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滿雲彩的夜空下,草十郎一如既往的徒步回到宿舍。


    踏上樓梯走向二樓,踩在鐵上發出鏘鏘的金屬音。


    偷偷的看了一眼放在宿舍的柵欄裏麵的自行車。


    如果自己也有自行車的話就太好了,但是沒有多餘的錢。自行車有的話很方便沒有的話也不至於活不下去。再稍微忍耐一下,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煩惱。


    到達門前,抱好裝著蘋果的紙袋,取出鑰匙。


    “那個有的話很方便,沒有的話——”


    嗯?歪了歪腦袋?


    自己無聊的話語被什麽東西卡住了的感覺,拿著的東西隻有蘋果。在這之後也沒什麽其他的事情。也就沒放在心上。


    草十郎把紙袋放到洗碗處,打開了屋裏的電燈。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這已經比平時早回來了一個小時。因為在考試前減少了打工時間。


    總之先吃一個蘋果吧,草十郎回到洗碗處,這時和其他報紙不同的信封吸引了他的注意。


    沒有寫寄信人,也沒有貼郵票。


    裏麵有一張信紙。上麵也隻寫了有什麽事和寄信人是誰。


    內容比較簡單。


    【有話想跟你說,今天晚上到這裏來,


    因為是很重要的事情,在你過來之前會一直等著。


    不用說其他沒用的話——】


    非常有主旨,簡潔,而且凜然的文字。


    寄信人那裏寫著蒼崎青子。


    還很禮貌的把等待地點的詳細地圖一同裝在了信封裏。


    唔,隻是稍稍歪了一下頭,草十郎就離開了宿舍。


    …………在那之後,


    沒有主人的屋內,被留下的信封自己燃燒起來,好像一開始就不存在一樣,完全消去了痕跡。


    80年代後半段,城市高速成長期暫時平靜下來,進入了安定期。


    街道向著現代化一步一步進行著。jr車站落成的那一刻也成為了新時代的代表。


    作為三咲町的鄰町,社木是另一個新生的標誌性建築。


    它的名字是社木麵包&kitsynd


    三咲市最大的不良債權。


    以後的泡沫經濟被誇成花一樣,最後成為了時代的殘骸。


    “這個町裏的夢想和瀟灑都不夠。”


    大概10年前。


    作為社木的名人,在全國擁有多座工廠的“土桔麵包株式會社”——簡稱土包(渣卡:沒有“子”)的經營者,土桔由裏彥(當時五十六歲)說了這麽一句充滿使命感的話語,把他位於社木郊外的私有地開放,著手建造要作為三咲市代表的遊樂園。


    這是命運的1981年。


    完成花了3年的時間,充滿夢想和滑稽的地域密集型遊樂園社木麵包&kitsynd開始了它短暫的生涯。


    占地麵積三十五萬平方米。


    入口處聳立著奪人眼球、豪華炫麗的旋轉木馬。


    如同翻騰的龍一般把遊樂園周圍包裹起來的過山車。


    挑戰當時的建築技術極限,增加了許多沒用的最大限載重量的摩天輪。


    “太完美了,這個遊樂園所必須有的東西全都有了。”


    由裏彥被自己的工作遮蔽了雙眼。


    遊樂園背叛了他的那份自信,雖然開園時的那份盛況可以用滿園春色來形容。


    但是,


    沒有想到的是。


    夢想與瀟灑的平衡,被他豪爽的弄錯了。


    不怎麽樣的粗製濫造,充滿假貨氣味的原創吉祥物小kisty。


    完全超出需要的食品店和禮品店。


    80年代初流行起來的大迷宮,而這裏的鏡子迷宮則是超越極限的難。


    “kistnd不是什麽美好的夢境,隻是噩夢一樣的鬧劇而已。”


    各種專項雜誌開始一一列舉kistnd的缺點,客流開始減少。


    這時又發生了更糟糕的事,一位不走運的母親弄丟了自己六歲的孩子,孩子在公園設施內遇難,總算是在衰弱致死前把孩子救了出來。


    1986年,開園後5年。


    業績不斷惡化,走向虧損。


    小kisty的爆紅後的餘生和與它綁在一起的由裏彥老先生隱退後生活一樣。kistnd的經營十分困難。


    就這樣,讓當地人十分惋惜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三咲市唯一一座遊樂園,結束了它短暫的一生。


    ……………另外


    還有些題外話,小kisty的設計者,住在巴黎的(自稱)阿策斯特?都齊?由裏比,為了哀悼遊樂園的倒閉,折斷了自己的筆杆。


    然後到了現在。


    深夜零時的kistnd,過去的繁華早已蕩然無存。


    玩具箱的一角,一個被堆放在這裏的人偶,一個人寂寞的,仿佛還活著一樣望著町裏的燈光。


    【原來如此。】


    草十郎把一個標誌和在過來路上撿到的《社木導遊指南》疊在一起。


    現在確實切身感受到了曆史的浪潮,這裏也是必然要衰敗的地方,草十郎接受了這一點。


    遊樂園的正門沒有上鎖。


    以前打工的時候過來過,那時候鐵柵欄上還掛著鏽跡斑斑的鎖頭。現在卻沒有,鐵柵欄稍稍開著。


    【————】


    草十郎按照信上描繪的地圖,悄悄進入了園內。


    【…………有急事,到底是什麽事呢?這麽晚了,到底怎麽了?】


    說著並不像他該說的傻話。


    就算是對世俗不太了解的草十郎,也知道這個行為是不好的。


    雖說這裏已經成了廢墟,但還是潛入了禁止入內的遊樂園。


    違法入侵,盜竊,搶劫。絕對不是什麽正大光明的事情,要說是犯罪也確實是犯罪,但是——


    【抱歉呐,沒帶著錢。


    隻是進去一下,對不起了。】


    對他來說讓他內疚的也就隻有這一點了。


    眼睛上的油漆已經溶解了的小kisty雕像,好像在啪啪啪的,拍著手。


    穿過從眼睛裏流出來紅色油漆的吉祥物,草十郎向著夜晚的遊樂園邁出了腳步。


    掉色的建築物。


    滿是鐵鏽的機械群。


    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被製作出來的居民們。


    與過去的繁華之間有著巨大的落差,除了幽靈會來打擾以外無人居住的鬼鎮。


    ——簡直就是童話的化石。


    這是由人一手製造的,也是由人丟棄的樂園的痕跡。


    經濟安定時,


    人人的生活水平都能保證溫飽,誰也不會對未來抱有不安,狂躁騷亂的時代。這裏就是那一時代的遺物。


    【————】


    草十郎在報廢的遊樂園裏邁著步子,嘴裏吐出白色的氣息。


    沒有人的氣息,和山裏的黑暗比起來也不是那麽可怕。


    雖說都是郊外但還是有區別的,kistnd作為遊樂園的選址是很少見的選擇了住宅區旁邊的一塊地方。


    遊樂園被樹林環繞,那也畢竟隻是人工的東西。教室的窗戶關上了的話窗簾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越過圍繞kistnd的鐵柵欄,是大概20米寬的稀稀落落的人造林,


    很簡單就能回到熟悉的町內。


    對住在都市的人來說,夜晚的遊樂園是喚起恐怖的東西。但是對草十郎來說,這個遊樂園和車站前的喧鬧是同一水平的“恐怖”。


    【在那嗎?】


    到達了靜靜的中央廣場,地圖指引往西走。


    到達之前就先看到了以陰天的夜晚為背景,凹凸無序,煥發著威嚴和異彩的城堡聳立在那裏。


    廢棄的遊樂園中第一大建築物。


    如果說過山車是動的遊樂設施的話,這裏就是靜的遊樂設施。


    kistnd的三大標誌性建築之一,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導致這個樂園關閉的魔之建築。


    一般的話,遊樂園的迷宮分為兩大類。


    建的很廣大使來訪者迷路的大迷宮和,


    靠著交錯的光影使來訪者迷路的鏡子屋。


    大迷宮靠其寬廣,還有其冒險性,讓多數來訪者都對其感到快樂。


    經過一段時間,因為其他遊樂設施增加了更多刺激性,大迷宮漸漸開始衰退。這也是這種東西曇花一現的宿命。


    新的東西被更新的東西所取代是不可避免的。


    另一邊,鏡子屋倒是有著很長曆史的經典作品。


    隻要學校教室那麽大的場地就可以倚靠鏡子的設置和光的演出讓來訪者深陷其中。


    從成本角度考慮的話,鏡子屋比大迷宮好很多,而且是一個長壽型的遊樂設施。


    雖然兩者都在新世紀裏消失了身影,但他們作為遊樂園的代表遊戲場所這一點不會變。


    ……………那。


    既然如此的話,把這兩者混在一起如何呢?


