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x！什麽情況？”
微弱的應急燈光中，有人在一片昏暗中驚呼。
擂台上，陸柒正要發動致命一擊，忽然熄滅燈光，他眼前一黑，動作停住了。等再次看清周圍的情形，陳凡已經退到了遠處。
應急燈昏暗的燈光下，比賽被迫中止。
就是現在！
傅新一飛速奔向距離自己最近的記者，還沒等他回過神，一把拽下了他掛在脖子上的相機，記者被猛地一拉，摔倒在人群中。
一擊得手，傅心一的動作片刻未停，一個閃身又奔向下一個記者，人群瞬間亂作一團……
“怎麽斷電了！”陸柒在擂台上焦急地大喊，“快派人去看看！”
與此同時，台下的記者在人群中爬來爬去，不斷推擠著人群，高聲叫喊：“有人搶劫！有人搶劫！”
聞聲，人群胡亂地碰撞，嚇得擠作一團。混亂的拳館中，完全沒有人注意到，一個青年在黑暗中狂奔，順著早就觀察好的通道，快速逃離了現場。
很久之後，一切終於恢複了正常。
台下一片狼藉，觀眾也少了兩成左右。傅新一朝小夥伴們擠了擠眼睛，裝作無事的樣子往擂台那邊走去。
眾人來到擂台前，傅新一撥開圍繩，從中間鑽進去，往陸柒那邊走去。本來埋著頭享受助手按摩的陸柒聽到了腳步聲，抬起了頭，剛好迎上傅心一的目光。
“有事嗎，小子？”
“現在這種狀況，比賽沒有辦法繼續了，我要求中止比賽！”
陸柒打量著傅新一，右眉輕佻：“嗬……現在鎮南的傳說，都要靠手下的小工出頭了？不過，這間拳館裏，隻有我說了才算。”
他輕蔑地笑了笑，目光直接越過傅心一，看向另角的陳凡，故作尊敬地問道：“前輩，您怎麽看。是要這麽認輸，還是？”
“繼續打！”
陳凡要緊牙關瞪著陸柒，他激動地向想從小凳上站起來，可剛一起身，腿便開始顫抖，完全動彈不得。
傅新一看了眼陳凡，暗自輕歎了口氣。他知道以陳凡雖然平時看似吊兒郎當，其實性子剛烈如火，他就算倒在擂台上，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要靠這樣說服兩人中止比賽，是幾乎不可能了。看來隻能那麽做了……
“要打可以。”傅新一猛一轉身，俯視著陸柒，直接從陳凡那搶過話頭，朝陸柒大吼：“後麵由我代替老板！”
“你？”陸琪看著傅新一哈哈大笑，“你沒睡醒嗎，小子？要替你老板打擂，先看他敢不敢同意。”陸柒嘲弄地看了眼陳凡。
“止武，別胡鬧！”陳凡厲聲訓斥了一聲。不過，他看向傅心一目光卻沒那麽嚴厲，反倒藏著一點感動。他也許做夢都沒想過，這個店裏的年輕人，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還想替自己出戰。隻是，格鬥不是小孩子打架，不是靠熱血就夠了。
“是啊止武，你在胡說什麽啊，別胡說了……”
蘇秦和陳子萌也有些尷尬地看著傅心一，拽了拽他的衣角，一群人將他圍住。顯然，所有人都覺得他是被怒氣衝昏了頭，不過是發發狠話罷了。mma不是鬧著玩的，沒經過訓練的人上擂台，可真會死人的。
“這場擂繼續打！”陳凡低吼了一聲，雙眼死死瞪著陸柒。
“嗬……到底是鎮南的傳說呢。”陸琪大笑，“我就喜歡前輩這種性子！”
“不行！”傅新一大喊一聲，衝開人群，一臉嚴肅地看著陳凡：“老板，你知道傅麟心嗎？”
“傅麟心？”聽到傅心一的話，陳凡看向他時眼中閃過驚愕，顯然沒明白這個年輕人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名字，他遲疑地說：“你是說，獵隼拳館的傅麟心？”
“恩……”傅心一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一些，不過很快他便迎上陳凡的目光，眼神比任何時候都更堅毅，“他是我爸。”
“什麽？”陳凡大驚，他不敢相信地盯著傅心一，嘴張得老大，卻許久說不出來話來。“你是傅麟心的兒子？”
