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觀光車轉過一個山穀,慢悠悠的停在了一處小鎮上,這就是幾人此行的目的地——莫納什鎮。


    莫納什鎮位於新三縣,是蘇離名義上的故鄉。新三縣隻有40年的建設曆史,而且就在不久前國土權還一度短時間易手,因此整個新三縣的發展水平嚴重滯後。在莫納什小鎮,蘇離甚至看到了和上個世紀農村地區一樣的磚房和石板路。這讓他萬分親切,直說這個隱居地太棒了。


    莫納什鎮常住人口大約有四萬八千人,多是華國移民或移民後代,經濟結構以農牧為主。兼有少量的旅遊和特產貿易,小鎮上有一個超神機甲部件加工廠,可以說是這個小鎮唯一的工業,此外小鎮上還有些手工作坊。身為邊境城市,小鎮居民都有豐厚的邊民補助,遷入政策也十分寬鬆,甚至可以說優厚。這裏的居民每天不用幹活也能生存下去,因此日子雖然清苦一些,但逍遙自在是其它地方比不上的,很多印度人也因為這裏的安逸生活而選擇加入華國國籍,定居在這裏。


    眾人很快辦理了遷入手續。由於政策鼓勵遷入,而且老烏不知什麽時候在鎮上購置了一處不動產,辦理手續的官員看到這是有地有房的有錢人,那臉上一直都掛著一朵菊花,連證件都沒細看就給蓋了章。


    幾人隨後搭車前往老烏的房子,一看之下才知道,原來這是一棟位於莫納什鎮北街末端的三層小樓,說是小樓,但看規模估計是北街上最好的一棟樓了,還帶一塊麵積不小的地上停車場,就是地段不太好,處於街道末端,周圍有些荒涼。路上據烏有為介紹說這處房產是當初他父親在賭桌上贏回來的,準備裝修一番後當度假別墅用,但因為不久前模擬戰爭的原因,小鎮國土權幾度易手,裝修計劃也就擱淺了。這小鎮的經濟越來越落後,他老爸再也看不上,後來幹脆委托了一家中介機構掛牌出售,烏家就再也沒有過問。賣樓的合約倒是簽了,但貢獻點卻遲遲沒有收到,烏有為今天就是帶著合約來收回小樓所有權的。由於這房產是贏回來的,知道它屬於烏家的人很少,用來隱居和躲避追查再好不過。


    下車後幾人停在掛著“妖狐美容中心”牌子的門口,看著那奇怪的裝修風格,烏有為臉上帶著疑惑,伸手按了門鈴。


    “誰啊?還沒開門!”好一會兒之後才聽到門內傳來一陣懶洋洋的回應,然後是托板鞋的聲音。開門的是一個睡眼惺忪的女人,穿著薄睡衣,臉上的妝大概沒卸,睡覺的時候塗花了,她半眯著眼睛瞅向門外,用手撓了撓雞窩一樣的亂發,然後重複了剛才的話:“誰啊?還沒開門。”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想要現在消費也行,不過費用估計會高一點,你懂的,加班費。”


    烏有為撓了撓頭,小心的說明了來意。那女人聽完後頓時雙眼一瞪,臉上睡意全消,然後嘭的一聲關上門,拖鞋聲啪嗒啪嗒遠去了,不一會兒又啪嗒啪嗒回來。門再次打開後,出現在門口的除了先前那女人外,還有一個身材幾乎趕上蘇菲亞的中年婦女。


    烏有為正想上前打招呼,先前開門的女人指著烏有為急急的說道:“桃子姐,就是他,就是他剛剛說要收回房子。”


    桃子姐看向烏有為,眉頭一皺:“你就是房主?”


    老烏點點頭:“是的,根據合約……”話還沒說完,那桃子姐毫無征兆的突然大哭起來,哭得那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老烏一臉莫名其妙,回頭看到蘇菲亞大媽的臉色之後,急的汗都出來了。


    “我的姑奶奶你別哭啊,有話好好說!”老烏大聲喊道。


    桃子姐哭得更傷心了,不過還好,她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的說著話,雖然聽起來像哭喪似的,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被她講得清清楚楚。


