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臨風且吟@輕之國度
黃昏時刻,彌漫白煙的水麵世界。
那裏有個散發異彩的少女。
流泄於背部的秀發為銀白色。發色淡薄又深濃,是閃爍繽紛色澤的奇妙顏色。
少女的身形讓人聯想到櫻花果實。那是凹凸不明顯的平坦體型,肌膚發出水嫩光澤,透著象征基礎體溫的紅闊。離果實成熟還有很大的差距,卻散發著甜美魅力。
那是未成熟的甜美,宛如魔性果實一般。
少女現在露出不適合天真臉龐的犀利眼神,看著正前方。
前方聳立著一堵牆——阻隔少女所在空間與另一端空間的障壁。牆高約三公尺,佇立少女的身高連它的一半都不到。
「在那一頭。」
她小巧的嘴唇輕喃,睜著大眼幻想彼端。
水滴從少女身體滑落,滴入下方的寬闊水麵。發出啪嗒的柔和聲響,激起漣漪,使映照於水麵的景色扭曲。
搖動的水麵波及離少女不遠處的黑發少女。肌膚受到輕微碰撞的少女,拿起置於身旁的銀框眼鏡,熟練地戴上。
她點頭,同樣喃喃道:「……有呢。」
那是相貌清秀的少女,一頭濃濃日本風情的烏黑秀發紮成兩根辮子。模樣端莊,身體曲線凹凸有致。
「請、請問……真的要做嗎?」
黑發少女背後傳來另一個聲音。
繼銀白色、黑色之後,這次是燃燒般的紅發少女。
第一位幼兒體態,第二位標準身材,第三位少女則從頭到腳都很纖細。但並非隻有纖瘦,應該形容為全身緊實得恰到好處。
她那看似堅強的俐落臉龐,此時不知為何淨現出迷惘的神情。
「咦?你怕了?」
某人抱住悶悶不樂的紅發少女。
那是在場的最後一人。擁有與前麵幾位少女回然不同的「東西」,是留著一頭褐色秀發的女性。如果說銀白色少女是「平坦的平地」,她就是「高聳的山峰」。拿來相比未免……太殘酷了。
「沒問題的啦,有姊姊在嘛!」
她是這群人中身材最高、看起來最成熟的,然而俏皮的口吻卻非常像小女生,甚至流露小濃濃的稚氣感。
「誰、誰說我怕了呢!你放開我啦!從剛才就貼著我的背……」
「大放送~」
褐發少女更用力抱緊她。不用說,因身體密合度提高,肉體接觸麵積也增加。
「唔!我不需要呢!我才不要那種沉重的東西呢!不想要……」
紅發少女的音量漸漸變小,用無奈的眼神掃過自己的身體。
——突然,彌漫於該處的煙霧逐漸散去。
那是浴池。由數顆大岩石圍成圓形的浴池,注入了滿滿的熱水。剛才將這一帶染得白茫茫的東西,其實是熱水裏湧出的熱氣。浴池周圍布滿翠綠的天然籬笆,天空沒有任何遮蔽,一片晴朗。這個地方充斥著舒適的開放感。
「看起來好柔軟,似乎很舒眼呢~~」
當中相貌最稚氣,其實已為人母的銀白色少女——白姬此方如此說道。
「好棒,好像棉花糖。」
被大家稱為「委員長」的黑發辮子少女,悠然微笑。
「你們兩個!不要事不關己似地觀賞,請來救我呢!」
特色是一頭紅發與「呢」語尾的樋野留真,不停胡亂地揮動雙手。
「嗬嗬,你們好好欣賞吧;咦?」
從背後緊緊抱住留真的她,是擁有亮褐色秀發的女性—幾瀨依。
現在這個「露天溫泉」中,聚集了各自有著銀白色、黑色、紅色、褐色等個性色彩的少女們。
四人現正站在一堵牆的前方交談。
「所、所以……真的要做嗎?」
一邊拚命推開化身為「抱抱魔」的依,留真再次問道。明明沒有中暑,她的雙頰卻被染得通紅。
聽到她的問題,此方挺起寒酸的平胸答道:
「當然啦。因為這裏是溫泉嘛,不做那當事怎麽行!對吧?委員長~~」
「是的,我沒有異議。那當事是我們現在必須做的。」
委員長肯定地回答,用食指拭去鏡片上的霧氣。
「嗯嗯,那檔事是泡溫泉的醍醐味嘛!」
依也一起點頭。可是,唯獨留真很排斥,「就算這麽說,呃……再怎麽樣……」
盡管猶豫,她還是說出了那件事。
「我還是覺得『偷窺』…不太好呢。」
——喀咚。
不知從哪裏傳來木桶的聲響。
某個冬日早晨,一家人聚集在白姬家的客廳——即彼方我、母親此方,以及貓咪魔耶露。
緊鄰廚房的這個客廳,置有三人座大沙發及大電視,是非常適合休憩的地方。
在這舒適的室內,我白姬彼方——
「嗯~就是那裏~~」
「母親大人,請不要亂動。很危險唷。」
——正在幫媽媽清潔耳朵。
「小彼的大腿好暖和;~~」
「更不可以用臉頰磨蹭!」
現在,和樂融融坐在沙發上的我和母親,外型非常相似,簡直像在照鏡子。
若要說哪裏不同,首先是發型。雖然兩人的發色部是特殊的銀白色,但我足及腰長直發,母親則是過肩鬈發。
更決定性的不同則是性別。
母親白姬彼方當然是女性,然而相貌神似母親的我—則是男孩子。
圓潤的臉型配上滴溜溜的大眼睛.膚色是乳白色,不需保養就很光滑。全身纖瘦,個頭也不高,甚至此就讀中的大枝中學的女同學還矮小。
但是,我是如假包換的男生。
(不過,前一陣子才剛發生那種情況……令人莫名在意啊。)
我看著自己的身體,確認一如往常,沒有變化。
現在時刻是九點。剛用完比平時略晚的早餐後,我們正在享受清閑。這是假日特有、悠閑的時間運用方式。
(不用上學的早晨,感覺真愜意……)
我一邊摸肚子一邊想,聽到旁邊傳來了呢喃聲。
「晤~彼兒摸著鼓起的肚子……該如何形容這種違背道德的心情……」
說話的貓像往常一樣呼吸急促地喃喃說著什麽……隨它去吧。
「慢著!你剛才是不是故意不理我?」
「…………你又知道了?」
魔耶露豎起耳朵,用明朗快活的聲音說:
「看眼神就知道了,誰叫我一直待在彼兒身邊嘛!」
魔耶露!有著宛若明月般的美麗金色毛皮,內在卻俗不可耐的「貓」。
已知的是它在某天突然會說人類語言,是完全背離常識的存在。個過,如今它的異常已經成為理所當然。
(或者應該說,因為最近發生太多不合常識的事,我已經懶得理會……)
看著魔耶露的紅寶石色眼眸,我如此心想著。
「你說什麽?『你要對我怎樣都可以』——從劇情伏筆來想,時機早了點呢。」
「呿,你根本沒看懂嘛!」
碰!我拿起放在旁邊的枕頭用力壓住魔耶露,它發出「唔咻」的怪聲,陷進沙發。
收拾完妄想中的貓,我將視線栘向正下方。
稚氣少女躺在我的大腿上,哼唱旋律柔美的歌曲。
她的親和力十足,最喜歡好玩的事,臉上總是掛著開朗笑容。她是我的母親,擁有光是在一起就會讓人心跳不已的魅力。
然而這樣的她,有個致命性的問題……
「——對了~」
驚!
從膝上冷不防傳來的輕快聲音,讓我的背脊一顫。
「喂喂,小彼,我想到一個好點子。」
「哇,危險!請不要突然抬頭!」
正覺得母親幹嘛突然抬頭時,隻見她坐在沙發上,身體向下壓,利用反作用力彈起身體。嬌小的身軀騰在半空中,接著朝坐在旁邊的我落下!咚!
「哇!幹嘛突然這樣啊,母親大人!」
從膝枕變成了公主抱。
躺在我懷中的母親,雙臂環住我的脖子,像公主一樣靠向我。
「嗬嗬~~」
(這個笑容……這種情況是……)
相對於板著臉的我,母親露出燦爛的笑容。接著,她用蜜糖般的甜美聲音,若無其事地說:.
「來趙溫泉旅行吧~~」
——這就是我的母親。
親和力十足,最喜歡好玩的事,臉上總是掛著開朗笑容。
並且,擁有將臨時起意瞬間轉為具體行動的行動力、不容分說地將周遭人卷入其中的爆發力,甚至還具備讓人無法拒絕的強製力。
「我記得小彼現在應該是在連續假期中吧,那就可以住一晚囉。旅館隻要現在訂就沒問題……而且那裏的話,魔耶露也能進去。嗯,完全沒問題~~~~」
雖然已經知道她的回答會是什麽,我還是問:
「…………為什麽突然想去溫泉?」
母親果然馬上回答:「因為我想泡嘛~~」
——就是這樣。
白姬此方不是依理行動,而是憑著衝動做事的人。
「而且,最近不是發生很多辛苦的事嗎?順便慰勞一下囉!」
母親微微歪頭,撒嬌似地盯著我,仿佛在說她非常清楚如何對付我……實際上,我確實無法拒絕就是了。
「唉……我會那麽辛苦,都是母親大人造成的耶!」
盡管如此,我還是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好不容易回了嘴。可是!
「別在意那種小事啦~~」
!我被滿臉燦爛笑容的母親如此應道。
由於她答得太稀鬆平常,我不禁嘶聲呐喊:「魔法少女哪裏是小事了!」
不管說過再多次,這個單字帶來的震撼還是讓我不禁抱頭。
是的,這不是開玩笑,我是真的被迫擔任「魔法少女二逼宛如童話般的角色。
這個世界裏,存在著衍生自人類種種意念的異形怪物「noise」。為了對抗它們而存在的,正是人稱「tuner」的調音師。
她們能召喚出反應各人心象、被稱為「魔法道具」的武器,穿上華麗的衣裳,在日常生活中戰鬥!現身於電視或動畫中的正義之士,確實存在。
至於男兒身的我為何被迫執行這項矛盾到極點的任務,理由很複雜。
「說起來,都是母親大人和魔耶露逼我締結契約才會這樣啊!」
契約內容記載我成為魔法少女一事之物,若我拒絕履行或撕毀契約書……將被迫變性。眼前的一人一貓就是拿這個當盾牌,硬逼我成為魔法少女。
「都是因為那份荒謬的契約,害我必須穿上那麽丟臉的女、女裝……並賭上性命而戰……」
「咦;彼兒還沒有適應嗎?明明那麽可愛的說上畏住彼兒清純身軀的純白襯衫,風一吹就能擾人心弦、長度絕佳的迷你裙,讓人聯想到小動物的緞帶頭飾,女孩味十足的櫻花色領帶。更重要的是|剛好包住下半身的黑色綁腿褲實在太棒了!柔軟的大腿與黑色布料創造出理想國度!形成明與暗的豔麗對比!我要強調,肌膚與布料之間有著無限美夢唔唔;」
魔耶露突然複活,繼續熱情暢書,我則再次拿枕頭壓它,讓它閉嘴。
母親看著我和魔耶露的行為,露出溫柔的微笑,語氣略趨和緩,告誡般說道:
「……可是,小彼,當魔法少女也有好事吧?」
「!」
我啞口無言,不小心直視母親平靜的目光。隻是被那眼神一看,就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了。
(唔~~隻在這種時候擺出「母親」的表情,實在太狡猾了,母親大人!)
