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清貴忍不住叫出聲來。


    「咦?咦咦?」


    他眨了好幾次眼。


    但不論他再怎麽眨,眼中見到的影像還是完全沒變。


    既然如此,他試著用力地閉上眼睛,然後再充滿氣勢地睜開。他甚至還粗魯地揉了揉眼睛。


    可是,果然什麽都沒變。


    眼前依然是一片荒野。


    沒錯,就是荒野。


    放眼望去,盡是龜裂的紅褐色大地,荒蕪至極的世界。


    眼前完全沒看到建築物、植物、生物之類的東西。


    至少對清貴而言,從自己現在站的地點,到視線所及的地平線另一端的平緩山嶺為止,除了一片荒蕪大地之外,沒發現其他人事物的存在。而那些山嶺也和大地一樣呈現槁木的顏色,也就是鏽紅色。而清貴能看得見的物體,大概就隻有在空中閃閃發亮的星星,以及浮在半空中的蒼白月亮。


    一陣狂風吹起,吹動了幹涸大地上的沙塵。


    「哇呸呸!」


    因為呆呆站著,清貴被充滿沙塵的風吹了一身。


    他彎下了腰,一邊吐出口中的塵土,一邊流著眼淚,不禁在心裏怒吼。


    這裏……是哪裏啊?


    我不是應該睡在自己的房間裏嗎?


    沒錯,應該是那樣啊,清貴緩緩回想著。


    在閑靜的住宅區裏,老爸很有男子氣概地扛起了三十五年房貸,蓋出了一棟全新的獨棟透天厝。


    在那棟房子裏,清貴和妹妹愛,總算都擁有了各自的房間。照理說,他現在應該睡在自己房裏的床鋪上。


    嗯,的確是那樣才對啊。清貴確認自己平時在家裏用來當睡衣用的黃色運動服之後,點了點頭。


    接著,他記得自己把房間電燈關掉,打算要睡覺,可是卻一直睡不著。


    明天就是高中的開學典禮了。


    在高中也不曉得交不交得到朋友。


    要是交得到……女、女朋友的話,那就太好了。


    不知為何,他鑽進被窩後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所以幹脆就放棄睡覺了。但不可思議的是,當他放棄之後反而有了睡意。


    他記得的大概就是這樣。嗯——所以說?


    「啊。」


    原來如此,我懂了,我懂了啦!


    清貴承受著沙塵之風的襲擊,挺直了為躲避風沙而彎下的腰。他挺直身體,拍了一下手。


    「這是夢!」


    原來這是一場夢啊!


    「搞什麽嘛,對、對、對,原來如此,這是夢啊。嗯,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就解釋得通了。難怪附近會是這種像火星一樣空無一物的世界。真是的。不過,我還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正在做夢耶。」


    感覺真是奇怪。


    哈哈哈,清貴不由得笑了起來。


    因為事情實在太過詭異,他很自然地打從心底笑了出來。


    可是,笑聲立刻就停止了。


    一陣害他心髒狂跳的驚愕,讓笑聲停了下來。


    因為,有人在清貴的正後方和他一起笑出聲音。


    人數有兩個。


    兩個都是女性的聲音。


    「很可惜,這並不是夢哦……富士山清貴。」


    「沒錯,這是現實哦,清貴。」


    清貴迅速地轉過身去。


    他擺出完美的防禦姿勢,處於備戰狀態下轉過身子。


    結果,清貴的心髒再度驚訝地狂跳起來。如果以遭到攻擊來比喻的話,這次的衝擊就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棍似的。清貴的心髒大概真的停了一會兒。


    因為,她們都是全裸的。


    在清貴的正後方,不知為何有兩個女孩正圍著一張茶幾——木製的,似乎使用很久了,上麵擺了茶壺和茶杯——而且,她們兩個都是全裸的!


