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邊再度醒過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冷冰冰的水晶棺材裏, 她腳被捆束著,手做成了合十的形狀, 固定在胸前。


    嬌嫩的白色茉莉花擺滿了棺材,她躺在茉莉花中, 仿佛一隻被固定的蝴蝶標本。


    邊邊心底升起一陣惡寒和惶恐,幾欲掙紮, 可是因為手和腳都被捆束著在這樣狹窄的空間裏, 她全身使不出半點力氣。


    “你醒了。”男人綿長而溫柔的聲音自耳畔響起來。


    邊邊抬頭望去,那個長相酷似顧懷璧的男人, 優雅地站在歐式餐桌前,為自己斟滿了一杯紅酒。


    “小茉莉,我知道你不是真心誠意來看我,隻是把我當成了救你的那個人。”


    顧懷柔端著酒杯走到水晶棺前,垂眸睨著她:“不過咱們隔著墳墓好歹也算認識了, 對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很簡單, 跟你一樣, 我也重生了。”


    “所以當初死的人,是你,不是顧懷璧!”


    “我頂著他的名義做了不少事, 那家夥挺有手段,他偷偷跟我換了名字,以至於我最後落網,都是他一手策劃, 自己舉報了自己。”


    邊邊終於明白,為什麽上一世的顧懷璧如此聲名狼藉,惡貫滿盈。可偏偏這樣一個人人畏懼的怪物,卻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施以援手,善待於她。


    因為,這根本就是兩個人!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什麽。”顧懷柔冷笑:“我渴望像他一樣獲得力量,我進行基因實驗研究,想把自己改造成他那樣的怪物,我嚐試過分離他的血液,也嚐試過將人類和狼的dna融合,試圖創造新的生命,然而都以失敗告終了。”


    “很可笑對不對,我和他是一母同胎的雙生子,可是他生來擁有一切,世間萬物、呼風喚雨,我卻隻是個卑微的人類。”


    邊邊打斷了他:“人類並不卑微。”


    “你會有這樣的想法,隻是因為你一無所知。”


    顧懷柔看著邊邊,繼續說道:“重生以後,我沒有辦法殺死他,隻能讓所有人都討厭他、遠離他,甚至不惜...”


    他伸出了自己殘缺的右手,食指部分被齊根咬斷:“我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他卻隻被關了三年禁閉。所以,你還能說人類不夠卑微嗎。”


    邊邊想說,這明明就是你心理不平衡,自己作出來的,不過目前受製於人,最好還是不要激怒他。


    “後來杜婉柔送我去了英國,在那裏,遇到了一個男人,他終於改變了我卑怯的一生。”


    邊邊望著他手中搖晃的紅酒杯,赫然發現,那濃稠的液體根本就不是紅酒,而是...鮮血!


    “你把自己變成了血族!”


    她脫口而出,驚訝至極。


    血族的人一個個不惜冒著被狼咬斷喉嚨的危險,也想要嚐試用狼的血液把自己變成人類,而這家夥居然自願變成血族!


    真是喪心病狂,變態到極致了。


    “過程很不好受,血族不會輕易轉化人類。好在我和顧懷璧的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液,轉化我,對於他們而言,是一種全新的嚐試。”


    邊邊想起之前陸衍所說的,血族渴望改變自己孱弱的身體,而狼的基因可以幫助他們提升力量,雖然顧懷柔不是狼,但是他和顧懷璧是雙生子,流著同樣的血液。


    顧懷柔從容地坐下來,將杯中的液體飲盡,他這模樣,像極了電視劇裏的裝逼中二反派。


    邊邊都快要嘔吐了,強忍著惡心,懇求道:“看在我清明給你上過香的份上,放過我吧,我這個卑微的人類對你而言沒有任何價值。”


    “我會放了你,但現在不行。”


    “不急不急,我可以等你‘用餐’結束。”


    顧懷柔笑了笑,掏出手絹擦了擦嘴角:“百年以後,我會放你出來。”


    邊邊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多久?”