「確、確實是拜魔法力量之賜,我才能救出我的朋友,可是……唔唔……」
母親對還沒有想通許多事的我說:「嗯,小彼真棒~~」
她一邊說一邊摸我的頭。總覺得帶著溫柔熱度的手掌,不僅觸碰了頭——更深達內心。
(……啊啊,真是的!我絕對贏不過這個人……)
雖然不甘心,但母親小小的手還是那麽舒服。
「——那就出發吧~」
總共隻花了一一十分鍾的時間。打電話聯絡旅館、打包毛巾和換洗衣物等簡單行囊後,我們便完成出門的準備。
母親的行李依然很少,是僅有一個波上頓包的輕便行囊。我也仿效她盡量精減行李……卻還是塞滿了背包。
「彼兒,好像有點痛苦。」
金色貓從背包開口探出頭來。
「是你自己說想進去的啊,不準任性!」
「因為……我想被彼兒的換洗衣物包圍嘛!等一下,彼兒!不要關!現在關背包開口,會夾住我的脖子!」
為什麽這隻貓的思想這麽扭曲啊。
「真好,媽媽也好想被包圍……」
母親咬著食指。
「母親大人……請不要露出一副真的很羨慕的表情。」
我煩惱著,出發前情緒就這麽高昂,真的沒問題嗎?
接著,母親說出更匪夷所思的話:「那就先到鄰鎮吧~~」
「咦?」
(鄰鎮有溫泉嗎?再說,「先」是怎麽回事?)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母親又笑著說:
「那麽!『魔法少女慰勞之旅』出發囉~」
看來這次的臨時起意,將把我之外的人們卷入。
樋野留真的情況。
「咦?溫泉?這是怎麽回事呢?咦?」
「別問那麽多,走吧~~」
「此方小姐?這是怎麽回事呢?你手上的繩子是要做什麽呢?」
「別在意、別在意~~」
「彼方,你幹嘛別開臉呢?」
「抱歉,留真妹……」
「魔耶露,這究竟是——」
「別放棄,留真子……」
「這是怎麽回事呢?我現在要去采山菜,慢著,為什麽要用繩子綁住我呢!」
幾瀨依的情況。
「溫泉?當然要去啦!」
「那個……依姊,我們臨時邀約,你的工作……」
「沒問題!總有辦法的!不參加溫泉這種美好的活動,等於浪費了一生啊!」
「你的興致好像相當高啊……」
「能被彼方邀請,真是太好了……」
「說的太誇張了吧?」
「彼兒,體諒她吧。」
「咦?什麽意思?」
「沒有因為年齡差距被排擠……真是……太好了。」
委員長的情況。
「溫泉……嗯,我想去。」
「太好了。這麽臨時,我還以為會被你拒絕。」
「不會的,我很高興呢。我一直很向往去泡溫泉。」
「難道你沒泡過?」
「因為我從小就很少遠行。」
「……那就好好地玩吧!」
「嗯…………泡完澡的肌膚,果然很柔軟嗎?」
「咦?你剛才是不是小聲說著非常危險的話?」
「嗯
?我什麽也沒說啊。」
「那就好……」
「…………嗬嗬。」
就這樣,經過兩個小時左右,我們抵達了目的地!「山豐庵」旅館。
「哇,好棒!」
由侍女引路,進入房間的那一刹那,依姊發出了讚歎。
一進房馬上感覺到榻榻米的懷舊氣息。我像是被吸引住般環顧室內!有隔開房間的拉窗、拉門,繪著有點難懂的畫的掛軸,仿佛摸了就會破、圖紋細膩的陶壺等。總之,那是間宛如畫一般的寬敞和室。
空間大小約十五個榻榻米,並設有緣廊,緣廊外還有石頭鋪成的庭院,是間被五個人和一隻貓使用未免可惜的豪華房間。
「確實是很漂亮的地方……一聽是母親大人熟知的老旅館,我還擔心會是什麽詭異的魔域……比想像中正常呢。」
「嗬嗬,我很清楚知道小彼是怎麽看我了~~」
冶顫!身體顫動出前所未有的震度,顯示我的處境有多危險。
「話說回來,我們居然來到這麽深山的地方呢。」
委員長望著外麵的景色,眼鏡深處的眼睛不停張望。
確實,從房間看得到的風景幾乎都被草木包圍,放眼望去盡是大自然,可以理解為何此處取名為「山豐庵」。雖然我居住的大枝鎮也是個綠地多的城鎮,但和這裏完全沒得比。
此處若用陳腔濫調來形容就是!秘境。
靜靜佇立於大自然中的隱蔽休憩地,予人此般印象。
「唷伊咻……把旅館蓋在這裏會有人來嗎?」
魔耶露從背包裏鑽出來,一邊活動僵硬的筋骨,一邊說出有些失禮的話。
聽到它的話,母親自信滿滿地解釋:
「這點不用擔心啦,這個溫泉是隻在少數人之間流傳的秘湯中的秘湯。就算不做任何宣傳,慕名者也會接踵而來~~」
「母親大人也是來這裏追求什麽嗎?」
嘶!空氣不知為何凝結了。
「咦……咦?」
母親臉上堆著笑容,她的心卻仿佛蒙上一層霧般讓人看不透。
(總覺得空氣很沉重……)
依姊、委員長、魔耶露也被這氛圍震住,倒抽一口氣。
「……」
沉默不語的母親頑強地緊閉雙唇,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由於母親一向開朗多話,因而這種時候的她更顯得恐怖萬分。
(到底是怎麽……)
就在我快被沉悶的空氣壓得喘不過氣時——
「…………呃。」
一個細微的聲音打破僵局。我往聲音方向看去,那是在此之前未曾發出一語的少女身影。她有著火焰般的紅發!
「差不多……該放開我了呢……」
——是依然被繩子綁住的留真妹。
「我真、真的很慘呢。」
「留、留真妹,你冷靜不來……」
「怎麽可能冶靜得了呢!」
留真妹磅磅磅地敲打用昂貴木頭製成的圓桌。依姊在一旁哄她,委員長、母親和我則並排坐在周圍。
才剛抵達旅館,還來不及好好休息,一行人已經鬧哄哄的了。
「原以為一上電車就會幫我鬆綁,竟然一直綁到目的地是怎麽回事呢!我最近怎麽老是被綁呢!」
「……彼兒喂你餅幹時,明明一臉高興的說。」
魔耶露小聲說。
(是指我剛才在電車上,喂留真吃依姊帶的餅幹的事嗎?)
「什麽?我才、才沒有那樣呢!那是因為不能動,逼不得已呢!」
留真從生氣轉為狼狽。魔耶露見機不可失,臉上浮現邪惡的笑容乘勝追擊。
「這樣啊,乘亂咬了彼兒的指頭……也是逼不得已是吧?」
「!」
「留真妹……你在我沒注意時,做了這種事嗎?」
依姊的聲調比平常低了一階。
「誤、誤會呢!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呢!」
雖然留真妹拚命否認,卻藏不住臉上動搖的神色。
「呢女,你好像流了很多汗啊。不過,我還不能放你去泡溫泉二
威脅高手魔耶露怎麽可能放過美味的獵物。隻見目光炯炯的紅寶石雙眸射出詭異的光芒,徹底轉成威脅模式。
「來,回答啊,被告!說你吃的『甜點』很可口!」
右手食指奮力朝留真妹一指,金色貓大喊道。
(魔耶露似乎累積了不少壓力……)
我一邊喝著房內準備好的熱茶一邊旁觀,這時有個意外的聲音介入。
「白姬同學的耳垂,是甜甜的牛奶味對吧?」
「噗——咳咳!」
我因為突如其來的聲音,不小心把茶噴出。
「!」
留真妹、依姊、魔耶露的動作同時停止。
「舔起來的觸感也像奶油般滑順唷。對吧?白姬同學。」
用輕柔聲音說出剛才那句話的人,像個惡作劇的孩童般微笑。
「委、委員長!」
這個人突然說些什麽話啊……才這麽想的瞬間!我想到了。
(對了,委員長本來就是這種人!老是企圖在最重要的時候擾亂事態。該說她是小惡魔,還是愛惡作劇的小孩……)
「哎唷,嘴唇也像布丁一樣柔軟呢。」
「!」
兩個人和一隻貓受到雷擊般的震撼。
「至於味道……這個嘛,應該說是櫻桃吧?超級酸甜的~~」
那是宛如小貓叫的純真無瑕聲音,發出這個聲音的人正少根筋地笑著。
「母親大人!你在說什麽啊?」
不用說,我這個母親最喜歡引發紛爭了。
白姬此方和委員長!這兩個在火上徹底加油的人彼此相視,接著嫣然一笑、燦爛一笑,各自露出沉著、豔麗的笑容,互道:
「今後也請指教。」
「我才是。能交到好朋友,我覺得很開心呢。」
兩人用力握手。
——這就是最惡組合結成的瞬間。
之後過了一段時間,我經曆在旅館房間內四處竄逃以躲開企圖咬我的人如此寶貴之經驗,白流了很多汗。
「慢、慢著……彼兒……」
「乖乖束手就擒……」
「我們也想吃彼方!」
兩人一貓懷著邪惡的念頭向我進攻。
至於讓事態惡化到這種地步的兩位天然爆彈,則泡起房裏附的茶,享受著優雅時光。偶爾傳來「好苦~~」、「煎餅好好吃~~」這類沒有半絲緊張的聲音,聽在我心裏相當不是滋味。
「差、差不多可以住手了吧!什麽很甜、很柔,那隻是她們亂說的,怎麽可能會那樣!留真妹,你應該了解吧?」
我心想,這裏麵應該是留真妹最通情理,便對留真如此說道。
她用客氣的口吻輕聲說:「……我不是想確認味道或觸感呢。」
「什麽?那你幹嘛追著我啊!」
我一邊保持一定距離一邊問。
「……」
她沒有回答。
「『無盡地旋轉,金華之焰!』」
相反的,咒語代為回答了她的想法。
魔力火焰熊熊燃起。被熱氣所包圍的她,在紅色世界中完成了變身。
狂野卻散發出氣質的灼熱小禮眼。
掛在繩子上,在胸前發光的金色硬幣。
操縱魔法道具「withi」金幣的tunbr——克蕾絲.恰貝魯。
「變身……來真的啊!」
依
姊和魔耶露逕自鼓噪著「去啊,抓住他,克蕾子」、「要把彼方咬咬咬」。
像是受到鼓舞,克蕾妹行動了。
「覺悟吧!」
唰!她的動作宛如一陣疾風,利用變身強化後的腳力逼近我。
「唔!」
魔法少女和一般人有著根本上的體能差異。克蕾妹的動作之迅捷,絕非一般肉身對抗得了。
(逃不掉……唔!)