    不,正確來說不對。


    該怎麽說呢,其中一名女孩,有著一頭淡綠色的發絲,不曉得是不是染出來的,讓人聯想到萵苣之類的植物;在她苗條的身體上,穿了件遮不太住身體的圍裙。


    也就是說,她並不是完全『裸體』,而是裸體圍裙的姿態。


    仔細一瞧,那女孩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臉上掛著充滿自信的笑容,雖然感覺得到些許寶塚(注:日本著名的歌舞劇團,團員全為女性,男性角色亦由女性反串。)的氣勢,但是她的造型可是裸體圍裙耶。


    「唷。」


    裸體圍裙打扮,散發出寶塚氣質的她,氣勢凜然地露出微笑。


    「晚安。」


    另一名女孩也淡淡地向他打招呼。


    她一樣坐在茶幾旁邊,給人的印象與那名萵苣色頭發、裸體圍裙的寶塚風格女孩完全不同。那女孩一頭飄逸滑順的黑色發絲,在身材方麵,恰好是相對於苗條的豐滿,充滿了魅力;最重要的是,她用來遮掩身體的不是圍裙,而是紙箱。


    沒錯,她整個人在大大的紙箱裏。


    看上去就像是一隻遭到遺棄的貓咪。


    她的兩隻手抓著紙箱邊緣。


    所以,先不提下半身,她的上半身根本是全裸。像是鎖骨還有豐滿的胸部。


    為……為什麽……?


    人類在受到太大驚嚇的時候,比起萌生情欲反而會先陷入沉思。


    連在正常狀況下,心態非常符合思春期青少年的清貴,在麵對這難以抵擋的青春胴體時,都居然沒看她的鎖骨或隆起的胸部,而是注視裝著她的紙箱。


    然後,他發現了一件事。


    在裝著她的紙箱上,似乎寫了某些文字。


    唔?清貴專注地凝視著。


    「ㄆㄢ、ㄉㄨㄛv、ㄌㄚ?」


    「是!我就是<潘多拉>!」


    當清貴念出紙箱上大概是以油性筆寫下的文字之後,待在紙箱內的女生迅速地舉起了手。


    她就這麽高舉著一隻手,歪頭「嗯?」了一聲。


    「為什麽清貴會知道我的名字呢?」


    「呃……因為那裏有寫啊。」


    「咦!」


    清貴指了一下之後,她往下瞥了一眼裝著自己的紙箱外側。


    「哦——」


    清貴聽見她發出感歎聲,不禁開始思考。


    她該不會是腦子有點……秀逗的人吧?


    雖說是在夢境裏,我還是不太想和這種人扯上關係啊……清貴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一邊彷徨地移開視線。就在此時——


    「我是<希望>。請多指教。」


    穿著裸體圍裙,充滿寶塚風格的女性,果然很帥氣地作了自我介紹。


    「……<希望>?」


    「是的,就是潘多拉的盒子裏最後殘存的東西。」


    清貴凝視著微笑的她,又開始暗自思忖。


    這個夢到底是怎樣?


    嗯,夢裏跑出穿裸體圍裙的女性倒是可以允許。畢竟自己好歹是個男生。雖然有點討厭這種自己是狂熱者的感覺,但如果要問吸不吸引人的話,倒是還滿吸引人啦。不過,自己怎麽會讓穿著棵體圍裙的女孩呈現寶塚風格呢?那個裝在箱子裏的女性就更……完了,自己實在無法理解。這算什麽,棄貓癖嗎?他可不想承認自己有那麽詭異的性癖好。


    最終居然還跑出「潘多拉的盒子」的傳說?


    真要說起來,對於潘多拉的盒子之類的傳說,清貴也隻知道個大概而已。


    他記得好像是……某人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之後,裏麵跑出了很多的災難——是叫<災厄>嗎?反正它跑了出來。當眾人哀歎著怎麽辦、怎麽辦,未來


    將陷入一片黑暗的時候,某個人告訴眾人不用擔心,因為盒子裏還有<希望>存在,所以隻要努力的話,就能找出一條生路……大概是這樣的故事吧?


