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 望月 初


    校對: 望月 初


    家庭風咖哩當作主打的港口小鎮·戶來市。


    深冬。


    過了1月上旬,第三學期也平安無事地開始了,雖然期待著能風平浪靜地度過每一天……。


    可然而,被稱為“年度最可愛的三次元萌係角色”、在男生中大受好評、一年b班的市古柚那的身邊,卻總是持續著各種各樣、毫不平淡的日常。


    首先,插圖的截稿日期已經迫在眉睫。


    作為專業的插畫師,市古給放談社mo文庫的輕小說繪製插圖,賺得的稿費用來補貼家用。與她搭檔的是隔壁班的好友,“可怕的武士少女”流鏑馬劍。這位劍同學在寫小說時用的是和她完全不搭的可愛筆名、叫做“宮姬美櫻”。而市古……雖然並不是很情願……畫插圖時則是用“澎澎”這個筆名。


    在傳言整個出版界都不景氣的當前,輕小說市場也處於飽和的狀態,給人幻想的泡泡已經破滅了的感覺。


    但是兩人搭檔創作的戀愛喜劇《蒼色海月黨》卻在喜歡純愛故事的讀者中大受歡迎,銷售量也節節增高。


    有著妄想癖的劍會時不時放縱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筆下的文字便無限製地向色色的方向靠近,不過這時就會由作為責任編輯的與心夏協助刪改。


    學校生活與插圖工作齊頭並進已經是有相當的難度,盡管如此,市古還又在附近的咖哩餐廳“與屋”打工做服務生,一個人扮演著三個角色。


    加上蹩腳作家劍又總是拖到臨近截稿日才交稿,所以也沒辦法順利地進行插圖的工作,但是即便這樣,市古下一次的截稿日期依舊是1月底。


    已經、沒有時間了!


    於是,這個晚上,市古也是一邊縮在起居室的被爐裏,


    “哎唉唉唉唉……沒有時間了……!”


    一邊馬不停蹄地畫著插圖。


    “啊啊啊,真是越著急越沒進展!…”


    每發出一次悲涼的叫聲,頭上圓滾滾的……團子發飾就會沙沙地搖晃起來。


    市古是現在已相當少見的、用紙筆作畫的。


    因為電腦太貴了……雖然也有那樣的理由,但是這種蘊含在紙筆作畫中令人懷念的獨特風格,也正是市古插圖的特征。


    “明明剛做好上個月的,又得交這個月的……太倉促了。”


    難道說,小劍連續兩個月都出版了小說……?但是為什麽會那樣……?市古一邊困惑地歪著腦袋,一邊用氣刷“噗噗”地吹著稿件、給背景上色。


    因為父親鹿之介每晚都在女裝酒吧工作,所以今天也是市古一個人在家。


    “……爸爸今天也會到天亮才回來吧。”


    柚那與鹿之介組成的兩人之家——位於有著“花壇(parterre)戶來part3”豪華名稱的公寓中的一室。


    雖然名字很是氣派,但卻是已有50年房齡、看起來完全像鬼屋一樣的建築。說實話就算因為老化而在任何時候被拆掉都不會覺得奇怪。


    因為有一丁點兒火花就有可能被瞬間點著,所以公寓內不允許使用油爐,而且也沒有空調,於是一到冬天,風從縫隙中漏進來,就會變得格外寒冷。飽受了這樣的鍛煉的市古,到零下3度為止都可以憑借“被爐”跟“棉和服”對抗寒冷。牙齒打顫兒、鼻涕流個不停,也能憑自己的氣勢撐過去。


    此時,市古也是靠著被爐與棉和服的雙重裝備來暖和身體,埋頭於插圖的繪製之中。


    不如說,冬天好在“g”不會出現。喏,就是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令人討厭的家夥。在這個地球上名字仍然被當作禁忌的,也就隻有“雅威”和“g”了。然而傳言即使爆發核戰爭也不會被毀滅、如此頑強的生物,大概也會因為太冷而進行冬眠之類的吧。在嚇得癱掉了的鹿之介旁邊,緊握著拖鞋勇敢地與g進行戰鬥、二話不說將其撲殺的市古,會覺得g“有一點點可憐……”。對並不擅長這種事情的市古來說,冬天才是理想中的季節。


    但是有著與輕飄飄的軟妹外表完全不相符合的堅強內心的市古,也有害怕的東西。


    背後


    不由自主地在意自己的背後。


    裏間的臥室。


    為了避免浪費而關掉了臥室的電燈,於是總感到有可怕的東西從漆黑的臥室中緊緊凝視著自己的視線。


    就算想埋頭工作,也會因為時不時感受到來自背後的邪惡視線而忍不住回頭張望。


    “……爸爸會不會早一點回來呢……”


    是的。


    就是聖誕派對那晚從劍的堂弟·涼牙那兒得到的、那個“頭發會變長的阿菊人偶”……


    最近比起截稿日更讓市古頭疼的,就是這個阿菊人偶的存在。


    再怎麽說又不能丟掉,就把它一直緊緊塞在沉重的桐木箱裏。


    鹿之介雖然十分開心地表示“喔喔這可是江戶時代的絕品啊。這麽值錢的東西能在我們家……實在是太棒了!快把它裝飾起來吧!”但市古卻完全沒這份心情。


    或許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市古總能感受得到布娃娃和人偶的“靈魂”。


    雖然玩偶那些隻不過是做出來的東西,卻會不由自主地覺得那是活著的生物。


    也許正是因為有著如此纖細的感性,市古才能這麽年輕就成為出色的插畫師。但是內心纖細的市古身邊闖入了這樣一個“頭發會變長的阿菊人偶”,事態就不容樂觀了。


    當然,市古並不相信幽靈與妖怪的存在。畢竟對市古來說,g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棘手的強敵。一到夏天就不分日夜地與g戰鬥,保護嚇得站不起身子的鹿之介。而且用滅蟑噴霧的話又會非常花錢;如果在冰箱下麵放置蟑螂屋,膽小的鹿之介又會像個女生一樣大叫“小柚那不要特地把g抓起來收藏啊呀呀呀呀呀!”並由此陷入恐慌;因為曾親眼目睹附近的小貓誤食硼酸團子,而覺得“十分危險”,於是自己拒絕使用這種方式。也就是說,除了將自己的身體與拖鞋當作武器與g戰鬥之外別無他法。


    仿佛赤手空拳就被丟到毫無補給希望的戰場中心的戰士一樣,完全是四麵楚歌的狀況。


    而且。一旦發現了一隻g,那麽其背後肯定潛伏著數百隻量產型g。


    它們不停地產卵、繁殖。


    精確地給鹿之介以精神上的打擊而導致收入減少,用拖鞋戰鬥又會弄壞東西而帶來損失,g簡直就是給本來就舉步維艱的家庭收支帶來進一步壓迫的地獄使者。


    g是何等的不祥——


    幽靈什麽的,與跟g沒完沒了的死鬥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直到前些日子,可靠的市古還是那麽認為的——


    直到“頭發會變長的阿菊人偶”來到市古家為止。


    事情的開端,是在某一天晚上。市古睡著了之後,夢到脖子被阿菊人偶緊緊地纏住而發出痛苦的呻吟。


    不由自主地忽然睜開眼睛,竟發現阿菊人偶不知為何俯身坐在自己正蓋著的被子上——。


    視線,重合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發出慘叫的市古旋即跳了起來。


    當然不用說,那天晚上因為鹿之介出去工作,市古也是一個人在家。那麽也就是說,難不成那個人偶自己從箱子中爬了出來……?