就在我領悟到這點的瞬間……
「嗄啊!」
克蕾妹發出癡傻的聲音,在空無一物的地板上摔跤。由於我和她這時候的距離已經在伸手可及的範圍內,理所當然的!
「哇啊啊!」
——我也被她牽累而倒下。
房間猛然搖晃一下。
「嗄啊啊,呢……」
克蕾絲.恰貝魯睜開閉上的眼睛。
「!」
逃過摔得四腳朝天的下場,勉強以雙手撐住身體的她,看到正下方的臉龐時,瞬間感覺自己的心髒灼熱了起來。
「克、克蕾妹……」
從距離極近的小巧雙唇,傳來困惑的聲音。
(彼、彼方?這個姿勢是……)
克蕾絲總算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
她在摔跤的那一刻連累到彼方,直接跌在榻榻米上。換句話說,整個形勢完全就是她推倒了他。這個構圖對她來說已經是第二次經驗了。隻不過上一次,彼方完全處於沉睡狀態。
「啊,呃呃……這是,那個……」
在自己身體下方、手臂與手臂之間,有個比自己更嬌小纖細的身體。
到頭來,克蕾絲還是不了解這是什麽樣的情感。
身為彼方同學的那個黑發少女,應該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彼方吧。
彼方的母親也一樣。而且,自己還曾親眼看到那人和彼方接吻的瞬間!即使那是在「為了分給他魔力」之名義下做出的行為。
總之,克蕾絲聽到那兩人的談話,感覺內心蒙上某種!對了,就像是永無止盡的焦慮般,無法消去的複雜心情。
「……」
「……」
漫長的沉默,但實際上說不定隻過了一瞬間。克蕾絲感覺心髒不停地怦怦跳。
先打破這個靜寂的是銀白色少年。
「…………被你抓到了呢。」
仿佛捉迷藏玩輸了似的輕鬆口吻。
他接著說:「克蕾妹……我別無選擇對吧……」並溫柔地笑了。
「啊,唔……咦?」
從克蕾絲口中發出的聲音完全不成句。
她作夢也沒想到,會在這種狀態下聽到他這麽說。
不對,說起來會演變成這種場麵,早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範疇。
可是,眼前這名極度惹人憐愛的少年,卻一再出乎她的預料。
「沒關係唷……克蕾妹,如果這樣做能讓你滿足的話……請動手。」
「呃呃呃!」
白姬彼方主動解開襯衫的一顆鈕扣,露出頸部。
當絲絹一般的雪白肌膚顯現的瞬間,克蕾絲的視線盯住那裏不動。
肩膀到頸部的柔美曲線,帶有女性般的圓潤,象征這名少年不協調的矛盾魅力。另外,因為跑了好一陣子,肌膚上冒著薄薄一層汗水。且因熱度殘留,泛著淡淡紅潤的肌膚,反射出豔麗的光澤。
看彼方的臉,可以知道他強忍多大的羞赧。那副別開視線、輕咬下唇、臉頰染上紅潮的模樣,簡直就是凶器。
(這該怎麽說……不太妙呢……)
克蕾絲自覺到思緒斷了線。她在與noise戰鬥時,總是以罕見的判斷力冷靜思考,然而眼前的強敵卻不允許她那麽做。
(總覺得之前也有過這種情況呢。不行,要克製呢,我是克蕾絲。恰貝魯呢。絕對不會自亂陣腳,能冶靜地做出正確判斷……)
「啊……可是……」
一個輕細的聲音,擊潰了好不容易自製的紅魔法少女。
「我怕……痛唷。」
害羞的聲音,濕潤的眼眸,被輕輕握住的手掌。
那衝擊之大,就像是遭到用於拆解建築物的大鐵球直接撞人心裏般,隱藏著壓倒性、毀滅性的威力。
——啪嚓。
「我、我開動了呢!」
名為理性的線輕易斷裂了,欲望有如熊熊火焰襲向克蕾絲。
這時候的她已經無法冷靜思考,然而不知為何,她卻覺得就算錯了也無妨。總是全力以赴,從小獨自摸索生存之術至今的她:心中第一次湧現擋不住的衝動。
(再來就隻有順其自然了……)
可是——
(?)
她同時感覺到內心角落有件掛心的事。
——為什麽都沒有人來阻止?
在距離雙唇即將碰觸彼方頸部不到一秒鍾的時間點,克蕾絲能在那一刹那移動視線,根本是奇跡。
映在視野中的是,身體向前挺,帶著期待眼神看向這裏的幾瀨依.,一臉驚愕地用手搗住嘴的委員長.,以殺氣騰騰的眼神瞪著這裏,但被依抓住以免飛撲而來的魔耶露。還有……
哧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魔法少女的敏銳聽覺感知到了機械的驅動聲。
發出該聲音的位置,正是白姬此方右手拿的!攝影機。
「!」
克蕾絲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硬是在瞬間轉換了身體方向。由於當下完全沒有控製力道,因而整個人彈得老遠。
「嗄啊——」
她直接滾到房間的另一頭。
「哎呀,真可惜……」
錯失關鍵瞬間的此方說道:「難得的好畫麵呢~~」並露出惋惜的微笑。
夕陽漸漸沒入茂密的樹林中。
「呼咿~」
我在無意識中發出了聲音。
包圍肌膚的是偏熱的溫泉。泉水浸泡到肩膀,仿佛能夠直接洗掉體內的疲勞。
「我說彼兒。」
夜色漸濃,不過與自然光極其相似的電燈,蒙朧地照著周圍一帶。溫泉冒出的蒸氣沐浴在光線下,創造出如夢似幻的光景。
「呼~」
這裏是天堂嗎?
「彼兒啊。」
「呼嚕~」
太舒服了,完全無法思考。
「彼兒融化了……」
「溫泉真棒喔,魔耶露;」
我浸泡在沒有其他客人的溫泉中,享受這心滿意足的氣氛。
「有舒服到這麽陶醉嗎?」
「嗯~超舒服;」
「……好性感喔,彼兒。」
我身旁隻有魔耶露,其他人當然全都去泡女湯。其實魔耶露原本也想去那邊泡,但這樣未免有些寂寞,所以我硬要它過來這裏。
「魔耶露感覺如何?隻泡在木桶中,果然不舒服嗎?」
金色貓浸泡在注入木桶的溫泉中。這麽做是因為它若直接泡湯,腳會碰下到地。不過它現在這模樣,飄散著一股說不出的哀愁。
「…………嗯喵,已經夠舒服囉。」
「這樣啊,太好了……隻是,今天的一切都很突然,真是一團亂。」
「嗯,真是的。此兒還是老樣子,霸道又我行我素……不過,我是托她的福才能在這裏呢。」
從它的話語之間,隱約透露出對母親的情愫。
好感、信賴,以及……感謝吧。
「這麽說起來,是母親大人撿到你的喔。」
「嗯,要是此兒那時沒有發現我……我就不能像現在這
樣和你在一起了。」
魔耶露仰頭,望著漸漸暗下的天空。
「不能像這樣嬉鬧,像這樣歡笑,像這樣……感到滿足呢。」
仿佛對著漸落的夕陽訴說,魔耶露喃喃道。
「我很幸福唷,非常地……」
看到它那飄渺的雙眸,我沒來由地感到——「好遙遠」。
偶爾露出的悲傷神情、隱藏在嬌小貓體中的想法,是我還無法觸及的地方。
魔耶露明明就在這麽近、伸手可及之處,卻仿佛到了無比遙遠,真的連碰也碰不到的地方。
我不禁產生這樣的錯覺。所以……咻,啪啦!我抓起小小的身軀,將它一股腦地浸入熱水裏。
「噗嚕!你做什麽啦,彼兒!」
我用雙手撐住差點溺水的魔耶露身體說:
「不要說什麽幸福,擅自畫下句號啦。」
「……咦?」
我凝視著閃爍淡淡光芒的紅寶石色眼眸。
「還沒唷,這樣才不算幸福呢。」
眼裏映照著寶貴家人的臉龐。
「還要更嬉鬧、笑更多、更滿足。要更加更加幸福,聿福到覺得現在根本不夠。」
如此告訴它。
「彼兒……」
「你看,隻要這麽做——」
我溫柔地抱住它的身體。
——彼此不就是這麽近嗎?
我沒有說出口,將想法藏在心中。
像要讓脈搏跳動重疊般,我一直緊摟著魔耶露。
懷裏的魔耶露完全沒有抵抗,隻輕喃了一句「嗯」。
不知不覺間己一片靜寂的天空中,飄浮著圓圓的明月,將柔和的光芒灑落地麵。金色光芒映照在水麵,看起來猶如月亮緊擁著我們。
「快,魔耶露你看。像這樣抬頭往上看,眼前就會被天空填滿二
我移動到浴池正中央,仰頭望天。
或許是因為空氣幹淨的關係吧,今晚的月亮看起來好近。
「真的耶……」
我和魔耶露被這副情景迷住,隻是一味凝視著天空。
「…………好像天空就要掉下來似的。」
我們異口同聲地呢喃道。
想不到更適切的話語。不過,就算我們一直沉默不語,也能依稀了解到彼此在想什麽。
(……好暖和。)
不隻是身體:心靈也是。
魔耶露一定也有同樣的感受吧?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幸好有來……)
啪滋!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了平穩時間裂開的聲音。
時間稍微往前回溯,地點是女湯。
「我覺得『偷窺』…………是不對的呢。」
留真說完,撲通一聲地泡入浴池裏。
「留真妹沒興趣嗎?彼方在那一頭唷!」
依坐在堅決反對的留真旁邊。
「先、先不說有沒有興趣,偷窺就是犯罪呢!而且,要是男湯裏有其他客人的話,你們打算怎麽辦呢!」
「沒問題的啦,我已經事先打點好了~~」
像金剛力士般佇立的此方,以堅定的口吻宣布。至於她口中的打點代表什麽,就不是他人能知道的了。總之……
(既然此方小姐這麽說了,應該不會錯呢。)
雖然相遇後隻見過幾次麵,但感覺得出這個神似彼方的少女(?)擁有不為人知的神秘力量。
留真看著沒有以浴巾或其他東西裹住,小巧而稚嫩的乳白色身體如此思忖。
(倒是此方小姐實在太開放了呢……不過,也讓人感到些許……親切呢。)
一邊這麽想,留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唔!總之,偷窺是不對的呢!委員長也這麽覺得吧?」
判斷出三對一沒有贏麵後,留真馬上企圖將裏麵看來最理智的少女拉向己方。
眼見話鋒突然指向自己,黑發少女不為所動地靜靜說:
「我……以往一直偽裝自己生活。」
她望向天空,回憶著過去。
「…………所以今後,我想要活得更忠於自己。」
少女的臉龐上浮現出溫柔、有如白雲般飄然的微笑。
「委員長……」
為了實現親生母親的願望而一直偽裝自己的少女,她的話中帶有堅定的決心以及重量。
逐漸被氣氛感染的留真,聽到一半才意識到一件事。
「——那你的意思是指偷窺囉!」
她不禁站起來喊道。
「嗬嗬,我想看看白姬同學害羞的模樣嘛。」
「這樣也太忠於自己了呢!還以為你是更謹言慎行的人……」
看來,這裏沒有人支持留真。
(這樣下去,她們會看到彼方的裸、裸體……)
不知為何,心底燃起了火焰。
(這種事……我絕不允許呢!)