    “我會把你變成我的同類,擁有無限的時光,一百年對於我們來說,不過是眨眼一瞬罷了。”


    “……”


    邊邊都快哭了,急切道:“大哥,我跟你無怨無仇吧!你要是看顧懷璧不爽,你去找他決鬥啊,你對付我算什麽。”


    她才不想變成血族,才不想眼睜睜看著自己所愛的人一個一個老去,離開這世界,她才不想孤獨地在這冷冰冰的棺材裏睡一百年,才不想和這個怪物呆在一起。


    “沉睡在墳墓裏的時光,對於我而言,每一分每一秒最期待的事情,是你來看我,帶一束茉莉花。”


    顧懷柔將手伸進棺材裏,輕輕地摩挲著邊邊的臉蛋,癡迷地望著她:“你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小茉莉,我為你傾倒,如果餘生能與你在一起,我什麽都可以不要了。”


    邊邊偏著頭,盡可能地避開顧懷柔冷冰冰的觸摸。


    “誰、誰要跟你這樣的家夥在一起啊。”


    比起顧懷璧而言,這位心理變態的兄長才是真正的怪物吧。


    變態大哥隔著透明的水晶棺,欣賞著邊邊,就像欣賞一件極致的藝術品。他的五官與顧懷璧幾乎一模一樣,可是邊邊在他身上找不出半點熟悉的感覺,恰恰相反,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眸子,邊邊感覺刺骨的寒意。


    就在這時,有幾個穿白褂的男人推門而入,將一係列複雜的醫療設備搬運進來。邊邊用餘光掃到,這些都是很專業的醫療儀器。


    她的情緒開始焦躁起來:“這些是什麽!你想做什麽!”


    “別怕,小茉莉,這些都是轉化要用到的設備。”


    邊邊用力探頭望去,看到居然還有一台血液透析儀,她是學醫的,自然知道這些儀器是用來做什麽。


    “這是透析儀,亂搞是要出人命的!”


    “轉化儀式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顧懷柔望著邊邊緊張的小臉,笑著說:“你以為像電視裏演的那樣,咬你一口,你就能變成血族了?”


    邊邊還真的是這樣以為的。


    “如果這樣簡單,現在滿大街都是血族了。”


    顧懷柔調子帶了嘲諷:“血族之所以人丁稀少,原因就在於轉化儀式的複雜,需要用我的一半血液來置換你的血液,這對於任何一個血族而言,都是極大的消耗,這樣的消耗,一生隻能有一次,所以血族從來不會輕易轉化人類,除非是要永生相伴的愛人。”


    “我覺得這麽寶貴的機會,還是留給下一個lucky girl好不好。”邊邊都快哭了:“我不值得你做這麽大的犧牲。”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就算僅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我也要試一試。”


    “你是說,我可能還有百分之七十轉化失敗。”


    “沒錯。”


    邊邊正要鬆一口氣,卻又聽見他說:“轉化失敗,我們都會死。”


    “……”


    “那個,你、你真的沒必要陪我冒險,大家都是重生過一次的人,好好活下去不行麽。”


    顧懷柔望著她,嘴角咧開,笑了:“我終其一生都想成為那個男人,代替他,然後毀掉他。對於顧懷璧而言,還有什麽事莫過於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和最憎恨的男人一起死了,來得痛苦了吧。”


    “……”


    邊邊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她估摸著顧懷柔上一世就已經心理扭曲,這一世重生回來,甚至不惜把自己變成行屍走肉,也要奪走顧懷璧的一切。


    顧懷柔見邊邊這樣緊張,也有些於心不忍,說道:“血族的血液是他們的基因密碼,通過血液置換能夠改變你的身體機能,隻要撐過前期的排異反應,後期慢慢用血袋精心調養,是不會有問題的。”


    邊邊一想到他剛剛喝人血的模樣,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難受極了。


    “所以,之前狼族頻頻遇襲的事情,也是你在背後的小動作?”