傅新一輕點了下頭：“我原名‘傅新一’，從小跟老爸學拳，可以算在拳館長大的。雖然這個請求有些無禮，但……我想代您打擂。”
“傅心一？你……你居然是那隻獵隼的兒子！”
陳凡激動地晃了晃身子，險些從小凳上摔下來。他像隻聽見了傅心一的名字，而後半句的請求完全沒聽見，此時，正身子前傾，仔細打量著傅心一。
“仔細一看，你倒跟你老爸是有幾分相似。哎……真是老了，你都在我餐館待了一年多了，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陳凡的目光有些出神，慢慢陷入了回憶中。
那些年，他和傅麟心是格鬥圈最被期待的新人，兩人時常被拿到一起做比較。兩人私下關係亦敵亦友，表麵上互不想讓，心底卻英雄惜英雄。不想自己離開擂台十來年，傅麟心離世已久，他的兒子都早已成人，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了一年多。
蘇秦聽到傅新一的名字，也激動的大叫：“你就是傅新一？就是三年前打敗新人王丁軒霆那的？”
傅心一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我x！傅心一！你終於回格鬥擂台了，老子一直想看你的比賽呢！你丫，這些年死哪去了！”
“你們有完沒完了，這是擂台，要敘舊回去慢慢敘！”陸柒突然打斷眾人，他偏頭看著陳凡，沉聲道：“前輩，這場擂你準備拖到明天早上？”
“我說過了，我替老板打！”陳凡還沒開口，傅新一便搶先回答。
“有完沒完了！？我沒興趣欺負餐館小工。”陸柒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這時，蘇秦忽然高喊：“那贏過丁軒霆的人，你有興趣嗎？”
“丁軒霆……你說你旁邊那小子，贏過丁軒霆？”陸柒怪異地看了眼傅新一，顯然不信他贏過丁軒霆，但聽著蘇秦的話似乎又覺得有些蹊蹺，神色一下繃緊了。“小子，你在說笑嗎？”
“我可聽說，你這隻紅毛一直是丁軒霆的手下敗將！不會……聽到贏過丁軒霆的人要挑戰你，就嚇得縮回去了吧？”
蘇秦一邊說著，一邊得意地大笑，那神情就像自己贏過丁軒霆一樣。
“小子！”陸柒惡狠狠地看著傅新一，似乎蘇秦說到了他的痛處，心裏終於掛不住了。“你親口告訴我，你真贏過丁軒霆？”
“恩。”傅新一說道，“三年前——”
“好！我跟你打！”
陸柒猛地攥緊了拳頭，揮向身前，用拳套指著傅心一。硬生生讓傅新一將“雛鷹杯”三個字憋了回去。
“別鬧！這場是我的擂，我還沒打完——”
陳凡再次掙紮著想站起來，但剛一起身，雙腿便開始劇烈顫抖，隻能重新坐回小凳。見狀，眾人幾步走過去把他圍住，用各種方式勸著他。
“老板，這一場已經打得很完美了，隻是某些人在乘人之危。”傅心一認真地看著陳凡，此時在他眼裏的不是餐館的老板，而是擂台上的讓他尊敬的前輩。話說到一半，他斜瞟了眼陸柒，臉色慍怒。“後麵交給我吧。”
“胡鬧，哪有拳手讓別人替自己打擂的！”
陳凡瞪著傅心一，他眼裏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傅心一從他身上感覺到的不是對勝利的渴望，是一種悔恨，對過去的悔恨。
“老板……我知道這場擂對你一定意義非凡，也許你在乎的不是輸贏，可是……有一樣東西你輸不起。”
傅心一看向擂台一角，陳子萌正站在那，臉上滿是淚痕，那個陽光活潑的女孩消失了。
陳凡也順著傅心一的目光看去，看到陳子萌的那一刻，他沉默了，目光在閃爍，仿佛許多事在腦海中回放。許久之後，他像想明白了什麽，眼中閃過一些光點。看著陳子萌那對水靈的大眼，他長呼了口氣。
“那個紅毛是職業拳手，你這樣跟他打——”
“老爸，相信心一吧，他一定能行。”
