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血,鬼指甲,小蟬的頭發,何不凝的陰火,還有之前被人骨骰子重傷一下,以及萬箱頭正遭受的詛咒侵蝕。


    詭新娘在多重的壓製之下,無法動彈,陰童趁機出手,腹中鬼手齊齊對詭新娘進行肢解。


    無力肢解出大的部分,卻也能肢解出小的部分,數量累計之下,對詭新娘同樣造成不小的傷害。


    沒人看到陰童都抓下來了什麽東西,隻看到陰童那麽多手在詭新娘背後扯了一把,就踉蹌著後退。


    詭新娘身上那股寒意,以及讓血肉快速腐爛的力量驟然減弱,她的身體也有些變透明的跡象,這是關押詭新娘的好時機。


    但是何不凝外袍已毀,身上並無另外一件能夠關押惡鬼的東西。


    就在這時,已經快要爬不起來的桑雀從包裏摸出一麵銅鏡,銅鏡表麵閃過一道光,有什麽東西被放出來。


    陰童猛地扭頭,原地消失。


    “何……”


    桑雀用盡最後的力氣把銅鏡丟給何不凝,之後重重地倒在血泊中,失血昏迷。


    何不凝把那一聲‘何’,錯聽成了‘哥’,心髒猛地顫了下。


    接住銅鏡,何不凝直接從詭新娘頭頂一壓到底,鏡麵扣在地上,詭新娘被關進去,周圍所有的鬼奴眨眼間灰飛煙滅。


    萬箱頭持續遭受疼痛的折磨,看到他們要關押詭新娘也沒有餘力將詭新娘召回身邊,當詭新娘被關入銅鏡的時候,萬箱頭也遭受到抽筋吸髓般的痛苦。


    他整個人開始腐爛,散發出死屍般的腐臭味,地上的水墨圍攏上來,將他淹沒,侵蝕著他的身體。


    走陰人一旦跨過四層,命就跟駕馭的鬼綁在一起了。


    有一種說法,說的是活人無法馭鬼,能馭鬼的,隻有鬼。


    跨過四層的走陰人實際上已經死了,是靠著鬼的力量,繼續以半人半鬼的樣子活著。


    何不凝現在,也是半人半鬼的狀態。


    他擁有陰火也是無奈的選擇,他幼年差點死掉,被娘親找來陰火,才續上了命。


    他要是失去心髒裏的火種,也會像現在的萬箱頭一樣,迅速變成腐爛的屍體。


    “姐姐!”


    夏蟬一腦袋撞到桑雀身邊,卻因為沒有身體,無法把桑雀扶起來,隻能返回去找她的身體,一轉頭,卻又碰上兵將鬼和紅傘鬼。


    水墨牢籠將他們困在這裏,兩隻鬼無法離開,他們也沒有其他東西可以繼續關押這兩隻鬼。


    低層級的邪祟,桑雀的銅鏡可以關押很多,但是鬼級,四層隻能關押一個,關押詭新娘都很勉強。


    何不凝半邊身體破破爛爛,也快到了極限,看著桑雀手上的玉鐲不斷吸食她的血液,何不凝意識到他必須馬上把那鐲子拿下來,不然她會死。


    那些權衡利弊的事情,早已被他拋之腦後,今日若是沒有桑雀助陣,他和崔城還有小五小六未必能關押詭新娘。


    還有這一城百姓,也必然會死在鬼戲班的計劃中。


    桑雀不是惡人,最起碼她跟說書人不同,也跟他們跟他說的不同。


    兩隻鬼朝兩人襲來,夏蟬強忍著淚意,大喊一聲,“救姐姐!”


    說完,她就毅然決然的朝兩隻鬼撞上去。


    紅傘飛旋,大刀舉起,兩鬼的目標都是半空中一頭短發的夏蟬。


    何不凝的刀也舉了起來,對準桑雀戴鐲子的手。


    “閃開!”


    突然一聲大喊從側麵傳來,隻見一個身材臃腫卻異常靈活的人不知從何處冒出來,隻身擋在夏蟬前麵,撞上兩鬼。


    是餘大!


    夏蟬以為她要看到餘大腦袋被紅傘削飛,身體被大刀當中劈開的慘象,卻沒想到有兩條猩紅的長舌從餘大腹部飛射出來,卷住紅傘下的女鬼和舉刀的兵將鬼,猛地一扯。


    兩鬼就那麽被扯進餘大肚子裏,夏蟬的腦袋懸浮在餘大身後,聽到陣陣撕扯,咀嚼和吞咽的聲音傳出。


    這聲音,讓夏蟬莫名的頭皮發麻。


    何不凝那邊,他的刀停在突然出現的陰童頭頂。


    陰童手裏抓著一個渾身漆黑的嬰兒,木然地看了何不凝一眼,轉身用另一隻手抓住桑雀手腕上不斷吸血的鐲子,輕輕一拉,鐲子就脫離了桑雀的手。


    何不凝眼睛一亮,陰童從桑雀身上‘肢解’出了鐲子,她好聰明!