很快的,火焰將猛烈的力量分散到她全身。
(既然這樣……)
留真用浴巾裹住身體,接著走出浴池,佇立在與男湯交界的竹籬笆前。
「如果你們說什麽都要偷窺的話……就先打倒我再去呢!」
不論何時,能驅使樋野留真的東西隻有一個!就是熾熱的誌氣。
「留真妹……」
留真麵對一臉不安地看著自己的依,毅然決然地說:
「……幾瀨,我之前應該跟你說過,我一個人也能作戰!」
感受到她眼神中的覺悟,依咕嚕地咽了口口水,輕聲說:
「留真妹,我記得剛才那一帶好像有香皂掉落……」
「什麽?」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留真竟不小心向後退一步。
如依所言,那裏掉著被某人遺忘的香皂。
——滑。
「嗄啊……唔!」
留真的視野晃動。
(又來了……不,對了!我的背後應該正好是牆呢。)
她任由身體向後跌。
(隻要倒向牆壁……)
如同她的計劃,牆壁的觸感旋即傳到身體。
「我才不要一天摔兩次呢!」
這樣一來,似乎可以避免二度露出醜態。
就在樋野留真放心地任由體重靠向牆壁時——啪滋啪滋、啪滋!
啪滋聲響徹整座露天溫泉。
當時發生的事,是狀況、時機,乃至當天的運氣!重疊一切要素所引發的奇跡。
(……這是什麽聲音?)
我依然仰望著看似要墜落的夜空,傾聽這不自然的聲音。
若要形容那個聲音,就像是竹製的圍牆被什麽東西撞上,而那裏正好是很脆弱的部分,造成宛如踩碎薄冰般的連鎖崩坍!類似這樣的聲音。
(不過,不可能發生這種近乎奇跡的事……吧?)
我不經意將視線望向旁邊。
「?」
那裏有人。
在不知為何倒下的竹籬笆上,有個仰頭倒著的少女倩影。似曾相識的那名紅發少女,維持倒下的姿勢往頭頂看,如同剛才的我一樣仰天!看著我這裏。
「呃呃……留真妹?」
我呼喊那個人的名字:心想這是幻影之類的嗎?
隻見她也一副像在看幻影般,凝視著我說:「你、你好呢。」
(呃……這時候,該怎麽做才好?)
因為錯過了驚訝的時機,腦袋異常冷靜。
(一般應該會「哇」地大叫,覺得很不好意思吧?但我是男人……)
在我做出什麽反應前,留真妹先動了。大概是受不了簡直連浴池也要凍結的沉默,她急忙跳起來,端坐後開始辯解道:「不、不是呢!這是那個……對,是不可抗力呢!絕不是想偷窺彼方人浴!」
「…………偷窺?」
從她口中說出的單字非常不適合女孩子。看到我滿臉困惑,她慌張地說:
「不是!所以那個……我是想保護彼方的貞操——」
「…………貞操?」
她愈說就跑出愈多匪夷所思的單字。
不斷重複不得要領的對話後,懷中的魔耶露說了一句:「呢女……雖然早知道你是悶騷的人……」
「魔耶露!你用那種驚愕的眼神看我,反而讓我更難受呢!還不如像平常一樣發火咬我呢!」
留真妹含淚大叫。這時,從她身後傳來聲音。
「真不愧是留真妹,沒想到還有這一招。」
裏著浴巾的依姊一邊小心腳下,一邊走向男湯。
「這個竹籬笆出乎意料地脆弱呢,打結的地方整個散開了。」
接著進來的是泡澡時也綁著辮子的委員長。
「竟然弄壞整麵牆變成混浴,留真妹妹真是不可小覷的孩子。」
最後現身的是白姬此方。
壓根舍棄了遮掩身體行為的我家公主,一看到泡在浴池裏的我!——
「哈囉,小彼~我來了~~」
她馬上天真又奔放地不停揮手。
我從她身上別開視線,打從心底拜托她:「母親大人,求求你……遮一下……」
「沒問題的啦,小彼,熱氣會保護我唷~」
「幹嘛說這種莫名奇妙的話,還一邊插腰挺胸啊!」
這個人原本就很孩子氣,但我還是希望她能多少有些羞恥心。就算外型與我神似,畢竟我們性別不同啊。
「要是著涼就不好了,我要去你那裏泡囉~~」
「咦?等一下母親大人,那你去泡那一池……」
母親不可能聽進我的話,她興衝衝地坐到我的左側。
「那我也打擾囉,白姬同學。」
「連委員長也——」
委員長坐在我對麵,接著是依姊。
「留真妹來吧,去泡囉!」
她半扛著垂頭喪氣的留真妹,撲通一聲跳入浴池中央。留真妹任其擺布,一邊反覆喃喃說著「不是呢……這是不可抗力呢……」,就這樣沉入水裏。
男湯在不知不覺間已逐漸變成混浴。
我不由得對這個狀況感到坐立難安,這才意識到身旁的母親正盯著自己。
「倒是小彼……你居然以雙手環抱魔耶露的方式遮住胸部,真是高招呢~~」
隨著母親由上到下遊動的視線,我坐立難安的情緒逐漸增加。
(浴池裏很暗,應該不會曝光……)
「請、請不要盯著我看……」
我將魔耶露緊擁在胸前,阻斷打量的視線。於是,母親用嚴肅的口吻問我胸前的金色貓:「……魔耶露,怎麽樣?」
她問得語焉不詳,然而被問的當事人(當事貓)卻深懷情感且斬釘截鐵道:
「——非常柔軟。」
魔耶露在我的懷中,露出快融化般的恍惚神情。
「呋!怎、怎麽可能柔軟啊?」
我急忙拉開緊貼胸前的貓,正打算像平常一樣扔出!但又遲疑了一下。畢竟,母親正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再說,為什麽我非得讓人這樣盯著看……)
正常來說,應該是反過來才對吧?雖然說成正常似乎也不太對。
(話雖如此,我總不能盯著母親大人她們看吧……)
「唔唔;」
為了掩飾害羞,我讓身體整個沉入浴池裏。雖然聽到胸部一帶傳來「會、會溺……噗嚕噗嚕噗嚕」的聲音,但我無力理會。
「熱水真舒服啊~~」
母親端坐在我身旁,仰望著天空輕喃。
「啊,可以消除平日的疲勞;」
依姊一邊槌著自己的肩膀,閉著眼睛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重新打起精神的留真妹旋即吐嘈:「幾瀨,你這樣很像歐巴桑。」
「留、留真妹,你太過分了!」
依姊搗著眼,移動到位於浴池最尾端的少女身邊。
「哇啊?這……呃……」
委員長在摸不著頭緒的情況下被連累了。
「看吧幾瀨,委員長很困擾呢!別哭訴啦!」
「反正像我這種人!對留真來說,根本就是全速衝入肌膚的轉角,甚至失速打轉的年紀!」
「咦……呃?乖乖,別難過了……」
(哈哈哈,大家真開心啊。)
當下這一刻,我感覺到真正的安詳。
這是成為魔法少女之前不曾有過,讓肌膚舒麻般的恬適時刻。
(有母親大人、魔耶露,和有趣的朋友在身旁。)
我現在非常了解魔耶露直呼「我很幸福」的心情。
(幸福到覺得現在根本不夠嗎……)
說不定那是非常難到達的境界。
「哇~我覺得委員長的身體好新奇唷~這種讓人著迷的肉感實在太棒了。」
「哇哇哇!摸別人是很好,被摸就有點……唔……」
「等一下,幾瀨!你幹嘛做出這種令人難以啟齒的事呢!」
「哎呀~~你們好像很開心耶,我也可以加入嗎?」
「不行啦,我本來是攻擊的一方……嗯,這樣唐突地……」
「偶爾轉換攻防角色也不錯唷!來,身體放輕鬆~~」
「哇哇哇!你在做什麽呢……不行呢,再待下去,好像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呢……」
「留真妹,我不會讓你逃走的唷!」
「哇啊!住手,幾瀨!你在抓哪裏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過,隻要和大家同在,那將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吧。
之後過了三十分鍾左右。
(怎麽辦……)
我被逼到絕境。
狀況與剛才一樣,大家自由地泡在同一個圓形浴池內。
對,情況沒有任何改變,然而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那、那個……你們……」
我盡量將視線往上移,不去看女生們的身體開口道。於是母親——
「熱水真舒服呢~」
母親說出似曾相識的話。緊接著……
「說的也是~」
「對啊~」
「是呢~」
接連響起委員長、依姊、留真妹的聲音。
(從剛才就一直如此……)
這已經是重複第五次左右的對話。
隻要我想說什麽,她們就會像這樣佯裝若無其事,接著投以沉默。
(我隻是……差不多想出去了……)
身體從剛才就熱得受不了。我平常屬於泡長澡型(據魔耶露的說法),但是今天情況特殊。周圍有四位女性(胸前有一隻貓),能保持正常才有問題。
而且緊靠在我身旁的母親、在對麵一直偷瞄我的留真妹、在她旁邊露出炙熱視線的依姊,以及從剛才就頻頻擦拭眼鏡的委員長,四人形成有如包圍網般的圓圈。
「啊啊……怎麽辦。」
「喂,彼兒……我已經想出去了……」
懷裏的魔耶露呻吟道。因為它從剛才就被我抱著,似乎也承受不住熱氣了。
「魔耶露,你想背叛我嗎?」
「說什麽背叛……彼兒不也開始喘氣……」
「唔,我當然想出去啊……但是如果現在起身,會很不得了耶!」
現在是夜晚,浴池內很暗,不會被看到身體。但是隻要一站起來,身體就會被迫曝露在月光下,等在前方的則是集中的視線炮火。
(如果有毛巾可以遮的話……)
「圍毛巾泡湯是違反規定的唷,小彼。」
耳中飛來嚴厲的聲音。
「你們應該也泡得很痛苦了吧?」
我一邊提出警告,一邊觀察大家的樣子。
進入男湯時身體圍著浴巾的她們,如今遵守規定而一絲不掛。隻有從溫泉裏湧出的蒸氣以及月光閃爍的水麵,成為遮蔽大家身體的薄紗。
老實說,不太靠得住。
(母親大人和留真妹因為浸泡到肩部而看不見……但依姊和委員長著實讓人不知該把視線放哪才好……)
仔細注意每個人的表情後,發現大家都紅著臉,一副忍耐的模樣。
——這個情況很像忍耐大會。
「這是忍耐與忍耐的對抗呢……為了看到彼兒的一切……」
「為什麽是我啊!」
極不合理又錯誤的狀況,逼得我不得不大吼道。
「……白姬同學。」
耳邊傳來竊竊私語。
「!」
(委員長!趁我注意力被魔耶露吸走時——)
「我可以……坐這裏嗎?」
委員長不動聲色地逼近我的右側。
「咦?不、不太好……不過,就算我這麽說你也會坐吧……」
撲通一聲,委員長在我旁邊坐下。現在我變成夾在母親和委員長兩名女性之間。這時,我聽到從剛才一直保持沉默的母親輕喃「攻過來了呢」。還來不及意會這句話的意思,委員長就對我說:「白姬同學還不上去嗎?」
「與其說是不上去……其實是不能上去……」
「你不用在意我們唷。你看,大家都喜歡長時間泡澡。」
她笑盈盈地說,但表情顯得有些僵硬。就算是委員長,泡這麽久的溫泉,果然還是到了極限的樣子。
「我……我打算等大家離開後再上去!哇!」
委員長把左手放在我的大腿上。顫栗感瞬間竄過全身,原本溫熱的身體就另一層意思上變得更火熱了。
「你是不是在硬撐呢?」
她若無其事地說道,裝出平靜的樣子,但眼睛深處還是隱約透露出心懷不軌的跡象。
「…………並、並沒有!」
(我才不會輸給你!)
