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這一回是如何的驚險,但最終活下來的,是許正則他們三個人。把嚇壞了的兩兄妹趕開,許正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初次上陣殺敵,到現在腿腳都在打著飄,但好歹也完成了目標,他覺得自己表現的還算可以,還是有些不適應,不過正在慢慢變好。


    想到那夥賊人正在朝著村子進發,許正則不敢耽擱,略略喘了一會氣,他便帶著兩人疾步往回趕去,下山的路上樹木稀稀拉拉,路邊多有低矮的草木,三人心憂村子裏的情況,跑的就快,很快就看到了前麵一裏多外的大隊賊人。怕驚動了賊人,幾人也不敢過分逼近,隻借著原野上的草木遮掩,遠遠的吊著。


    自許正則他們發現大隊敵人,點燃了柴火報警,到他們解決掉了兩個賊人,已經過去了半個鍾頭的時間了,村子本來離得就近,以這夥人的速度,這會也差不多快到了,遠遠看著村子裏的情形,許正則心憂如焚,他也不知道村子裏是否看到了他們燃起的濃煙,有沒有預先埋伏好,沒有親眼看到過,心裏總是不踏實。


    卻說吳勇那邊,自許正則走後,心裏一直不踏實,依著他的本事,倒不怕這些盜賊,昨日巡邏逮了那個踩點的賊子,不過三兩下就射到在地,以他的眼光,這夥賊人的能耐實在丟人現眼,頂多就是仗著人多勢眾,手裏又有家夥,欺負欺負老百姓罷了。他一人對麵硬杠,搞不定這二三十人,但他想要走,這夥人卻也決計攔不住。隻是,顛沛流離的,他不隻放心不下老娘,更舍不得自己這半月來折騰下的這一份家業呀。


    心裏患得患失的,吳勇努力給眾人找好了趁手的兵器,分派了任務,又安排好了值夜放哨的人,卻依舊放心不下,時不時的就要出去巡邏一番,直折騰到半夜才睡去。天還沒亮他就早早的起了,順手帶了武器又四處巡邏,隻是守了一夜卻依舊不見賊人到來,也不見許正則報信的信號,心裏一直吊著,不上不下,難受的慌。


    有賊人要來的消息昨天就傳遍了村子,當時就有不少人帶了家口跑了,或是鑽進了蘆葦蕩裏,也有些不見棺材不落淚的,雖然心裏惶惶然,但沒見到賊人,總是舍不得就此舍了這處平安福樂之地。倒是有膽抵抗,想來投吳勇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吳勇轉了一圈,依舊不見動靜,就準備回去吃點東西,大早上的轉了好幾個鍾頭,也確實是餓了。隻是,他轉身又看了看山腳的薄薄煙氣,心裏實在有些不踏實,這別是許兄弟發出的信號吧。


    昨夜安排了值哨的人,都在一處房頂上,站得高看得遠,這些人若是看見了異常情況,登時就要報告給他的。吳勇轉身,快步走到布置哨探的地方,借著牆邊的榆樹,攀上了房頂,一眼就見他安排的值哨之人在那呼呼大睡,想來是晚上實在太累的緣故,雖然安排了人輪換,但後半夜的時候人最困頓了,睡著了也不足為奇。


    心急火燎的吳勇顧不得其他,先上了屋頂往南看去,他自小打獵,眼睛練得跟鷹隼有的一拚,而中條山北麓,村子南邊的這一帶,是個曠野坦途,地勢又高,此時一瞧,山腳下幾十人的隊伍如何看不見,那隊伍裏還有四匹騾馬,他也看的分明。


    也就約莫再兩刻時間,這夥人就到跟前了啊。若不是他心裏不踏實,專門上來看了一下,恐怕被人殺到跟前了,他們都還沒得到消息呢。


    這一下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吳勇怒從心起,抬腿一腳,一咕嚕把那放哨的人踹的滾下了房頂。農村的房子低矮,不過兩米多高,那人咕嚕滾了下去,摔得鼻青臉腫,卻無大礙,躺那哎呦哎呦的罵了起來:“那個驢日的踹老子,看爺爺不活劈了你個王八羔子……”


    吳勇氣的夠嗆,忽的一下跳下地去,拽起那人,先劈劈啪啪給了幾個嘴巴子,打的那人暈頭轉向,才扯著嗓子大吼:“驢日的是你老子。賊人都到鼻子跟前了,你還在睡覺,要不是老子看了一下,大家都被你害死了!”


