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新侮辱顧千玨的全過程開了網絡直播, 所以這幾個少年的所犯下的罪行, 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甚至是已經摔斷了一條腿,可能在輪椅上度過餘生的鍾新, 都沒能逃過法律的製裁。


    杜婉柔發了雷霆大怒,誓要追究到底, 要求法院從重判決。


    同時,杜婉柔還請了最專業的電腦團隊, 封殺處理網絡上那些關於顧千玨鋪天蓋地的不雅視頻。


    顧千玨將自己關在屋子裏,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任何人都不見, 隻有顧懷璧能夠隨時翻進窗戶,時常陪在她身邊。


    她哭得眼睛都腫了,整夜整夜地失眠,精神被摧殘折磨,整個人憔悴不堪、不成人形。


    她不敢入睡, 總是要做噩夢, 夢見那天晚上的情形, 醒來便開始尖叫,叫她哥哥。


    於是顧懷璧以狼的形態,整夜陪著她, 她若是被噩夢驚醒過來,他便舔舔她的臉,讓她安心睡。


    哥哥在,誰都不能再欺負她了。


    出事以後, 顧千玨拒絕了所有朋友的探視,唯獨沒有拒絕邊邊。


    邊邊第一次在醫院見到她,她抱著邊邊放聲痛哭,說好後悔,如果當時聽邊邊的話,離梁修遠一些,就不會有後麵的事情了。


    而這件事的影響,遠遠不止顧千玨遭受淩虐那樣簡單,最讓杜婉柔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警方開始調查顧懷璧。


    當時狼衝進夜總會,撕下了一個男人的手臂,同時還將鍾新逼得跳了樓,雖然沒有人死,但當時有很多人都看見了那隻體型巨大的惡狼,那些男人言之鑿鑿,說聽到顧千玨叫那隻狼“哥哥。”


    救人的照片和視頻也在網上被傳得沸沸揚揚,薛青的那篇論證顧懷璧是狼的帖子也立刻火出圈,在各大網站和社交平台上被轉載。


    警方當然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但是很多視頻畫麵上都出現了那隻巨狼的身影,因此他們也不得不開始調查顧懷璧。


    杜婉柔不會任由這件事愈演愈烈、發展到無可收拾的地步,她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斥巨資投入省動物園的基礎設施建設,現在成了動物園的大半個股東,為的就是今天。


    她讓動物園方麵發布申明,宣稱動物園有狼走失,那隻狼的體態外貌與照片裏的狼幾乎九分相似,隻是體型比它小,不過照片拍攝都有角度問題。


    動物園一口咬定照片裏的狼就是動物園走失的那一隻,這樣的說法,至少在官方文件上能夠說得通,接下來就是控製網絡輿論的問題。


    盡管有不少人言之鑿鑿地聲明他們看到了狼,還說聽到顧千玨叫那隻狼哥哥,但是也有很多人不相信怪力亂神的事情,所以最後兩幫人在網絡上吵得不可開交——


    “我們現在更應該關注的難道不是受害女孩,你們翻來覆去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幹什麽,轉移視線嗎!”


    “江城誰不知道他們顧家的二少爺是個怪物,現在又有這樣的證據,結果居然還有水軍洗地,果然是資本勢力啊!”


    “同意樓上,顧家就是仗著財大氣粗,混淆視聽。”


    “我看那個女的也多半不是好鳥,你不去穿那麽暴露去勾引男人,人家對你做什麽嗎!”


    “圍觀樓上傻逼言論。”


    “來了來了,果然又是受害者有罪論。”


    “拜托各位做人有點良心吧,把關注焦點放在凶手身上好不好!”