我一邊抵擋委員長的攻擊,一邊尋求反擊的機會。
(……對了!)
我將臨機一動化為具體行動,快速移動右手,搶走掛在委員長臉上的——眼鏡。
「啊,白姬同學!」
她急得伸手,不過我早已把眼鏡交給魔耶露,要它牢豐抓住。
「原來如此。就算距離再近,一旦被剝奪視力……彼兒,想得真妙呢。」
「還好啦。這樣委員長也會安分了吧?」
「哼,白姬同學真壞。」
委員長憤憤不平地說,別過瞼去。
(很好,這下總算解決了委員長。)
然而放心也隻有一瞬間,下一個刺客立即來了。
「彼方;」
嘩啦嘩啦撥開熱水靠近的是依姊。她大剌刺地來到我正前方,大膽且直率地問:「我可以抱你嗎?」
「……不行!再說你的說法太直接啦!」
我斷然拒絕。
「現在能體驗到姊姊肌膚的溫暖呢;」
這個人看著自己的身體,說出駭人聽聞的話。
「說什麽肌膚……我是男的耶!你應該要含蓄一點吧。」
「對象是彼方的話就沒關係。」
「怎麽可能沒關係!」
我大吼,腦袋一陣暈眩。看來我也終於到極限了。
「真是的……依姊是女孩子,應該要更懂得害臊……」
我勉強撐住意識,輕聲說道。聽到這句話後,依姊做出奇怪的反應。
「…………女、女孩子?」
她活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露出訝異的表情,原本紅潤的臉色倏地染得更紅。
「我、我是……女、女孩子……」
她突然背向我,表現出害羞的態度。
「彼兒,這攻擊正中要害呢。說出平常鮮少聽到的話,煽動對方的羞赧心態……!
「咦?我沒有這個意思啊。」
「怎、怎麽辦……他說我是女孩子……我心跳得好快唷……。」
依姊手扶著臉頰,動作扭捏。看來她也被我成功擊退了。
(再來是……)
坐在稍遠位置的留真妹沒有要靠過來的征兆,但似乎小聲地喃喃說著什麽。
「和彼、彼方一起泡澡,和彼方一起泡澡……一起……泡澡……」
她唇部以下浸在熱水裏,噗嚕噗嚕地吐著氣泡。
「…………彼兒,那家夥好像已經自顧不暇囉。」
留真妹就算放任不管,似乎也不會有問題。
(這麽說來,隻剩下——)
「~~~」
——白姬此方。
母親在浴池裏獨自輕快地哼著歌。正因為她在各方麵都超乎常規,所以即使泡了這麽久,看來也毫無勉強之處。
「喂,小彼。」
「!」
(來了,她會使出什麽招數呢?)
我不禁擺出備戰態勢,往旁邊看去。但是母親沒有看我,而是仰望著天,臉上依然掛著開心的笑容。
「我們好久沒有一起泡澡了呢。」
母親口中冒出這句話。
凝視著遙遠的天空彼端,與我同樣擁有銀白色發絲的她對我說:
「小彼還很小的時候,明明會和我一起洗澡的說……最近卻擺明了不願意一起洗……媽媽很寂寞耶。」
「當然啦,我好歹是男生……總不能一直和母親大人一起洗澡……」
「嗯,也是喔……」
心好痛,我很少聽到母親的聲音如此低落。
「我知道那是不對的,可是,我無論如何——」
(難道母親大人……是因為想和我一起泡澡,才突然提議要來泡溫泉嗎?)
「——都想看小彼的裸體啊。」
(說的也是……母親大人隻是單純地想和我一起泡澡,沒有任何不軌念頭。隻是想看我的裸體——)
「虧我還當作是好意,你幹嘛做這種心懷不軌到極點的自白啊,母親大人!」
聽到我的咆哮,母親仍舊沒有絲毫愧疚之色,還麵露笑容。
「嘿嘿~~~」
「請你不要用笑容帶過!」
究竟是憤怒還是在淌淚?我無法理解湧上心頭的這股情感是什麽。母親則對著肩膀顫動的我說:「哇;小彼真大膽耶——竟然在這種地方站起來~~」
她用雙手遮住臉,但指間完全張開,一副非常想看的樣子。
「……咦?」
聽她這麽說,我才意識到自己的狀況。我在咆哮之際——衝動地起立。
「——哇啊啊!」
啪啦一聲,我猛然坐下。
「啊,真可惜……差一點就能看到白姬同學的……」
「唔,我幹嘛轉頭嘛……」
「一點也不可惜呢,應該是沒看到才好呢……」
身旁傳來三人複雜的思緒。至於母親!
「別擔心啦小彼~沒看到唷………………沒有很清楚。」
她臉上泛起淡淡紅暈,如此說道。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慢著,彼兒!你潛進去的話,我會沉下去,噗嚕噗嚕噗嚕……」
之後,我在溫泉裏失去意識,徹底消除了當時的記憶。
充分享受(?)溫泉後,我站在浴場出入口等待大家出來。
「夏季和服這東西,穿上時會有種新奇的感覺呢。」
我用雙手抓著衣袖,再次確認自己的模樣。
雖然唯獨兒童用的夏季和服才符合自己尺寸(而且還是有點大)這件事讓我深受打擊,不過,總覺得這種名為「浴衣」的夏季和服很適合我的個性。因為我本來就受不了完全貼身的衣服,喜歡這種寬鬆的服飾。
「嗯嗯,很新奇呢。」
魔耶露不知為何爬至地麵,一邊看著我一邊頻頻點頭。但是,我沒有看漏它的嘴正高速動著。
「因發燙而通紅的臉頰、含有水氣的發絲、浴衣下微露的指尖、從領口窺見的滑潤肌膚……說到彼兒剛泡完澡的性感,當然很新奇囉!」
「…………色貓。」
「喵!才這樣形容就被叫成色貓?我可是非常克製了耶!」
我不理會魔耶露的抗議,把背靠在出入口處的走廊牆壁上。
不經意地環顧周圍,發現完全沒有半個人影。來這裏的途中,曾看到幾位正在工作的女服務生,但幾乎沒看到其他客人的身影。
(……簡直像是包下了整座旅館。)
這時候腦中浮現的,當然是母親的容顏。
(該不會是把整棟旅館包下……不,再怎麽樣也不可能這麽做吧?)
然而,我為何會覺得「該不會」、「不可能」的用詞非常不可靠呢?
(話說回來,剛才和看似老板娘的人擦身而過時,她向我深深鞠躬說「上次承蒙您的關照」…………母親大人到底做了什麽啊?)
把我和母親認錯是常有的事,不過她那種感謝方式,簡直就像是!我自存亡危機之中拯救了旅館。畢竟,如果不是這種程度的事,應該不會做到那樣。
「不過,她們還真慢啊。」
「當然囉,女孩子梳妝打扮往往很花時間的唷!彼兒其實也應該再多花點時間唔唔唔唔唔——」
「我是男生,不需要花那麽多時間!」
被踹了一腳的魔耶露,一邊嚷著「喔」一邊趴到地上。
之後約莫兩分鍾的時間,我和魔耶露像往常一樣拌嘴,然後,第一個人這才終於現身在出入口處。
「——久等了……呢。」
隻要聽到獨具特色的語尾,就知道來人足留真妹。我回過頭,看到那裏站著不知為何露出困惑神情的紅發少女。
(啊……)
「對不起,我太慢了呢。因為我在換衣服時,幾瀨和此方小姐……」
留真穿著和我一樣的浴衣。個子比我高的她,穿兒童用浴衣剛剛好。
因為看慣了她變身後的小禮服造型,身著浴衣的留真妹看來很新奇,十分可愛。
我正想告訴她自己的想法,呆望著我的她率先開口道:
「彼方,你非常適合穿浴衣呢。」
「咦?啊……謝謝。」
因為留真妹說這句話時莫名害羞,讓我也跟著不好意思。
「呼~真舒爽。」
下一個出來的是委員長。
平常就有著濃濃和風形象的她,穿起浴衣顯得格外美麗。流泄於背部的閃亮黑發,擔負了營造氣氛的重任。
她也是穿著兒童用浴衣。但不同於我和留真妹,個子高的委員長穿起來似乎顯得長度不夠。
「適合嗎?白姬同學。」
委員長發現我的視線,秀了秀因下擺長度不足而露出的手腳問道。
「嗯,非常!」
我正想回答「適合」。
「白姬同學果然很美呢。」
結果,被一向我行我素的她搶先一步。
「~~」
接著從裏麵傳來輕快的哼歌聲,一聽就很清楚知道那是誰。
「久等囉~小彼~」
與我十分相似的身影,咻地穿過女湯門簾現身。
浴衣尺寸果然和我一樣。不過,那大概是出於母親的巧思吧?隻見係於腰部的腰帶綁法獨特,弄成像蝴蝶結一樣的可愛形狀。
母親一看到我,馬上開心地說:「小彼穿浴衣也非常可愛呢~」
我帶著複雜的心情接受她的讚美。
(為什麽從剛才就一直是我先被稱讚?雖然很開心,但總覺得不大對勁……這種話一般是男生對女生說的吧。)
——好,這一次我一定要先說。
我在心底下定決心,等著最後出來的依。
「不過,還真意外啊,依姊看起來像是換衣服速度很快的人耶。」
我對依姊竟然還沒有現身感到很不可思議,因此詢問其他三人。
「……」
結果這三名女性同時沉默不語,還低下頭。
「?」
正當我對連母親也不發一語的奇妙氣氛感到不可思議時——
「久、久等了……」
我聽到聲音,那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痛苦。
我回過頭,看到依姊的模樣!