    直到現在這都還是個謎。


    (不行,又想起起可怕的事情了)


    ……


    撲通。


    一次、緊接著又一次,感覺到了從臥室的裏射出的充滿怨念的眼神。


    是從箱子中射來的。


    好像在命令


    市古,把我從箱子裏放出來、從這裏放出來一樣。


    “嗚嗚嗚……太在意了沒法集中精神……”


    放下筆,一邊拖著發抖的身體,市古一邊向臥室移動。


    然而卻好像全身的力氣已經被抽走了一半似的,隻能裹著棉和服匍匐前進。


    “……不、不讓蓋子打得開、要用繩子係好才行……”


    萬一。


    萬一,目睹了箱子的蓋子嗒……地一聲打開、阿菊人偶從裏麵爬出來這決定性的瞬間,市古估計再也沒法在這間公寓裏住下去了。


    為了回避這種最壞的情況,雖然覺得人偶很可憐,還是有必要用繩子把箱子整個封印一段時間。


    “實在抱歉。無論如何也要趕在截稿前完成,不然會被責編的與小姐打飛的。”


    沙沙沙沙。


    頭上的團子因為恐懼搖晃了起來,市古手中握著繩子,慢慢地向桐木箱靠近——!


    這時。


    喀嚓。


    笨手笨腳的市古向前摔了過去,鼻尖咚地一下撞到了箱子的一角,鼻血“汩汩”地噴湧而出。


    “啊嗚嗚嗚嗚!?”


    咣當。


    箱子的蓋子,掉了下來。


    然後——。


    箱子的裏麵——。


    “……空、空的……!?”


    消失了!


    頭發會變長的阿菊人偶,消失了————!?


    猛地……轉過身向起居室望去。


    被爐裏。


    被爐被市古掀開後沒有蓋起的被子裏。


    被紅外線照亮了的被爐的裏,阿菊人偶不是正橫躺著、盯著市古這兒麽。


    視線,又一次重合了……!


    “……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深夜的花壇戶來中,回響著可憐的少女的叫聲……。


    ※


    與此同時。


    實業家的父親正在海外出差,在寬敞的房子裏一個人生活的一年a組的流鏑馬劍(筆名·姬宮美櫻)也正因恐懼而瑟瑟發抖,其遭遇的恐懼甚至遠遠淩駕於比g更有衝擊力的阿菊人偶之上。


    緣由隻是窩在床上悠然度過了正月後至今仍未回歸正常狀態、現在還在屋子裏橫躺著心不在焉地瀏覽視頻網站。


    向來隻看動畫和動物節目的劍,那天晚上卻處於完全脫力的狀態,念叨著“啊啊……終於在連續兩個月從截稿日裏活下來了……”、流著口水在床上滾來滾去。


    南堂學園最佳女主角選拔賽獲得優勝的漂亮臉蛋兒都被糟蹋了。


    在這樣廢柴女的狀態下,連搜索想看的動畫也覺得麻煩,於是走馬觀花地、懶洋洋地看著隨機推送的視頻……。


    然而,那天晚上劍看的是一部叫做《孤獨死時代》、隻看標題就令人不快的紀錄片。


    內容也是極具煽情、富有衝擊。


    對生活在日本各地的“高齡孤獨人群”,即無依無靠的老人們進行追蹤調查,講述了他們死後沒有任何人去收斂遺體而淪落為為“孤魂野鬼”,這一非常可怕的故事。


    “這個國家的終生未婚率、終身單身率正在漸漸升高。如此下去,三個人中便有一個人將終身未婚……他們在老後會過著怎樣的生活呢?或者說,無依無靠的他們在死後——”


    高齡孤獨人士們陸續登場。


    “咱呢,年輕的時候當少女小說的編輯太過專注了,等回過神來到現在78歲都還一直一個人……但是沒關係唷。咱的話有“本地凱奇貓”的布偶們在呢。噗嘿噗嘿噗嘿。”


    工作人員們一點點地逼問這個被布偶包圍著、看起來很幸福的老婆婆。


    “請去祭拜一下先祖的墳墓吧。在您先祖的麵前還能說出同樣的話麽?”


    “不、不是的,那個……啊啊,要是咱死了,誰會替我到代代的墳墓前上供呢……”


    “不會覺得,寂寞麽?”


    “……大概……有點吧……”


    就像這種感覺,最後嚇唬觀眾“單身!等於!孤獨!即是!邪道!”的節目。


    另外,在單身貴族生活上還有餘裕的中年孤獨者,也作為“未來的孤獨死預備軍”在節目中登場。


    “這位把運動服五分頭當作注冊商標的h先生是一名高中教師。如您所見,40歲單身。萌點是體操服和製服裝的高中女生,不經意間已經到現在這個年紀了——”


    “唉……最近,看到年輕的高中女生就會覺得著急……那啥,平安夜的時候,我們班的學生包下體育館進行告白大會唉……”


    “真是熱鬧呢。”


    “幾次有想假裝成炸彈狂人混進體育館去,給這群小鬼來個‘聖誕節結束的通告’……真是可恨啊那群年輕的小鬼!”


    “參加一些相親活動怎麽樣呢,h先生。”


    “現在還談什麽相親!要是被哄睡著,再讓人點著個蜂窩煤可就一命嗚呼了!對我這樣不受歡迎的中年大叔來說,相親是真正的堵上性命啊!經曆過泡沫時代的同齡女人,她們的內心都腐爛了!內心都腐爛了!她們是連金錢與愛情的區別都分不清的資本主義的怪物啊啊啊!能成為我理想中另一半的,隻有身心健康、當下的清貧的女高中生!”


    “可是,教師和學生成為那樣的關係的話,會有各種問題……”


    “隻是想想而已罷了!沒有這麽做的膽量,而且真的這麽做也不會成功,隻會幻想破裂後被免職處分,慘到不能再慘,這樣的展開的早在腦子裏模擬過了!你們這些人,連我妄想的權利都不能允許麽!一定是覺得不受歡迎的我,連沉浸在妄想中都這麽惡心是麽!你們這樣,還算是人麽!!!!”


    “不、不是這樣,並沒有……到這種程度。”


    “再說現實真的很麻煩。一旦開始習慣了沉浸在妄想中的生活……哪怕是‘愛相減’中的女朋友都覺得麻煩。所謂女孩子就是隻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就應該隻在遠處默默地愛著她才是!!!”