陳子萌打斷陳凡的話，她目光移向傅心一，臉上帶著信任的微笑。從第一次見到傅心一開始，她就感覺傅心一與店裏的所有人都不同，總會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也正是因為他的話，陳子萌一直對陳凡抱著希望，即使在擂台上最難的一刻，也沒放棄過。
“哎……打吧打吧！”陳凡看了眼陳子萌，又看了眼傅心一，無奈地歎了口氣。“臭小子！要是這場，你不狠狠揍翻這紅毛，就別回餐館了！”
第十六章重回擂台
時間已臨近十二點，但冰堂拳館裏依舊人山人海。
擂台下的人群本在大聲議論著下一場擂，見傅心一穿著借來的格鬥短褲，戴著印有fairtex字樣的藍色露指拳套，從更衣室走了出來，整個拳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目送著他走向擂台。
“這小子起碼有180cm吧，就是太瘦了。這個身高打輕量級太可惜了。”
“聽說他三年前贏過丁軒霆啊，不過那隻是業餘拳賽的時候吧，他真的打得過這紅毛嗎？”
“我看懸，不過既然他自告奮勇地去跟紅毛打，也就看看好戲咯。”
這個時候，陸柒也從另一邊的更衣室走了出來。顯然這個半個小時，他休息得非常好，精力看起來跟進拳館時一樣旺盛。他還是像之前一樣，一個華麗的空翻翻進了擂台，舉起雙手，朝台下的觀眾致敬。
“這紅毛還是那麽張狂，以為剛剛跟老爸打了一場後，精力消耗了很多呢，這紅毛吃藥啦？”
陳子萌站在擂台外，雙手枕著圍繩，憤憤不平道。傅心一卻隻是觀察著陸柒，一言不發，這時，他感覺有人拍了拍肩膀。
“老板？你腿好些了嗎？”傅心一一轉身，看見陳凡站在身後。
“剛剛醫生臨時處理了下，勉強能走路了。”
“你還是多休息吧，別到處走了。”他看了眼陸柒的腿，比之前好些了，可還是有些輕微地顫抖。
“嗬嗬，別擔心我了，好好擔心下你的比賽吧。”陳凡看了眼陸柒，那人正忙著跟旁邊的助手商量戰術，對這場比賽，他多少還是有些在意。“聽蘇秦說，你有三年沒打擂了，為什麽？”
“這三年……”傅心一迎上陳凡的目光，遲疑了一下。“我迷路了……”
“嗬……我們每個人都會錯過一些事，但你越逃錯得就會越多，到最後會隻剩遺憾和歎息。”
陳凡的目光雖然看著傅心一，但傅心一感覺他看的不是自己，這句更是像是在對他自己說。
“年輕的時候，每次拿冠軍，我都以為是世界是我的，到後來才明白，世界是不等人的。這十多年，我什麽都沒做，像逃兵一樣渾渾噩噩地活著，等後悔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呼……說真的，我挺羨慕你的，這場別讓我失望啊！”
陳凡說完，傅心一發愣地看著他。這些話讓傅心一心裏顫了下，他看著陳凡那張略帶滄桑的臉，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跟他很像。每個人都在悔恨中掙紮，都在努力地活著，就算是逃兵，也總會找回榮耀的一刻。
“我會盡力的，畢竟燈不會滅第二次，沒人能來救我了。”
傅心一朝老板笑了笑。聽到他的話，陳凡先是愣了下，但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陳凡舉起右手，朝他比劃了個加油的姿勢。
裁判很快示意兩人往中間靠攏，相互碰拳致敬，很快回合開始的鈴聲響了，兩人各自退到了安全距離。
兩人繞著擂台不斷移動，都在尋找最佳的進攻機會。但因為相互摸不清虛實，誰都不敢冒然進攻。
傅心一的站架還是跟從前一樣，站的正架，姿勢介於散打和泰拳之間。而手上的抱架姿勢，是小時候他老爸改良的特殊抱架，從外觀看上去，不屬於任何流派。
這種抱架手抬的略高，更跟專注於護頭，對身體其他部位的防護相對少了些。不過因為傅麟心傳授格鬥風格更偏重於防守反擊，對其他部位的防守有其他策略，這種抱架姿勢倒也說不上有多大劣勢。
傅心一一邊移動，一邊把臉縮在兩隻拳套間，小心觀察著陸柒的動作，無意間迎上了陸柒的目光。陸柒臉上的神情少有的嚴肅，似乎因為自己以前贏過丁軒霆的事，讓他非常在意，每個動作都很謹慎。