    “我身體的強壯程度遠超於任何一個血族,那些家夥固執地認為,因為我和顧懷璧是一母同胎的雙生子,血液裏帶有狼的基因,才會與眾不同,所以總有蠢貨要冒險抓捕狼族,與他們進行血液置換。”


    “有成功的嗎?”


    “你說呢。”顧懷柔嘲諷地說:“狼族哪裏是這麽好抓的,別說血族本身力量就弱於狼族,即便抓回來,他們也承受不了狼的血液,哪怕是一滴,足以將他們的心髒燒成灰燼。”


    雖然顧懷柔這般說,但邊邊還是能猜到,這背後勢必有他在推波助瀾,他根本不在乎任何血族或者狼族的性命,他想要對付的人,從始至終隻有顧懷璧一個。


    “顧懷璧會找到我的。”邊邊望著顧懷柔,篤定地說:“等他找到這裏,你就完蛋了,現在放了我,也許他不會和你計較。”


    顧懷柔冷笑:“放心,這裏是他永遠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世界上還有狼找不到的地方嗎。”


    “如果有,那就是這裏。”


    ……


    陳邊邊失蹤的那幾天,外麵亂套了,許崎聽同事說,她的手機在住院部的某個空病房裏被撿到,人卻不知所蹤。


    顧懷璧那兩天幾乎沒有合眼,城裏能出動的族人都在幫著找人,幾乎快要把北城掘地三尺翻一遍,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許崎最後一次見到顧懷璧,他流連在醫院周圍,尋找著蛛絲馬跡的線索,找不到邊邊的這兩天,他整個人仿佛是一夜間清減下來,精神狀態異常糟糕,鬢間白發都添了好幾簇。


    這個世界上沒有狼找不到的人。


    可是他偏偏找不到陳邊邊,一點線索都沒有。


    顧懷璧盛怒之下,整個血族受到牽連,人是一個個被帶進顧懷璧的大宅,出來的時候,要麽變成一堆灰燼,被風一吹,化了;要麽脖子上的血幾乎已經被放幹了,成了一具癟癟的幹屍。


    勞倫斯甚至包括族內長老嚴嘉樹,都竭力勸諫,請他息怒,可這件事儼然已經拂了他的逆鱗。


    鬧出這樣大的動靜,驚動了血族的幾位初代長老,他們開始組織血族進行抵抗,眼看著…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陸衍一直住在許崎的公寓裏養傷,因為周圍有狼爸留下起氣味信息素,沒人打擾他,後來因為情勢實在刻不容緩,幾位血族長老冒險闖進公寓,把狼族瘋狂屠殺自家族人的事情告訴了陸衍。


    許崎爸也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信息素被破壞,有血族闖進了自家閨女的公寓。


    他扔下手頭搬磚的工作,朝著公寓的方向狂奔而去,路上給許崎瘋狂call電話。


    許崎和狼狼社的夥伴們在外麵尋找邊邊的下落,因此接到老爸的電話表現得非常不耐煩。


    “石俊,去這家店問一下,邊邊很喜歡來這家店買冰淇淋,喂,老爸,我現在很忙,長話短說...”


    聽說女兒沒有在家,許崎爸重重地鬆了一口氣:“閨女,如果還沒有回家,就不要回去,我留下的味道被破壞了,有血族在附近,最近兩族關係緊張,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想抓人質,老子去會會他們,敢打我女兒的主意,活得不耐煩了!”


    掛掉電話的許崎反應了兩秒,顧不得跟石俊他們解釋,朝著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剛跑到家門口,便聽到一聲巨響,自家的防盜門直接被老爸卸了下來,隨便橫擱在牆邊。


    “爸!!”


    許崎跑進屋裏,隻見老爸氣勢洶洶地站在客廳,身上肌肉脹鼓鼓地爆開,把衣服都撐破了,眸子裏環著一圈金色的光芒,已經呈現半獸化形態。


    陸衍穿著一件短袖t恤,站在二樓露台上,居高臨下睨著許崎老爸,尖銳的牙齒已經生了出來,也是全神戒備的模樣。


    “爸,你把我的門都拆了!這是做什麽啊!”