    “呃、嗯。”


    “怎麽樣。這些就是我的學生們。這個叫妻夫木的最棒了是不?”


    ……


    其中貌似也有麵對工作人員恣意的誘導而無動於衷、自始至終處於“甜蜜的單身生活”狀態的“男人中的男人”。但是絕大部分的孤單人士的眼眶裏都滾動著淚水,認為“孤身一人好寂寞啊。”


    網上觀看這部片子的人們之間,也引發了騷動。


    畫麵上仿佛是男人發出的慘叫一樣的彈幕絡繹不絕地飄過:“糟透了……”、“整個人都不好了……”、“還覺得在網上有好多的朋友,但上了年紀就會變得孤單一人……”、“這樣下去我也……”。


    劍心不在焉地看著眼前阿鼻地獄一般慘叫不斷的畫麵,好像事不關己似的點著頭:“哎——這樣麽。我可是能和精致的手辦媲美的究極美女,還有個連花心的出息都沒有的暫定男友。他們講這些都跟我沒關係啦。”


    “我是草食係男生。雖然不願意孤獨老死,但是不知道要怎麽才能交到女朋友啊……”


    這麽一條彈幕闖入視線的瞬間,劍“噔”地睜大了眼睛、露出可怕的神情,“騰”地從床上站了起來。


    噶擦噶擦……握緊的拳頭在微微發顫,套著睡衣的身體裏一股熱流開始從內部擴散開來。


    “……不好!這樣下去的話……”


    是的。


    劍,戲劇性地發覺了。


    “八雲就是常說的草食係男生……在隻有女孩子的家庭中長大的緣故,所以對女孩子完全沒有欲望、隻對水母感興趣的純情少年……”


    沒錯。


    劍的暫定


    男友·與八雲,就對戀愛啊結婚啊什麽的完全不感冒。


    兩人的暫定交往的契機,也隻是劍為了寫戀愛小說的“取材”。


    所以到目前為止,八雲連主動要求與劍接吻都沒有過。


    與劍的最大接觸也是輕輕的握住她的手,八雲就是那種遲鈍的男孩子。


    不知何時起小柚和八雲開始走的很近……對陷入三角關係妄想的噩夢中的劍來說,這本來該是件愉快的事情,但察覺到真相的現在,這就變成了刻不容緩的緊急事態了!


    “要說為什麽的話……可惜的是我一點也不可愛,而是一個美到令人窒息的美女啊……過去不是有說過‘紅顏薄命’這樣的話麽!!!!”


    “啊啊,太可怕了”,劍一邊抱著頭呻吟、一邊一個人在床上滾來滾去。


    出現了。


    劍同學的妄想時間。


    “紅顏薄命!也就等於是說,我這樣的超級美女肯定會短命早逝!”


    瞬間,邏輯就暴走神展開了!


    “很有可能沒等我和遲鈍的八雲有了孩子,我就會被上天帶走!這樣一來,隻喜歡水母的遲鈍草食係八雲……就會徑直奔向孤獨老死的未來!?”


    糟糕!


    “在我離開後八雲肯定會孤獨終老,沒有任何人照看、在公寓裏獨自死去……電話錄音中也隻會有妹妹小百合打過來時的留言……然後八雲的遺體就會被捐贈給大學的醫院?不……不行,我不要這種悲慘的結局——!”


    撲簌撲簌……!


    “怎麽辦、啊啊怎麽辦呐”驚慌失措的劍嗚咽著,大大的眼眶中充滿了淚水。


    “對了!現在馬上和八雲結婚然後生下寶寶……‘我要生下來!我會撫養它的!’……不、不行,太難為情了……仿佛我是那種色色的女孩子似的。”


    這是什麽地方的手機小說麽劍同學。


    “但是,要是等著遲鈍的八雲向我求婚,如此柔弱的我早就香消玉損了……”


    這個能空手擊倒狗熊、在海裏與食人鯊決戰並將其擊退的女人,到底在說些什麽啊。


    “唉……一點辦法都沒……啊,有了!”


    突然,劍露出了豁然開朗的表情。


    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


    反正,肯定又是什麽不正經的事情。


    “趁著現在把八雲改造成肉食係男生就好了嘛!改造成即使我不在了,也能自己找個新的女朋友的、有出息的男人!所謂真愛絕不是嬌慣溺愛那個不可靠的男友!讓他成長為能頂天立地、昂首向前的男子漢,才是真真正正的愛!哎,作為女人我也真是成熟了許多呢?。”


    果然,不是什麽正經的事情!


    “哦、對了……得拜托小柚在我死後照顧八雲才行……小柚與其說她是個美女不如說她是那種可愛的類型,所以應該會活得比我久的吧。”


    劍哼著歌,拿出枕邊的《love筆記》,開始在上麵寫下“將八雲改造成肉食係男生吧”。


    就算紀錄片節目再怎麽擅長隨意地煽動人的不安情緒,如此簡單就被煽動到這種程度的,也是寥寥無幾了吧。


    是的。


    再一次,將在劍的身邊掀起一場令人頭疼的風暴了……。


    並且這一次所波及到的範圍,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更大。


    ※


    私立南堂學園高等部。


    午休中的一年a組——


    女生陣營裏……。


    “喂喂,看了《孤獨死時代》沒?”


    “看了看了。總——覺得,裏麵有個好像我們班導師的古館一樣的大叔哎?”


    “雖然臉上打了碼、名字隻有首字母、聲音也處理過了,但是那說不定真的是古館呢。”


    “不不不。那個不是b組的導師天堂麽?”


    “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辦聖誕節派對的時候好像還一個人吵著什麽‘我們日本是信仰神佛的國家!這種南蠻傳過來的東西簡直頹廢、愚蠢至極!’”


    “要是天堂的話,攝像機一對準他,肯定就吼著‘muscle!’脫掉上衣了啦。貌似還說過能從鏡子裏看著自己的肌肉就夠了,根本不需要女朋友之類的。”


    “那個抹了發膠、精神混亂的肯定是古館啦。都已經快到40歲了,而且聖誕節時還留了張便條就失蹤了。”


    “唉,是誰都無所謂了啦~我們學校,都沒有像樣的男老師哎。”


    “就是就是~也不來點顏值高的老師~”


    看起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另一邊,在男生之間……。


    “看了那個節目之後,稍微有點鬱悶了。”


    “……現在不是上網打遊戲的時候了啊……”


    “要死了啊……我病倒的時候,我女朋友都沒法來照看我唉……但畢竟凜凜子沒辦法從液晶屏幕裏出來啊。雖然說明年會做成3d的來著。”


    “……我也一樣……雖然現在挺幸福的,代謝症惡化因為高血壓病倒了就麻煩了……”


    “這樣的話不如建個‘愛相減’玩家專用的養老院吧!現在開始積累建造用的資金,與‘愛相減’裏的女朋友白頭到老的男人們最後就在那裏一起生活吧!”