陸柒試探著直接往前跨了一步，高抬左膝，一記左橫踢瞄著傅心一的肝髒掃來。這記橫踢的攻擊線路和之前踢傷陳凡時一樣，隻是這次著力點沒選擇腳趾，而是用的腳踝。
傅心一看出了陸柒隻是在試探，他本來可以後退閃開，卻想看看陸柒的腿力，他抬起右腳，想用右膝擋住陸柒的橫踢。
掃來的橫踢巧妙地避開了傅心一的堅硬的膝蓋，直接掃在傅心一的大腿上。這一擊，疼得他咬牙切齒，身子一個趔趄，險些跌倒。之前陸柒這些腿法掃在陳凡身上時，如撓癢似得，掃到傅心一身上，卻像鋼鞭抽過。
傅心一看著陸柒，強忍著腿上火燒的感覺，往後挪了半步，他開始了解職業拳手和業餘拳手間的差別了。
看到傅心一後退時抬了抬右腿，陸柒臉上如釋重負，仿佛一瞬間看穿了傅心一的實力，臉上露出詭異地微笑。他立馬又往前跨了一步，對著傅心一使出跆拳道裏專有的雙飛踢。
他的左腿踢中了傅心一的右臂，右腿瞄著傅心一的頭掃去。
看到陸柒使出高腿踢頭，傅心一心頭一驚。在蘇秦整理的錄像中，他從沒用過這種踢頭的高腿，可這次，他卻想用這一招來ko自己！
傅心一連忙左手護頭，避過了這致命的一擊，但整個人在擂台上狼狽不堪，被直接逼到了角落裏。
“這小子完全是菜雞啊！之前聽那紅毛宣布，陳凡意外受傷要中止比賽，覺得這人還算有點羞恥。沒想到，竟然選這樣的菜雞當對手。”
“嗬嗬，我看是這小子腦子進水了。之前說什麽要替陳凡挑戰這紅毛，這下糗大了吧。”
擂台下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此時，場上的傅心一已陷入了完全的被動。陸柒像踢沙袋般左一腳，右一腳地踢在他身上。站在圍繩旁邊的蘇秦和陳子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心一別一直防守啊！揍他！揍他，剛剛的氣勢哪去了！哎……”陳子萌雖然看似恢複了往常的樣子，對傅心一又吼又叫。但她不時會咬著嘴唇，眼裏滿是擔憂。“你說……心一怎麽不反擊啊，這樣下去會輸啊！”
她突然看向旁邊的蘇秦。
“老大……你冷靜點啦。這可能是心一的風格吧，比賽才剛剛開始呢。不過……我和心一之前都判斷錯了，以為陸柒不會起高腿，卻忘了那是在對手實力相當的時候，陸柒大概摸清心一的實力了……但是，心一三年前既然贏過丁軒霆，我相信他一定不會那麽容易被擊敗！”
“我也相信。”
陳凡突然把手搭在蘇秦肩上，平靜地看著比賽，他看著不斷被對手猛揍的傅心一，絲毫沒表現出擔憂，臉上反倒露出微笑。
擂台閃的傅心一，突然被陸柒一記正拳打中腹部。陸柒擅長的跆拳道雖然主修腿法，這記正拳的威力一點也不小，打得傅心一胃液翻滾，整個人的動作頓了頓，像木人樁般站在那。
看著傅心一的行動變緩了，陸柒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一記下劈腿劈向傅心一的肩膀。
傅心一強忍著腹部的劇痛，往左側閃避，那記淩冽的劈腿從他身側擦過，劈到了圍繩上。寒風灌入傅心一耳中，他的耳朵被刮得通紅，陸柒正想追擊，回合結束的鈴聲響了。
“真掃興。”
陸柒瞟了眼傅心一，聳聳肩往擂台的另一角走去。傅心一看著他的背影，喘著粗氣退到自己那邊的角落。此時，他全身沾滿了汗水，陸柒在他身上留下了無數道腿法掃過的紅印。
“喂喂！你沒事吧心一！？剛剛怎麽跟沙袋似得不還手啊？”
“你被他踢了那麽多下……沒事吧？”
陳子萌和蘇秦關切地遞來毛巾和水，緊張地看著他身上的紅印。
“還hold住，放心吧……”傅心一喝了口水，看了眼對角的陸柒。“那家夥的腿法雖然重，但基本沒踢到要害，疼是疼點沒啥大礙。剛剛一直在摸索他出腿的規律，終於算是找到了。”
“恩？規律……啥規律？”
“等著看吧。”
傅心一沒再理會陳子萌和蘇秦，他靠在圍繩上休息了一陣，很快，第二回合開始的鈴聲響了。