    “長點心吧我的傻閨女,血族都盯上你了!”


    許崎爸望著陸衍,嘶吼道:“你打量我女兒半狼好欺負是吧,她爸可不好欺負,你不說清楚,今天老子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爸,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麽誤會。”


    “他…他住在家裏的…”


    “啥玩意兒!”


    許崎爸話音未落,偏頭看到陽台上招招搖搖飄著一條男人的黑色短褲,瞬間懵圈了。


    他反應半晌,暴怒到極致就顯得異常平靜,壓著嗓子,一字一頓問:“怎-麽-回-事。”


    “他是我師兄。”許崎聲音微若蚊蚋:“可、可能順便還是男朋友。”


    許崎爸往後踉蹌著走了幾步,倒在了鬆軟的沙發上,他被“男朋友”三個字搞懵了!


    “你懷孕了嗎!”他急切地問。


    “懷什麽孕啊!”許崎臉色脹紅,責備地說:“你別亂講好不好!”


    “不準懷孕!你敢懷孕老子打死你!”


    許崎又羞又臊,雖然自己現在已經二十多歲了,但是老爸這麽直接地講這種話,她還是接受不了,想把老爸給轟出去,可惜門都被他拆了,轟不走了。


    許崎爸緩了幾秒,確定許崎沒有懷孕之後,稍微鬆了口氣。


    在他看來,女兒談戀愛最要命的事情,應該就是發.情之後的事情,畢竟...狼族太了解自己人了。


    隨後,他惡狠狠地瞪了陸衍一眼:“你敢讓她懷孕試試!。”


    陸衍一貫是這副如死水般波瀾不驚的模樣,走下樓梯,對許崎道:“我很難讓她懷孕。”


    “為什麽?”


    “血族沒有繁衍的能力。”


    許崎爸又恨鐵不成鋼地指著許崎鼻子道:“你居然找個這麽沒本事的,你要氣死我和你媽啊!”


    “我們才剛剛開始接觸,你說這些事幹什麽呀!”許崎覺得前所未有的丟人,忿懣地說:“我媽才不會生氣呢,我媽叫我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我什麽時候不讓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但是你不能喜歡這個人!他是血族,他根本配不上你。你和人類在一起我都不幹涉,但是你和血族在一起,你讓別人怎麽看我們家,你是不是要氣死你爺爺好繼承他的遺產!”


    “那我就是喜歡師兄!你要是覺得我讓家族蒙羞,你去跟老大說,讓他放逐我好了!”


    許崎是個急性子,說話口不擇言,陸衍走過來拉了拉她的衣袖,讓她冷靜。


    許崎爸就這麽一個捧在手心裏疼著的寶貝閨女,哪裏舍得真的讓顧懷璧把她放逐了。


    “好,你是翅膀長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愛誰誰,老子不管了!”


    許崎爸說完,氣呼呼地離開。


    “爸!”


    許崎衝他的背影喊了一聲,他頭也沒回,顯然是氣壞了。


    陸衍伸手攬住了許崎的肩膀,柔聲道:“你爸是個講道理的人。”


    許崎回頭望了望破爛的防盜門,歎了聲:“你不用安慰我,不過,他怎麽會知道你在這裏?”


    “剛剛有幾個血族的長老來找過我。”


    “難怪我爸炸毛呢!他們破壞了他的氣味信息素,這是很嚴重的挑釁。”


    “邊邊失蹤了?”


    “是啊,我們老大都快急瘋了,整個北城都被翻了一遍,現在不隻是狼族,連血族都在一起幫忙找人,如果找不到,估計兩族距離開戰真的不遠了。”


    陸衍眼角微微顫了顫,沉聲說:“如果是被那個人帶走的話...我可能知道她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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