    清貴用手撐著自己的額頭。


    「搞什麽啊……這個夢……這到底表示我的什麽癖好啊。潘多拉迷?我不要~~我不想承認啊~~我居然有這種興趣,天啊,我一定會厭惡自己的啦……啊——夠了,煩死了,煩死了,煩死啦。」


    清貴就這麽用手撐住額頭,垂頭喪氣地歎起了氣。


    「清貴同學,我就跟你說過這不是夢了啊?」


    「對啊,清貴。你差不多該麵對現實了吧。」


    「明明是我腦海裏的角色,居然還這麽吵,真是夠了……」


    清貴狠狠地瞪視她們兩人。


    然而,自稱潘多拉的女性,卻不為所動地噘起了嘴,發出了「噗~~噗~~」的聲音,而自稱<希望>的女性,則是老神在在地微笑著,兩人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


    <希望>甚至還把座墊遞了出來。


    「你一直站著也不是辦法,坐下如何?這裏有綠茶、番茶、煎茶等各種茶葉,也有衝泡式咖啡。當然也有紅茶哦。」


    <希望>說完之後,從茶幾下拿出了裝茶葉的罐子、裝速溶咖啡的瓶子以及紅茶包,然後將之一一擺在桌上。


    「啊,<希望>,我想喝梅子昆布茶。」


    「我知道了,潘多拉。那麽,茶點就吃……鏘鏘!草莓大福!」


    當<希望>拿出粉紅色的大福時,之前不怎麽表露情感的潘多拉,臉部突然仿佛「啪」的一聲……綻放出閃耀的光芒。


    露出笑容的嘴角,居然滴滴答答地流下了口水。


    「哼。」


    清貴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


    一直站著交涉,的確不是辦法……於是他在茶幾前的座墊上坐了下來。


    當清貴正要坐下時,潘多拉卻咬牙切齒的。


    「清貴,你那是什麽回答啊!你對草莓大福大人太沒禮貌了!」


    「啥,你在瞎扯什麽啊……又不會怎樣。反正我又不喜歡草莓大福。」


    「什麽!怎麽可能!這世上居然會有不喜歡草莓大福的生物存在!你簡直就是稀有動物,是瀕臨滅絕的動物!豆沙那種富有深度的甜味,與草莓的酸甜滋味融合之後,就會產生難以想象的、濃鬱清爽的口感,而你居然無法理解這種美妙的奇跡。清貴,你到底過的是怎麽樣的人生啊?」


    「我、我隻是不喜歡草莓大福而已,你有必要說得那麽嚴重嗎?居然完全否定掉我這個人的存在價值?你真的是我夢境裏的角色嗎?」


    「跟你說過好幾次這不是夢了。清醒過來吧!」


    「呃……這真是個惡夢!你這麽想吃就給你啊,拿去!」


    清貴把<希望>擺在自己前麵的草莓大福,拋給了將手放在頭部的兩側揮來揮去,一直吐著舌頭的潘多拉。


    潘多拉接住了被扔下來的草莓大福後,神情瞬間又亮了起來。


    「清貴……你是好人!是個大好人!」


    「哦,是嗎?」


    相較對於一臉幸福,大口大口吃起草莓大福的潘多拉,清貴有一種被排斥在外的心情。清貴彎著身體背對她,手肘撐在茶幾上,用手撐著臉頰。


    像這樣背對著潘多拉,就必定會與<希望>呈現麵對麵的狀態。


    <希望>不由得竊笑。


    明明自己一頭萵苣色頭發,身上還穿著裸體圍裙,居然還敢恥笑我。真是可惡。


    「……你幹嘛。」


    「沒有啊?清貴同學怕吃草莓大福嗎?」


    「我才不是不敢吃呢。可是,要吃草莓就吃草莓就好,要吃大福就吃大福就好,我隻是比較喜歡分開來吃而已。」


    「原來如此,你比較喜歡單純一點的樣式哦。可是呀,清貴同學……這世上不是那麽簡單哦。一切都是由人的情感、思緒等,各種事物錯綜複雜地交織而成的……對了,正好就跟這個草莓大福一樣。」