微弱的應急燈光中，有人在一片昏暗中驚呼。
擂台上，陸柒正要發動致命一擊，忽然熄滅燈光，他眼前一黑，動作停住了。等再次看清周圍的情形，陳凡已經退到了遠處。
應急燈昏暗的燈光下，比賽被迫中止。
就是現在！
傅新一飛速奔向距離自己最近的記者，還沒等他回過神，一把拽下了他掛在脖子上的相機，記者被猛地一拉，摔倒在人群中。
一擊得手，傅心一的動作片刻未停，一個閃身又奔向下一個記者，人群瞬間亂作一團……
“怎麽斷電了！”陸柒在擂台上焦急地大喊，“快派人去看看！”
與此同時，台下的記者在人群中爬來爬去，不斷推擠著人群，高聲叫喊：“有人搶劫！有人搶劫！”
聞聲，人群胡亂地碰撞，嚇得擠作一團。混亂的拳館中，完全沒有人注意到，一個青年在黑暗中狂奔，順著早就觀察好的通道，快速逃離了現場。
很久之後，一切終於恢複了正常。
台下一片狼藉，觀眾也少了兩成左右。傅新一朝小夥伴們擠了擠眼睛，裝作無事的樣子往擂台那邊走去。
眾人來到擂台前，傅新一撥開圍繩，從中間鑽進去，往陸柒那邊走去。本來埋著頭享受助手按摩的陸柒聽到了腳步聲，抬起了頭，剛好迎上傅心一的目光。
“有事嗎，小子？”
“現在這種狀況，比賽沒有辦法繼續了，我要求中止比賽！”
陸柒打量著傅新一，右眉輕佻：“嗬……現在鎮南的傳說，都要靠手下的小工出頭了？不過，這間拳館裏，隻有我說了才算。”
他輕蔑地笑了笑，目光直接越過傅心一，看向另角的陳凡，故作尊敬地問道：“前輩，您怎麽看。是要這麽認輸，還是？”
“繼續打！”
陳凡要緊牙關瞪著陸柒，他激動地向想從小凳上站起來，可剛一起身，腿便開始顫抖，完全動彈不得。
傅新一看了眼陳凡，暗自輕歎了口氣。他知道以陳凡雖然平時看似吊兒郎當，其實性子剛烈如火，他就算倒在擂台上，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要靠這樣說服兩人中止比賽，是幾乎不可能了。看來隻能那麽做了……
“要打可以。”傅新一猛一轉身，俯視著陸柒，直接從陳凡那搶過話頭，朝陸柒大吼：“後麵由我代替老板！”
“你？”陸琪看著傅新一哈哈大笑，“你沒睡醒嗎，小子？要替你老板打擂，先看他敢不敢同意。”陸柒嘲弄地看了眼陳凡。
“止武，別胡鬧！”陳凡厲聲訓斥了一聲。不過，他看向傅心一目光卻沒那麽嚴厲，反倒藏著一點感動。他也許做夢都沒想過，這個店裏的年輕人，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還想替自己出戰。隻是，格鬥不是小孩子打架，不是靠熱血就夠了。
“是啊止武，你在胡說什麽啊，別胡說了……”
蘇秦和陳子萌也有些尷尬地看著傅心一，拽了拽他的衣角，一群人將他圍住。顯然，所有人都覺得他是被怒氣衝昏了頭，不過是發發狠話罷了。mma不是鬧著玩的，沒經過訓練的人上擂台，可真會死人的。
“這場擂繼續打！”陳凡低吼了一聲，雙眼死死瞪著陸柒。
“嗬……到底是鎮南的傳說呢。”陸琪大笑，“我就喜歡前輩這種性子！”
“不行！”傅新一大喊一聲，衝開人群，一臉嚴肅地看著陳凡：“老板，你知道傅麟心嗎？”
“傅麟心？”聽到傅心一的話，陳凡看向他時眼中閃過驚愕，顯然沒明白這個年輕人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名字，他遲疑地說：“你是說，獵隼拳館的傅麟心？”
“恩……”傅心一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一些，不過很快他便迎上陳凡的目光，眼神比任何時候都更堅毅，“他是我爸。”
“什麽？”陳凡大驚，他不敢相信地盯著傅心一，嘴張得老大，卻許久說不出來話來。“你是傅麟心的兒子？”
傅新一輕點了下頭：“我原名‘傅新一’，從小跟老爸學拳，可以算在拳館長大的。雖然這個請求有些無禮，但……我想代您打擂。”