    而且桑雀對陰童的馴化竟然到了這種程度,叫何不凝覺得極其不可思議。


    他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邪祟惡鬼會在主人昏迷的時候主動護衛和協助,不趁機反噬,就已經算乖的了。


    陰童似乎有些壓製不住手裏抓著的漆黑嬰兒,麵無表情的將嬰兒對著何不凝舉起。


    何不凝會意,取出他腰間的十勝石匕首,刺進漆黑嬰兒體內。


    漆黑嬰兒痛苦掙紮,不知道陰童做了什麽,嬰兒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刺入它體內的十勝石匕首冒著點點火星,一點點跟嬰兒身上的力量抵消。


    在十勝石被完全消耗幹淨之前,可以暫時壓製這嬰兒一會。


    餘大那邊的咀嚼聲慢慢停下來,他捂著嘴,麵色發青,壓製不住的想要嘔吐,他的身體,也膨脹了一圈。


    強忍下去之後,餘大轉過來,努力對夏蟬扯出一抹笑。


    “小蟬別怕,我不吃人,這輩子就沒吃過人。”


    何不凝看到這樣的餘大,極為震驚,從沒想到餘大竟有吞鬼的能力,他也從沒聽說過這樣的能力。


    他初入鎮邪司跟著餘大那段時間,絲毫沒有察覺。


    何不凝忽然有些暈眩,感覺自己這個校尉做得極不稱職,一個桑雀隱瞞許多事情也就罷了,竟還有個藏得更深的餘大。


    餘大的腳有點跛,踉踉蹌蹌跑到桑雀身邊一看,就知道桑雀需要人血。


    其實他對桑雀以及周圍各種人的了解,遠比他們以為的要多,隻是餘大從未表露過,也不想涉入其他人的事情中。


    人嘛,難得糊塗,糊塗才能長命。


    餘大轉頭看何不凝和夏蟬,這倆假兄妹在沒有血這點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餘大重重歎口氣,取出匕首劃破他自己的手腕,遞到桑雀嘴邊懸空,在不碰觸桑雀的情況下,讓血落進桑雀口中。


    求生的本能讓桑雀在接觸到餘大血液的時候,就不受控製地抓住餘大的手到嘴邊痛飲。


    鮮血吞下,桑雀身體各處機能快速恢複,斷開的腰骨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接續,比任何動物的血都恢複得快。


    “別急慢點,我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血厚。”


    餘大這種時候還有心說笑,他自己的臉色也很差,皮膚上出現大量裂紋狀的血絲,整個身體腫脹得要撐破衣服,並且還有什麽東西在衣服下蠕動。


    何不凝有種極為不詳的感覺,餘大體內的東西讓他後背發涼。


    發現桑雀和餘大都有失控的跡象時,何不凝蹲下去抓桑雀的肩膀,“桑木蘭你醒醒!”


    何不凝的手才碰到桑雀,桑雀眼未睜,一把匕首就朝何不凝脖子掃過來。


    桑雀睜眼,眼神銳利,刀刃堪堪停在何不凝喉結處。


    何不凝額角冷汗劃下,抬著手不敢亂動。


    桑雀呼吸逐漸平複,這才發現她抓著餘大的手,嘴裏滿是血腥味,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桑雀手一顫,下意識地往後縮。


    奈何腰骨還未完全恢複,她下半身還是動不了。


    “姐姐!”


    夏蟬已經把腦袋接回去,看到桑雀醒過來,一手抱著玄玉,撲過去緊緊攬住桑雀,再也忍不住的失聲大哭。


    桑雀驚魂未定,嘴角沾血,內心受到極大的衝擊。


    反倒是餘大依舊笑嗬嗬的,撕下一縷布條包紮手腕。


    “在這樣的世道,喝人血的可不止你一個,你才喝多少啊。有人屁本事沒有,喝人血的能耐首屈一指。收拾一下趕緊走吧,再不走出不去了。”


    何不凝按著半邊腐壞的身體掃視周圍,水墨牢籠的一角被什麽東西啃出一個大洞。


    這裏被水墨形成的山抬高,整個望山城盡在眼下,水墨鬼域已經覆蓋到四方城牆的位置,城中各處宛如一副畫,完全沒有了現實世界該有的樣子。


    曹將軍的鬼域要合攏了,完全合攏之後,鬼域中的一切活物,都會變成鬼域的一部分。


    崔城那邊,難道失敗了?


    何不凝心中一緊,擔憂小五和小六的情況。


    夏蟬已經幫桑雀把所有東西都撿回來,放進包裏收好,她力氣也被消耗不少,一隻手要抱著受傷的玄玉,另一隻手無法把桑雀從地上拉起來。


    夏蟬急得直哭,何不凝聞聲,麵無表情地走過去,將桑雀從地上拉起,背在身後。


    桑雀手抬著怕碰到何不凝半邊腐爛的身體,何不凝沉聲道,“扶好別動!”


    陰童手裏依舊提著胸口插匕首的金童子,正欲跟著眾人一起離開,忽然頓住腳步,朝剛才吞噬萬箱頭的墨水坑看過去。


    咕嘟~咕嘟~


    墨水坑裏冒出大量水泡,一個麵容陰柔,渾身沾滿墨汁的人從裏麵爬出來。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殺死我嗎?我有……戲神的……庇佑!”


    話音一落,萬箱頭身後緩緩浮現出一張巨大猙獰的戲臉,周圍水墨牢籠立刻震蕩起來,轟然崩散。


    不光巫娘娘會庇佑自家人,別的鬼神,也會!


    見狀,何不凝驚訝卻不意外,他麵沉如水,當即要把桑雀交給餘大。


    “你們先走。”


    餘大一步走到眾人前麵,重重地歎了口氣。


    “也不看看你們仨都成了什麽樣,長輩健在,斷沒有讓小輩去送死的道理,我怎麽說也是你們倆的引路人,算得上半個師父吧?這裏有我,你們先走。”


    今天又是一萬,寫不動了,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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