    “想要逃跑的叛徒就得對他實施鞭刑呢。”


    “嗯~嗯,就好像中世紀歐洲的修道士活動似的呢~”


    ……這一邊,完完全全被煽動起來了。


    總之,《孤獨死時代》的話題在班裏炒得沸沸揚揚。


    無論是在電視上看的直播的,還是在網上看的視頻的。


    就好像把“諾斯特拉達姆士的預言、人類將在1999年滅亡!”這樣的超自然節目當真,大吵大鬧個不停的小學生一樣。


    雖然想說這個節目造成的影響也隻有那種程度,平日樂天的辣妹係班長妻夫木、以及向來對這類話題毫無興趣的小栗,連她們也——


    “我說小栗。我們是不是真的該趁現在找個男朋友比較好呐?終身未婚率直線上升什麽的,超可怕的呢。”


    “……就算結婚了,中年時候離婚了也會變成孤單一個人呢,哼哼哼……看一下發達國家的離婚率就知道了……”


    “啊——哎。石切和女朋友熱火朝天的,又找不著其他看的上的曆男。”


    “管它呢,跟咱們這些朝氣蓬勃開開心心享受青春的少女沒關係的啦。”


    “也是呢。果然評價男孩子還得等他走上社會才能見分曉呢~?”


    今天從一大早開始就一直是這樣的氣氛。


    在這之中。


    聖誕派對時大鬧了一場,還被人看到赤手空拳粉碎了緊鎖著的體育倉庫的大門、“學園最強”、啊不“戶來市最強”的位子坐得越來越穩的流鏑馬劍,今天也是一直鐵青著臉。


    而且,整齊的眉毛時不時微微抽搐,表情顯得相當可怕。


    似乎是為了用理性強行壓製住“聖誕節時候還遠遠沒玩夠。看來,還是要把這個教室也變成一片血海……”這樣難以抑製的破壞衝動,而告誡自己“唔……住手……!給我安靜,盤踞在吾內心中的黑暗……!”——當然並不是因為這樣。


    而是因為坐立不安地擔心著八雲的未來,擔心絕世美人的自己離開後一定會變成孤家寡人,之類的。


    可是,八雲卻完全沒有在意劍狼狽的樣子。劍在教室裏一副冰霜美人的姿態已經司空見慣,不小心跟劍那無可救藥的煩惱扯上關係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所以這個時候還是故意無視比較好。


    “劍。媽媽給我做了兩人份的便當。一起吃吧。”


    “嗯、嗯。實在非常感謝,八雲……看來你、不但是


    草食係甚至還兼有便當係男生的屬性……”


    “不不不不。都說了是媽媽做的。”


    “這樣啊。那麽,我就開動了。”


    “啊對了對了。水母們還好麽?”


    “嗯。多虧了你,總之水槽裏的水質應該安定下來了。但是每次孵化豐年蝦後用自來水衝洗很麻煩呢……”


    “別客氣,隨時都可以喊我幫忙哦。”


    “……唔、嗯……”


    噗……地一下劍的臉頰染上了一層櫻花色,同時打開了八雲給的便當盒。


    不……不行!


    唰地,劍的櫻花色臉頰又變成好像金槍魚後背一樣的青色。


    (果然……果然我的擔心是對的!)


    打開便當盒的瞬間,自己的懷疑得到了證實。


    “大白菜……卷心菜……生菜和西紅柿……油菜跟菠菜……!這個便當裏的配菜,全都是蔬菜啊八雲!!!!”


    “哎?啊啊。我不太習慣涼掉的肉啊。熱乎乎多汁的肉也很好吃,但是涼掉了就覺得油膩……”


    咕。


    劍揪住八雲的衣領一點一點地逼近。


    一邊發出呼呼的吼聲一邊湊近八雲的鼻尖表示強烈不滿。


    “你隻吃蔬菜是打得什麽主意?”


    “哎?比、比起隻吃肉來要健康多了不是挺好的麽?為什麽要發火呢,劍?”


    “草……草食係……果然,唉,八雲是草食係唉……!”


    “喜歡蔬菜跟草食係沒什麽關係吧?話說回來,別受‘〇〇係男生’之類媒體強行炒作起來的流行語的誤導啊……”


    “這樣下去在我倒下之後,八雲就會孤身一人……”


    “呃……劍小姐你在說些什麽啊。”


    可不能再讓“兩位可真是火熱呢,哦嘿嘿”這樣的揶揄把劍搞得錯亂了啊。


    今天的劍,可並沒有被封印在體育倉庫裏。


    全身都沒有被束縛,處於完全自由的狀態。


    一旦再次暴走,誰也沒辦法將她再封印起來。


    因此班級裏的大家,全都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被眼露凶光、雙唇微顫的劍緊緊鎖住脖子的同時,八雲(一邊想著嗚啊啊~又看了什麽奇怪的東西了吧~)一邊直冒冷汗,這時,隔壁b組的市古突然冒了出來。


    “午、午、午安!”


    市古今天的臉色也相當不好。


    沙沙沙沙地,身子微微地哆嗦著。


    “怎麽了,小柚。感冒還是怎麽的了麽。”


    “沒事兒吧,市古同學?”


    “嗯、嗯。實際那個、不是感冒,是被稍微有點頭疼的事情……無論如何也想和你們商量一下!”


    一直以來就關係親密的三人組加上石切清磨,一共四人轉移到了校舍屋頂的天台上。


    在教室裏的話有點……市古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時“軍師”清磨出現,並向三人提議前往天台。


    到底是深冬,天台上寒氣逼人,顯然清磨是完全沒有考慮到這點。


    “好啦好啦。這裏的話就能毫無顧慮的商量了,市古同學。我回避一下比較好麽?”


    “不用不用,沒關係的石切同學。實際上……”


    “難道說被跟蹤狂纏上了麽?畢竟小柚可愛到犯規。”


    “不是的小劍。實際上,聖誕夜從涼牙同學那裏收的到的禮物……”


    你說什麽……劍的提高了嗓門。


    “那個白癡,給小柚禮物?那想必給你添麻煩了吧。反正送來的肯定隻會是讓女孩子覺得掃興的、無聊的東西。”


    “沒、沒有那回事!收到的是很可愛的阿菊人偶!絕對,不是覺得惡心或者麻煩……”


    市古拚命搖著頭補充,頭上的團子發飾也仿佛隨聲附和似的搖來搖去。要是把已經開始熱身運動、將手指掰的嘎吱嘎吱響的劍放著不管的話,她一定會跑去對涼牙施加製裁。


    “可是市古同學。這樣說的話,就是那個阿菊人偶上發生問題了麽……?”


    “是、是的!就是這樣的,與同學!”