    那樣的話,與其說是一個讓來訪者開開心心迷路的娛樂設施,不如說是一個讓踏入這裏的人全都無法返回的魔境。


    而那個魔境指的就是這裏,kisty mystery城。


    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想要入場的,實際上隻有百分之五。


    西洋城堡規模的建築物,縱深超過一百米,內部還分成三層結構。


    地上兩層,地下一層的迷宮全部用鏡子裝飾,就算是熟練的人想要走出來也要三十分鍾。就是這麽複雜和寬廣。


    一旦踏入這裏,從這時開始的半天裏,掉入鏡麵恐懼症就是這個大迷宮的成果。而現在草十郎眼前堵著的正是這個——


    【也不是完全黑暗呢…………還通著電呢吧。】


    草十郎並不清楚鏡子屋什麽的,他隻關心要去的地方有沒有照明。


    再一次確認從蒼崎青子那送來的信。


    信紙上寫著“在鏡子屋一樓的休息處等你。”


    見麵的地點確實就在這裏麵。


    有沒有電燈還在其次,從敞開的入口看進去,裏麵稍稍有些燈光。


    看來沒有搞錯,草十郎從鏡子屋的入口向內邁出腳步。


    …………踩在磚道上發出卡茲卡茲的聲音。


    街道的喧囂已經很遙遠了。


    時鍾的秒針在數年前就停止了。


    冬天的夜晚除了風聲在沒有其他動靜。


    是那種,如果第三者在就連吞咽唾沫和呼吸都要停止的寂靜。


    【…………那個。】


    草十郎在鏡子屋的入口處很唐突的停了下來。


    【話說蒼崎,在這種地方是要做什麽?】


    突然轉向剛才走過的廣場,不可思議的打起招呼來。


    隱藏在垃圾箱後的身影突然趴下的聲音。


    片刻的寂靜。


    大概有一分鍾,廢棄的遊樂園恢複了以前的安靜。


    終於,少女放棄了,從陰影裏走出來。


    【蒼…………】


    熟悉的麵孔,不熟悉的穿著便服的身姿將聲音止住了。


    現在長發輕飄飄披散在肩上的蒼崎青子,和草十郎所知道的她有些許不同。


    凜然的身姿,帶著很強的意誌站在那裏。


    直接將對手貫通的眼神。


    不能用清澈的眼神來形容,並不是錯覺,實際上眼睛裏閃爍著磷光。


    像冰一樣無機質的,矯健的少女。


    欠缺危機感意識的草十郎也覺察到了這兩種特質的不協調,嗅到了空氣中飄散的不詳。


    要比喻的話,就是從妖怪故事裏麵走出來的雪女。


    【…………蒼崎?】


    接著,草十郎後退了一步。


    稍稍有些吃驚和違和感。


    接著,這些和上次討厭的預感混合到一起,總之先按都市的禮儀打聲招呼。


    【這樣就見麵了,有什麽事的話先說給我聽聽吧,但是——】


    【——】


    沒有寒暄,青子又往前走了一步。


    這種姿態,這種氣氛,喚起了草十郎模糊的記憶。


    心中,相互交錯的不安最終讓草十郎確認無疑了。


    雖然那時候隻看見了背影,現在回想起來那天夜裏在公園裏看到的身影和眼前少女的姿態多多少少……


    開玩笑吧,這麽像的身影不可能有兩個。草十郎咽了口唾沫。


    【要問有什麽事的話,就像你看到的一樣,


    因為裏麵沒有逃跑的道路。在這裏等待獵物進去,你進去的話我也就跟進去。】


    結果突然就出了這種事,青子不高興的說著。


    “這樣啊,所以選了一個見麵的地方。”


    萬幸啊,草十郎心裏打了個冷戰。


    意想不到的是自己還很從容,事情為什麽會到現在這種程度,果然還是理解不了。


    無視草十郎遲鈍的反應,青子繼續說道:


    【——靜希君,我呢,


    對討厭的人,和憎恨的人是一樣的。


    但是,稍微有些不同的是成為敵人的條件。】


    冰冷的雙眸迸出了火一樣的感情。


    少女又往前邁了一步。


    草十郎討厭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殺氣、怎麽回事?…………感覺到的就是這種東西吧。


    兩個人的距離,感覺上正好5米的位置上停止了。


    【從以前開始,我就並不一定把討厭的對象當做敵人。


    但是反過來,也想過把喜歡的對象成為敵人。


    理由很單純——】


    接著,青子把右手舉到眼前。


    這不是錯覺,透過衣服可以看到右腕放出了光芒——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就是,我隻會把,擾亂我感情的對象當做敵人。】


    舉起的右腕震動起來,


    瞬間。


    有什麽視覺不好確認的不穩定物體,打到了草十郎左邊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


    【等…………】


    雖然發出青色的光,卻像火球一樣在眼前燃起火來。草十郎也終於明白現狀了。


    【稍微等一下,現在看見了不得了的東西了。】


    在這節骨眼上裏還有時間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切,打偏了嗎?】


    怎麽這樣,青子嘀咕起來。


    青色的光把鏡子屋的牆壁開了一個大洞,還熊熊的燃燒起來。


    如果是打到人身上,可不光是掀飛頭蓋骨而已,可能整個身子都會被燒成黑炭吧。


    【…………哈,在這距離上還打偏了,被有珠看到我就


    該自殺了。


    但是這樣就明白了吧?第二發要來了,你打算怎麽辦?】


    【————】


    草十郎極快的轉過身子。


    理解不了的頭腦開始空轉,麵臨思考停止的危險。


    眼睛裏看到的是可以依靠的學生會會長…………長得很像的什麽東西…………的樣子吧。


    兩天前在夜晚公園裏看到的那一幕再次閃過腦海。


    草十郎對這事沒有經驗,再者,居住在法治國家的人們對這事都沒有經驗。


    麵對隻要動動手指就可以殺人的凶器時,理智啊善惡啊或者夢想與現實,過去與未來的判斷都停止了。


    知道平穩的生活到此為止了,這也隻是比嚇呆了強一點的反應。


    思考的東西就隻有【生活至今的自己】的姿態而已。


    在白紙上紮一個黑點其實什麽都沒有改變。


    不是之前也不是之後,隻是到此為止的姿態。


    這就是被槍口對著的人類,一般會思考的東西。


    【啊,饒命的話就別說了,沒有用。


    但是要說恨我的話就隨便你吧,這是殺人者的義務,每一句話都會聽的。】


    沒有用,也不是,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這樣的情況。


    本來,就不認為處在震驚狀態的草十郎能聽進去話。


    能夠確定的事就隻有——對,理由先不管,眼前這個少女要殺了自己這一事實。


    【騙,騙人也要有限度啊……………!


    鳶丸那個傻瓜,什麽叫“沒有那種生物啊?”