    看那人還在呆怔著,氣不打一處來的吳勇又是一腳把他踹在地上,對著這個可憐的家夥狂噴:“傻了你,還不去把大夥叫出來,賊人馬上就要到了。”


    那人這才如夢清醒的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趕緊往眾人住的地方趕去,吳勇不敢耽擱,趕緊回家拿了武器,叫了老娘一起,這才匆匆的往外趕,外麵,他這幾日聚集的兵士正亂哄哄的鑽出來,昨日這些人都住在近處,聚集起來也格外的快。


    見眾人聚齊,吳勇也不多說,帶著人匆匆的鑽進了蘆葦蕩深處。不僅他們隊裏的人來了,而且有家人的也把家人一並帶了進來藏好。這處蘆葦蕩足夠大且密,賊人會洗掠村子,卻不會願意鑽進蘆葦蕩,他們自然要把家人帶到安全的地方。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靜靜等待敵人的到來了。


    村子裏仍有不少人還在,等著吳勇帶著一隊人拖家帶口的鑽進了蘆葦蕩,這些人也終於知道了杆子要來的消息,一時間眾人亂哄哄的都往蘆葦蕩裏鑽。吳勇沒有要管他們的意思,這些人沒有組織,很快就亂成一團,哭爹喊娘的喧鬧個不停。但村子裏人並不太多,這喧鬧也隻維持了半個鍾頭,最終在賊人到了村子跟前的時候,裏麵已經空空如也了。


    看著不遠處的賊人,吳勇倒是大大緊張了一把,這是一幫烏合之眾不假,隻有些刀槍,弓弩一具也沒有。但其中那幾個騎馬的人應是好手,也著了甲——看那樣子可能是明軍的鴛鴦戰襖,衣服外麵包覆了些鐵片,比其餘的嘍囉防護好了太多。


    有四匹馬,也就是普通的駑馬,喂養的也不是特別好,而且那些騎手似乎並不如何愛惜,春季馬匹掉膘掉的厲害,不堪驅乘,幾匹馬瘦的眼見肋骨都漏了出來,那幾人照樣騎乘不誤,看的吳勇痛心疾首,雖然是駑馬,但是也很貴很貴的啊。就跟現代的汽車一樣,好馬那就好比大眾本田,甚至奔馳寶馬,而這普通的馬,好歹也是吉利長城之類的,總之也不是吳勇這等普羅大眾能擁有的。


    離得太遠,有兩百來米遠,這麽遠的距離衝過去,那些人早反應過來了,到時候免不了一場混戰,這樣肯定輸,吳勇就在想著怎麽讓這些人靠近些。不說百步穿楊,但四五十米的距離,他保證是矢無虛發,先解決了那幾個騎馬的好手,剩下的人也就好打發了。


    步行的嘍囉開始往村子裏鑽去,想來是查探情況,不時有人跑回來給一騎馬的人匯報,看來這人是整個杆子的頭領,然後那頭領似乎惱了,把人又趕進了村子,如此進進出出的好一會,終於那些人出來了,也帶出來了一個人。


    吳勇看了看,那人也熟,平日裏常見,叫什麽就不知道了,挺老實木訥的一個人,想來不是舍不得離開家園,就是行動慢了,存了僥幸之心,這才被逮到了。杆子在問那人的話,不時地拳打腳踢,那人不停地畏縮掙紮,總無濟於事,隔得遠聲音也聽不到分毫。很快,那些人不再問什麽,有人抽出刀子,砍殺了那人,然後拿著刀子在鞋底蹭了蹭,又放了回去。殺個人也不當一回事,肯定是做了不少案子的悍匪了,本事不一定怎麽樣,但絕對夠凶悍。


    不好辦呢,吳勇更為憂慮,敵人凶悍,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若再有三五個他這等身手的好手在,解決這些賊人應當不在話下,可現在隻有身後的那些菜鳥,一上陣就要拉稀,也不知能頂多少用。隻希望千萬別幫倒忙就可以了。


    在吳勇思考的那一會功夫,那些跟從的嘍囉已經開始點了火把,朝著蘆葦蕩這邊逼來。他們這是要燒了蘆葦蕩啊,真他娘的喪盡天良,這蘆葦蕩裏藏了兩三百號人呢!其時的賊寇、義軍,甚至大多官軍都是這副德行,他們所過之處焚燒屋舍,肆行剽掠,搞得百姓苦不堪言。見賊人與火燒蘆葦蕩,剛才還瑟瑟發抖的眾人無不咬牙切齒,恨不能生食其肉。


    在眾人憤恨的時候,吳勇已經拿起來他的寶貝硬弓,這些人靠近蘆葦蕩,正中他的下懷。他一直盯著騎在馬上的那幾人,甚至根據觀察的信息,定下了射擊的順序。他相信隻要擊斃這幾人,剩下的那些人撐不住多久。


    鎮靜的估算著距離,吳勇已經緩緩拉開了硬弓。等那幾人進入二十米的時候,猝然射出,一箭穿喉,登時將那“首領”射翻了,他的射術超出許正則太多,也不停歇,第二箭緊接著射出,騎馬的人中最高大的一人捂著胸口慘嚎著滾下了馬。他正準備發第三箭,還剩下的兩個騎手見機不妙,已經動作敏捷的滾鞍下馬,藏住了身子。


    “這下壞了。”不及細想,吳勇領著眾人當即衝了出去,而遲來的第三箭已經射穿了一名嘍囉,強勁的力道甚至帶著那具身體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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