    原來當初華國戰隊在新三縣國土權的爭奪戰上失敗後,一個印度老板看中了這棟樓,盤下來準備投資美容中心。本來國土權變更之後至少有十年的保護期,因此那印度老板全無後顧之憂,投入了大量貢獻點裝修,雇人、培訓、購買設備……正準備開業的時候,卻突然發生了著名的“5號藥事件”——參與莫納什鎮國土權的爭奪戰的印度戰隊的主力隊員突然發瘋,hldc介入調查,最終在那隊員的體內發現了一種全新的人工合成類巴菲胺興奮劑,俗稱“5號藥”,因此hldc取消了印度包括莫納什鎮國土權的爭奪戰的一係列戰鬥的勝利者身份,並對其進行了嚴厲的製裁,莫納什鎮國土權重新回到了華國。“5號藥事件”是模擬戰爭史上最著名的興奮劑事件,hldc甚至因此修改了第二法案。


    “5號藥事件”導致這名印度老板的投資全部打了水漂,在他被遣送回國之後,這棟樓裏就隻剩下了數十套美容設備和上百個美容技師。那印度老板為了節省成本,所找的人很多都是各國的黑戶,且因為行業需要大多都是有些姿容的年輕女人。老板走後這些沒身份、沒戶口、沒其它求生技能的女技師無處可去,就在這還沒開張的美容中心暫居下來,吃、住、工作都在這樓裏。由於沒有合法的營業手續,她們隻能暗中營業,一開始連電費都交不起,還要麵對有關部門的排查,著實受了不少苦。後來這些女人不得不靠著出賣自己的身體才艱難的生存下來。漸漸的,這“妖狐美容中心”就變成了一處美容為輔,賣肉為主的場所。


    “我們姐妹就這麽苦挨了十年,整整十年了啊!”桃子姐繼續哭道,“這十年來,姐妹們生病無處醫、被客人打無處訴,就在上個月,小雅陪著一個客人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生死未卜啊!——你說!你說!我們就快活不下去了,現在你還要收回房子,我……哎呀!我們這些人的命為什麽就這麽苦啊?”


    這時候樓裏的女人聽到動靜陸續趕來查看,一群鶯鶯燕燕穿著睡衣擠在門口,嘰嘰喳喳的互相傳遞著打聽到的信息。


    烏有為輕咳一聲,勉強控製住自己的眼睛:“咳,那個,你們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是這房子……”


    這時候蘇菲亞大媽輕輕拉了拉老烏的衣袖,他立馬住口,乖巧的退到一旁。


    大媽走到桃子姐跟前,開口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本來有幾十個,但後來走的走,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到現在為止隻有17個姐妹了。”桃子姐一看這大媽似乎才是正主,而且看麵相似乎是個和善人,於是哭得更加賣力,還連連鞠躬行禮,“這位大姐姐,大家都是女人,相信你能夠體會我們姐妹們的苦難,希望大姐姐您發發善心,怎麽樣都行,別趕我們走啊!”


    身後那群女人突然一起俯身,異口同聲的哀求道:“怎麽樣都行,別趕我們走啊!”那動作整齊的就像排練過很多次一樣,身體如弱柳扶風一般嬌弱無助,聲音如杜鵑啼血一樣婉轉淒涼,一股柔弱乞憐的氣氛頓時彌漫在天地之間,由於薄睡衣的原因,中間還夾雜著一團強大的媚氣。這陣勢是用來對付那些政府檢查官員的絕招,男女老幼通殺,就連吃了秤砣的王八都得跪,百試百靈。


    果然,這陣勢一出,桃子姐就見大媽和那高個子年輕人眼睛紅了,老頭子和那矮個年輕人眼睛圓了,而那最瘦弱的……可惡,那瘦小子居然沒反應!


    蘇離不是沒反應,而是不知道該怎麽反應。這場景確實感人,但他先前分明看到那桃子姐暗中對著身後的那些人打手勢,她們的動作才會那麽整齊化一。要說這一切是假意,不像!要說是真情,也不像!所以他才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


    蘇菲亞對著老烏使了一個眼色,後者連忙乖巧的把耳朵湊了上去。


    “我們的身份不能暴露,這些人沒戶口卻能守住這房子多年,應該有些能耐,我看不如留下她們當成掩護,你看怎麽樣?”大媽壓低了聲音,但蘇離靠著超人一等的神經功能,還是分辨出了耳膜上那細微的震動。


    老烏眼角的餘光從那群女人中事業線最深的一個身上掃過,點點頭一臉正色的說道:“你說得對,現在局勢凶險,我們需要隱藏,越深越好!”


    “撲哧!”蘇離一下沒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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