    實際上這不是有嗎?這種好像怪物一樣的……】


    如果把這感想從嘴裏說出來,那在這個瞬間第二發就會飛過來了。草十郎隻能在心裏這麽默想。


    把朋友罵了一通之後,自己也從麻痹狀態轉換到了恐慌狀態。


    但是,現在也絕對沒有自己從容的時間。


    “某一天,突然被某個人殺了。”


    這可是,連一點過程都沒有的非日常啊。


    “但是,是這樣啊…………都市裏麵也有殺人事件。打破規矩了就會被殺的情況現在就在眼前啊,這下可算是領教了。”


    對還沒有習慣都市的草十郎來說,現在可是極端現實的情況。


    對他來說,被同級的同學殺掉的現實並不是什麽值得吃驚的事情。


    既然現在身處在頻頻傳出人殺人新聞的社會,那現在這件事也是可能的。草十郎就這麽接受了這一事實,他對青子的行為和動機不抱有任何疑問。


    盡管如此,現在還是有一項讓他混亂的的事情。那就是青子造成的發火現象。


    【——————】


    草十郎抬起喉頭咽了一口唾沫。


    這個反應,不管在誰看來都是被恐怖麻痹了的犧牲者所做出來的。


    【就是這樣,看來你終於理解了呢。


    雖然不想多說,但看在你會死在這裏的份上,


    魔術本來就是應該被隱匿的東西——唉,這些怎麽說也都是和你無關的事情。你就單純認為自己運氣不好就行了。重要的就隻有,我要,殺了你這一件事而已。】


    好了,說完這些的青子再度舉起右手。


    機械一樣的驅動聲。


    袖子下麵的青色光芒回轉起來。


    這次的時間比上次的長————就是說,肯定,比給身後牆壁開了洞的那一發還要強。——感覺到這一點,草十郎的混亂加速了。


    “不,等一下,也就說,也不知道什麽原因,是說那天晚上變成怪物的蒼崎,還是說都市真的進不得,沒有這些道理吧——”


    思考已經混亂了。


    咚咚亂跳的心髒。


    ——現在可不是光站著的場合了。


    眼前的少女可不是跟草十郎一樣的人類。


    先不管那些,果然,就算接受了前麵所說的,但再怎麽想也是


    【等下,殺人是絕對不行的……………!】


    就是這樣,再怎麽扯都市的規則,要殺人還是免了吧。


    【那種事情,我知道啊。】


    【慢,等——!】


    不太會看氣氛的草十郎提出的意見,徹底的碰到青子的逆鱗了。


    (4個魔彈的動畫)


    【嗚啊啊啊啊啊——】


    連續擊出的青色魔彈和猛地轉向背後的黑暗——鏡子屋入口並跑進去的草十郎。


    【哈——什麽呀,剛才那是什麽——?】


    忘我的跑在長長通道中。


    隻有兩米的全力奔跑就讓人喘不上氣,原因一個是初次遇到“從沒有見過的事”受到的衝擊。


    再有對方是認真的,再遲一秒就會被飛過來的東西打死,這種現實的感覺導致的。


    沒有讓腳步停下的時間。


    草十郎身後毫不留情的腳步聲正在逼近。


    【……………但真是幫大忙了,這裏的話多少能——】


    或許能行,這麽全力奔跑著。


    從鏡子屋的入口處的入口大廳到休息處,是一條細長的通路,大概二十米長。


    就這樣跑到休息處,剩下的就是找一個地方藏起來。


    【得救了…………!】


    到達了一個大大的空間。


    這裏是一層的休息處,有三個路口。


    前往地下一層的樓梯。


    前往一樓迷宮入口的路口。


    前往二層的樓梯。


    現在隨便哪裏都行,草十郎憑直覺逃向了去一樓迷宮的那條路。


    【痛……………?!】


    梆的一聲,頭撞到了透明的牆壁。


    【鏡,鏡子…………!?】


    【是啊,雖然很麻煩,但這樣就公平了吧。


    追的這邊和逃的那邊都有有利和不利的地方。】


    不知道從哪傳來的很高興的聲音。


    沒有躲躲閃閃的樣子。


    現在擋住草十郎的鏡子上,映出了青子慢慢走過來的姿態。


    【還有,一樓裏麵的出口已經被封鎖了,不是結界而是物理方麵的,有點做的過分的封鎖,瓦礫?還是泥石流?算了隨便了,總之如果靠近那裏的話就會被卷進去,不想被活埋的話就別靠近那裏了。】


    【——、——】


    靠近的腳步聲聽不出焦急的感覺,草十郎把手伸向牆壁。


    可以看見二樓的樓梯。


    青子說的內容很糟糕,一樓很不妙這種事情是可以確定的。


    【嘛,就我個人來說,選那邊就幫大忙了。形式上來說,因為事故死的話善後工作比較容易嘛。】


    【…………!】


    背後的是本體不明的生物。


    在她輕鬆說話的同時,又舉起了奇怪的右腕。


    不清楚那是不是衣服上的東西,和少女的身體不相襯的一種奇怪的紋樣顯現出來。


    皮膚下的血管。


    作為身體的一種循環機能,循環著一種人類所不擁有的東西?


    【————】


    說那是傷的話,又有一種讓人不快的感覺。


    一瞬間停住腳步的草十郎,和避開那視線的追蹤者。


    【啊啊,這個?一般是塗上藥隱藏起來的,今天是例外。叫做魔術刻印,是作為魔術師的證明之類的東西。你看,光不是在回轉嗎?


    這個是剛才的急球(snap)…………簡單點說就是做出彈丸的東西。


    今天感覺不錯,我也隻對魔力的使用效率有自信了——唔,大概還有三十回吧。剛才那樣的掃射也做得到哦。】


    感情很high還是別的什麽,青子一副非常友好的口氣。


    【……………】


    當然,說的可不是什麽讓人安心的內容。


    【話說,你說的什麽我不是很懂啊。蒼崎。】


    【不明白嗎?還有三十發的事情?


    把這些都躲開逃掉就是你贏了,至少,今天是這樣的。】


    “…………隻是今天嗎?明天還有吧……………”