“傅心一？你……你居然是那隻獵隼的兒子！”
陳凡激動地晃了晃身子，險些從小凳上摔下來。他像隻聽見了傅心一的名字，而後半句的請求完全沒聽見，此時，正身子前傾，仔細打量著傅心一。
“仔細一看，你倒跟你老爸是有幾分相似。哎……真是老了，你都在我餐館待了一年多了，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陳凡的目光有些出神，慢慢陷入了回憶中。
那些年，他和傅麟心是格鬥圈最被期待的新人，兩人時常被拿到一起做比較。兩人私下關係亦敵亦友，表麵上互不想讓，心底卻英雄惜英雄。不想自己離開擂台十來年，傅麟心離世已久，他的兒子都早已成人，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了一年多。
蘇秦聽到傅新一的名字，也激動的大叫：“你就是傅新一？就是三年前打敗新人王丁軒霆那的？”
傅心一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我x！傅心一！你終於回格鬥擂台了，老子一直想看你的比賽呢！你丫，這些年死哪去了！”
“你們有完沒完了，這是擂台，要敘舊回去慢慢敘！”陸柒突然打斷眾人，他偏頭看著陳凡，沉聲道：“前輩，這場擂你準備拖到明天早上？”
“我說過了，我替老板打！”陳凡還沒開口，傅新一便搶先回答。
“有完沒完了！？我沒興趣欺負餐館小工。”陸柒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這時，蘇秦忽然高喊：“那贏過丁軒霆的人，你有興趣嗎？”
“丁軒霆……你說你旁邊那小子，贏過丁軒霆？”陸柒怪異地看了眼傅新一，顯然不信他贏過丁軒霆，但聽著蘇秦的話似乎又覺得有些蹊蹺，神色一下繃緊了。“小子，你在說笑嗎？”
“我可聽說，你這隻紅毛一直是丁軒霆的手下敗將！不會……聽到贏過丁軒霆的人要挑戰你，就嚇得縮回去了吧？”
蘇秦一邊說著，一邊得意地大笑，那神情就像自己贏過丁軒霆一樣。
“小子！”陸柒惡狠狠地看著傅新一，似乎蘇秦說到了他的痛處，心裏終於掛不住了。“你親口告訴我，你真贏過丁軒霆？”
“恩。”傅新一說道，“三年前——”
“好！我跟你打！”
陸柒猛地攥緊了拳頭，揮向身前，用拳套指著傅心一。硬生生讓傅新一將“雛鷹杯”三個字憋了回去。
“別鬧！這場是我的擂，我還沒打完——”
陳凡再次掙紮著想站起來，但剛一起身，雙腿便開始劇烈顫抖，隻能重新坐回小凳。見狀，眾人幾步走過去把他圍住，用各種方式勸著他。
“老板，這一場已經打得很完美了，隻是某些人在乘人之危。”傅心一認真地看著陳凡，此時在他眼裏的不是餐館的老板，而是擂台上的讓他尊敬的前輩。話說到一半，他斜瞟了眼陸柒，臉色慍怒。“後麵交給我吧。”
“胡鬧，哪有拳手讓別人替自己打擂的！”
陳凡瞪著傅心一，他眼裏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傅心一從他身上感覺到的不是對勝利的渴望，是一種悔恨，對過去的悔恨。
“老板……我知道這場擂對你一定意義非凡，也許你在乎的不是輸贏，可是……有一樣東西你輸不起。”
傅心一看向擂台一角，陳子萌正站在那，臉上滿是淚痕，那個陽光活潑的女孩消失了。
陳凡也順著傅心一的目光看去，看到陳子萌的那一刻，他沉默了，目光在閃爍，仿佛許多事在腦海中回放。許久之後，他像想明白了什麽，眼中閃過一些光點。看著陳子萌那對水靈的大眼，他長呼了口氣。
“那個紅毛是職業拳手，你這樣跟他打——”
“老爸，相信心一吧，他一定能行。”
陳子萌打斷陳凡的話，她目光移向傅心一，臉上帶著信任的微笑。從第一次見到傅心一開始，她就感覺傅心一與店裏的所有人都不同，總會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也正是因為他的話，陳子萌一直對陳凡抱著希望，即使在擂台上最難的一刻，也沒放棄過。
