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11點,與屋。


    回到戶來市的八雲、劍還有多多湖三人把熟人都召集到「與屋」,向大家說明了這個突然降臨到八雲頭上的機會,隨後便開始「該怎麽辦」的討論。


    深夜,關心著突然踏上十字路口的八雲和劍而聚集於此的人有——。


    真留美。


    心夏。


    小百合。


    市古。


    黑斑羚涼牙。


    以及自稱大軍師的受歡迎道場的師傅。


    由於客桌席坐不下,所以大家分散坐在吧台和客桌席,一邊吃咖喱,一邊皺起眉頭發出「唔——」的呻吟。


    就結論來說,


    「隻能去」


    在場的人都明白,隻有這一個選擇。


    雖然不知道內田老師到底是喜歡八雲,還是將他看作有才能的原石,但不管怎麽說他已經表示願意承擔學費了。


    而且還是住在一起接受一對一的教育。


    即使對方混有一點龜仙人的人設,但也是諾貝爾獎科學家。雖然諾貝爾獎到底有多厲害並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總之很不一般就是了。不是一個級別的。規格太大了。


    而且,在為了抽出gfp而不得不搗碎大量水晶果凍水母的研究暫告一段落後,內田老師今後也打算像八雲一樣,向海洋生物與人類文明共存的環境路線前進。


    說不定他正是為了走這條路,才急著培養年輕助手。


    由良水族館的水母競猜大會,實際上很可能是為了選拔助手而實行的企劃。


    總之,對於高中生八雲來說,這是普通情況下絕對無法得到的機會。


    然而……。


    地點實在是太遠了。


    如果是鶴岡那還勉強能接受,但那可是美國西雅圖。


    說到西雅圖這個地方,所有人都沒什麽實感。


    「唔——。不管怎麽說都太遠了。西雅圖就是一郎在西雅圖水手打棒球時所在的城市吧。嘎哦嘎哦。真留美,再給我一杯黑啤!」【注:一郎指的是棒球運動員鈴木一郎】


    心夏一邊把深紅的特製超辣咖喱塞進嘴裏,一邊自暴自棄地狂灌黑啤。


    「嗯。說起來拳聖布魯斯?李也在西雅圖經營過截拳道道場。雖然這事和流鏑馬沒有任何關係……」【注:布魯斯?李指李小龍】


    劍閉著眼睛抱臂說道。


    「一郎也是布魯斯?李的鐵粉,據說就是因為李的墓在西雅圖,所以不管隊友有多弱,他也堅持在西雅圖打球」


    「但、但是,再怎麽說也太遠了!而且為了能在那邊的學校上學,必須立刻留學到那邊惡補外語吧?」


    與同學和小劍甚至還沒升到高中2年級,這也太急了……不管怎麽說都……市古淚汪汪地說。


    「而且,不隻是留學到那邊學外語。為了成為諾貝爾獎學者的助手,肯定要不停學習。學會英語後會變得更忙。如果是棒球選手,還可以在休賽期回國,但八雲先生去了西雅圖,那一時半會都回不了日本了……」


    終於開始正式交往沒多久,而且今天還是白色情人節,居然要做這種決斷……劍小姐好可憐,多多湖顫抖地哭了。


    「至少等到在這邊高中畢業後再去吧。那個叫美國的地方,乘電車單程就要5小時吧?」


    隻有還沒區分出山形縣和美國的區別的涼牙,露出一臉如他名字那般清爽的表情。


    「哥哥!不能同意!你和小劍的正式交往該怎麽辦!?水母的研究在日本的大學也能做吧!除非我小百合咽氣,否則絕不會同意你丟下小劍去美國」


    小百合鼓起臉發怒了。


    「但是小百合。這樣的機會不會有第二次了。八雲未來的前進方向從未如此清晰過。在日本,科學家和研究者好像很難維持生計……而且今天是八雲第一次看見自己未來的道路」


    「小劍!你就老實說吧~,直接告訴他不要丟下你去美國不就行了嗎!如果在日本搞研究連飯都吃不上的話,就靠小劍來養哥哥不就行了?為什麽你就不肯老實說呢~?」


    「我、我才不是這麽任性的女人!八、八雲又不是在背後支持我的作家人生的輔助。他也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夢!不能讓他與內田老師的邂逅化為泡影。正是因為那份八雲熬夜寫出來的水母論文,才會得到內田老師的認可」