    緊鎖眉頭煩惱的草十郎。


    也看不出很恐慌,果然從根本上就沒有危機感的態度吧。青子也稍稍皺了皺眉。


    果然這家夥理解不了,


    【已經做好宣言了,自由時間到此結束嘍。


    雖然還沒罵夠,但,這邊也沒什麽時間了。你也差不多該放棄了吧。】


    總覺得,這個遲緩的情景劇似乎還是有某種意圖似的。


    既不周全也不乞求饒命,詛咒殺人者的時間。


    …………青子本來是很公正的,但這次感覺很無聊,所以公正機能沒有好好運作起來。


    【總之就是這麽回事了,


    ——那,狩獵時間繼續開始了。】


    排除了感情的聲音,冷酷的眼瞳盯緊了獵物。


    這次青子是認真的要把自己殺死。這一現實,草十郎充分感覺到了。


    長長的夢之廢墟裏沒有一個遊客,她無力的、亡靈一般靜靜的踏足了這一領域。


    今夜無風,周圍無人。


    盡管如此還是有雜音傳來,她把兩手合起,得意的笑了。


    合起的雙手非常可愛,就像鬱金香的花蕾一樣。


    橫在入口處的職員室裏有一個髒了的鏡子,鏡子映出了這個好像花一樣的動作。


    在它旁邊,是鏽跡斑斑的公告板。


    【今日入園人數:2人】


    【今日的xxxxx: 件】


    飽受風吹日曬的公告板無心的寫下一筆。


    “今日的xxxxx”是從“死亡事故”等單詞中選取一個相互替換的。


    已經無法使用的記錄表。


    這到底是幹什麽用的,用了足足十秒來考慮,她把新的數字填了上去。


    【今日入園人數:3人】


    【今日的死亡事故:1 件】


    把差下的人數補齊,她露出了花一樣的微笑。


    ……………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挪動了腳步。


    鏡子屋裏麵發出像狂想曲一樣的雜音,早已超過了十分鍾。


    遊樂園的入口處,一直保持著無人的狀態。


    就結論來說,


    就算草十郎是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也沒有逃脫的道理。


    但是,不知道哪裏是計算好的,哪裏是偶然的。


    而這一結果對準備這一計劃的青子來說也沒有想到。


    她想說的隻有三條。


    比想象中的要花時間。


    比預想中的要順手。


    再有,選擇鏡子屋是一個失敗,這件事。


    對,要說有什麽失敗的地方的話,


    鏡子屋作為狩獵場,雖然在地形方麵可以說是無可挑剔。半吊子的她透過鏡子看向自己,稍微有些焦躁起來。


    【嗚啊!】


    在青子的右腕放出光的瞬間,草十郎逃向了眼前的樓梯。背後是連續的青色閃光。


    獵物忘我的爬上樓梯,獵人不慌不忙的追在後麵。


    【——跟預定一樣,不這樣的話,之前的準備就沒意義了。】


    很奔跑的草十郎相對照,青子慢慢走上了樓梯。


    青子並沒有跑著追趕獵物,而是和獵物保持著一段距離。


    她對自己的命中率沒有自信,對她來說最麻煩的就是獵物抱著你死我活的想法朝她突進。


    保持十米的距離的話就應該沒問題了。


    在獵物接近過程中能發十發,打中四發不難。


    但是從剛才開始位置關係就有點棘手。


    這個距離,這個廣闊的空間,沒法迂回的話就隻有突擊了。有微小的可能,被對方就這麽接近空手戰起來的可能性也要考慮。


    現在,青子最大的武器就是右腕的魔彈。


    它的缺點在於一旦生成,距離就無法保持了。


    如果有靠近的情況的話,那就隻有等獵物筋疲力盡,放棄的時候。


    貫通腿部,射穿背部。


    或者說,被這個迷宮所屈服。


    當有傷的目標無法跑動的時候,這場狩獵才接近結束。


    【————!】


    另一邊,草十郎忍住悲鳴在迷宮裏麵飛奔著。


    不說以出口為目標,單是跑起來就很困難。


    【疼!】


    看上去是長長的延伸出去的道路,跑過去就會撞到鏡子上。


    急忙向右邊轉過去。


    【好疼!】


    草十郎揉著前額,伸出另一隻手,確認了麵前的牆壁。


    【!】


    一瞬間從左邊飛過來了逗號一樣的飛彈,擦著身子過去了。


    【哈——哈——】


    靠近的腳步聲停住了,在想辦法前先跑了再說。


    現在真的很疲勞了。


    可以聞到後麵頭發燒焦了的氣味。


    一定是自己運氣好。或者說太差了。


    如果運氣也分種類的化,那現在這種事態肯定無法歸類。


    鏡子屋的二樓是巨大的類似旋渦狀的結構,從外往裏麵包圍起來,總之不是向右拐就是向左拐。


    走到之前就已經碰到盡頭了,不斷逃不斷逃還是在被追著,蝸牛殼一樣的斷頭台。


    【………………】


    壓抑著悲鳴,抱怨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不論如何都要被殺了,但草十郎好像不明白這個道理似的。心想隻要在堅持個幾分幾秒,自己努力的話說不定就能繼續…………


    總之跑起來,不論裝上幾次鏡子都要跑起來。衝撞弄得自己眼冒金星,額頭上已經流血了。盡管如此還是再跑。隻有數秒的疼痛,魯莽的跑起來跑起來,手已經被破碎的透明的牆壁割破。身體也已經覺察到了極限,告訴自己已經再也跑不動了。


    【哈,哈——】


    結果,僅僅六十米距離的全力奔跑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然而,怎麽想都不該正麵衝突。不管怎麽異常都不過分。不知道是誰在開這種性質惡劣的玩笑,本來還決定了回頭說我做的太過分了請原諒之類的話。頭腦一片空白,身體變重了,又傳來了撞擊的聲音,現在的話肯定是必須停下的時候了。


    草十郎打了一個冷戰,


    頭被打到了一樣,被死亡觸摸的感覺。


    【————】


    並不是說什麽大話,草十郎知道這種惡寒一樣討厭的感覺。


    畢竟從來到這個町到現在,還是碰到過一兩次差點死掉的情況的。


    在上下班高峰期,道路上汽車都混雜在一起的車站路口。對不知道交通規則的草十郎來說,那個狀態和現在被追趕的狀態沒有多大差別。


    他已經不是那種不知道生命和恐怖


    為何物的小孩子了。


    一個人格已經定型並擁有知性的人來說,某一天突然被放到完全不同的文化圈裏就是這樣。


    對這個町來說理所當然的東西——為了保障安全設置的公共機構和規章,對他來說這是“未知”的威脅。


    所以,要去習慣。


    想要直接抱怨出來的不滿有很多。


    完全是不需要的東西,完全是無法估量其價值的東西。那就是充滿危險位置的世界。


    便利店裏有許多的日用雜貨,對他來說這才是最大的優秀“道具”。


    文明到了一定水準之上,人類所擁有的危機感就會被麻痹了。


    被溫飽,便利進駐的街道從某些方麵來講,對在鄉下長大的草十郎來說是毒一樣的東西。


    而且不幸的是,他沒有享受便利的從容。


    很容易搞錯使用方法,引起一些唐突的,誰都不想的事故。都市的所謂便利一直都有一種違和感存在。


    為什麽?


    自己為什麽會待在這裏呢?


    【——啊】


    超過肉體極限了。


    結果,直到今天才注意到自己的真心。


    性命被人盯上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這種狀況下獲得的啟示。


    …………是啊,唐突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從今天開始的。


    可能會死的事件發生在眼皮底下也並不是多稀奇的事情。


    本來安全就是需要支付一定代價才能得到的東西。


    隻要還活著就要時常從另一個角度看一下。


    比如,像夜晚的街燈那樣。


    到了早上,那很自然的就要收起亮光。


    正體不明的凶器毫不留情的攻擊著。


    兩天前的夜晚,被青色火焰包裹,並化成炭消失的人影又在腦袋裏複蘇了。


    草十郎開始覺得這是快要死的人所看到的走馬燈了。


    總之先抬起頭跑出迷宮吧。


    但是,又為了什麽呢?


    【哈——哈——】


    雖然真實的感覺到心髒的痛苦,但還是在懷疑真實性。


    透過天窗看到的夜空就像是泥石流一樣的青色染料,和草十郎所知道的的夜空既像又不像。


    【——哈】


    呼吸突然緩和了。


    草十郎自暴自棄的笑了,他心裏已經有些東西撐不住了吧。


    因為,說到底,這些東西都無所謂了吧。


    盡管如此仍然在催促著腿向前進。原因就是對麵的鏡子又映出了她的身影。


    追逐起來就像貓和老鼠,草十郎在鏡子迷宮裏遁逃。


    那個,奇怪的沒有現實感的感覺被逼跑了,留下了幾分實感。


    第九發光彈,在草十郎的正右邊點燃了。


    光並沒有被鏡子反射而是爆炸了,引起的衝擊打到了草十郎背對著的牆壁上。


    毫無疑問,至今為止離“死”最近的一發。


    【疼……………!?】


    呻吟著倒在地上。


    背後電擊似的疼。


    沒有出血,隻是“疼”的程度已經很幸運了。


    但是,身體不管怎麽努力也動彈不了。


    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都還沒到極限。也沒有到疼的起不來的程度。


    但是,倒在地上望向頂棚的窗戶時,看到了昏暗的天空。


    在胸中翻轉的是還不成熟感情,身體自顧自的歎息起來。


    ……………啊啊,太難看了。


    這種東西,從現在開始的一生,要一直持續看下去。


    【——】


    紊亂的呼吸,像熱量消退一樣恢複了。


    簡單點說,他已經放棄了。


    並不單單是指從追趕在身後的腳步聲中逃走這種行為。大概,還有更大的,更根本的問題,他也放棄了。


    “嘛,被蒼崎殺了的話,也不錯。”