“哎……打吧打吧！”陳凡看了眼陳子萌，又看了眼傅心一，無奈地歎了口氣。“臭小子！要是這場，你不狠狠揍翻這紅毛，就別回餐館了！”
第十六章重回擂台
時間已臨近十二點，但冰堂拳館裏依舊人山人海。
擂台下的人群本在大聲議論著下一場擂，見傅心一穿著借來的格鬥短褲，戴著印有fairtex字樣的藍色露指拳套，從更衣室走了出來，整個拳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目送著他走向擂台。
“這小子起碼有180cm吧，就是太瘦了。這個身高打輕量級太可惜了。”
“聽說他三年前贏過丁軒霆啊，不過那隻是業餘拳賽的時候吧，他真的打得過這紅毛嗎？”
“我看懸，不過既然他自告奮勇地去跟紅毛打，也就看看好戲咯。”
這個時候，陸柒也從另一邊的更衣室走了出來。顯然這個半個小時，他休息得非常好，精力看起來跟進拳館時一樣旺盛。他還是像之前一樣，一個華麗的空翻翻進了擂台，舉起雙手，朝台下的觀眾致敬。
“這紅毛還是那麽張狂，以為剛剛跟老爸打了一場後，精力消耗了很多呢，這紅毛吃藥啦？”
陳子萌站在擂台外，雙手枕著圍繩，憤憤不平道。傅心一卻隻是觀察著陸柒，一言不發，這時，他感覺有人拍了拍肩膀。
“老板？你腿好些了嗎？”傅心一一轉身，看見陳凡站在身後。
“剛剛醫生臨時處理了下，勉強能走路了。”
“你還是多休息吧，別到處走了。”他看了眼陸柒的腿，比之前好些了，可還是有些輕微地顫抖。
“嗬嗬，別擔心我了，好好擔心下你的比賽吧。”陳凡看了眼陸柒，那人正忙著跟旁邊的助手商量戰術，對這場比賽，他多少還是有些在意。“聽蘇秦說，你有三年沒打擂了，為什麽？”
“這三年……”傅心一迎上陳凡的目光，遲疑了一下。“我迷路了……”
“嗬……我們每個人都會錯過一些事，但你越逃錯得就會越多，到最後會隻剩遺憾和歎息。”
陳凡的目光雖然看著傅心一，但傅心一感覺他看的不是自己，這句更是像是在對他自己說。
“年輕的時候，每次拿冠軍，我都以為是世界是我的，到後來才明白，世界是不等人的。這十多年，我什麽都沒做，像逃兵一樣渾渾噩噩地活著，等後悔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呼……說真的，我挺羨慕你的，這場別讓我失望啊！”
陳凡說完，傅心一發愣地看著他。這些話讓傅心一心裏顫了下，他看著陳凡那張略帶滄桑的臉，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跟他很像。每個人都在悔恨中掙紮，都在努力地活著，就算是逃兵，也總會找回榮耀的一刻。
“我會盡力的，畢竟燈不會滅第二次，沒人能來救我了。”
傅心一朝老板笑了笑。聽到他的話，陳凡先是愣了下，但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陳凡舉起右手，朝他比劃了個加油的姿勢。
裁判很快示意兩人往中間靠攏，相互碰拳致敬，很快回合開始的鈴聲響了，兩人各自退到了安全距離。
兩人繞著擂台不斷移動，都在尋找最佳的進攻機會。但因為相互摸不清虛實，誰都不敢冒然進攻。
傅心一的站架還是跟從前一樣，站的正架，姿勢介於散打和泰拳之間。而手上的抱架姿勢，是小時候他老爸改良的特殊抱架，從外觀看上去，不屬於任何流派。
這種抱架手抬的略高，更跟專注於護頭，對身體其他部位的防護相對少了些。不過因為傅麟心傳授格鬥風格更偏重於防守反擊，對其他部位的防守有其他策略，這種抱架姿勢倒也說不上有多大劣勢。
傅心一一邊移動，一邊把臉縮在兩隻拳套間，小心觀察著陸柒的動作，無意間迎上了陸柒的目光。陸柒臉上的神情少有的嚴肅，似乎因為自己以前贏過丁軒霆的事，讓他非常在意，每個動作都很謹慎。