    「但是小劍覺得這樣就好嗎!?」


    小百合死死盯著劍的眼瞳,而劍則不禁逃開視線。


    「……這、這有什麽辦法。我、我又不想變成那種麻煩的女人。如果立場反過來,八雲拜托我『放棄當輕小說作家』的話,我也隻能放棄」


    「根本不一樣!寫小說和去美國根本不是一回事!」


    討論激烈地進行中。


    八雲麵對突如其來的混亂事態,一句話也沒說。


    很煩惱呢,真留美麵帶微笑地說,並向受歡迎道場的師傅?清麿的盤子裏加了咖喱。


    「來,希望與屋的神秘香料咖喱能引出你的智慧。該輪到軍師出場囉」


    「謝謝真留美小姐。(咀嚼咀嚼)。我想想,既然流鏑馬同學和八雲以結婚為前提開始了正式交往,那麽不管怎麽想,現在離開顯然不合適。如果打算單身一輩子那倒無所謂,不過工作並不是人生的一切~」


    南堂學園的土撥鼠,帶著一雙半睜開的、睡眼惺忪的眼睛,在鷹峰多多湖鼓勵道「清麿大人簡直是天才,是常人無法理解的大天才」之後,以別人所不知的速度,轉動起那平時都在發呆的腦筋。


    結果,得出一個隻有天才才能想出的獨創結論。


    「對了~。就讓內田老師搬到戶來市吧~。流鏑馬宅還有不少多餘的房間。而且鷹峰小姐的家也很大~。這樣就解決一切問題了~,grazie~」


    這家夥果然是白癡,劍抱著頭想。


    「石切師傅。內田老師那個老頭在華盛頓大學的臨海實驗所工作。他搬過來了那實驗所該怎麽辦?」


    「嗯。涼牙同學,這點我也想到了。隻要把臨海實驗所一起遷到戶來的海岸不就行了嗎~。身為諾貝爾獎科學家,這點權限還是有的吧?grazie~」


    「不可能。不可能的,清麿大人」


    「咦,不行嗎?」


    哎呀。看來香料的量還不夠呢~,真留美苦笑地說。


    「算、算了,反正這事最後也得靠八雲來決定。周圍的人還是別插嘴了……」


    「小劍。小劍可不是『周圍的人』吧?是哥哥的女朋友吧。這種時候你必須插嘴!」


    「可、可是,小百合」


    別、別吵了,即使與同學忙得回不了國,小劍也可以偶爾去西雅圖見他嘛,市古緩和氣氛地說,然而,


    「……我、我不擅長坐飛機……而、而、而且,還、還、還是國際線路,從、從、從日本起飛,穿過大海到達美國的大型噴氣式客機什麽的……難、難、難度太高了,不、不、不、不行……我辦不到!」


    劍鐵青著臉發起抖來,此時,「與屋」充滿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沉重空氣。


    「美櫻妹的作品電影化並上映後,也會躋身暢銷作家之列,今年開始就要漸漸忙起來了。如果要兼顧高中生活和作家的工作,剩下的兩年肯定要忙到昏天黑地……嘎哦嘎哦……」


    心夏如此補充道。


    這樣下去,兩人的關係就會崩壞……消失……?


    「大家別這樣。這可是可喜可賀的機會,別這麽陰沉嘛。八雲是怎麽想的?」


    真留美委婉地詢問後,八雲心情沉重地開口了。


    「……我當然,想挑戰……如果什麽都沒做就放棄,


    我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咦咦~那小劍怎麽辦,哥哥好過分~!小百合吵鬧起來,心夏從她身後「喁喁」地堵住了她的嘴。


    「為了成為能站在劍身旁的男人,我隻能抓住這個夢想。恐怕我的人生裏不會再有第二次這種機會了。人的一生中能得到的幸運是有限的。正所謂好事不過三,雖然別人不一定符合這個說法,但我的人生肯定隻能得到三次幸運」


    第一次,是在「與屋」出生,作為媽媽的家人被撫養大。


    第二次,是和劍相遇。


    而第三次,就是這次留學的機會——。


    「哥哥。這根本就不是幸運!第二次和第三次的順序根本就反了……!」


    小百合抽泣地撒起嬌來。


    「看、看來結論已經出來了。我、我要做一個古風的女人,尊重男朋友的想法。而、而且,戶來和美國的距離也不、不、不是什麽問題……如、如果就因為這種小事分手,說、說明我們的關係不過如此……」