    對靜希草十郎這種人來說,已經決定了什麽的話,就不由的把感想流露出來了。


    ……………還有些題外話,不誇張的說,這是對他來說,一生僅有一次的錯誤。


    呆呆的仰望著夜空,草十郎聽見了漸漸接近的腳步聲。


    【放棄了?】


    到現在為止最近的聲音。


    這樣就該落幕了,她走到倒在地上的草十郎眼前停下腳步。


    鑲滿鏡子的通道非常暗,不知道她的表情是什麽樣的。


    草十郎什麽也沒說,仰望著眼前的殺人者。(渣卡破壞氣氛,青子穿的是黑色緊身褲和連衣裙。)


    【…………不想回答倒是也沒關係,不太像你啊,一般不是該問問為什麽要殺你嗎?】


    表情隱藏在陰影裏的青子這麽說道。


    【————】


    草十郎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被這麽一說,才注意到這確實是很自然的疑問。


    多少通過氣氛了解到大概是“秘密被知道了所以要殺你”的情況。但自己被追趕成這樣,從人情上來講至少要聽聽理由。


    【…………是嗎,確實是這樣嗎?】


    “啊”這麽肯定著。


    十分寂寞的願望,草十郎的表情顯示他已經放棄了。


    稍稍思考了一下。


    【但是沒有必要說了。我不想聽,那種東西。】


    像大人一樣,冷靜的聲音。


    【————】


    要說巧妙,確實是很巧妙的回答。


    【——是嗎?


    那,要殺了你。死亡,不怕嗎?】


    【肯定會害怕啊,畢竟很疼嘛。】


    草十郎很尖銳的抗議起來,


    【唔。】


    青子的表情變得不高興了。也不知道是因為性格隨便還是別的什麽,少年對自己的感想很率直。


    【那就是怕嘍,就算是我也感覺會怕。但是抱歉呐,忍著點吧。


    人要沒了罵罵我也沒關係,現在的我確實該罵…………在這方麵跟你一樣,都沒有普通的道德觀。所以,如果有需要的話連人也要殺。】


    淡淡的聲音,草十郎的手指抽搐起來。


    原本完全放棄了的草十郎,聽到這些話並沒有表示同意。


    【殺人什麽的可不好。】


    【所以啦,我說過我也知道的好不好。】


    青子的右腕抬了起來。


    刻印的光照到臉上。


    不用說,她的臉和平時一樣。


    既不哭泣也不微笑。


    排除掉感情,到哪都是孤獨一人的少女。


    …………忍耐一下,不可能做到的吧。


    草十郎知道平時的青子,對他來說,這比任何表情更能反映青子的痛苦。


    【…………抱歉,稍微等下,好嗎?】


    【怎麽了?到這時候悲傷才湧上來嗎?要是逃跑之類的可不受理哦。】


    【————】


    青子毫不留情的反擊,讓他的表情終於緩和下來了。


    舒了一口氣,剛才看到的痛苦似乎是誤解了。青子果然就是青子。


    對此很高興的草十郎笑了起來,不用說,是除他以外難得一見的笑容。


    【還以為能聽聽遺言什麽的,是我天真了。


    話說,現在像個小傻瓜一樣笑一笑當做遺言真的ok嗎?】


    【


    不,不是那個意思,那裏站著的人,是蒼崎你的朋友嗎?】


    草十郎用手指指著青子背後。


    【哈?】


    這招也太老了吧。青子心裏這麽想著。這裏是舞台的話,那紙扇子都該扇出來喊cut了吧。


    …………但是草十郎並沒有在裝的感覺,再說這個男的也不懂什麽新的舊的。青子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你啊,在說什——】


    一板一眼的性格還真是幸福。


    還是很在意,青子把目光轉向手指著的背後。


    ——在那裏的是。


    嘰、


    帶著這個迷宮裏不存在的木質的笑容,纏有“不幸”這一詭異氣氛的“她”。


    【——人、偶?】


    從暗處隱約浮現出來的是有著雙手雙腳的異形。


    那個,不說話站在那裏,就算從這裏看過去也知道造的很精美。這件事的異常性瞬間就呈現出來。


    伸長,伸長,伸長。


    太多的“未知“讓青子的思考停止了。


    避開,這一選項並沒有出現。人類因為有理性、知識的緣故,對“第一次見到的東西”很遲鈍。


    【————啊啊啊啊!!!!】


    青子口中傳來了悲鳴。


    無視十米以上的距離,魔的一擊。


    從裏麵的通道裏出現的“她”的手腕擊中了青子的背部。它的手臂既纖細又迅速,不知到到底能伸多長。


    【——】


    青子猛地撞上牆壁,痛苦的聲音被咽了回去。


    另一邊,伸出的手臂飛快的收回到“她”身上。


    【蒼崎!】


    草十郎立刻站了起來。


    手足並用的跑到咳嗽不止的青子身邊,扶著她站起來。


    【——】


    這輕輕的重量,讓草十郎稍微困惑了一下。


    在草十郎看來,青子平時總是威風凜凜的,所以在想象中,青子的身體裏肯定是塞滿了東西。


    所以,在碰到她的時候草十郎還在確認自己是不是有足夠的力氣。但實際上隻有四十五公斤左右,一個少女理所當然的重量。


    ……………另一邊。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構造,“她”正在把伸出去的手臂收回來。


    伸長到十米以上的手腕、不知道增設了幾倍的肘關節正在哢嘰哢嘰的恢複到原來的形狀。


    【沒事吧?】


    【…………別這樣。我不明白了,為什麽做出這種事?】


    青子自言自語的要離開草十郎的手。


    中途,青子膝蓋一軟就要跪倒。在她膝蓋觸地之前,草十郎更早的把肩膀伸過去幫助青子站起來。


    【別勉強……………那麽,認識那家夥嗎?】


    草十郎緊緊盯著對麵,距離這裏十米的地方,一個人影令人厭惡的站在那裏。曾經伸長的手腕,還差一點就完全恢複原狀了。


    【……………是啊,和一個跟它很相似的家夥是賭命的夥伴。】


    青子回答完,試著用手去確認自己的後背。


    【絲——!】


    手才伸到一半,就傳來一股被火灼燒的疼痛。


    “…………疼倒是挺疼,但是,隻是被打了一下嗎?…………


    明明是那麽完美的奇襲?還是說,在這個距離就算被打中也無法造成致命傷?……………沒有這種可能,應該還有別的什麽作用沒有看到……”


    青子估算著背後的損傷程度,開始整理自己亂掉的呼吸。


    疼痛和呼吸很快就恢複了。


    至少能應對現在的情況,運動機能沒有影響。


    盡管是這樣,但說到更深的傷害——


    【蒼,蒼崎!那個。】


    【知道了,閉嘴。】


    昏暗中青色的光芒閃爍著。


    配合青子的呼吸產生的魔力,開始往右臂集中了。


    如果說魔力是燃料的話,術式就是點火裝置。


    對青子來說,這不過是兩天前夜晚的再現。


    那個人偶的手臂再伸過來的時候,用最快的速度循環術式,生成魔力彈擊出去。


    相距十米的格鬥戰。


    能不能躲開對方的攻擊並迎擊就是生與死的區別,但是如果再有個兩秒的話青子就可以準備的更好了。


    “她”動了。


    “她”一直低著頭所以看不見表情,而在這個距離、這麽昏暗的環境下也看不出來肉體的年齡。對青子他們來說,人偶現在和沒有實體的亡靈沒有區別。


    伴隨著格嘰格嘰的聲音,人偶抬起了左臂。


    動作很緩慢,好像鏽住了一樣。


    之前伸出的右臂垂在身體旁邊。感覺“她”隱藏在長發下的嘴角微微的笑了一下。


    “——和右手的用途不一樣,左手才是來真的——!”