    「別特地用草莓大福來跟我說教好不好……這真是一場惡夢啊。」


    「嗬嗬……也對,你無法相信也說得過去啦。可是,這真的不是一場夢。」


    「不然是什麽?難道是現實嗎?所以我被召喚到異世界之類的地方了嗎?」


    「很接近了。不過,這裏並不是異世界就是了。」


    哇哈哈哈哈哈,雖然清貴很想象這樣很沒水平的大笑,但他卻完全笑不出來。


    因為在<希望>的聲音裏,有著一股足以阻止清貴大笑的力量及認真感。


    <希望>倒了一杯剛泡好的茶,遞給了不自覺露出認真表情的清貴。


    「雖然隻是杯綠茶……這個如何?你應該敢喝吧?」


    「可以……謝謝。」


    接過來後,清貴小口小口地喝起了茶。


    「燙!」


    燙燙燙燙,他邊喊邊吐著舌頭。這可沒有像潘多拉剛才那種嘲諷的意味,他隻是想讓燙到的舌頭冷卻下來。


    清貴呼呼呼地吹了幾口氣後,視線再度落在<希望>身上。


    「你說……這裏並不是異世界?」


    「嗯嗯。這裏和清貴同學你生活的地方是同一個世界……位於叫做地球的行星,叫做日本的國家,在你居住的城市裏,在你爸很有男子氣概的扛起三十五年房貸蓋出來的全新透天厝,在你和妹妹總算能擁有各自房間的地方……換句話說,就是所謂的遺跡。」


    「什……你在說什麽啊。你腦袋沒問題吧?」


    「也就是說,就在不久的將來……世界會變成這樣。」


    「所以我說你腦袋有……!不對,等等,冷靜一點啊我。這可是夢耶。沒錯,這是一場夢,絕對是一場夢。所以有問題的應該是我的腦袋。」


    「欸……你看一下那邊。」


    很奇妙的是,<希望>的聲音會讓人很想遵從她說的話。


    於是清貴的視線越過了茶幾,筆直地盯視著位於自己正前方的遠處,那是她指著的方向。


    「嗯……?」


    他眯起了眼睛。


    在遙遠的紅褐色龜裂大地上,有某個物體端坐在那裏。那個是……盤坐著的……有一顆釋迦頭……那個是……難道……不會吧!


    「大、大佛?」


    「沒錯,是大佛哦。大概是被『她』從某處吹來的吧。是從哪裏呢?奈良嗎?還是京都?嗯,不過日本全國都有大佛的佛像,要推測它從哪個地方來,也是很……」


    「等、等等!你給我等一下!這可是一尊大佛耶,你……咦——?」


    清貴雙手撐在茶幾上,低頭思考著。


    他又確認了遠方的那尊大佛一次,然後再度陷入思考,接著突然停止動作。


    「喂……你說你叫<希望>?」


    「是的,我是<希望>。但如果你願意的話,叫我<望小姐>也好,<希小望>也好,我完全都不在意哦。畢竟這麽叫比較親切嘛。」


    「你剛才說,那尊大佛是被『她』給吹來的?你說的『她』是誰啊。這家夥嗎?」


    清貴指著潘多拉的方向。


    包括清貴那一份在內,潘多拉已經把草莓大福吃得精光,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喝起了<希望>替她泡的梅子昆布茶。


    「嗯,也算是……沒猜錯吧。」


    「他猜錯了啦,<希望>。怎麽說我也算是一種兵器。舉例來說,如果有人用一把刀殺死生物時,我們會說是那把刀子殺了那個生物嗎?應該不會吧?再怎麽說,都應該是使用刀子的『主人』殺死那個生物的吧?」


    「潘


    多拉,照你的邏輯來說,你就不能說是『她』把大佛吹過來的了。因為『她』也是被別人利用的哦。是降臨在這片……連神與惡魔都不會降臨的荒野上的『他們』,因為不想弄髒自己的手,卻又很想看熱鬧,所以才會利用了『她』。」


    「啊——夠了,你們兩個不要講一堆那麽深奧的話啦!」


    清貴實在忍不下去了,雙手用力地拍了茶幾一下。


    並且激動得順勢站起了身子。


    「你們說的我全都聽不懂啦!什麽『她』和其他東東的……神?惡魔?兵器?那是什麽鬼啊,真是夠了!吼,吼!哞~~。嘖,被你們搞得太混亂,害我不小心模仿起牛叫了啦!話說回來……話說回來,真的要說的話!」


    清貴用食指指著<希望>的鼻子。


    接著指尖朝下指了指她臉部下方,那隆起胸部上的圍裙。


    「這算哪門子打扮啊!」


    接著清貴彎了個身。


    「那邊的棄貓女,你也一樣。」


    他以看起來有點帥的彎腰姿勢,指向裝著潘多拉的紙箱。


    「又是裸體圍裙,又是紙箱!搞什麽啊!你們以為這樣很情色嗎!不對,是很情色沒錯!雖然是很情色啦~~。可是,我喜歡的是更普通一點的感覺……呃,我在說什麽啊!這可是夢耶!我明明是在做夢啊~~!」


    清貴把想講的話都講完後,頭咚一下地垂了下去。


    當清貴低頭大口喘氣時,他感覺到自己指責的裸體圍裙和棄貓女兩人,同時都站了起來。


    啊啊……?