「咦?」
——確實沒錯。
雖然非常抽象,但映入視野中的是隻能如此形容的狀態。
「嗯,唔……」
依姊很痛苦——這是當然的,隻要看到她目前的處境就可以知道。
「你、你、你在做什麽啊?依姊!」
我停頓了一下,大叫:「那個——不是兒童用浴衣嗎?」
她的身體本來就很豐滿,卻刻意穿了小尺寸的浴衣。拜此之賜,身體曲線整個突顯出來……應該說被緊緊綁著。下半身簡直像穿了緊身裙一般,腰帶的綁法也看得出是勉強綁住。
「哈啊、啊、嗯……」
呼吸中夾雜著熱氣,一向活潑的舉止也變得文靜。
「…………總覺得她變得非常煽情……」
魔耶露張著嘴,呆若木雞。
「對不起呢……我有阻止她,可是她逞強地說氣我也穿得下兒童用的」…………大概是我們三個人都穿兒童尺寸,讓她產生了莫名的使命感吧……」
留真低頭道歉,一副打心底感到抱歉的樣子。
「不過,意外地挺可愛的唷。」
委員長在這種時候也很悠哉——不對,從她辮子簡直要彈起來的樣子看來,似乎是很驚訝。
「……」
「母親大人?怎麽了?」
母親不知為何凝視著依姊。她的視線盯著被緊緊裹住的胸部,旋即望向自己的胸部,再回到依的胸前。在一來一回之中,母親的表情愈來愈沮喪。
「沒問題的,我也可以和大家穿一樣的!」
怎麽看都很勉強,但看到依姊那副教人心痛的拚命模樣,沒有人有勇氣阻止她。
時間轉眼來到夜晚。這也是評斷旅館品質的要點之一!用餐時間。
咕~
呈現空腹的聲音響遍室內,把我嚇了一跳。
「留、留真妹……你還好吧?」
「你在說什麽呢!彼方!才、才不是我呢!我絕不是因為聽到要用餐,肚子就擅自亂叫呢!」
咕嚕~
「不是的呢……」
「我知道、我知道了,留真妹,你不要縮向房間角落啦。」
「總覺得我今天真是禍不單行呢……」
「唷,說得好,呢女。你今天確實是又踩又踢了香皂啊。」
「魔耶露!」
魔耶露的一句話讓留真妹更沮喪了。在不遠處……
「小依、委員長妹妹,我有件事想跟你們說。」
「咦?是、是啥呢……不對,是有什麽事呢?」
一有什麽事呢?義母大人。」
母親、依姊和委員長不知為何圍在一起談話。氣氛感覺很嚴肅,讓人無法靠近。
(可是,委員長剛才的話好像怪怪的?)
委員長為什麽要叫母親「義母大人」?而且她的發音似乎帶有特別的涵義。
「其實是——」
——叩叩。
敲門聲響起,打斷大家各自的行動。接著從走廊側傳來客氣的聲音:「為您送餐點來了。」
原本一臉嚴肅的母親馬上雀躍地回答:「好~~~」
她正準備去開門,但臨走時對另兩人說:「那件事等一下再說喔。」
「?」
她們到底在說什麽?我也和一臉不可思議的依姊一樣,感到十分困惑。
「——那麽,請輕鬆地慢慢享用。」
端來餐點的數名女服務生深深一鞠躬,步出房間。該說真不愧是專家嗎?她們以井然有序的俐落動作,不消幾分鍾便備妥房裏的晚餐。現在,室內充斥著五花八門食材昕散發出的馥鬱香味,以及大鍋彈奏出的咕嚕咕嚕樂音。
「來來,吃吧!」母親對大家說。
我們在放置餐點的長方形長桌前麵對麵坐著。這邊是我、母親、魔耶露,對麵則是留真妹、依姊、委員長。
大家看著置於自己麵前的菜色,反應各不相同。
「這一定是在作夢呢!」
「的確很像是夢……」
紅發少女看著眼前豪華豐盛的餐點,開始懷疑起現實。眼鏡少女則看不出是否受到感動,一派悠然。
「不過……雖然現在才說有點晚,但真的可以嗎?帶我們到這麽棒的旅館,還享用這麽奢華的餐點……」
「當然囉,你別在意~~」
母親大聲回答依姊。不過身為年長者的她還是會在意吧,似乎不好意思動筷。
留真妹和委員長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覺,大家都看著餐點不動。
「說的也是……什麽都不說實在太狡猾了對吧?」
所有人的視線皆集中到母親身上。
「老實說,是因為我很想看看呢。」
白姬此方環視在場的每一個人說。
「我看看將力量借給小彼……和他一起奮戰的你們。」
「看我們?」
依姊一臉驚訝地說。
「嗯,我們上次見麵時幾乎沒辦法說話,所以我一直想和你們好好聊一聊!小彼的『夥伴』們。」
「夥伴……」
留真妹露出驚訝的表情,反覆喃喃說著這個單字。
「對,就是夥伴……在非常強烈的『信賴』下結成的存在。」
「……信賴嗎?」
委員長低下頭。說不定在她內心某處,仍苛責著以前的自己。
母親見狀,用委員長也能清楚聽到的音量說:「不過,確實和我聽到的一樣呢。」
白姬此方開心地微笑。
留真雖然好強,但是個內心堅定的女孩。乞
「呢?」
「『依姊雖然有讓人傷腦筋的怪癖,但是個有包容力的姊姊。』」
「?」
「小彼他呀,在我旅行一回來時,就非常開心地這麽說唷!」
母親一邊嗤嗤笑著,一邊回想當時的畫麵。
「等、等一下,母親大人!」
我感到害臊而想要阻止,母親的眼神則瞅著我。
「——你找到好夥伴了呢,小彼。」
「母親大人……」
母親露出慈母的表情,對我說:「小彼,要珍惜在這裏的大家唷。」
「……好,那是當然的!」
我在心中立誓,給了堅定的回答。
「嗯,很好~~」
母親用手摸摸我的頭。
「就是這樣,這趟旅行算是我送大家的小禮物!你們願意收下嗎?」
聽到母親的問題,大家以行動代替回答,各自拿起桌上的筷子,雙手合十。
這時,身旁響起輕快的口號:「那麽j~」
「——開動了!」
在整齊劃一的合聲後,我們開始熱鬧地用餐。
然後,就寢時間到了。
因為位處深山,深夜是完全的無聲世界。窩在棉被裏往外看,可以看到明月射入的金色光束,單是凝視著就會漸漸讓人愛困。
這是最適合睡覺的環境。
聽不見以拉門隔開的隔壁房間中有任何呼吸聲。畢竟一整天鬧成那樣,當然會早早入睡吧?那群女生現在一定睡死了。
(好安靜啊……)
再怎麽樣也不能男女共處一室就寢——在我說話前,魔耶露已先提出這樣的意見。由於它的態度非常堅決,大家便坦然順從。
托它的福,我才能像這樣一個人度過寧靜的夜晚。
——蠕動。
我在棉被裏翻向側麵,微弓起身。暖烘烘的棉被跟著改變形狀,服貼身體。
穿浴衣睡覺感覺有些不自在。倒不是討厭,隻是沒來由地覺得害臊。
(母親常帶我去旅行……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呢……)
這種身體漸漸適應陌生土地的感覺。
與這份感覺同時湧現的,則是舍不得回去的寂寥感。
——蠕動蠕動。
(嗯……)
睡意逐漸襲來,看來我也一樣疲憊。
不過,這是能讓內心溫暖的疲憊感。
——蠕動蠕動蠕動。
(……)
——咬。
「咦?哇!啊嗯~」
閉上眼等著入眠的狀態,是人類最沒有防備的時候。
在這種時候!我突然被輕咬了耳垂。
然後,又被咬了一口。一股比平常強烈、甜美的酥麻感瞬間竄過身體。
「嗯唔……為、為什麽!」
我讓被迫強製恢複的意識整個動起來,喊道:「……委員長!」並運用翻身的要領反轉身體。
「嗬嗬。」
在那裏的果然是露出輕柔笑容的黑辮子少女。她不知何時來到我旁邊,還鑽進了我的被窩裏。
「都鑽進身旁了竟然還沒有發現,白姬同學真是破綻連連呢。」
由於正要就寢,她當然沒有戴眼鏡。眼前的她素著一張瞼。
「因、因為我沒有想到會有人鑽進來啊!」
因為是晚上,我壓低音量,小聲叫道。
「再說,你這是在幹嘛!這是在幹嘛!」
因為太訝異,我重複說了兩次。
「嗯;私通?」
然後,委員長若無其事地說出讓人笑不出來的話。
「因為,白姬同學好像認為我是『溫柔的人』對吧?所以我想來回應你的期待。」
「沒必要回應!」
難道她其實很在意那些話?