    劍一再道出逞強的話語。


    「不希望他丟下我,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


    她拚命抑製想要如此大喊的心情。


    (至少,等到現在正在剪輯的『蒼色海月黨』的電影完成後,兩個人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的那天——希望他陪我一起看。必須在他的陪伴下經曆那一瞬間,我才能獲得身為輕小說作家的自信,才能夠獨立。因為我並非靠自己的力量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其實,她很想這麽說。


    但是,說不出口。


    並非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八雲。


    而是怕說出來後,會束縛八雲的人生。


    就好像在懇求他一輩子當自己的輔助一樣。


    她不想成為如此沒用的女人。


    「咦~?總感覺有什麽金點子到腦子邊了~。但就是卡在那出不來~。我是不是也該喝點黑啤了~」


    「不行,清麿大人。未成年不準沾酒精」


    「該怎麽辦姐姐。總之現在白色情人節還沒結束。即使是與這種木頭人也大概給姐姐準備了禮物,你們兩個幹脆現在去賓館開房吧?」


    「閉閉閉閉閉嘴涼牙!你怎麽這麽蠢!稍微看一下氣氛!」


    就在八雲念道「對了。給劍的禮物……」時。


    放在吧台的劍的手機震動起來。


    「這個時間還有人打電話?熟人基本都在這裏,到底是誰……」


    說不定是大熊總編又在出難題了,美櫻妹!心夏急忙指手畫腳地指示劍「接,趕緊接」。


    「該、該不會又是排錯新刊的檔期了吧?喂喂?我是流鏑馬——」


    可是,電話那頭並非大熊總編。


    而是一個低沉的,很有男人特色的聲音——。


    聲音的主人,是劍在這世上唯一害怕的人。


    『是我。現在在成田機場。馬上就回家』


    「……父、父親!?」


    『你這家夥肯定把房間搞得一團亂吧。我在回家之前收拾好。否則——』


    「明、明、明白!」


    他就是劍的父親。


    流鏑馬半次郎。


    以國際實業家出人頭地的半次郎,本應在海外活躍——。


    掛掉電話的同時,劍一邊「嗚哇哇哇哇哇哇!」地悲鳴一邊起身。


    「大、大、大、大、大事不妙!父親他突然回國了!如如如果不趕緊把房間裏的玩偶、輕小說和秋葉原係周邊都藏起來的話,全都會被父親處理的!」


    「「「「你說什麽————!?」」」」


    所有人同時起身,多多湖一個沒站穩還摔倒在地上,「與屋」一片騷動。


    「身身身身為古風武道家的父親不僅反對我養成少女的興趣,還憎惡秋葉原係文化!說秋葉原係文化在海外被稱為hentai,簡直是日本之恥——」


    「糟糕了,劍小姐。你現在家裏堆了無數玩偶、手辦和周邊」


    「營救小劍作戰,啟動!大家把東西都搬到各自住處保管!」


    「為什麽。為什麽突然回來了,還是在這種時候?嘎哦嘎哦!」


    「不不不不知道。本來他現在應該在海外拓展事業,不會回日本的……對對對對不起八雲,你也參與營救作戰吧!如如如如果他看見那個房間裏滿是可愛周邊,印象肯定會很差,根本不是對父親坦明我的工作的時候」


    「好、好的。話說回來,真的好突然……」


    「哥哥!小劍家養的水母也有危險!流鏑馬家是禁止養寵物的吧?會被處理掉的」


    「這下大事不妙了~。唔~,本來關於八雲留學的事,我腦子裏閃出一個金點子,這一下全搞忘了~」


    「各位,要加油喲」


    隻有真留美一邊收拾餐具,一邊若無其事地微笑。


    ※


    「加加加加快速度……不過,父親那個工作狂為什麽會突然回國……!?完了,我還沒想過怎麽讓父親認可我的職業!」


    「總之現在先搶救東西,小劍!等告一段落後再考慮輕小說家的事!」


    「如果美櫻妹就此封筆的話,我就要被調去看倉庫了~!無論如何都要把東西撤走,嘎哦嘎哦!」


    深夜的流鏑馬宅。


    除了真留美,所有人都直接從「與屋」跑了過來,把無數可愛的玩偶和周邊塞進袋子和箱子。


    「話說回來……劍的玩偶多了好多。而且像這麽亂放的確會給你父親壞印象。」


    「我、我有什麽辦法,和可愛人偶的邂逅可是一生一次的」


    「手辦也多了不少。總之東西都保管到我家的倉庫吧,劍小姐」


    「謝、謝謝多多湖前輩!」


    特攻營救作戰持續進行中。


    小百合站在客廳的水母水槽前抱臂沉思。


    「如果發現養了這麽可愛的寵物,小劍的爸爸搞不好會開砸?」


    「哼……這事就交給我吧」


    隻見涼牙拿出紅色油性筆在便簽紙上寫,


    『mengdu動物飼養中!危險!誤碰!』


    然後一把貼在水槽上。


    「像這樣主張水母比塔蘭圖拉毒蛛還要致命的話,半次郎大人也能接受吧」


    「mengdu是什麽鬼?不寫成漢字一點威懾力都沒有。用假名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但漢字太難了~」