    【靜希,躲開…………!】


    青子一下撞開草十郎,猛地一甩右手。


    “她”的左臂也在同時伸出。


    時機很完美。


    一秒之後,青子的魔彈就要直接擊中人偶的凶器,沿著軌道在敵人的本體上炸裂了。


    ——前提是,如果魔術式能夠驅動的話。


    【————?】


    青子以毫厘之差躲開了伸過來的手臂。自己的魔術沒有發動,能躲開對方的攻擊實在是萬幸。


    “被算計了,最開始的攻擊是為了這個啊。”


    太可惡了,青子咬緊牙關努力思考對策。


    該前進,還是該後退?


    人偶還留有一個手臂,它的伸出的手臂收納回去需要一定的時間。


    不用說是絕好的機會,要打的話隻能趁現在了。


    剩下的右臂打過來就再躲開一次,總之現在先靠近在說——


    “vivimus in somnus.solitari putris in inferos.


    (我在睡夢中成長,獨自在泥土中腐朽)


    hodie mea obit die,et mea natus die .te obire.”


    (今日是我的命運之日,誕生之日。那,我們來見麵吧。)


    (生於夢境,腐於塵土,今乃宿命,今乃誕辰,嗚呼哀哉,願與君合)


    沙沙的聲音在回響著。


    囁囁私語著詩一樣的東西,對魔術師來說是能夠保證視覺程度的魔力殘留思念下來的。


    歌詞使用拉丁語寫的,多少含有詛咒的音韻在裏麵,本來是用來詛咒憎恨的對手的語言。


    “mea anima immortalitas.autem mea future necataeram.


    隻要我的生命不滅,我的未來就隻有殺戮。


    manes sum.animae definire ambiguous est.


    我是亡靈,生命的提議早已模糊。


    te odi,et tea mo.conveniebamus in somuium ipsa.”


    憎恨著你,珍愛著你。請吧,讓我們夢中相會。


    (吾命不息,則殺不止;吾乃亡靈,緣何言生;恨之愛之,會於黃粱)


    ……………這些是,人偶自己對自身詠唱的。


    詛咒將生出詛咒,被害者反過來詛咒加害者,負的連鎖將不斷回轉。


    …………那個詠唱就利用了這個循環。


    隻不過這是一出獨角戲。


    像讓自己中毒一樣異類的動力源。


    可以確信的是——那是去詛咒“詛咒”本身,借此來維持一定動力的永動機。


    【什麽呀這是,等級是不是太高了…………?】


    青子把對抗這條選項幹脆的徹底舍棄了。


    並不是反擊,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縱身離去。


    【愣著幹什麽?你也過來。】


    一把拉過被一連串突發事件定在原地的草十郎,青子全力向著鏡之國的中心跑去。


    兩個人的背後傳來什麽東西不斷碎裂的聲音。


    “proximum mihi neglegentia.omina nos patoribus,


    (鄰人對我毫不關心,)


    et omnia nos homos,et omnia nos patores.


    (我們都是罪孽深重的同類)


    venite mea domus,luto similis somnium,


    (我們是罪人,我們不需要家鄉)


    et pulvi similis cottidie.cordem privo.”


    (逝去如淤泥,言語似塵土。剜出這個被胸膛所丟棄的心髒)


    “你,去死吧”


    青子忍耐著背部的疼痛,在鑲滿鏡子的道路裏麵奔跑著。


    目前正處於附贈品狀態的草十郎手被青子牽著,也在奔跑著。


    【蒼崎,傷怎麽樣?】


    【…………沒什麽,隻是讓脊柱麻痹的程度。內髒沒有事,好像也沒有出血。】


    嘛,重要的神經倒是被廢了。青子在內心裏嘀咕著。


    和草十郎不一樣,青子沒有撞到透明的牆壁上過。


    不像是眼睛很好的樣子,而是把鏡子屋的構造都記在腦子裏麵了。


    【……………你說沒事,怎麽可能知道的?】


    【畢竟是自己的身體,身體管理可是基礎中的基礎。】


    草十郎緊張的詢問著,青子則是一副很無聊的樣子回答著。


    左轉之後就是這個回廊的樓梯了,到那的直線距離已經很短了。


    到那裏應該正好三十米。


    現在先要走十五米轉過轉角才能直通過去。


    【那家夥是,那天晚上的…………】


    【可能吧,我認為是一個類型的,這麽貴重的自動人偶一點都不愛惜,用完了就丟,看來是很有錢的主。】


    【………………】


    唔,草十郎皺起了眉頭。


    雖然很感謝青子把所有提問都好好的回答了,但這邊聽是聽了,裏麵那些沒有聽說過的單詞還是讓草十郎很困惑。


    【蒼崎,停下,已經跑了很遠了。


    那家夥被拉了一個拐角了。稍微休息一下吧。】


    草十郎因為很掛念青子的傷勢所以這麽提議著。


    但是青子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回過頭來。


    【能從剛才那個距離攻擊過來的對手,領先一個轉角根本沒用,至少甩開兩個轉角才行。】


    這樣啊,草十郎點著頭。


    這個話題先放放。


    【那個,為什麽帶上我?】


    【讓你逃了怎麽辦?傻瓜。】


    樸實又簡潔的回答完,青子斜眼鄙視著一臉平和、呆頭呆腦的獵物。


    兩個人又轉過一個拐角。


    已經甩開了兩個拐角,終於停下了腳步。


    青子調整著呼吸,用手去確認後背的傷勢。


    雖然青子之前很肯定的說“完全沒事”,看樣子那是在逞強。


    不知道為啥,本來不會看氣氛的草十郎這時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沉重。


    【…………】


    草十郎抱著手臂,站在青子身後。


    目前是山中無老虎的狀態,趁著這個時候,他也開始嚐試把握自己的現狀了。


    首先,自己正被蒼崎青子追殺。


    在自己險些要被殺掉的時候,幸運的遇到了突發事件。突然出現的人物是在兩天前的夜晚,被青子燒掉的“可以伸長奇怪手臂的人”。


    雖然看的不是清楚,但還可以認出是個女性,所以用“她”來稱呼。


    “她”的攻擊讓青子的背部受傷,青子暫且逃走了。


    在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麽青子拉著草十郎一起跑了。似乎是為了防止草十郎趁著混亂逃出去。這就是目前的狀況。


    也就是說——


    【蒼崎,你還沒放棄對吧?】


    【那是當然的吧。那樣的家夥,就算有兩個也能留下來一半的魔彈,對付你的話足夠了。】


    青子流利的說著,很嚴厲的看著草十郎。


    她身體所受到的傷害並不是可以無視的程度。現在的狀況仍然不容樂觀。


    【————】


    但是,青子眼中透露出來的激烈情緒,把一切都否定了。


    “魔術回路有好多地方都短路了,那個右臂應該是能夠使回路混亂的妨礙術式。”


