周圍的人在說什麽,做什麽,許正則已經完全聽不見看不見了,等他回複了外界的感知,才知道周圍又圍了兩個人。


    許正則倔強的爬了起來,他怎麽能像個死豬一樣在地上打滾,稍微有點自尊心的人都無法容忍。


    三人都騎馬,許正則見著了他們的打扮,都穿著好像盔甲一樣的衣服--其中一個男子身上的是那種鐵片串起來的鱗甲,許正則能感覺到那是鐵造的。幾人頭發都好長,但另兩人明顯是男性,他們的體魄好很多,許正則自然分的清男女。正因為如此,他有一種荒謬的感覺。


    他們幾人拿著長槍,大刀,還有弓箭,他都看的清楚,這是些什麽人?


    許正則腦子正亂糟糟的不知所措,後背一股大力踢來,他又叭的撲在地上,狼狽不堪。


    “你有病啊!”滿肚子火氣的許正則衝著身後的女人吼道。剛才就是她耍自己,把自己打個半死,現在又是她踢了自己一個狗吃屎,許正則能不火嗎?


    客觀而言,這個女子長相秀美,擱學校裏也是一女神校花什麽的,隻是現在許正則恨不得她馬上死,所以直接就罵出口了,然後下一刻他就覺得自己也許應該克製的。


    因為,女子那好看的眉毛倒豎了起來,鳳目含煞,許正則尤自不知死活的瞪視著她,他這時發現這女子才十六七歲,這麽小的女孩子,正在上高中吧,怎麽這麽沒教養。下一刻,刷的一聲,一道匹練似的白光劃過,許正則呆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僵持了隻幾秒,許正則已經兩股戰戰,汗出如漿。他能感覺到頸邊鋼鐵的冰冷鋒芒,微微擠壓著他的皮膚,他毫不懷疑對方可以一揮之下,讓他一刀兩斷。


    “無膽鼠輩!”那女子不屑的看著戰戰兢兢的許正則,終於收回了她的長刀。


    “看你模樣,當是出自大戶人家吧,你叫什麽,是哪家的公子?”待那女子收了刀,那個穿著鱗甲的中年人才問道。


    “……許正則。”嚇了個半死的許正則不敢再強嘴,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奧,本地人?”那中年人問道,“官話說的不錯,你一定讀過書了。也真膽大,竟然跑這裏來了。”


    許正則點了點頭算是答話了,這時他的疑惑更深了,隻是剛才差點挨了一刀,就算心裏再感到奇怪,他也不敢問了。


    那人不再理會他,隻是對身邊的漢子嘀咕了幾句,許正則聽得大概說什麽是有些用,帶回去再說。


    許正則大為惶恐,這些人莫名其妙的,這會了他可不認為對方是演戲的,隻是,你們到底幹啥的啊。


    沒人理會他的問題,那個始終沒有說話的漢子過來,冷厲的吩咐道:“走吧。”語氣不容置疑,許正則注意到他始終手不離刀,氣質陰冷滲人,比那個動輒打人的小娘皮不知凶惡多少。被這人的眼睛一瞄,他身上就感覺好像被剜了一刀似的,渾身發麻。


    大隊人馬不過數十米遠,還有個狠人在旁邊虎視眈眈,許正則怎麽也不敢跑,到了跟前,有人牽了一匹馬,放他麵前,指了指,意思是他的馬。


    許正則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該怎麽辦,天啊,他根本不會騎馬的,從小到大,他連馬都沒見過啊。


    一群人在旁邊看許正則的笑話,也沒誰來幫他,看許正則手足無措的囧樣,已經有人笑出來了,那個打了他兩回的女人又來了,她簇著眉頭,不耐煩的訓斥道:“磨磨蹭蹭幹什麽,快點。”


    許正則一咬牙,手扳著馬鞍,腳踏馬蹬,很順利的上去了,原來也並沒有他想的那般麻煩,其實忽略這是一匹馬的事實,就當上樹一樣。很簡單,很easy嘛。當然,騎馬行路,許正則可就差遠了,於是一上馬,他立馬就伏低了身子,緊緊的抱住馬脖子。


    事實證明許正則做的簡直太對了,他剛爬上馬,那女人就在馬屁股上狠抽了一鞭子,然後那馬就瘋了一般竄了出去。


    “我草你麻痹……”那馬站那不動,許正則都怕那牲口犯倔把他甩下去,現在這馬不知道以多少碼的速度奪命狂奔,他腦子都快抽抽了,隻知道渾身僵硬的緊勒著馬脖子,被顛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婉娘,收些脾氣,這小子我還有用呢。”剛才詢問了一句許正則的中年人無奈的對女子說道。


    “一個花和尚,能有什麽用。”那叫婉娘的女子不屑的說道,“爹,你看他剛才嚇得,隻差尿褲子了。”


    “哎,就算沒有什麽見識,總識得些字,再不濟,你看他長的高高大大的,還有把子力氣呢。我們如今做事,隻嫌人太少,不嫌人多。”