    「真是的~。小百合我來重寫!話說居然還管自己的姑父叫什麽“半次郎大人”。你是有多廢」


    「畢竟我隻是分家的。在本家的頭領麵前就是個跑腿的……」


    於是——。


    那一刻終於到來。


    流鏑馬家當家,流鏑馬半次郎。


    從全黑的出租車上下車,來到了流鏑馬宅的門前!


    「小劍和涼牙同學留在這,其他所有人撤退!」


    趕上了。


    總算,總算成功把東西都藏起來了。


    擔起箱子和袋子的八雲一行從後麵溜出流鏑馬宅,悄無聲息地奔跑在坡道上。


    八雲原本主張「我也留下」,但劍卻反對道「已經深夜了,恐怕會被有潔癖的父親誤解,還是等下次吧」,所以決定由涼牙代替他留下。


    今晚隻能暫且交給劍和涼牙應付了——!


    因此,八雲隻能依依不舍的和大家一起撤退。


    然而,他們在坡道中途的十字路口,遇到了雙胞胎老奶奶搭檔,接著,


    「嗬嗬嗬。流鏑馬家的小鬼回來了喲,小常」


    「這下麻煩了。那個鬼,大概又在策劃什麽餿企劃了吧,小種」


    老奶奶搭檔第一次直接與別人搭話了。


    「喂,年輕人。你是流鏑馬家小姑娘的男朋友吧?今晚可是白色情人節喲」


    「男朋友應該直麵小姑娘的危機,逃跑算怎麽回事。去吧。去和流鏑馬家的小鬼戰鬥。把你手裏握著的禮物交給小姑娘。這才是青春,這才是“teenager”。嗬嗬嗬」


    「對分家的凡人小鬼來說,這個擔子太重了。小姑娘身邊的人,必須是你。『與家』的小鬼。嗬嗬嗬」


    由於一天裏發生了太多事,八雲現在才發現,那個裝著本應在白色情人節交給劍的禮物的箱子,正被自己緊緊握在手裏。


    (沒錯……!雖然被突如其來的留學搞得一片混亂,但今晚對劍來說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折點!我必須留在那……!而這次……應該由我站在劍身邊!)


    八雲說著「抱歉約克夏。把我的東西也帶走」便隨手把紙箱放在約克夏的頭上,沿著剛才的路又回去了——。


    「你這家夥,怠慢了修行對吧!」


    流鏑馬家當主。恐怕是日本第一的武道家,同時也是手握巨額財富的實業家。


    走進客廳的流鏑馬半次郎,實際年齡大概超過40多歲。


    卻有一具與年齡不符的緊致肉體。


    或許是因為長期飛往世界各地,他混有銀絲的長發被梳成了髒辮,皮膚上是黝黑的日曬痕跡,時隔好久回一次國還是穿著和服。


    雖然有著一張猶如貴族一般的端正臉龐,但那雙嚴肅的眼神卻讓整張臉產生怪異的感覺。


    那雙光是看一眼就能讓地痞流氓們暈過去的細細的眼睛裏,散發出異樣的光芒。


    擁有如此魄力的視線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劍的親生父親。


    半次郎進入客廳的同時,僅僅隻是瞥了一眼跪坐著的劍的表情,就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如仁王一般激怒的倒豎起頭發。