「總、總之,請你先離開我。」
距離近到幾乎緊貼身體的她,占領了我的半顆枕頭。好像隻要臉稍微動一下,彼此就會撞在一起。
「…………嗬嗬嗬。」
曾說過最喜歡看我困擾模樣的委員長,一看到我的反應馬上露出妖媚的微笑,將距離縮得更近。
「委、委員長?」
黃昏時刻,彌漫白煙的水麵世界。
那裏有個散發異彩的少女。
流泄於背部的秀發為銀白色。發色淡薄又深濃,是閃爍繽紛色澤的奇妙顏色。
少女的身形讓人聯想到櫻花果實。那是凹凸不明顯的平坦體型,肌膚發出水嫩光澤,透著象征基礎體溫的紅闊。離果實成熟還有很大的差距,卻散發著甜美魅力。
那是未成熟的甜美,宛如魔性果實一般。
少女現在露出不適合天真臉龐的犀利眼神,看著正前方。
前方聳立著一堵牆——阻隔少女所在空間與另一端空間的障壁。牆高約三公尺,佇立少女的身高連它的一半都不到。
「在那一頭。」
她小巧的嘴唇輕喃,睜著大眼幻想彼端。
水滴從少女身體滑落,滴入下方的寬闊水麵。發出啪嗒的柔和聲響,激起漣漪,使映照於水麵的景色扭曲。
搖動的水麵波及離少女不遠處的黑發少女。肌膚受到輕微碰撞的少女,拿起置於身旁的銀框眼鏡,熟練地戴上。
她點頭,同樣喃喃道:「……有呢。」
那是相貌清秀的少女,一頭濃濃日本風情的烏黑秀發紮成兩根辮子。模樣端莊,身體曲線凹凸有致。
「請、請問……真的要做嗎?」
黑發少女背後傳來另一個聲音。
繼銀白色、黑色之後,這次是燃燒般的紅發少女。
第一位幼兒體態,第二位標準身材,第三位少女則從頭到腳都很纖細。但並非隻有纖瘦,應該形容為全身緊實得恰到好處。
她那看似堅強的俐落臉龐,此時不知為何淨現出迷惘的神情。
「咦?你怕了?」
某人抱住悶悶不樂的紅發少女。
那是在場的最後一人。擁有與前麵幾位少女回然不同的「東西」,是留著一頭褐色秀發的女性。如果說銀白色少女是「平坦的平地」,她就是「高聳的山峰」。拿來相比未免……太殘酷了。
「沒問題的啦,有姊姊在嘛!」
她是這群人中身材最高、看起來最成熟的,然而俏皮的口吻卻非常像小女生,甚至流露小濃濃的稚氣感。
「誰、誰說我怕了呢!你放開我啦!從剛才就貼著我的背……」
「大放送~」
褐發少女更用力抱緊她。不用說,因身體密合度提高,肉體接觸麵積也增加。
「唔!我不需要呢!我才不要那種沉重的東西呢!不想要……」
紅發少女的音量漸漸變小,用無奈的眼神掃過自己的身體。
——突然,彌漫於該處的煙霧逐漸散去。
那是浴池。由數顆大岩石圍成圓形的浴池,注入了滿滿的熱水。剛才將這一帶染得白茫茫的東西,其實是熱水裏湧出的熱氣。浴池周圍布滿翠綠的天然籬笆,天空沒有任何遮蔽,一片晴朗。這個地方充斥著舒適的開放感。
「看起來好柔軟,似乎很舒眼呢~~」
當中相貌最稚氣,其實已為人母的銀白色少女——白姬此方如此說道。
「好棒,好像棉花糖。」
被大家稱為「委員長」的黑發辮子少女,悠然微笑。
「你們兩個!不要事不關己似地觀賞,請來救我呢!」
特色是一頭紅發與「呢」語尾的樋野留真,不停胡亂地揮動雙手。
「嗬嗬,你們好好欣賞吧;咦?」
從背後緊緊抱住留真的她,是擁有亮褐色秀發的女性—幾瀨依。
現在這個「露天溫泉」中,聚集了各自有著銀白色、黑色、紅色、褐色等個性色彩的少女們。
四人現正站在一堵牆的前方交談。
「所、所以……真的要做嗎?」
一邊拚命推開化身為「抱抱魔」的依,留真再次問道。明明沒有中暑,她的雙頰卻被染得通紅。
聽到她的問題,此方挺起寒酸的平胸答道:
「當然啦。因為這裏是溫泉嘛,不做那當事怎麽行!對吧?委員長~~」
「是的,我沒有異議。那當事是我們現在必須做的。」
委員長肯定地回答,用食指拭去鏡片上的霧氣。
「嗯嗯,那檔事是泡溫泉的醍醐味嘛!」
依也一起點頭。可是,唯獨留真很排斥,「就算這麽說,呃……再怎麽樣……」
盡管猶豫,她還是說出了那件事。
「我還是覺得『偷窺』…不太好呢。」
——喀咚。
不知從哪裏傳來木桶的聲響。
某個冬日早晨,一家人聚集在白姬家的客廳——即彼方我、母親此方,以及貓咪魔耶露。
緊鄰廚房的這個客廳,置有三人座大沙發及大電視,是非常適合休憩的地方。
在這舒適的室內,我白姬彼方——
「嗯~就是那裏~~」
「母親大人,請不要亂動。很危險唷。」
——正在幫媽媽清潔耳朵。
「小彼的大腿好暖和;~~」
「更不可以用臉頰磨蹭!」
現在,和樂融融坐在沙發上的我和母親,外型非常相似,簡直像在照鏡子。
若要說哪裏不同,首先是發型。雖然兩人的發色部是特殊的銀白色,但我足及腰長直發,母親則是過肩鬈發。
更決定性的不同則是性別。
母親白姬彼方當然是女性,然而相貌神似母親的我—則是男孩子。
圓潤的臉型配上滴溜溜的大眼睛.膚色是乳白色,不需保養就很光滑。全身纖瘦,個頭也不高,甚至此就讀中的大枝中學的女同學還矮小。
但是,我是如假包換的男生。
(不過,前一陣子才剛發生那種情況……令人莫名在意啊。)
我看著自己的身體,確認一如往常,沒有變化。
現在時刻是九點。剛用完比平時略晚的早餐後,我們正在享受清閑。這是假日特有、悠閑的時間運用方式。
(不用上學的早晨,感覺真愜意……)
我一邊摸肚子一邊想,聽到旁邊傳來了呢喃聲。
「晤~彼兒摸著鼓起的肚子……該如何形容這種違背道德的心情……」
說話的貓像往常一樣呼吸急促地喃喃說著什麽……隨它去吧。
「慢著!你剛才是不是故意不理我?」
「…………你又知道了?」
魔耶露豎起耳朵,用明朗快活的聲音說:
「看眼神就知道了,誰叫我一直待在彼兒身邊嘛!」
魔耶露!有著宛若明月般的美麗金色毛皮,內在卻俗不可耐的「貓」。
已知的是它在某天突然會說人類語言,是完全背離常識的存在。個過,如今它的異常已經成為理所當然。
(或者應該說,因為最近發生太多不合常識的事,我已經懶得理會……)
看著魔耶露的紅寶石色眼眸,我如此心想著。
「你說什麽?『你要對我怎樣都可以』——從劇情伏筆來想,時機早了點呢。」
「呿,你根本沒看懂嘛!」
碰!我拿起放在旁邊的枕頭用力壓住魔耶露,它發出「唔咻」的怪聲,陷進沙發。
收拾完妄想中的貓,我將視線栘向正下方。
稚氣少女躺在我的大腿上,哼唱旋律柔美的歌曲。
她的親和力十足,最喜歡好玩的事,臉上總是掛著開朗笑容。她是我的母親,擁有光是在一起就會讓人心跳不已的魅力。
然而這樣的她,有個致命性的問題……
「——對了~」
驚!
從膝上冷不防傳來的輕快聲音,讓我的背脊一顫。
「喂喂,小彼,我想到一個好點子。」
「哇,危險!請不要突然抬頭!」
正覺得母親幹嘛突然抬頭時,隻見她坐在沙發上,身體向下壓,利用反作用力彈起身體。嬌小的身軀騰在半空中,接著朝坐在旁邊的我落下!咚!
「哇!幹嘛突然這樣啊,母親大人!」
從膝枕變成了公主抱。
躺在我懷中的母親,雙臂環住我的脖子,像公主一樣靠向我。
「嗬嗬~~」
(這個笑容……這種情況是……)
相對於板著臉的我,母親露出燦爛的笑容。接著,她用蜜糖般的甜美聲音,若無其事地說:.
「來趙溫泉旅行吧~~」
——這就是我的母親。
親和力十足,最喜歡好玩的事,臉上總是掛著開朗笑容。
並且,擁有將臨時起意瞬間轉為具體行動的行動力、不容分說地將周遭人卷入其中的爆發力,甚至還具備讓人無法拒絕的強製力。
「我記得小彼現在應該是在連續假期中吧,那就可以住一晚囉。旅館隻要現在訂就沒問題……而且那裏的話,魔耶露也能進去。嗯,完全沒問題~~~~」
雖然已經知道她的回答會是什麽,我還是問:
「…………為什麽突然想去溫泉?」
母親果然馬上回答:「因為我想泡嘛~~」
——就是這樣。
白姬此方不是依理行動,而是憑著衝動做事的人。
「而且,最近不是發生很多辛苦的事嗎?順便慰勞一下囉!」
母親微微歪頭,撒嬌似地盯著我,仿佛在說她非常清楚如何對付我……實際上,我確實無法拒絕就是了。
「唉……我會那麽辛苦,都是母親大人造成的耶!」
盡管如此,我還是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好不容易回了嘴。可是!
「別在意那種小事啦~~」
!我被滿臉燦爛笑容的母親如此應道。
由於她答得太稀鬆平常,我不禁嘶聲呐喊:「魔法少女哪裏是小事了!」
不管說過再多次,這個單字帶來的震撼還是讓我不禁抱頭。
是的,這不是開玩笑,我是真的被迫擔任「魔法少女二逼宛如童話般的角色。
這個世界裏,存在著衍生自人類種種意念的異形怪物「noise」。為了對抗它們而存在的,正是人稱「tuner」的調音師。
她們能召喚出反應各人心象、被稱為「魔法道具」的武器,穿上華麗的衣裳,在日常生活中戰鬥!現身於電視或動畫中的正義之士,確實存在。
至於男兒身的我為何被迫執行這項矛盾到極點的任務,理由很複雜。
「說起來,都是母親大人和魔耶露逼我締結契約才會這樣啊!」
契約內容記載我成為魔法少女一事之物,若我拒絕履行或撕毀契約書……將被迫變性。眼前的一人一貓就是拿這個當盾牌,硬逼我成為魔法少女。
「都是因為那份荒謬的契約,害我必須穿上那麽丟臉的女、女裝……並賭上性命而戰……」
「咦;彼兒還沒有適應嗎?明明那麽可愛的說上畏住彼兒清純身軀的純白襯衫,風一吹就能擾人心弦、長度絕佳的迷你裙,讓人聯想到小動物的緞帶頭飾,女孩味十足的櫻花色領帶。更重要的是|剛好包住下半身的黑色綁腿褲實在太棒了!柔軟的大腿與黑色布料創造出理想國度!形成明與暗的豔麗對比!我要強調,肌膚與布料之間有著無限美夢唔唔;」
魔耶露突然複活,繼續熱情暢書,我則再次拿枕頭壓它,讓它閉嘴。
母親看著我和魔耶露的行為,露出溫柔的微笑,語氣略趨和緩,告誡般說道:
「……可是,小彼,當魔法少女也有好事吧?」
「!」
我啞口無言,不小心直視母親平靜的目光。隻是被那眼神一看,就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了。
(唔~~隻在這種時候擺出「母親」的表情,實在太狡猾了,母親大人!)
「確、確實是拜魔法力量之賜,我才能救出我的朋友,可是……唔唔……」
母親對還沒有想通許多事的我說:「嗯,小彼真棒~~」
她一邊說一邊摸我的頭。總覺得帶著溫柔熱度的手掌,不僅觸碰了頭——更深達內心。
(……啊啊,真是的!我絕對贏不過這個人……)
雖然不甘心,但母親小小的手還是那麽舒服。
「——那就出發吧~」
總共隻花了一一十分鍾的時間。打電話聯絡旅館、打包毛巾和換洗衣物等簡單行囊後,我們便完成出門的準備。
母親的行李依然很少,是僅有一個波上頓包的輕便行囊。我也仿效她盡量精減行李……卻還是塞滿了背包。
「彼兒,好像有點痛苦。」
金色貓從背包開口探出頭來。
「是你自己說想進去的啊,不準任性!」
「因為……我想被彼兒的換洗衣物包圍嘛!等一下,彼兒!不要關!現在關背包開口,會夾住我的脖子!」
為什麽這隻貓的思想這麽扭曲啊。
「真好,媽媽也好想被包圍……」
母親咬著食指。
「母親大人……請不要露出一副真的很羨慕的表情。」
我煩惱著,出發前情緒就這麽高昂,真的沒問題嗎?
