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埋了賊人的遺骸以免爆發瘟疫,眾人這才往回返,吳勇和許正則走在前麵,兩人商量起了招兵買馬的事情,今日一戰,在村子裏他們的名氣可是如日中天啊,出名要趁早,趁熱要打鐵,許正則建議豎旗招人,吳勇立即就同意了。


    因為一直沒有名號,叫起來也是別扭,所謂名正言順,許正則覺得他們至少也得有個名字了,兩人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吳勇絕少讀書,許正則是沒有天賦,兩人商量了半天,最後討論了一個喚作“萬勝軍”的粗俗名字,卻是吳勇起的,想討個好彩頭,讓臉皮薄的許正則都忍不住臉紅,也虧得他們敢起這個名字。


    石佛寺離此大概二十來裏路,所以早早吃過了中飯,吳勇帶了兩個人便趕緊出發了。在這之前,許正則豎起了萬勝軍的旗號開始招兵買馬,村子裏青壯不少,把招人的事情一說,再遣人四處拉熟人,仗著他們今日一戰的威風,不過一個鍾頭,便來了三十餘人。


    這才幾天啊,他們的隊伍就擴大了四倍有餘。隻是人多了,事也更多,許正則還從沒有管理過這麽多人,不禁有些手忙腳亂。這麽多人,他也不願意全都簡單的分作小兵了事,量才而用,專心種田才是正理。


    沒有紙筆,想做個簡單的記錄也不行,全得靠著腦子去記,人少時還好,現在就不行了,所以必須把這些人分好工。


    按照許正則的想法,他是希望能在這裏麵找到些有用的工匠,尤其是善做兵器的匠人,想要成為一個有所作為的組織,那麽尋找挖掘各樣的人才,組織各類物資的生產製作,那是重中之重的事情,直接決定了一個組織的戰鬥力。


    叫了一個隊裏的老人過來,讓他在前麵問話,首先問的就是可有鐵匠。封建社會,鐵是僅次於糧食的戰略物資。無論是兵器,還是農具,都要用大量的鐵,這是對他們頂頂關鍵的東西。


    很遺憾,沒有。許正則很失望,這意味著能製作武器的匠人也不會有了,之後又問了可有人會打製兵器農具,也沒有人會,問可有懂些醫術的,也沒有人,再問木匠磚瓦匠之事,倒也有幾個人會,而許正則已無興趣再問,當下他最關心的事,無非耕戰,加上醫生而已,這是要當即做的事情,其他的反倒不用急。


    見沒有找到急需的專業人員,許正則也不再費心,便招呼著大家開始排起隊來,屋裏受重傷躺了兩個,跟著吳勇又走了兩個,如今這裏還有三十八人,在加入早了幾天的老人協助之下,很快把眾人排成了四排。


    還有四個老兵在列,許正則把眾人分成四隊,臨時指定他們成了隊長,不過許正則也醜話說在前頭,這隻是臨時的安排,待過些日子,大家熟悉了,訓練也步入了正軌,那時就要重新選擇領隊之人,誰本事大,能服眾,那他就是隊長,不然,就趁早下來了事。


    連那幾個老人也沒有訓練過幾日,所以許正則便從頭開始教起了大家,站了一個小時隊列,便是向左向右轉,還加上了向後轉,經過這一戰之後,許正則的膽氣也為人所知,今日手刃強賊,除了吳勇便是他了,眾人對這位高大的秀才不禁既畏且敬。


    借著這一戰的春風,許正則毫不猶豫的加長了訓練的強度和時間,往日他和吳勇威信未立,大家心裏都不服氣他們,那幾日隻能訓練了一個鍾頭便放了羊,今日他一直訓練了三個多鍾頭,眼看著太陽快落山了,這才讓大家解散。早上見著許正則持竹槍捅殺賊人的不在少數,人人震懾,所以訓練了如此長的時間,這些人全都乖乖的按照許正則的要求照做,他也始終保持著耐心,隻是有時碰到實在無可救藥的笨蛋,才忍無可忍的踹上一腳,而效果還不錯,幾個蠢蛋硬是被他踹的開了竅,也是好笑。


    當天訓練完了,許正則安排了幾人去捕魚,又安排了裴氏兄妹去照料馬匹,留下了那幾個懂木工的匠人,剩餘的人則打發他們去做自己的夥計了,這一下午,他在訓練眾人的時候,也逐漸有了一些想法。


    把大家叫了過來,許正則就問大家可能做幾艘木船?或者幹脆筏子也行。泛舟湖上,捕魚會更方便的,而且編製漁網交給那些女人就好,吳勇他娘就會做,有了這些得利工具,就不必一直守在近岸處了,畢竟在岸邊下水捕魚,冷且不說,魚也少,尤其是最近魚兒變聰明了,岸邊的魚也少了許多。


    一個年輕人發了話:“我們住在伍姓湖附近,以前就打造過小船,隻要有足夠的木料,沒有什麽問題的。”


    許正則大感興趣,問:“你叫什麽名字?”