    「這是給你的特別優待哦,清貴……」


    「是特別優待哦?清貴?」


    啪。


    「咦?咦咦?」


    在清貴覺得詫異而抬頭的瞬間,清貴的兩旁分別有人——其實他很清楚對方是誰——緊緊地貼了土來。某種物體緊緊地——其實他也知道那是什麽——壓到了清貴的身上。柔軟而充滿彈性的隆起。


    「什、什什、什、什麽——!」


    太謎樣了,這太謎樣了啦——!


    如果是對女性沒有免疫力的普通男子,一定會出現的這種反應,如今當然也出現在清貴身上。換句話說,他陷入了恐慌狀態。腦袋一片混亂,視線範圍也亂成一團。嗚哇——嗚哇,感覺一股熱血不斷衝上腦門。


    「日後,清貴你一定會辛苦得快要死掉了吧。我可不是在打比方哦。會死,你會死。你有十之八九的機率會死、會失敗。」


    「所以你要盡量努力別死哦?否則春麻會很傷心的。」


    「沒錯……為什麽你一定要那麽拚命?為什麽一定要吃盡苦頭?有部分是為了這個世界。你也不希望自己居住的世界,未來變成這種情況吧?」


    「我嘛,因為是兵器,所以倒是完全不介意自己會被怎麽使用啦。」


    「另一方麵則是為了『她』——春麻,穗村春麻。雖然你已經忘記了,但是我希望你能記住這個名字。依據你的選擇,這是能讓你落入地獄,也能引導你到天國去的魔女之名。請你拚死地守護『她』。用愛的力量,用你的力量。」


    「所以——」


    <希望>和潘多拉兩人的三明治擠壓攻擊,力道變得更強了。


    「這種讓人害臊的造型,是我們送給死期將近的你,一點小小的心意。」


    「是特別~~服務,特別~~服務。」


    「雖然好像不符合你的喜好……」


    「什麽嘛,你很快就會喜歡上的哦。」


    「就跟草莓大福一樣。」


    「就跟草莓大福一樣。」


    呃——唔——,清貴嘴裏一邊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一邊思忖著。


    草……草莓大福……?


    原來如此……裸體和圍裙……裸體和紙箱……將原本不搭的東西組合在一起,從中產生新的魅力嗎?……就像那個把豆沙與草莓組合在一起的草莓大福一樣……再嚐試看看草莓大福……砰砰……砰砰……


    「我果然還是不懂你們的意思啦!喂,我說你們兩個!」


    「啊,來了。」


    「來了呢。」


    清貴喊到一半時,<希望>和潘多拉說出這兩句話之後放開了他。


    要說清貴對兩人逐漸遠離的體溫和殘留的甜香完全不覺得可惜,那絕對是騙人的。唉,女孩的香味真甜美……清貴確實有點沉醉其中。


    「……嗯?來了?什麽東西?」


    清貴還來不及回神,『她』就已經來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空中翩然飛落而下,然後,她就降落在清貴眼前的茶幾上。