    本來是應該因為危機而顫抖的情況,青子的拳頭在顫抖卻完全是因為憤怒。


    妨礙術式是初步的初步,隻對剛出道的半吊子能管用。


    如果是青子的同居人那個水準的話,這類幹擾堵塞什麽的,在接觸手臂的時候就會被彈開。而且與之接觸的對手的回路反倒會被幹脆的燒掉。


    從根本上說,連接其他魔術師的回路,這種行為和亮出自己的心髒一樣危險。在同卓越的魔術師同行進行魔術戰時,這是不會起任何效果的垃圾機能。


    盡管如此,那個敵人卻裝備了這個“多餘”的機能。


    在過去的數周裏,敵人在三咲的管理範圍內不斷巡視,並得出了結論。兩天前,正式的作為魔術師補上了對青子所做出對策的評價。


    重要的是——


    那個人偶,完全是在小看著青子。


    【…………哼,作為敵人還真是正確的判斷。】


    憤怒還沒有平息,沸騰的激烈情緒已經冷卻下來了。


    青子的表情完全不像一個十七歲少女,而更像是冷靜的獵人。


    【怎麽感覺,比我那時還要認真呐。】


    【算是吧,你那時候是在玩。】


    【…………唔】


    到底是該高興好還是該悲傷好,草十郎很難回答。


    【不懂的事情不管怎麽聽也聽不懂,但還是想問一下。】


    青子沒有回應,緊盯著眼前的黑暗。


    沉默開始沉澱下來,和惱人的黑暗纏繞在一起變得和厚重的棉花一樣。


    盡管如此,草十郎沒有在意青子把自己完全無視掉了,仍然繼續說著:


    【蒼崎,是要把那家夥殺掉嗎?】


    繼續保持著沉默。


    蒼崎的行為好像是從黑暗中分離出來的一部分。


    【————】


    沒有回答,


    影影綽綽的通道裏,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質問著罪責的草十郎和把他繼續無視掉的使用魔法的少女…………僵持了數秒之後。


    【——是的,這似乎是你的軟肋呢。】


    青子輕輕用不帶感情的語調說著。


    不知是不抱希望了,還是對此不屑一顧都可以理解,青子歎了一口氣。


    【軟——什麽?】


    【自言自語而已,忘了吧。


    而且,話說在前頭,那家夥可不是人類。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那是倚靠自我意識活動的人偶。以前那個和這次這個都是人偶。】


    嗯,草十郎率直的點著頭。


    不管青子的話可信不可信,先接受了再說。


    【……………怎麽感覺你很冷靜啊。】


    【怎麽可能,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淨是些想不通的事情。但是,人偶的事情可不一樣,並不是什麽可怕的事。】


    【誒?難道說,還看到過其他的自動人偶?】


    【?都市的人偶不都是那樣的嗎?】


    【什——】


    青子勉強忍住了啪嘰一聲摔到地上的衝動。


    是這麽回事啊。神要是想做個呆子,那估計就是這家夥了吧。


    想野生保護動物那樣被隔離在深山裏的轉入生,連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見到的東西全都異想天開的瞎聯想起來的外國人。


    汽車那樣的鐵駝子都能動,人偶這樣的東西能動也沒啥不可思議的。


    …………也因為如此,說不好。


    對他來說,那天晚上上發生的事情也並不是什麽“特殊”的事情。


    作為都市到處都有的景色,說不定那並不是值得和別人說的事情。


    【…………敗給你了,要是有機會真要看看你腦袋裏麵裝了什麽。真是,太讓人佩服了。】


    …………聽起來口氣狂妄是當然的吧,一般來說應該是比被我襲擊的時候多點不同的反應才對的。怪物啊,太奇怪了啊什麽的,不過要是你的話估計說一句“還有這樣的事啊”就算完了吧。


    ……………感覺我像個傻瓜一樣啊。】


    緊張的她在一瞬間恢複了平時的表情。


    對了,這樣的話就使用點更不一樣的方法好了,說不定就可以選擇一條誰都不受傷害的解決辦法了。


    但是已經太遲了。


    基本上,人生沒有後悔藥,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弄錯一點細節或者僅憑自己想象亂來就會使狀況變得更加嚴重。


    關係都已經涉及到現在這種程度,她已經不能指望草十郎能夠幫忙保守秘密了。


    ……本來應該是另一種情況,選擇最好的辦法,最後皆大歡喜。


    畢竟,人和人的關係就隻有不斷相互誤解而已。


    按照願望編織的東西最後往往會變成別的織物。


    ——就休息到這裏。


    蒼崎青子和草十郎,兩個人從互相自我介紹並認識那天以來,完全沒有對話的日子到此結束。


    毫不照顧他們的感想,拐角那邊流淌來了耳鳴一般的細語。


    “nemom mea funus meminit,cui dolet exstinctus.


    (誰都沒有察覺到我的葬禮,悲傷的人也已消失)


    initio erraveramus.dum vivimus doloris.


    (從一開始我們就誤會了,活著就是痛苦)


    nemo juvarem est.”


    (有誰,能救救我嗎?)


    注意到鏡子上出現了對麵拐角處的敵人。


    【…………現在不是悠閑聊天的場合呢,總之現在的距離——?】


    (渣卡注:這裏是人偶眼睛變紅,發出紅色咒彈的背景。)


    和青子鮮亮的青色魔彈不同,讓人聯想起怨恨的紅色光芒。


    “咒彈……………?!”(渣卡注:和遠阪的一樣。)