    「噫噫噫。請、請冷靜,半次郎大人!」


    在房間一角瑟瑟發抖的涼牙,仿佛一個學徒。


    「還叫我怎麽冷靜!劍!你這家夥,變成窩囊廢了!居然擅自在我的影音室裏養軟體動物……!偏偏養這種毫無骨氣的軟弱動物!」


    「父親,它們並非軟體動物。水母是刺胞動物」


    劍跪坐在原地開口道。


    「……居然趁我沒注意,就把流鏑馬家後繼者的矜持全都丟掉了!你身上那股像女人一樣懦弱的“氣”是怎麽回事!我明明告訴過你,光憑視線就要能殺死敵人——」


    「我有話要對父親說。一個是,關於我的職業。另一個是,關於我的男朋友——」


    父女都以魄力十足的視線瞪視彼此。


    「嗚哇。嗚哇嗚哇嗚哇」


    涼牙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


    「職業?男友?你在講什麽?你還是高中生吧——還是個小屁孩!」


    「不。我已經不是孩子了。父親。請讓我從頭說明。首先,我的工作是輕小說作家。輕小說是以年輕男女為受眾的小說……而我的男朋友,是和我同一所高中、同一年級的——」


    喀……!隻見半次郎咬緊白牙。


    「閉嘴!居然如此墮落!我可不想聽!如果還想說,那就先打倒我!」


    「——好吧,父親。我來做您的對手!」


    「就憑你!」


    半次郎大叫的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向跪坐著的劍的喉嚨。


    劍為了發動反擊,打算避開他的腳尖,同時悄無聲息地起身——。


    不對。


    應該是劍不抱希望地盡量避開半次郎的攻擊——。


    咚!!!!


    但喉嚨還是被半次郎的腳尖狠狠踢中。


    「……咳……!?~~~!!!!」


    無法回避。


    劍的視野在瞬間泛白,眼角溢出淚水。


    和半次郎的實力差距——比以前更大了。


    「~~~!!!!!」


    叫不出聲。


    喉嚨就像被深深地紮入匕首一樣痛苦。


    劍倒在榻榻米上,拚命呼吸著空氣——。


    「你打算辯解自己沒有怠慢修行,對吧。雖然完成了日課。但是,沒有帶著一擊必殺的心態進行的修行,就等同於慢跑和有氧呼吸一樣兒戲!這也就代表你這家夥沉迷於男人,讓身心都頹廢了,太令我失望了!」


    與世界戰鬥的半次郎,在劍看不到的時候又變強了。


    不管是精神,還是技術——這些都是日複一日投身於爭鬥的結果。


    「而且你這家夥最近還輸了吧!屢敗屢戰直到擊倒敵人——我明明已經如此嚴格鍛煉過你了,沒想到居然那麽輕鬆就沉迷於男色,迷失自己。說白了你也隻是個女人!劍。你已經沒有資格成為號稱與世界為敵的商人——流鏑馬家的當主了!」


    半次郎的腳尖再次狠狠踢中掙紮著起身的劍的喉嚨。


    劍的身體,徹底崩塌。


    「姐、姐姐!?」


    涼牙雖然發著抖,但依舊擠出勇氣闖進劍和半次郎之間。


    接著,流鏑馬涼牙發出一生恐怕隻有一次的斥責。


    「住、住手!起碼把話聽到最後,你這鬼父!!!!如果再欺負姐姐,我不會坐視不理!!!」


    「謔……不詳的分家小鬼,居然對我拳腳相向?這是吹的什麽風?難道我在做夢?」


    「姐姐既沒有偷懶也不是窩囊廢!她一直在戰鬥!作為輕小說作家!同時,也是作為一個女孩子!姐姐現在有很多朋友,還有在背後支持他的男朋友!和與你拳腳相向的時候比起來,姐姐已經更強了!即使你這個24小時都在想著打倒別人的家夥不認同她也無所謂!」


    意外發生了。


    半次郎望著帶著死的覺悟如此斥責的涼牙,臉上浮現出笑容。


    「哼。原來在我不在的時候成長了嗎,分家的小鬼——涼牙。明知道勝率不足一千萬分之一,卻還敢站在我麵前,這份勇氣,我認同」


    涼牙腰一軟,癱坐在榻榻米上。


    拳頭依舊在發抖。


    「咦?咦?咦?」


    咦?難道成功說服了?難道我是天才?涼牙張著嘴呆愣在原地。


    然而,流鏑馬半次郎並非如此善解人意的人。


    他站在彎著背咳嗽的劍和擔心著身後的劍的涼牙麵前,開始了單方麵的陳述——。


    「我的海外事業差不多都有成果了。下一步,將會在戶來市搞大工程」


    半次郎。


    在榻榻米上展開一張地圖。


    「聯合幾家大企業,將戶來市車站重新開發!在主要的再開發地區,建設我社的複合城樓設施!我之所以親自出馬,是為了從再開發地區的居民,也就是土地所有者那裏收買土地!畢竟有太多礙事的庶民頑固堅守在這塊狹窄的土地上——」