    “雖然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但是果然,還是得製裁那個白癡。”


    “不不不不,涼牙同學沒有惡意的!隻是,覺得那個人偶稍微有點問題……”


    “反正是涼牙帶來的麻煩咯。那麽把涼牙解決掉就好了。”


    “這、這還是有點……對不住特意送來禮物的涼牙同學。在明白這件事情的真相之前,我想先不要告訴涼牙同學。”


    “呼。小柚。你真是太善良了……所謂‘惡人睡得最香’。或者說小柚,你要是不連我的份也一起活下去的話就為難了……唉……(歎氣)。”


    哎?小劍生病還是怎麽了麽?麵對市古慌慌張張的詢問,劍隻是一臉憂鬱地不停嘀咕著“沒有。不是說紅顏薄命麽。”


    “小柚。實在抱歉提出這樣無理的請求……但是在我倒下之後,無論如何也請替我照顧好八雲!抱抱!”


    “哎哎?哎哎哎?我這是,被拜托了什麽了麽?”


    難道說,又在考慮什麽奇怪的事情了麽……被劍緊緊抱住了的市古,腦袋裏拉響了“小劍妄想警戒警報”。


    “市古同學。比起那個,事情的真相是……”


    “對對。到底是被卷進什麽麻煩裏了,市古同學。”


    “啊啊,差點忘了,石切同學!”


    “這是今年冬天,我自己親身經曆的事情……”不知為何,市古模仿起稻川淳二的語氣開始娓娓道來。


    “……這隻阿菊人偶,怎麽說呢,有點不對勁兒……完了完了完了,我的直覺告訴我……它並不是屬於這個世上的東西……”


    不愧是演技的天才。


    語氣、腔調、令人害怕的表情。幾乎跟稻川本人一模一樣。


    用著稻川淳二那樣的語氣,市古緩緩地、緩緩地訴說著目前為止圍繞著阿菊人偶遭遇到的奇怪事件。加上屋頂上清冷清冷的空氣,所有人不禁“哦哦哦————”地哆嗦起來。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睡了。然後呢,總覺得種不舒服的感覺。撲通,感覺到有什麽壓迫著胸口附近……啊啊,真是討厭啊~不能睜眼、不能睜眼……雖然這麽告訴自己,然而漸漸地……漸漸地眼睛自己慢慢地張開了……接著不由自主地嗚哇~的叫出聲來。因為,那個家夥就在那裏……就在我視線的前方……!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等。小柚,等一下————!要要要漏出來了……!”


    劍用肘部迎擊了不知為何大叫著“咦咦咦~好可怕~”撲過來的清磨之後,緊緊攥住了八雲的胳膊。


    “……這、是真的麽?”八雲也驚訝地合不攏嘴。


    “世界末日要來了!”“惡鬼顯靈啊啊”比起鬼哭狼嚎的劍與清磨,或許是本身性格恬淡的緣故,八雲的反應要淡定許多。


    “……誒?不,不好意思!情不自禁就變成講怪談的語氣了!”


    “但是但是,這絕對是真的!明明被放進箱子裏的人偶,睜開眼睛卻發現坐在被子上、或者是橫躺在被爐的被窩裏……!”


    “本來像這種感覺放在一邊的人偶,等回過神來就跑到了另外一邊”,回歸平常語氣的市古,一邊揮動著雙手,一邊繼續解釋在自己家發生的怪異現象。


    “因為總是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不敢晚上一個人在家裏畫畫……!這樣下去的話可能就沒有辦法準時交稿了……”


    “唔。對哦,市古同學是插畫師來著的?麻煩了啊~”


    自稱大軍師的清磨,雖然作為受歡迎道場的師父倒是名副其實(?),但是也不擅長怪談一類


    的東西。


    “這可不好了,小柚。那個人偶是真家夥。每晚都一個人和人偶在一起的話,就會被人偶附身……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咦咦咦咦?這、這種事情會出現在現實裏麽,小劍?”


    是的。劍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世代相傳的我們流鏑馬家,德川以前就存在被稱作”流鏑馬七大不可思議“的怪談。頭發會變長的阿菊人偶,也是其中之一……要不是那個白癡涼牙把它拿出來送給小柚,它應該會一直被半永久地封印在分家的倉庫裏才對。”


    “七大不可思議!?”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兩眼放光的市古想到。


    然而,“也就是說,那個人偶就是貨真價實的真貨了呢”立刻就意識到這一點的市古,再次淚眼汪汪。


    “對手要是熊、鯊魚、或者鱷魚的話,就該輪到我出場了……不巧的是,我的拳頭對妖怪不起作用。而且倒不如說我不擅長對付妖怪……妖怪什麽的……太恐怖了!”


    哦唷流鏑馬同學講了好像少女一樣的話……清磨少有地嘀咕著,隨即背後挨了一記手刀倒了下去。“你這家夥太沒禮貌了。”劍抱怨道。


    “暫時到劍的家裏來畫插圖怎麽樣呢,市古同學。人偶應該不會追到劍的家裏的吧。”


    追到我的家裏來……別、別講這麽可怕的事情啊八雲!劍繃緊了身子。


    “不行。屋子一整晚都空著沒人也不安全……這也不能根本上解決問題。”


    “這時就隻能給小柚家派去保鏢了。但、但是、我不行的。要是目擊到那樣的異靈現象的話我會昏過去的!說不定還會變成一生的心理陰影……甚至還會不敢一個人睡覺的……現在就已經覺得有點害怕了……嗚啊、嗚啊啊啊啊……”


    “八雲看起來抗性最好的樣子呢~”被放倒在混凝土地麵上還沒爬得起來的清磨,用青蛙一樣的聲音呻吟道。


    就是這樣!劍點了點頭。


    “說起來八雲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呢。不愧是草食係男生!”


    “搞不懂你在講什麽,我也覺得害怕的啊。沒有表現在臉上而已。”


    “唔。歸根到底,我年紀輕輕就倒下之後, 能夠把八雲托付給她的人也隻有小柚了啊。”


    “哈?劍會倒下……這講的是什麽啊?”


    要是說劍把猛獸給打倒的話還能理解……八雲歪了歪著腦袋。


    “哼、哼、哼。這麽一來,有必要先提前增加兩人間的親密度了。必須讓害羞的八雲變成‘肉食係’,和我以外的女生也能打成一片才行。”


    “我說……劍同學?又在想什麽麻煩的……?”


    還是不要追究得太深比較好哦與同學,市古扯了扯八雲的袖子。


    一個人“噗噗噗”竊笑著的劍,滿臉笑容地宣布。


    “就這樣好了八雲。雖然有點對不住你,可以代替我去做小柚的保鏢麽!”


    然而。


    “我?倒是沒什麽關係啦……之前也有在市古家留宿過。”


    八雲不走心的這麽一句,瞬間把劍的妄想癖點燃了。


    fiiiiiiiiiiiiiire!!!


    咚——————。


    瞬間,全校學生感到了一陣猛烈的震動,“呀啊!”“地震啦!”“好大的震感!”慘叫響徹天空。


    沙沙沙沙,南堂學園樹上停著的鳥兒們也紛紛開始逃離。


    一隻老鷹嗖地從劍頭頂上空飛過,隨即墜落了下來。


    “怎、怎麽一回事,八雲!你、你都有我這個女朋友了,竟然還在小柚的家裏留宿????”