陸柒試探著直接往前跨了一步，高抬左膝，一記左橫踢瞄著傅心一的肝髒掃來。這記橫踢的攻擊線路和之前踢傷陳凡時一樣，隻是這次著力點沒選擇腳趾，而是用的腳踝。
傅心一看出了陸柒隻是在試探，他本來可以後退閃開，卻想看看陸柒的腿力，他抬起右腳，想用右膝擋住陸柒的橫踢。
掃來的橫踢巧妙地避開了傅心一的堅硬的膝蓋，直接掃在傅心一的大腿上。這一擊，疼得他咬牙切齒，身子一個趔趄，險些跌倒。之前陸柒這些腿法掃在陳凡身上時，如撓癢似得，掃到傅心一身上，卻像鋼鞭抽過。
傅心一看著陸柒，強忍著腿上火燒的感覺，往後挪了半步，他開始了解職業拳手和業餘拳手間的差別了。
看到傅心一後退時抬了抬右腿，陸柒臉上如釋重負，仿佛一瞬間看穿了傅心一的實力，臉上露出詭異地微笑。他立馬又往前跨了一步，對著傅心一使出跆拳道裏專有的雙飛踢。
他的左腿踢中了傅心一的右臂，右腿瞄著傅心一的頭掃去。
看到陸柒使出高腿踢頭，傅心一心頭一驚。在蘇秦整理的錄像中，他從沒用過這種踢頭的高腿，可這次，他卻想用這一招來ko自己！
傅心一連忙左手護頭，避過了這致命的一擊，但整個人在擂台上狼狽不堪，被直接逼到了角落裏。
“這小子完全是菜雞啊！之前聽那紅毛宣布，陳凡意外受傷要中止比賽，覺得這人還算有點羞恥。沒想到，竟然選這樣的菜雞當對手。”
“嗬嗬，我看是這小子腦子進水了。之前說什麽要替陳凡挑戰這紅毛，這下糗大了吧。”
擂台下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此時，場上的傅心一已陷入了完全的被動。陸柒像踢沙袋般左一腳，右一腳地踢在他身上。站在圍繩旁邊的蘇秦和陳子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心一別一直防守啊！揍他！揍他，剛剛的氣勢哪去了！哎……”陳子萌雖然看似恢複了往常的樣子，對傅心一又吼又叫。但她不時會咬著嘴唇，眼裏滿是擔憂。“你說……心一怎麽不反擊啊，這樣下去會輸啊！”
她突然看向旁邊的蘇秦。
“老大……你冷靜點啦。這可能是心一的風格吧，比賽才剛剛開始呢。不過……我和心一之前都判斷錯了，以為陸柒不會起高腿，卻忘了那是在對手實力相當的時候，陸柒大概摸清心一的實力了……但是，心一三年前既然贏過丁軒霆，我相信他一定不會那麽容易被擊敗！”
“我也相信。”
陳凡突然把手搭在蘇秦肩上，平靜地看著比賽，他看著不斷被對手猛揍的傅心一，絲毫沒表現出擔憂，臉上反倒露出微笑。
擂台閃的傅心一，突然被陸柒一記正拳打中腹部。陸柒擅長的跆拳道雖然主修腿法，這記正拳的威力一點也不小，打得傅心一胃液翻滾，整個人的動作頓了頓，像木人樁般站在那。
看著傅心一的行動變緩了，陸柒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一記下劈腿劈向傅心一的肩膀。
傅心一強忍著腹部的劇痛，往左側閃避，那記淩冽的劈腿從他身側擦過，劈到了圍繩上。寒風灌入傅心一耳中，他的耳朵被刮得通紅，陸柒正想追擊，回合結束的鈴聲響了。
“真掃興。”
陸柒瞟了眼傅心一，聳聳肩往擂台的另一角走去。傅心一看著他的背影，喘著粗氣退到自己那邊的角落。此時，他全身沾滿了汗水，陸柒在他身上留下了無數道腿法掃過的紅印。
“喂喂！你沒事吧心一！？剛剛怎麽跟沙袋似得不還手啊？”
“你被他踢了那麽多下……沒事吧？”
陳子萌和蘇秦關切地遞來毛巾和水，緊張地看著他身上的紅印。
“還hold住，放心吧……”傅心一喝了口水，看了眼對角的陸柒。“那家夥的腿法雖然重，但基本沒踢到要害，疼是疼點沒啥大礙。剛剛一直在摸索他出腿的規律，終於算是找到了。”
“恩？規律……啥規律？”
“等著看吧。”
傅心一沒再理會陳子萌和蘇秦，他靠在圍繩上休息了一陣，很快，第二回合開始的鈴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