    一瞬間的閃光,比伸長的手臂速度更快。


    這時已經好好的確認了敵人的樣子,青子本來已經沉靜下來的感情一瞬間又燃燒起來。


    【從剛才開始就這麽礙事。】


    沒有躲避,青子傾盡所有憤怒伸出右臂與咒彈對抗。


    展開的霧一樣的東西並不是魔術,而隻是將魔力傾倒出來形成的障壁。


    飛來的一個咒彈威力瞬間消失了,做出來的牆壁像是燃燒三大桶汽油形成的熱浪。


    如果是人偶的手臂的話應該可以輕鬆突破這層牆壁。但是對沒有實體的“詛咒”,魔力的障壁可以將其彈開。


    膨大的魔力使用起來非常浪費,可惜對現在的青子來說,沒有除此以外的防禦手段。


    【……唔】


    而且這個能保護好的隻有青子。草十郎用手押住了嘴。


    對青子來說影響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詛咒,對不是魔術師的草十郎來說十分有效。


    似乎是理解了這一點,人偶沒有把視線投向青子,而是投向了青子背後那個預定外的人類。


    【你這,和這家夥沒有關係吧……!】


    又猛地一甩手臂。


    僅僅數秒,青色的磷光形成了防禦詛咒的牆壁。


    在這個間隙,


    像是要指出忙著張開障壁的青子那樣,人偶舉起了右臂。


    【看來還是有關係啊,要逃了。】


    在死的火箭彈放出來之前,草十郎猛地把青子抱起來。


    【唉?】


    不知道這些剩下的力量是藏在哪了,草十郎背對著人偶跑開了。


    輕快的像是在岩石間蹦跳的小鹿。


    草十郎無視青子的抱怨跑過兩個轉角。已經接近二樓的中心了。總算停住了腳步,放下了青子。


    【…………好了,到這裏應該可以稍微休息下了。】


    呼,草十郎喘息著。


    說的再怎麽輕鬆,抱著一個人跑肯定會呼吸加快的。


    青子完全理解不了似的盯著草十郎的臉看。


    【…………你到底多有體力啊…………】


    道理上說不通。


    如果還有抱著自己逃走的體力的話,在之前那裏摔倒的時候,應該還可以站起來繼續逃跑的。


    【啊,因為那時候已經放棄了。】


    不加掩飾、直率的話語。


    命懸一線的狀況下,草十郎平時總是傻傻的氣氛果然也變淡了。


    【…………放棄了?為什麽?】


    【嘛,已經忘了,那種事情。】


    不太想說,草十郎把臉背過去,禮貌的回答著。


    看著他的側臉,青子感覺稍微有些痛。


    【比起這些,蒼崎,剛才突然就感覺很難受……


    那個紅色的光,怎麽說…………?】


    【……………誒,魔術的一種,被稱做咒彈。北歐詛咒的一種,雖然對有魔術回路的我沒什麽效果,但對沒有抵抗手段的你似乎很有效。】


    【——什麽嘛,對蒼崎沒有效嗎?那,危險的就隻有那手臂了吧。】


    【……………】


    對著不知道為啥放心下來的草十郎,青子咬著牙根,抑製著要突發的感情。


    ……………在這裏又不能吼出來。


    畢竟,為什麽現在自己會非常不爽的呢,想變成話語說出來,但是不管什麽怎麽說都不合適的樣子。


    【是呢,需要注意的就隻有能伸長的手臂,果然不是


    什麽了不起的對手。】


    這是真實的感想。


    對平時的青子來說不是一個構成問題的對手。


    但是,之前青子不小心被對手介入了魔術回路,對她來說已經沒有比這個人偶更棘手的對手了。


    現在的青子沒有攻擊手段。


    就這樣等著對手的魔力用完也不行,對手是詛咒的永動機。


    就這麽被追著跑的話,就隻能等到哪方先跑不動了為止。


    …………就好像剛才的我們兩個人呢,青子自嘲起來。


    瞥了一眼右臂。


    殘留的魔力量還有一半以上,這也隻能是放著好看了。


    為了好玩追著草十郎,結果現在以這種形式受到懲罰了。


    “…………還真是嚇住我了,要說存在還真是存在著呢,神大人呦。”


    稍稍犯了一下傻,青子很快把意識切回來。


    無法攻擊隻留有燃料的自己。


    擁有無盡動力可以永久追殺的殺人機關。


    那麽,未來會怎麽樣再明白不過了。


    剩下的就看自己什麽時候能恢複了。


    【…………蒼崎?】


    【抱歉,在考慮事情。那個,記得是…………好了,找到了,靜希,那裏有個岔路,知道嗎?】


    【?】


    青子指向的地方隻能看見通道的牆壁,看不見什麽岔路。


    而且這一層都是左轉的構造,青子所示的應該是右轉的道路。


    【本來二樓的中心有下到一樓的樓梯的,那個已經被我破壞用不了了。但是這裏造的很能糊弄人,仔細看的話也有右轉的道路,隻有上級人員才知道的抄路。注意找一下,到一樓的樓梯那裏有近道的。抱歉了,接下來你一個人去吧。】


    青子背對著草十郎走了幾步。和逃跑的右轉近道正好相反,麵對著人偶追來的長長的通道。


    【那家夥的攻擊是不加區別的,必須在這裏破壞掉才行。魔術師和魔術師同類之間的爭鬥倒是無所謂,隨便把一般人卷進來肯定是不行的。


    那家夥的目標應該隻有我,結果先不管,這樣就能痛快的解決了。】


    青子勝了的話人偶將被破壞,


    青子輸了的話,達到目的的人偶就會停止。


    不管是哪一個,都和已經離開的草十郎沒有關係,草十郎也就可以繼續活下去了。


    青子說的就是這件事。


    非常事務性的,完全在說其他人的事情一樣。


    【運氣不錯的話就能找到入口呢。那就到這吧,明天見。】


    連草十郎都看出來她在逞強。


    但是沒有阻止她的時間,也沒有那個必要。青子在轉角處消失了。


    【——好了。】


    麻煩的事情要正式開始了,青子心裏默默念道。


    這次的人偶和兩天前在公園打倒的那個在品質上區別很大。


    光是能夠自動詠唱的永動機就是很稀少的東西了,手臂能夠伸縮倒還不算什麽,兩隻眼睛還是由能夠將詛咒投影出來的水晶製成的。


    按日本貨幣換算的話,應該是能夠達到九位數的超一級品。


    但是,這隻是作為一個古董的價錢。


    既然是作為戰鬥用的,應該動用更為便宜,更加適合戰鬥的使魔才對。


    竟然把這麽高級的物品用來殺人,可以肯定那個人偶的主人和至今為止的“敵人”是完全不一樣的變態。


    “vivimus in somnus.solitari putris in inferos.


    hodie mea obit die,et mea natus die.te obire.”


    (渣卡注:這次沒日語注釋了,翻譯不能)


    【——過來了呢。】


    發出沙沙聲響的八音盒。


    自己詛咒自己來獲得動力的自動人偶接近了。


    通道大概長十多米,青子等待著人偶從最裏麵的轉角出現。


    在這裏和對方決戰不是為了讓草十郎逃跑,絕對不是。


    青子確實是認為現在的自己無法從那個人偶那裏逃掉。


    假設逃走也要選擇場合,就算非常幸運的從鏡子屋裏逃了出去,但也隻能到那時為止。


    跑到沒有障礙物的外麵一眨眼就會被追上,被從背後穿刺死掉吧。


    魔術被封禁的現在,從人偶的手上逃走已經不可能了。


    那麽,現在就隻能選擇將其擊退了。


    雖然狀況不容樂觀,但對麵也一樣。


    在這些細細的通道裏麵,青子無法逃跑。反過來說,人偶也無法拿出全速。


    機械的缺點。


    突然的加速或減速,對那個時代的自動馬達來說是很難做到的的事情。


    【——連接】


    像斷線的魔術回路中注入魔力。


    …………血液的流動、魔力的供應完全安定不下來。


    這種情況下想組成魔術式很困難。


    用魔力加工右臂,隻能草率的把硬度提上去。青子的武器是用細細手臂作為鈍器。比錘子厲害,威力不如球棒。隻有在靠近的情況下才有效,否則完全依靠不上。


    要怎麽辦,接下來隻能靠戰術了。


    之前什麽武器都沒有準備,現在這隻手臂並不適合戰鬥。


    最簡單的戰術就是利用鏡子把自己藏起來,再從死角發起攻擊——但是,這行不通。


    因為,那個人偶本身沒有視覺。


    人偶並不是依靠視覺情報觀察世界,而是根據周圍的地形狀況。


    和在黑暗中棲息的蝙蝠是同一原理,發射超聲波,根據音波的反射測量周圍的地形的反射定位法。


    那個詠唱也起到發射音波的作用,對人偶來說,牆壁就和透明的板子一樣,從陰影處偷襲“她”不過是個笑話。


    “……………想靠近也靠近不了,在接近前就會被察覺的…………用魔彈從遠處狙擊是最好的辦法…………用咒彈攻擊的話,fin的一擊還是能夠躲開的。”


    咒彈起源於北歐神話,單純而且適用性很高的詛咒,最方便的地方在於隻要“手指指著”,就可以讓對手的身體惡化。


    盡管隻是一工程的魔術,效果也隻限定於“病”。但咒彈中還是有最深奧的,作為秘術的存在。


    稱之為“fin的一擊”。


    不是疾病,而是使被打中的對手心髒停止的死之詛咒。


    【………………】


    背後受傷的神經變得敏感了。


    失去武器的小姑娘,和持有瞬間致命奧秘的自動人偶。


    不管誰見了都會認為被殺的是自己這邊吧。


    不管怎麽想,她,現在的蒼崎青子缺乏能夠使自己生命延續的手段。


    而且——


    是幻覺吧,背後出現了一股惡寒。


    【——】


    青子靜靜的,努力集中全部精神,忍耐著經常出現的錯覺。


    青子咬緊牙關發出哢嘰哢嘰的聲音。


    啊,但是,脖子後麵有被什麽東西的手指爬上來的感覺,背後的那個幽靈看著她笑了。


    到現在這個時候就算要逃,敵人也已經在眼皮底下了。在腦海裏預測五秒後的情景,十回戰鬥有兩回是自己被打倒的結果。


    …………兩回,青子的預測比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魔法使之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奈須蘑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奈須蘑菇並收藏魔法使之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