    “誒?啊、不,畫插圖做臨時助手的時……誒,劍?你是不是弄錯……”


    “本、本小姐那麽地為你的老後生活擔心,絞盡腦汁地考慮這個考慮那個的,你居然背著我拈花惹草!絕、絕、絕不原諒!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肉食係男生……!”


    “啊不。完全弄不懂你講的是什麽啊,劍小姐?”


    “哼。別隨便碰我,八雲!下流……下流!”


    “剛剛不是還說草食係不行的嘛……真是搞不懂……”


    “你一定是打算我年紀輕輕就死掉之後立刻就把我忘掉然後找新的女朋友!”


    “不不,結實成這樣的劍不可能早死的。一般來說。”


    “哼,煩死了!不能在我這個暫定女友的家裏留宿,卻可以小柚家裏留宿這算是什麽意思!已經絕對無法原諒你了。”


    “劍的家裏不是也留宿過麽?喏,水母差一點死掉的時候……”


    “那、那次隻是為了替我照看水母,可是什麽也沒有對我做!”


    “咦咦咦?難道說,是想要我對你做些什麽嗎?”


    “怎怎怎怎怎麽可能,不要講這些不知羞恥的話!”


    嗚哇~打翻了好大一個醋壇子……光在一旁看著都覺得害羞了……市古如是想到。


    但是兩人都純情到讓人覺得吃驚呢……清磨這麽想著。


    “到底怎麽回事!難不成,你實際上隻有在我麵前才是草食係麽……也就是說,已經厭倦了我的身體了麽……”


    “哪有什麽厭不厭倦的,連接吻都沒有過!(怒)”


    “不、不、不是給你摸過我的胸、胸、胸部麽!”


    “但是不是隔著製服麽!話說,大庭廣眾之下可以不要提這種話題嗎!不覺得難為情麽!”


    “stop!事到如今還裝作草食係也沒用了,八雲!”


    “你才是,快給我從‘妄想係女友’畢業好嗎!”


    “誰是妄想係啊!你真是沒有禮貌!”


    “說成妄想係真是對不起了,是‘電波係’才對!每次每次都一個人自以為是地胡思亂想然後暴走……”


    “不要扯開話題!要不是你在小柚家留宿的話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妄想的原因帶來的小倆口拌嘴,看起來是沒完沒了了。


    嗚哇哇不好了!市古也差不多快哭了出來。


    “對不起小劍!都都都都怪我當時考慮得不周全。截稿日期再怎麽近,讓與同學在家裏留宿這種事情也——”


    “不,小柚是受害者才對!錯的都是作為男生的八雲!”


    “不可以把我當成受害者啦~!”


    “好啦好啦,市古同學。雖然有點害怕,但是我也跟八雲一起來做保鏢吧~今晚,兩個人一起守著市古的房間……或者說,守著那隻阿菊人偶。這樣就沒有問題了吧,流鏑馬同學。”


    一直心不在焉地看著倆人鬧別扭的清磨,在絕佳的時候伸出了援手。


    “就這樣吧。”


    八雲也附和道。


    “今晚我和清磨輪流守著人偶。這樣就沒問題了吧,劍?”


    “……嗯。光合成係男生清磨也一起的話大概就能放心了……好吧,那就破例同意一次,派你在外留宿吧。八雲。”


    “你是哪兒的大官人麽……”


    “咦~光合成係男生說的是啥,雖然沒搞懂什麽意思,但是感覺我好像被講成了特別沒出息的男生一樣啊~”


    “那、那那那、那就拜托了!”


    唉。


    這個時候、這個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能想到,八雲正逐漸陷入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


    ※


    “……石切同學還沒有來呢,與同學。”


    “手機也打不通。是在哪兒遇到麻煩了吧。”


    深夜的市古家。


    “哦哦真是不得了的涼氣……背後都覺得冷颼颼的”封印了問題關鍵的“頭發會變長的阿菊人偶”的桐木箱


    麵前,八雲打著顫兒端坐著。


    “啊。那大概,是因為屋子裏比較冷吧。這是一次性懷爐,給。”


    “哦哦,謝謝了市古同學。”


    已經到了約好的時間,清磨卻遲遲沒有出現,於是八雲隻好一個人前往市古家。


    雖然一想起劍大發雷霆的樣子仍會有些不安,但畢竟是市古遇到了危機。


    “請喝杯茶。”


    “謝謝。但是呐,要是劍也能來就好了。畢竟是地上最強,人偶這種程度的一拳就能打得粉碎不是?”


    “哇哇哇。講這種話會讓小劍生氣的哦與同學。


    深夜,年輕的男女共處一室。


    裏間的臥室裏,被子也被堆疊在一起。


    (這的確是,有點問題呢……)


    呆頭鵝八雲,也多少意識到了。


    不過,應該沒問題吧,市古今晚也手不停毫地專注與眼前的插圖,露出平日裏難得一見的認真端莊的神情。大概是我想多了吧……或許隻是被傳染上劍的妄想症了。


    閑得無聊。


    人偶也被市古先前封印到桐木箱裏了。


    真想打開看一眼……可是開不了口。


    不由自主地環視起了屋子。


    “……啊。學園祭時候的,最佳女主角選拔賽的準優勝獎杯……”


    獎杯正孤零零地被擺在衣櫃的上麵。


    市古和劍在實際是學園選美的選拔賽裏互相較量,這樣那樣之後超級黑馬劍獲得了優勝。這個獎杯就是那個活動的紀念品。


    “記得那個時候好像睡糊塗了,迷迷糊糊地就把票投給了劍來著。劍就是憑著那一票勝出了……抱歉市古同學。”


    “哪裏哪裏!與其說如果與同學把票投給我的話,那之後肯定會出現地獄一樣一片血海的修羅場展開的!”


    “……說的也是啊。劍呢,明明是武士家的孩子卻意外地容易吃醋呢……”


    “嗯。”


    不過話說回來,封印人偶的箱子並沒有什麽異常的變化。


    說起來,這個人偶真的是貨真價實的妖怪麽……。


    流鏑馬家七大不可思議之一……究竟是怎樣的東西呢……。


    再者,說起怪談的話應該是夏天的風物才是。現在已經是深冬了。不過,冬天的怪談也不容小覷……。


    “果然,還是想打開看看呢。”


    八雲小聲嘀咕道。


    仿佛,被看不見的力量一點一點地引誘著一樣……。


    “等現在正在畫的雙聯頁封麵畫畫完了,就打開看看吧。”


    市古笑著說。


    唉!


    危機正向著無辜的少年少女——八雲與市古漸漸逼近。


    ※


    “喔喔。雖然上次的羚羊係美少年的質量慘不忍睹,哎呀呀不過這次這隻像土撥鼠一樣的,倒是很有把玩的價值嘛!”