    降落時的風壓,逼得清貴瞬間閉上了眼睛。


    她的速度就是那麽快。不過放在茶幾上的茶壺、茶杯之類的物品,不知何時被<希望>收起來了,所以沒有造成任何損害。


    「怎、怎麽了,這次又是……」


    突然間,清貴看見站在茶幾上的人。


    「嚇。」


    清貴一見到對方,呼吸霎時停止。


    有個年幼的女孩在那裏。


    正確來說,有個全裸的幼女在那裏。


    再說的更精確一點的話,那是個除了穿著一件魔女般的漆黑連帽鬥篷之外,身上什麽都沒穿的全裸幼女,她單手拿著木杖,一動也不動地佇立在茶幾上。


    由於那件鬥篷的前麵是敞開的,所以根本也沒遮住身體。


    換句話說,下麵全被看光光了。


    真是一片光溜溜的。


    「你、你你……?」


    清貴發出顫抖的聲音,以顫抖的手指指著她。


    兩條粗粗的紅色麻花辮,分別從她頭部的帽子兩側伸出,一左一右垂掛在她胸前。拜那兩條赤紅的麻花辮所賜,她那不怎麽突出的胸部被遮了起來。不過,由於又有一陣強風吹起,當紅褐色的鬥篷被吹起時,麻花辮也隨之飛舞。結果,唉,果然胸部很平坦沒錯,清貴因而確認了這一點。


    「哼。」


    她的表情扭曲。


    眉間深鎖。


    不管怎麽看,她的五官都和這年齡該有的稚嫩與天真不搭,反而像是大人的五官。


    「你這個色狼。」


    年幼的女孩以成熟的表情及聲音,神色不悅地對清貴拋下這句話。


    呃啊——


    清貴受到了打擊。


    的確有那麽一瞬間,清貴是看傻了,不小心看到入迷。雖然情況和<希望>及潘多拉不同,清貴是覺得美不勝收才凝視著她們,但他看了年幼的女孩也是事實。所以,即使因此被對方罵成色狼,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一點他能接受。


    不過,不過呢。


    「既然如此,你這家夥也不該做這種打扮吧!」


    清貴指出了這一點。


    把她從頭到腳指了一回後,指責起對方的不是。被我找到錯了吧,哈哈哈。


    「就算你是小孩子,就算你還沒發育完全,但全身赤裸隻穿一件鬥篷,未免也太扯了吧!你這樣根本就是變態!甚至到了應該逮捕的程度!你父母是誰啊!監護人,快把這小女孩的監護人找來!我要對他們講講道理!讓我用這雙拳頭教育一下!他們到底是怎麽教小孩的啊!」


    「你這個……」


    年幼的女孩雙手抓著木杖高高地舉了起來。


    「蠢蛋——!」


    「嗚啊!」


    高舉的木杖被用力揮了下來,重重地打在清貴的頭頂上。


    「誰是小孩子啊!雖然看起來不像,但我已經十六歲了!是成熟的淑女!」


    「咦……?可是……」


    清貴一邊


    揉著頭頂,一邊吸著隨眼淚流出的鼻涕,一一指出了重點。


    「前麵很平啊……你完全沒發育嘛……怎麽看都是小學生啊……」


    「你這個呆子——!」


    「呃啊!」


    這次她像是在揮高爾夫球杆般,雙手握著木杖由下往上揮。


    木杖畫出了漂亮的弧形,狠狠地擊中了清貴的胯下。


    一股疼痛直衝清貴的腦門,讓他的眼睛直冒金星。


    「哦、哦、哦哦哦……你、你在做、什麽啊……」


    自稱十六歲的裸露幼女,對著雙手捂著胯下,站也站不穩的清貴冷冷地「哼!」了一聲後,一臉不高興地別過頭去。


    「潘多拉、<希望>!我還在想怎麽沒看到你們昵,你們待在這種地方,和這種可笑家夥在做什——」


    此時,她斥責的聲音卻打住了。


    怎麽啦?清貴痛苦地皺著臉,抬頭望向茶幾上的她,而那名赤裸的幼女,不知道是對什麽感到驚訝,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就這麽睜大雙眼,視線緩緩移向清貴。


    「是嗎……是這樣啊……就是你……」


    「沒錯,春麻。就是他。」


    「性格有點那個就是了~~」


    不知何時,<希望>和潘多拉兩人,已經分別站到那個名叫春麻的幼女左右。看上去就像電視連續劇「水戶黃門」裏的阿助、阿格一樣。


    唔?春麻?她們剛才叫她春麻?


    清貴在因為胯下痛楚依然直不起腰的狀態下回想起來了。


    清貴隱約記得,把大佛吹過來的『她』,名字……不就是春麻嗎?