    半次郎指向地圖中央。


    那裏是——。


    「那不是『與屋』所在的街道嗎!」


    「謔。涼牙,你這家夥知道『與屋』?這家『與屋』,在兩層意義上都很礙眼。首先,讓流鏑馬之名響徹戶來市的複合城樓設施的預定建設地點的中心,正好被它占據。另外,我親自回到戶來市,是要推動當地美食『戶來咖喱』的普及計劃,等到逆向輸入計劃的核心環節——即稱霸世界的連鎖店『流鏑馬咖喱』之時,它將成為妨礙」


    半次郎說。


    作為港口和觀光城市的戶來市,如果向全國宣傳當地美食「戶來咖喱」的話,會有更多遊客慕名而來。


    將全國的咖喱引進到車站前的主題餐廳「咖喱秘寶館」,也是「戶來咖喱」普及計


    劃的一環。


    而且,直到現在我都堅持反對戶來市的「家庭懷舊風味咖喱」路線。


    要問為何。


    「21世紀是國際化時代,事到如今已經不需要昭和時代的家庭風味咖喱了!各店追求自己的個性簡直費時又費力,而且還隻符合日本人口味!我去到海外,開辦了價格更公道且符合當地人口味的連鎖店『流鏑馬咖喱』,並推行著事業!」


    連鎖店的強大之處,就在於能發展到全世界!


    不管在世界上哪家店,都能以便宜的價格吃到相同口味的咖喱!


    在必要的範圍內將咖喱塊壓縮到最小,從佐料和配菜上壓榨利益!


    等同於向戶來市推行的「家庭風味咖喱」完全相反的方向前進!


    將有可能受全世界熱捧的咖喱連鎖化,就是流鏑馬的事業核心!


    「今後,但凡我建設的商鋪必須引入『流鏑馬咖喱』!取消個性,做到全世界標準統一的連鎖咖喱,將成為不輸給漢堡和炸雞的商品!這項事業在海外已經有了建樹。下一步就是在國內推行,將邪惡的戶來咖喱的象征『與屋』擊潰,在它的遺址上建起城樓設施,開設『流鏑馬咖喱』國內一號店!」


    不管是涼牙,還是已經停止咳嗽的劍,都隻能愣神地聽著半次郎的話。


    接著——。


    八雲緊緊握住白色情人節的禮物從坡道上奔回,上氣不接下氣地從庭院跑上走廊,在他衝進客廳之前。


    半次郎說出了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話。


    「劍。你這窩囊廢失去了成為當主的資格。我現在決定采取備選策略。涼牙,你將成為流鏑馬家的當主。同時——在此與劍立下婚約!」


    這是決定事項,不容你們選擇!半次郎如此豪言道。


    「涼牙。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繼任者!我命令你,開始配合我擊潰『與屋』!」


    此時,在被淚水打濕的劍的視野一角,映照大喊「怎能如你的意……!」並飛奔而來的八雲的身影。


    ※


    「總覺得好擔心。雖然小劍和與同學至今越過了好多阻礙,但唯獨這次,似乎有本質上的區別……難道說,當初所有人都留在流鏑馬宅比較好嗎」


    雖然涼牙先生外表懦弱,但在關鍵時刻會拿出男人氣概,應該能在小劍和父親之間起到什麽作用,可是。


    不管是這件事還是留學,問題接踵而來。


    而且還是他們兩個高中生無法解決的大問題。


    不知為何,胸口有種莫名的騷動……。


    (不行。怎麽能去設想他們兩人就此分手的情況呢。難道說,我依舊……)


    正當市古獨自一人回到家,泡好了茶,跪坐在寒冷的房間裏時——。


    「大事不妙。小柚!看這個!人家終於想起來了!」


    鹿之助保持著美女打扮,從店裏飛奔回家,一隻手拿著上個月發售的商業雜誌,衝進了房間。


    「爸爸?」


    「這本雜誌,這一頁!有流鏑馬半次郎的采訪!我就覺得好像在那裏見過……這個男人大發豪言壯語!說要重新開發自己的故鄉戶來市,把現在的『戶來咖喱』消滅!等戶來咖喱的店鋪都被擊潰後,用自己親手創辦的連鎖店『流鏑馬咖喱』取而代之……!」


    「咦、咦咦咦咦咦咦!?」


    「戶來咖喱的象征『與屋』,是他指名要擊潰的對象!」


    此時此刻,市古察覺到了。


    有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正激烈地擾亂著劍、八雲以及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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