    “是的吧,先生。唷謔謔謔謔。”


    “嗚啊啊~為什麽,我會被關進女裝酒吧裏啊~?”


    這裏是大人的樂園。


    華麗的女裝酒吧“rosenkreuz”。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清磨,被強行穿上了件輕飄飄的白色洛麗塔洋裝。


    除此之外,還被套著哥特蘿莉風洋裝、好像朝青龍明德似的店長,和穿著皮質夾克外套、神情可怕的大姐姐兩人,一前一後地圍著。


    “唷、嘿嘿。yo!yo!來當大姐姐我的小男友不!”


    “才才才才不要呢~比起那個,放我出去啦~”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呢……。


    清磨一邊被朝青龍似的大姐頭,不不、是店長,被店長倒剪雙臂,一邊想要回想起到目前為止的“前情提要”。


    似乎,是在通往花壇(parterre)戶來的十字路口處的便利店等待和八雲匯合的時候,出現了一名自稱是“市古同學的父親”的漂亮大姐姐……!


    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麽就完全不記得了,再後來就被那位打扮成漂亮大姐姐的男人強行拖走、丟進這家店裏,然後不一會兒就被店長襲擊、強行套上這件輕飄飄的洋裝……。


    “嗚啊啊啊~我這個樣子要是被鷹峰小姐看到了,就全完了啊~誰來救救我~”


    “哎呀哎呀小石切真是的,明明很開心的樣子。這裏可是年長的大姐姐屬性哦。女朋友不也是比你年長的麽。唷謔謔謔謔。”


    “什麽嘛有女朋友了。哼、沒意思!!不諳世事100%纖塵不染的少年才是我追求的!”


    我想飼養的可是100%纖塵不染的21世紀少年!


    穿皮夾克的大姐姐仿佛一下子就喝醉了似的,隨隨便便地就往沙發上仰麵一躺,兩隻腳胡亂地隨意來回擺動著。然後,


    “呼、呼……”


    大鬧了一陣之後,便陷入了沉睡。


    偷偷地觀察下就會發現,這位也是乳量頗為可觀的巨乳……不不不,醒著的時候隻會讓人覺得是隻猛獸,一旦睡著了才會覺得是位容貌清秀的美女。


    “哦哦。這位大姐姐,不管怎麽看都覺得是貨真價實的美女啊~武力108、統帥力93(裝備皮夾克加10)。話說回來……最近的女裝酒吧裏的質量真是高呐~”


    “小石切,這位先生可是如假包換的女孩子哦? 那種話要是被她聽到了,一定會用中指紮進你的耳朵裏,把三個半規管都一點不留地挖出來的喲?”


    “咦。怎麽可以這樣~”


    “先生呢,好像特討厭明明弱的要命還偏要擺出大男人的架子、自以為是的那幫牛郎了。但是呢對可愛的女裝男孩子非常著迷? 而且還是正太控。每次發現中意的女裝男孩子,就會叫著‘就是他了!’,然後為他把冬佩利堆成高塔。可是我們店裏的大客戶呢?”


    “誒……把甜點稱作‘sweet’的女性都隻點烤豬內髒和燒酒的、這樣不景氣的年代,竟然把冬佩利擺成塔……真是有錢人呢~”


    “是的喲? 先生呢,錢賺得太多了,多的都過剩了呢。但是太忙了所以也就沒什麽機會一口氣把錢花掉對吧?不稍微在我們這樣的店裏揮霍一下的話,稅金可就會相當可怕哦?”


    “哎~大人的世界也是各種各樣都有呢~……啊、不是講這個的時候!為什麽我會在這家店裏幹活啊~?”


    “nononono!兜售酒精飲料的店裏讓未成年人打工是不可以喲,小石切可不是被我抓來的哦。小石切呢,隻是在這裏迷路啦? 所以,工資也是沒有的喲?”


    “好過分~。我是被市古同學的父親帶過來的啊~。那個人去哪裏啊~?”


    “小鹿的話,據說是有事情要辦? 所以作為補償,就把你當成給先生的供品……祭品……當成活祭品丟在這裏啦?”


    “嗚哇,什麽亂七八糟的啊~。總覺得有相當不好的預感唉~”


    (不會遇到什麽壞事就好了……)清磨向老天爺祈禱著。


    當然,那是肯定會有相當不好的事情發生。


    ※


    “準備好了麽與同學。要打開箱子咯。”


    “嗯……開始稍微有點擔心了。萬一要是空的的話……”


    “不會有問題的喲。蓋子蓋上了而且也用繩子捆的好好的哦。”


    市古和八雲並肩正坐在封印了問題關鍵的阿菊人偶的桐木箱前。


    市古笨拙地開始解下繩子。


    “啊啊啊,怎麽會變得越來越緊了?真、真、真是奇怪呢。”


    真是不可思議,八雲想到,明明平常向來都這麽笨拙的,為什麽隻在畫插畫的時候手指就可以動得那麽靈活呢……


    “啊哇哇。不行了,繩子的結又多了四個……!這、這、這樣下去的話——”


    “讓我來吧。”


    “對對對不不起。”


    兩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啊、”


    “呀啊、”


    “……抱、抱歉!”


    兩人漲紅了臉,慌忙把手縮了回去。


    咚咚、咚咚、咚咚……。


    (不、不好了啊。莫名其妙地覺得好在意……一定是被劍灌輸了奇怪的妄想的緣故!)


    (不、不、不、不得了了……封、封、封印了好、好、好久的、心動的感覺……不不不不不行!與同學明明是小劍的男朋友,啊啊啊,怎麽會這樣。)


    不知為何,兩人的心跳都越來越快。


    (好奇怪。覺得身體好熱。到底怎麽回事兒?)


    (嗚、嗚嗚嗚……身體在發燙……果、果然我、對與同學……?怎、怎麽會這樣……)


    兩人都暫時忘記了人偶的存在,就這麽僵硬地坐著。


    可是。


    咕嚕……。


    “呀啊?”


    “怎麽了?”


    “剛剛,屋頂那裏有視線……!又、又、又來了!又是人偶的視線……”


    “人偶在箱子裏哦。”


    “也也也也是呢!沒沒沒問題哦,一定是錯覺啦!”


    “總之……打開蓋子看看吧。”


    “……咕”


    互相點頭示意之後,接著,打開了封印著的蓋子——。


    箱子裏麵——。


    ……


    ““空的……!?””


    ……


    仿佛要搶在市古的慘叫之前似的。


    天花板的一塊板打開了,


    “當!!!!”


    被繩子吊著脖子的阿菊人偶,猛地落到了市古和八雲的麵前!


    晃晃、悠悠。


    從天花板上懸吊下來的、擺來擺去的阿菊人偶——!


    “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嚇死我了!?”


    市古的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八雲。


    而且,被詛咒人偶嚇的驚慌失措的八雲,(不好!我得保護市古同學!)也緊緊地抱住了市古。


    ……


    ……兩人一直保持這那樣的姿勢,幾秒、幾十秒過去了。


    ……


    “……啊……對、對、對不起!”