    「原來如此……」


    春麻現在正直盯著清貴的臉龐。


    清貴不禁縮了一下身體。


    「好吧。富士山清貴,就交給你了。」


    「啊?」


    嗬嗬……春麻臉上浮現淡淡的微笑。


    她就這麽笑著,閉上了雙眼。


    當春麻在一頭霧水的清貴麵前,啪一下地睜開眼睛時,臉上堆滿了笑意。


    她的笑容真是純真啊。


    春麻現在臉上的笑容,和先前給人的感覺相反,她之前的成熟韻味,別說是十六歲了,根本就已經超過二十歲,說得更誇張一點,甚至會被認為三十幾歲,不過現在的笑容和她的外型很搭,帶著稚嫩、天真爛漫的氣質,實在是非常可愛。


    「清貴!我讓你當我的仆人!」


    連嗓音也感覺變稚氣了。


    就這樣,從別扭小學生變為率直小學生的春麻,從茶幾上一躍而下。


    她那種一躍而下的感覺,轉變之大,使清貴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哦?哦哦?」


    清貴移開了捂著胯下的雙手,想要伸手接住她。


    在千鈞一發之際,清貴成功地抱住了她。


    但無法消除的衝撞力,讓兩人一起往後倒下。


    「好痛!」


    「清貴,要準備好哦!我要給你仆人的證明!」


    直接撞到背部而發出呻吟的清貴,唇瓣似乎被某種物體碰觸到了。


    唔。


    過去未曾體驗過的感觸,讓清貴瞪大了眼睛。


    「嗚嗯?」


    年幼的女孩吻上了清貴的唇。


    她吻上去之後,居然還吸了起來。


    啵啵啵啵啵啵啵。


    清貴一邊眨著眼睛,一邊在心裏呐喊。


    我、我的……


    我的初吻啊——!


    ★★★


    「我、我、我,我的初吻——!把它還給我——!」


    嗚哇!清貴哭著飛身躍起。


    他的雙手在床上胡亂揮舞,猛然把被子掀了起來。


    如此大張旗鼓的坐直身子之後,清貴已經注意到了。


    這裏,是自己的房間。


    呼、呼、呼~~清貴一邊喘氣,一邊眨著眼。


    他緩緩地望著微暗的室內,確認著自己沒有弄錯。從窗簾縫隙間照射進來的細長光線,淡淡地映照著房間內部:自己從小學生時代就一直使用的書桌、雜亂地堆疊在上麵的漫畫之類的書籍,矮書櫃、cd櫃,以及放在床邊的茶幾,全部都是清貴熟悉的物品。這裏的確是自己的房間沒錯。


    「原、原來是夢嗎……」


    清貴用袖子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看來似乎是個很可怕的夢。


    清貴渾身是汗,連身上那件與其說是用來取代睡衣,倒不如說是家居服的黃色運動服,都已經濕得讓他感覺會冷。


    呃,奇怪?


    「嗯——?」


    清貴雙手交叉在胸前,歪著頭坐在床上。


    我做了什麽夢啊……?


    不知為何,他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夢境的內容。


    當他正在煩惱的時候,視線落在放在床邊、用來取代桌子的茶幾。


    嘶……清貴感到背脊一陣寒意。


    「怎、怎麽了?是怎樣、是怎樣、是怎樣?是怎麽回事?」


    清貴縮起身子,在床上連連往後退。


    不知為何,他感覺茶幾方向有一股不合常理的危險氣息。


    「我做了一個、關於茶幾的惡夢……嗎?」


    總之,清貴從床上伸出一隻腳。


    他用腳尖踹了茶幾。


    踹了又踹,將它推到房間角落,與自己所在的床鋪拉出充分距離之後,清貴才總算鬆了口氣。


    呼……他一邊歎氣,一邊隨意的望向時鍾。


    嘖。


    「才這個時間而已?」


    還有充裕時間可以再稍微眯一下。


    既然如此,那就睡吧。


    即便是昨天也是很晚才睡著。而且還夢到了不知所以、恐怖到連記憶都沒留下的惡夢……睡吧。絕對要繼續睡。絕對要。


    清貴頭靠在枕頭上,倚著房間牆壁,上下凝視著製服。


    那是明天高中開學典禮要穿的西式製服。


    嗬嗬……


    清貴的嘴角揚起停不下來的笑容。


    不曉得……能不能交到朋友呢……


    女、女朋友之類的……要是交得到就太好了……


    靜靜地,清貴的意識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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