    “……劉虎。”


    “嗯,那你來負責造這船吧。”許正則一錘定音,霎時間眾人又嫉妒又羨慕的看著他。看著劉虎霎時間激動地幾乎不能自已,許正則也是暗暗好笑,至於嗎,“聽你的意思,似乎木料方麵有些困難,附近多有樹林,木材盡管取用就是了?難道是因為做船料的木材需要長時間的晾曬?”


    “嗯,是啊,而且造船木料有講究的,最好選擇杉木、鬆木,還要反複上油再晾幹,挑選,得兩三年的功夫才好。造船一般得提前準備木料的。”許正則聽了也是熟悉,他隱隱記得以前看書有這方麵的講解,總之很複雜費時的樣子,但是。


    但是他能在這裏呆下一年時間嗎?許正則十分懷疑,現在是什麽時候?崇禎四年,天下大亂,陝西農民起義大規模爆發的時候,山西也已經出現大股的起義軍了,一年後他許正則還是否或者,他都不敢確定呢,一艘船而已,離了伍姓湖也沒地方去了,管那麽長遠作甚?


    因為有這樣的想法,許正則直接說道:“也不必想那麽遠,能先用一段時間就好,再者伍姓湖風平浪靜,還能翻了船嗎?你們明天就開始做吧。”


    幾人唯唯稱是,臉色發苦,許正則瞧見了,不禁奇怪的問道:“怎麽了,有什麽意見隻管提就是了。”


    見許正則隨和,終於還是有人說道:“我們還有田畝要照料呢。”眾人都在這裏圈了田地,在這樣的亂世裏,田裏長的莊稼就是他們的命根子,怎麽可能舍了田畝專務其他?


    “這樣啊,不必憂心,我會安排其他人幫你們分擔的。”許正則隨意的說道,這是他安慰眾人的說辭。其實內心裏他有個想法,那就是把這些田畝作為公田,大家一起勞作,收獲的糧食為大家一起所有,當然這事非常招人恨,所以他要先取得吳勇的支持,可不敢胡亂說漏了嘴。


    安排完了造船之事,許正則便問大家可知道附近哪裏有鐵匠,這是當前他除了糧食問題之外,最關心的問題了。而這件事也有人給了他答案,一個叫林大的年輕人告訴他,村子裏就有個鐵匠,和他一個村子逃難過來的,手藝相當不錯。


    沒想到還真有鐵匠,欣喜莫名的許正則當即就要去找人。


    許正則性子安靜,不喜歡動彈,這兩個多月,他跟村子裏的人時常見麵,大多混的臉熟,可惜基本都叫不上名字,那些人的底細更是不清楚了。林大帶著他走到一戶房屋前,許正則若有所思,他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個身子佝僂,頭發灰白的中老年人形象,這人年老體衰,腰弓背駝,竟然能活了下來,著實讓人驚訝——大災大難,曆來存活的是青壯,婦孺老弱因為本身弱勢的地位,很容易被犧牲掉的。


    問了林大此人的名字,許正則上前推開門,對著裏麵喊道:“林伯可在家嗎?”


    很快自屋裏走出來一個老頭,許正則發現此人比他想的要健壯不少,可不像此時常見的難民,總是瘦的幹巴巴的。有求於人,許正則自然客氣的很,他上前去禮貌的打了招呼,問道:“林伯,我們有些東西要打製,聽說你以前是個鐵匠,所以過來問問你有沒有興趣。”


    “奧,秀才是你啊。你們要打什麽東西呢?我看看能不能做出來。”這人雖然健壯,但卻無凶悍之氣,說話做事帶了幾分討好,今早上這人也見了吳勇、許正則他們的廝殺,這個臉白白的秀才殺起人來一點也不手軟,他自然是畏懼的。


    “打些兵器——就槍頭吧,還有些農具,可能做得出來嗎?”


    “沒問題,沒問題,就是這工錢……”這老頭的手藝還算不錯,畢竟幾十年的經驗了,一些簡單的兵器,以及鋤頭、鐵鍬、鐵犁之類的農具,全不在話下。


    “工錢……”許正則聽了也發愁啊,他又沒銅錢——有了也買不到東西,還不是廢銅爛鐵?可是不給錢,給什麽?糧食也沒有啊。


    見許正則沉吟不語,那老鐵匠心裏惴惴,小聲道:“沒有工錢,管老頭子一頓飯也行啊。”


    聽得老鐵匠這麽說,許正則笑了:“怎麽會?該管一千一萬頓,一直管著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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