    “……看、看、看起來,人偶好像不會襲擊過來的樣子……一直晃晃悠悠地搖來搖去……”


    “……啊、嗯、嗯呢呢……!”


    “……誒、那個……市、市、市古同學?”


    “……”


    咕。


    八雲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呆住不動了。


    市古的樣子……。


    就好像……接下來就應該吻下去似的……。


    雙方的心髒都劇烈地跳動著……難道說這就是……戀愛?


    不、不不不不,等等!隻是人偶掉了下來所以被嚇到、受了刺激,但隻是這樣為什麽身體會莫明其妙地覺得火熱……?


    “那、那個。與同學?”


    “……呃?我剛剛、怎麽……”


    就在這時。


    這次不是從天花板,而是從背後——從窗戶的對麵,八雲感到了強烈的視線射了過來。


    這次並不是人偶!


    是……惡鬼!


    燃燒著怒火的、惡鬼的視線!!!!


    不,惡鬼這個詞根本不足以形容!


    這是肆意踩踏著邪鬼惡神們、發出震天咆哮的毗沙門天的怒火!!!!


    “——八雲你……!果然、對小柚……!絕不原諒!”


    誓要討伐花心的水母小鬼而登場的、劍毗沙門天——!


    咆哮時的衝擊波——!


    連窗戶的玻璃也被震的粉碎!


    “不是這樣的啊啊啊!這是誤會,劍!”


    “才不管是沙蠶還是線蚯蚓還是海兔子!我這雙眼睛親眼看到了!”


    “啊嗚嗚嗚!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小劍!人偶、阿菊人偶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被嚇到了才不小心抱在一起的嗚嗚嗚!”


    “沒有必要忍氣吞聲的、小柚!向我的摯友伸出魔爪的肉食係男生就由我、流鏑馬劍來給予製裁!做好覺悟了麽,八雲!”


    “不是這樣的————!!(淚)”


    “等一下。等一下啊劍。被你用全力揍了的話,隻要一下就會把我的靈魂都打得飛出平流層的……!”


    開啟了認真模式的劍全身上下噴發出阿修羅般的火焰,一邊用充滿怨念的可怕神情瞪著八雲,一邊一步步地逼近。平日裏迷迷糊糊的八雲,這時除了向劍求饒之外毫無辦法。


    不可以的請等一下小劍,驚慌失措的市古抱住八雲的身子護住八雲,毗沙門天的怒火也終於因此化作突破天際的火焰,使得花壇(parterre)戶來的建築都被震得嘎嘎嘎嘎顫抖。


    這個時候要是清磨在場的話,大概會確信的吧。


    武力超過3000000,戰鬥力探測器已經無法計測了!


    流鏑馬劍、才是轉生成現代少女姿態降臨的、正義的毗沙門天!


    啊啊、啊啊,毗沙門天——又被稱作拘毗羅毗沙門,原本是印度神多聞天。佛教眾神中武鬥派“四天王”裏擁有絕對最強實力的獨尊神!其支配“可畏城”、“天敬城”、“眾歸城”這三大城的壓倒性的巨大財力也是其他的從者望塵莫及。一邊是守護佛法眾生、值得感激的神,一邊又展現出手持三叉戟、渾身甲胄、令人敬畏的形象。諸如夜叉與羅刹一類惹人討厭的惡鬼,也如同下仆一樣,俯首帖耳地成列跟隨在其身後。不願臣服的邪鬼隻消輕而易舉地將其踩在腳下毆打……不,調教到投降為止!


    坦白了說,毗沙門天也就是惡鬼們的頭目!!!!


    按現在的說法來講,就是流鏑馬軍團永久名譽總長!


    “與八雲!還有什麽想解釋的、到地獄說去吧!”


    嗚啊啊啊~


    少年淒慘的叫聲回蕩在深夜的花壇戶來裏……。


    “嘻、嘻、嘻。作戰成功咯。”天花板上方,傳來了人妖一樣語調的竊笑……。


    沒錯。


    從“rosenkreuz”消失了的鹿之介,其實正穿著女裝、如同忍者一樣地躲在花壇戶來的天花板上方。


    偷偷地看著獨一無二的掌上明珠帶著男人回家,眼看著就要發展到什麽色色的領域,“啊啊啊、小柚那~!爸爸我,可不是為了讓你做這種事情把你養大的……!”鹿之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享受充滿血淚與苦悶的受虐行為……才怪。


    是為了一個巨大的陰謀。


    這個陰謀就是——。


    (大叔我為了女兒,不管是化身為惡鬼、毒蛇,還是變成女裝父親都毫無怨言的。讓我這個做父親的,來幫助害羞的小柚那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吧。)


    沒錯。


    鹿之介的陰謀,就是把總是習慣主動退讓的愛女·市古柚那,和柚那初戀的男生與八雲強行撮合到一起。


    為此,鹿之介每晚都秘密地往返於職場和住處。


    偷偷地躲在天花板上方,避開市古的視線把人偶從桐木箱裏取出來。然後或是把它放到睡著了的市古的胸口、或是塞到被爐裏麵,盡是耍些邪門歪道的把戲。今晚聽說八雲終於要作為保鏢出現時,又吊著人偶的脖子從天花板上丟下來。


    甚


    至做好了自己被阿菊人偶詛咒的覺悟。


    從天花板上放下浸了酒的細線,把酒滴到市古準備的小茶壺裏。讓市古和八雲覺得渾身發熱也好,用人偶把兩人嚇得魂不附體也好,全部都是鹿之介一手策劃的。


    (鹿之介流忍法“吊橋效應”——掉下去了就當場斃命!一起渡過危險的吊橋的男女,會因為害怕而忐忑不安。然後胸口的這份不安,會被大腦自動地錯以為是戀愛感情哦……當然,酒精帶來的胸口的悸動也會達到同樣的效果呢。上班族大叔會迷戀上陪酒女郎也是因為酒精導致的吊橋效應。大叔我,可不是白在陪酒的店裏工作、的喲?)


    把清磨強行拉走、並托付在朝青龍店長那兒,也是出於讓市古和八雲兩人獨處的目的。


    當然,把劍叫出來,計算好時機在劍剛好能看見“抱在一起的市古和八雲”的時候放下人偶,都是為了讓劍產生誤解、大發雷霆。


    (這也是為了我心愛的女兒。都是你沒有讓柚那在“南堂學園最佳女主角選拔賽”中獲勝的錯哦,八雲同學……我女兒總歸是因為你失戀了,至少、至少也應該讓她在那個選拔賽上獲勝才對……大叔我不想再看見柚那那麽難過的表情了。要恨就恨柚那的父親我吧。勝利屬於吉恩!)


    天花板上,鹿之介一邊合掌,一邊閉上了眼睛。


    一邊念叨著,被揍了的八雲要是就這麽升天了不就全都白搭了嗎,真不想承認啊,這是中年父親犯下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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