    “那村子裏還有些人呢,要不要一起弄回去?”那女子明顯不服氣,馬鞭指著邊上的小村子問道。


    “這些人也自有用處,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說著,他輕喝一聲,昂然而出,帶著數十騎轟然開拔,朝東一路而去。


    馬匹不耐久奔,衝出幾裏就慢了下來,許正則回過魂來,屁股顛的生疼,渾身散架了一般,會騎馬的自然就會調整身姿,讓身體隨著馬匹的跳躍而自然的上下起伏,像他這種不會騎馬的,渾身僵硬,他受罪,馬也受罪。


    這一頓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卻是到了被許正則認作伍姓湖的那個小湖泊旁邊。他剛才隻顧著抱住馬脖子,也沒留心周圍,這會陡然發現那些人暫時沒跟上,自然就興起了逃跑的念頭。這幫人騎馬,穿的是盔甲,手裏拿的是真刀真槍,還有弓箭,他們頭發還很長,從中午醒來開始,許正則就在懷疑了,他弄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或者應該說他沒有從周圍的人或者壞境那裏得到明確的信息——你來到了哪裏哪裏,但並不妨礙他想遠遠的逃離這裏。所有的一切讓人很奇怪,而且,殺人似乎於他們是很稀鬆平常的一件事。


    許正則試圖指揮著馬逃跑,當然他這樣連馬都不會騎的廢物點心,一番作為自然不會有什麽效果。試了一會,急的滿頭大汗的許正則不再浪費功夫,他爬下馬,直接往左手邊的伍姓湖跑去。


    這裏靠近湖泊,隻要在那些人趕來之前,躲起來,他就安全了,隻是很快許正則就心涼了,他隔得很遠就聽到了群馬奔騰的聲音,直如戰鼓一般,擂響在他的心頭。


    “媽的,老子要是跑出去了,一定幹死你們!”人在極度的恐懼之下就容易歇斯底裏,許正則一邊咬著牙狂奔,一邊在心裏狠狠咒罵。


    想來也是幸運,那馬停下來的地方離湖邊大概一兩裏地,而且湖泊周圍很多蘆葦草蕩,藏身很容易,所以他選擇了往湖邊跑,而不是往山上跑。


    這兩年上班,生活很規律,平常也喜歡打籃球,或者爬山等運動,所以許正則的身體素質還算不差,此時亡命奔逃之下,他的速度簡直可以比擬小飛人了。


    踏踏的馬蹄聲由遠而進,許正則聽見了背後有人在叫喚,他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他不知道逃跑被抓住了會受到怎樣的折磨,但是肯定的,他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騎馬畢竟比人跑起來要快一點,許正則跑的時候回頭一看,發現還是那個女人在追他,真他娘的老子跟你有仇嗎?前麵的蘆葦蕩還有兩三百米的模樣,但是那女人騎馬而來,離他隻有大概一百來米了。


    湖邊有一條比較堅實的小路,很窄,路兩邊看起來是麥田,許正則心一橫,直接離了小路,右轉從麥田上斜著往前跑。


    地裏麵種著麥苗,理所當然的應該鬆軟一些,事實證明他猜對了,麥地裏確實沒有小路那麽堅實,他的跑步速度立馬降下來一半。


    幸好,在鬆軟的麥苗地裏,馬不見得有人跑得快,許正則不時回頭看一下那個女人,偶爾一不小心摔個半死,他也不管,爬起來繼續跑。


    兩三百米的距離,快跑不過一分鍾左右,許正則進入了稀疏的蘆葦蕩,他不敢停留,繼續往裏麵跑,因為他看見那個女人已經驅馬鑽進了蘆葦蕩,而且,對方還拿出了弓箭。


    一人一馬進來,一人高的蘆葦好似被船劈開的水波一般紛紛倒伏。那個叫婉娘的女人發了兩箭,馬上一點準頭都沒有,更何況視野不時被遮蔽,自然射不到。她拔出長刀,但是蘆葦蕩裏難行,尤其越往裏麵越密,這會許正則的身影都看不見了。腳下的泥土也漸漸濕潤起來,再往裏麵,可就是泥濘地了。


    這個叫婉娘的少女一直盯著蘆葦叢的動靜,蘆葦四散倒伏,自然是有人在跑,然而某一刻便再無動靜了,她記得最後停下的地方離自己不遠,總能找到的。


    遠遠的有人在焦急的呼喊,叫婉娘的少女不加理會,她性子執拗剛強,更勝男兒,絕不願意半途放棄更不會畏懼退縮,她發誓一定捉到那個高個子的白臉和尚。


    秀美而倔強的少女仔細的持刀搜索著,那個白臉和尚沒有武器,也沒練過武藝,膽子更是小的讓人鄙夷,這是一趟沒什麽危險的活計,而目的僅是為了她的發泄。


    隻是下一刻,不遠處的蘆葦,一道火苗竄了出來,然後開始冒煙,然後寂靜下來的蘆葦蕩又顫動起來,那是有人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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