    ……


    現在整個江城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件事情,杜婉柔為了保護女兒,給她辦理了休學,準備讓她出國,去英國的姨媽家裏療養一段時間,也正好能夠散散心。


    顧千玨出事,學校裏大部分女生都對她的遭遇表示了同情。


    最高興的自然要屬陳茵茵,當初顧千玨幾次三番地奚落她,讓她在同學麵前沒有麵子,所以這一次顧千玨出事,她每天都會擺出一副小人得誌的醜惡嘴臉,四處造謠生事——


    “顧千玨一直都在追梁修啊。”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是什麽貨色,大家都知道,出這樣的事也不奇怪啊。”


    有女生聽不下去了,對陳茵茵說:“不好這樣講吧,顧千玨怎麽說都是受害者啊。”


    陳茵茵立刻誇張聲勢地說:“視頻都被封殺了,誰知道她是不是受害者,說不定是她勾引梁修未遂,才故意這樣說,我看...那幾個男生才是真的無辜哦,沒辦法,誰讓顧家有錢,誰都惹不起呢。”


    她話音未落,忽然有人從後麵推了她一下,陳茵茵被推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她詫異回頭,看到滿臉怒意的陳邊邊。


    “你幹什麽!瘋了嗎!”


    邊邊咬著牙,滿眼怒意,沉聲道:“說這樣誅心的話,小心遭報應。”


    陳茵茵第一次看到邊邊發這樣大的脾氣,她莫名心底有些發怵,但是周圍這麽多同學,她可不想被這麽個小丫頭嚇住。


    “我說錯了嗎,顧千玨是什麽不要臉的貨色,大家都知道!她跟梁修學長當眾表白大家也是看到的,現在出了事能怪誰!我看就是她自己不檢點!她就是個爛貨!”


    “啪”的一聲,陳茵茵結結實實吃了一巴掌,臉都紅了起來。


    她看著邊邊,難以置信說:“你居然...你居然打我!”


    邊邊急促地呼吸著,看著陳茵茵醜惡的嘴臉,隻覺得心裏直犯惡心。


    “你可以就事論事,但不能夾帶私貨,顧千玨是我的好朋友,我聽到你罵她,打你又怎樣!”


    這還是邊邊第一次和誰正麵杠上。


    陳茵茵憤怒至極,尖叫著撲上來,和她扭打在一起,場麵十分難看,但是邊邊根本顧不得這麽多,她滿心的怨憤找不到發泄的出口,陳茵茵正好撞她槍口上了,所以她也不甘示弱,又踢又踹。


    陳茵茵結結實實吃了許多苦頭,傷傷心心地大哭了起來,邊邊也被她剜傷了臉頰,卻一言不發。


    後來兩個女生都被老師叫到了教務處,挨了一頓教訓。


    王玲也被請來了辦公室,陳茵茵一看到王玲,委屈地抱住了她,聲淚俱下地控訴邊邊是怎樣對她“施暴”,把她打得流鼻血了。


    看著女兒狼狽的模樣,王玲心如刀絞,看向邊邊的眼神變得無比惡毒。


    因為陳茵茵在陳文軍跟前失了寵,所以王玲現在也摘下了麵具,對邊邊的態度變得相當之惡劣。


    “為什麽要欺負妹妹!”她嚴厲的質問邊邊:“妹妹比你小,當姐姐的難道不該讓著她嗎!”


    教務主任見王玲實在護短,於是解釋道:“這件事,兩個孩子都有過錯,陳茵茵出言傷人,不對在先。”


    王玲卻管不了這麽多,態度強硬地逼迫邊邊給陳茵茵道歉,還說如果她不道歉,就叫她爸爸來學校親自管教她。


    邊邊不想道歉,當然更不想因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把爸爸叫過來。


    “你可以給爸爸打電話,但你在打電話之前,也可以先問問你女兒到底說了什麽髒話,如果爸爸過來,我會把她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爸爸,如果爸爸覺得我需要道歉,我會道歉的。”


    邊邊說完這句話,徑直離開了辦公室。


    王玲氣得身子直哆嗦,卻又無可奈何,陳文軍工作很忙,她不可能真的因為自己女兒受委屈,就把陳文軍叫過來,而且即便叫過來,他也肯定是護著自己的女兒。


    她隻能作罷。


    兩個女生在操場上打架的事情,很快被潘楊那個藏不住話的大嘴巴傳到了顧懷璧耳朵裏。


    黃昏時分,小區樓下,邊邊看到了顧懷璧。


    少年站在樹下麵,短發幹淨利落,幾縷劉海垂下來,遮掩了高挺的眉頭。


    路人經過他身邊,會忍不住多看他幾眼,他那英俊的五官絕不能細看,越發看得仔細,越會令人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他漂亮得不似凡人,卻生在這俗世人間,令人扼腕。


    顧懷璧垂著眼瞼,察覺到女孩走近,他才抬頭看向她,看到她白皙的臉頰又一道細細的血痕,他的眉心蹙了起來,漆黑的眸色越發深沉。


    女孩逆著光背對著夕陽,柔和的暖陽光包裹著她,細軟的發絲掩住她柔和的臉龐。


    顧懷璧很難想象,這樣一個與世無爭溫婉可人的女孩,竟也會做出和別人打架這樣粗魯的事情來。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將女孩鬢間的發絲挽到耳後,動作溫柔極了,眼神也溫柔極了。


    “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這傻子...”


    顧懷璧指尖觸到她臉上的傷口,嫌棄地說:“跟人打架還會挨打,沒見過這麽笨的家夥,以為誰都跟我一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邊邊撇嘴,悶不吭聲。


    “以後不許跟人打架了。”


    “說話,啞巴了?”


    他懲戒地拍了拍邊邊的腦袋,邊邊這才悶悶開口:“不管是你還是顧千玨...”


    “什麽?”


    小丫頭緊咬著下唇,眼神堅定而決絕:“你們都是對我很重要的人,誰說你們不好,我就要打她!”


    顧懷璧腦海裏浮現了高中剛入學那會兒,所有人都罵他怪物,厭惡他甚至欺辱他,小丫頭也是這般毅然決然地護在他身前,堅定的眼神從來沒有改變。


    他托起她的下巴,看著她臉上被指甲剜傷的血痕,笑說:“都破相了。”


    雖然他語氣裏帶了嘲諷,但他的眼神卻滿是心疼。


    邊邊嘟起嘴,不服氣地說:“她也沒好到哪兒去,還被我揍流鼻血了呢。”


    “真行。”


    顧懷璧湊近她的臉,閉上眼...


    這一次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認真,濕潤柔軟的舌尖將刺痛的感覺全部吞噬,隻剩下絲絲舒服的涼意。


    傷口也在他的溫柔中,慢慢愈合了。


    一開始,或許邊邊有些不能適應顧懷璧的某些“習性”,但是現在她習慣了,反而還生出些沉迷和眷戀的情緒。


    “我知道她們總欺負你。”


    他慢慢地說著,吻落到了她的眼眶上,促使她閉上了眼睛——


    “邊邊,所有傷害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這樣柔情蜜意的親昵配合著這般陰寒的調子,讓邊邊心底生出些許不安。


    就在他吻上她眼睛的那一瞬間,隻聽“哐”的一聲巨響,身後黑色轎車忽然刹車失靈,直直地撞上了對麵的樹幹,整輛車前半部分彎曲凹陷,車窗玻璃全部破碎。


    邊邊認得車牌號,這是她家的車!


    開車的人是王玲,而副駕座坐的人是陳茵茵。


    邊邊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輛變形的轎車,想要跑過去查探情況。


    顧懷璧卻按住了她,將她護在懷裏,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周圍也有不少居民跑出來,圍觀這輛失控撞樹的轎車,掏出手機撥打120。


    王玲和陳茵茵雖然討厭,但邊邊從來沒想過讓她們死啊!


    邊邊奮力掙開了顧懷璧,跑到車邊,透過碎裂的車窗玻璃朝裏麵望了望。


    車裏的安全氣墊已經彈了出來,王玲和陳茵茵臉上有血,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不知死活。


    她急促地呼吸著,回頭望向顧懷璧:“你……!”


    少年身形疏淡清遠,麵無表情地站在路邊,眸子漆黑,眼底沉著濃濃的寒霜。


    那一瞬間,邊邊仿佛不認識他似的。


    她還能記得,小時候和顧懷璧偷溜出王府花園,站在山頂上,迎著溫柔的晚風,他的眼神那樣美好而純淨,對這個世界滿是憧憬與期待。


    而現在,他的眼神隻有漠然。


    邊邊朝著少年走了兩步,他卻轉身離開,消失在了混亂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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