接著,母親說出更匪夷所思的話:「那就先到鄰鎮吧~~」
「咦?」
(鄰鎮有溫泉嗎?再說,「先」是怎麽回事?)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母親又笑著說:
「那麽!『魔法少女慰勞之旅』出發囉~」
看來這次的臨時起意,將把我之外的人們卷入。
樋野留真的情況。
「咦?溫泉?這是怎麽回事呢?咦?」
「別問那麽多,走吧~~」
「此方小姐?這是怎麽回事呢?你手上的繩子是要做什麽呢?」
「別在意、別在意~~」
「彼方,你幹嘛別開臉呢?」
「抱歉,留真妹……」
「魔耶露,這究竟是——」
「別放棄,留真子……」
「這是怎麽回事呢?我現在要去采山菜,慢著,為什麽要用繩子綁住我呢!」
幾瀨依的情況。
「溫泉?當然要去啦!」
「那個……依姊,我們臨時邀約,你的工作……」
「沒問題!總有辦法的!不參加溫泉這種美好的活動,等於浪費了一生啊!」
「你的興致好像相當高啊……」
「能被彼方邀請,真是太好了……」
「說的太誇張了吧?」
「彼兒,體諒她吧。」
「咦?什麽意思?」
「沒有因為年齡差距被排擠……真是……太好了。」
委員長的情況。
「溫泉……嗯,我想去。」
「太好了。這麽臨時,我還以為會被你拒絕。」
「不會的,我很高興呢。我一直很向往去泡溫泉。」
「難道你沒泡過?」
「因為我從小就很少遠行。」
「……那就好好地玩吧!」
「嗯…………泡完澡的肌膚,果然很柔軟嗎?」
「咦?你剛才是不是小聲說著非常危險的話?」
「嗯
?我什麽也沒說啊。」
「那就好……」
「…………嗬嗬。」
就這樣,經過兩個小時左右,我們抵達了目的地!「山豐庵」旅館。
「哇,好棒!」
由侍女引路,進入房間的那一刹那,依姊發出了讚歎。
一進房馬上感覺到榻榻米的懷舊氣息。我像是被吸引住般環顧室內!有隔開房間的拉窗、拉門,繪著有點難懂的畫的掛軸,仿佛摸了就會破、圖紋細膩的陶壺等。總之,那是間宛如畫一般的寬敞和室。
空間大小約十五個榻榻米,並設有緣廊,緣廊外還有石頭鋪成的庭院,是間被五個人和一隻貓使用未免可惜的豪華房間。
「確實是很漂亮的地方……一聽是母親大人熟知的老旅館,我還擔心會是什麽詭異的魔域……比想像中正常呢。」
「嗬嗬,我很清楚知道小彼是怎麽看我了~~」
冶顫!身體顫動出前所未有的震度,顯示我的處境有多危險。
「話說回來,我們居然來到這麽深山的地方呢。」
委員長望著外麵的景色,眼鏡深處的眼睛不停張望。
確實,從房間看得到的風景幾乎都被草木包圍,放眼望去盡是大自然,可以理解為何此處取名為「山豐庵」。雖然我居住的大枝鎮也是個綠地多的城鎮,但和這裏完全沒得比。
此處若用陳腔濫調來形容就是!秘境。
靜靜佇立於大自然中的隱蔽休憩地,予人此般印象。
「唷伊咻……把旅館蓋在這裏會有人來嗎?」
魔耶露從背包裏鑽出來,一邊活動僵硬的筋骨,一邊說出有些失禮的話。
聽到它的話,母親自信滿滿地解釋:
「這點不用擔心啦,這個溫泉是隻在少數人之間流傳的秘湯中的秘湯。就算不做任何宣傳,慕名者也會接踵而來~~」
「母親大人也是來這裏追求什麽嗎?」
嘶!空氣不知為何凝結了。
「咦……咦?」
母親臉上堆著笑容,她的心卻仿佛蒙上一層霧般讓人看不透。
(總覺得空氣很沉重……)
依姊、委員長、魔耶露也被這氛圍震住,倒抽一口氣。
「……」
沉默不語的母親頑強地緊閉雙唇,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由於母親一向開朗多話,因而這種時候的她更顯得恐怖萬分。
(到底是怎麽……)
就在我快被沉悶的空氣壓得喘不過氣時——
「…………呃。」
一個細微的聲音打破僵局。我往聲音方向看去,那是在此之前未曾發出一語的少女身影。她有著火焰般的紅發!
「差不多……該放開我了呢……」
——是依然被繩子綁住的留真妹。
「我真、真的很慘呢。」
「留、留真妹,你冷靜不來……」
「怎麽可能冶靜得了呢!」
留真妹磅磅磅地敲打用昂貴木頭製成的圓桌。依姊在一旁哄她,委員長、母親和我則並排坐在周圍。
才剛抵達旅館,還來不及好好休息,一行人已經鬧哄哄的了。
「原以為一上電車就會幫我鬆綁,竟然一直綁到目的地是怎麽回事呢!我最近怎麽老是被綁呢!」
「……彼兒喂你餅幹時,明明一臉高興的說。」
魔耶露小聲說。
(是指我剛才在電車上,喂留真吃依姊帶的餅幹的事嗎?)
「什麽?我才、才沒有那樣呢!那是因為不能動,逼不得已呢!」
留真從生氣轉為狼狽。魔耶露見機不可失,臉上浮現邪惡的笑容乘勝追擊。
「這樣啊,乘亂咬了彼兒的指頭……也是逼不得已是吧?」
「!」
「留真妹……你在我沒注意時,做了這種事嗎?」
依姊的聲調比平常低了一階。
「誤、誤會呢!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呢!」
雖然留真妹拚命否認,卻藏不住臉上動搖的神色。
「呢女,你好像流了很多汗啊。不過,我還不能放你去泡溫泉二
威脅高手魔耶露怎麽可能放過美味的獵物。隻見目光炯炯的紅寶石雙眸射出詭異的光芒,徹底轉成威脅模式。
「來,回答啊,被告!說你吃的『甜點』很可口!」
右手食指奮力朝留真妹一指,金色貓大喊道。
(魔耶露似乎累積了不少壓力……)
我一邊喝著房內準備好的熱茶一邊旁觀,這時有個意外的聲音介入。
「白姬同學的耳垂,是甜甜的牛奶味對吧?」
「噗——咳咳!」
我因為突如其來的聲音,不小心把茶噴出。
「!」
留真妹、依姊、魔耶露的動作同時停止。
「舔起來的觸感也像奶油般滑順唷。對吧?白姬同學。」
用輕柔聲音說出剛才那句話的人,像個惡作劇的孩童般微笑。
「委、委員長!」
這個人突然說些什麽話啊……才這麽想的瞬間!我想到了。
(對了,委員長本來就是這種人!老是企圖在最重要的時候擾亂事態。該說她是小惡魔,還是愛惡作劇的小孩……)
「哎唷,嘴唇也像布丁一樣柔軟呢。」
「!」
兩個人和一隻貓受到雷擊般的震撼。
「至於味道……這個嘛,應該說是櫻桃吧?超級酸甜的~~」
那是宛如小貓叫的純真無瑕聲音,發出這個聲音的人正少根筋地笑著。
「母親大人!你在說什麽啊?」
不用說,我這個母親最喜歡引發紛爭了。
白姬此方和委員長!這兩個在火上徹底加油的人彼此相視,接著嫣然一笑、燦爛一笑,各自露出沉著、豔麗的笑容,互道:
「今後也請指教。」
「我才是。能交到好朋友,我覺得很開心呢。」
兩人用力握手。
——這就是最惡組合結成的瞬間。
之後過了一段時間,我經曆在旅館房間內四處竄逃以躲開企圖咬我的人如此寶貴之經驗,白流了很多汗。
「慢、慢著……彼兒……」
「乖乖束手就擒……」
「我們也想吃彼方!」
兩人一貓懷著邪惡的念頭向我進攻。
至於讓事態惡化到這種地步的兩位天然爆彈,則泡起房裏附的茶,享受著優雅時光。偶爾傳來「好苦~~」、「煎餅好好吃~~」這類沒有半絲緊張的聲音,聽在我心裏相當不是滋味。
「差、差不多可以住手了吧!什麽很甜、很柔,那隻是她們亂說的,怎麽可能會那樣!留真妹,你應該了解吧?」
我心想,這裏麵應該是留真妹最通情理,便對留真如此說道。
她用客氣的口吻輕聲說:「……我不是想確認味道或觸感呢。」
「什麽?那你幹嘛追著我啊!」
我一邊保持一定距離一邊問。
「……」
她沒有回答。
「『無盡地旋轉,金華之焰!』」
相反的,咒語代為回答了她的想法。
魔力火焰熊熊燃起。被熱氣所包圍的她,在紅色世界中完成了變身。
狂野卻散發出氣質的灼熱小禮眼。
掛在繩子上,在胸前發光的金色硬幣。
操縱魔法道具「withi」金幣的tunbr——克蕾絲.恰貝魯。
「變身……來真的啊!」
依
姊和魔耶露逕自鼓噪著「去啊,抓住他,克蕾子」、「要把彼方咬咬咬」。
像是受到鼓舞,克蕾妹行動了。
「覺悟吧!」
唰!她的動作宛如一陣疾風,利用變身強化後的腳力逼近我。
「唔!」
魔法少女和一般人有著根本上的體能差異。克蕾妹的動作之迅捷,絕非一般肉身對抗得了。
(逃不掉……唔!)
就在我領悟到這點的瞬間……
「嗄啊!」
克蕾妹發出癡傻的聲音,在空無一物的地板上摔跤。由於我和她這時候的距離已經在伸手可及的範圍內,理所當然的!
「哇啊啊!」
——我也被她牽累而倒下。
房間猛然搖晃一下。
「嗄啊啊,呢……」
克蕾絲.恰貝魯睜開閉上的眼睛。
「!」
逃過摔得四腳朝天的下場,勉強以雙手撐住身體的她,看到正下方的臉龐時,瞬間感覺自己的心髒灼熱了起來。
「克、克蕾妹……」
從距離極近的小巧雙唇,傳來困惑的聲音。
(彼、彼方?這個姿勢是……)
克蕾絲總算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
她在摔跤的那一刻連累到彼方,直接跌在榻榻米上。換句話說,整個形勢完全就是她推倒了他。這個構圖對她來說已經是第二次經驗了。隻不過上一次,彼方完全處於沉睡狀態。
「啊,呃呃……這是,那個……」
在自己身體下方、手臂與手臂之間,有個比自己更嬌小纖細的身體。
到頭來,克蕾絲還是不了解這是什麽樣的情感。
身為彼方同學的那個黑發少女,應該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彼方吧。
彼方的母親也一樣。而且,自己還曾親眼看到那人和彼方接吻的瞬間!即使那是在「為了分給他魔力」之名義下做出的行為。
總之,克蕾絲聽到那兩人的談話,感覺內心蒙上某種!對了,就像是永無止盡的焦慮般,無法消去的複雜心情。
「……」
「……」
漫長的沉默,但實際上說不定隻過了一瞬間。克蕾絲感覺心髒不停地怦怦跳。
先打破這個靜寂的是銀白色少年。
「…………被你抓到了呢。」
仿佛捉迷藏玩輸了似的輕鬆口吻。
他接著說:「克蕾妹……我別無選擇對吧……」並溫柔地笑了。
「啊,唔……咦?」
從克蕾絲口中發出的聲音完全不成句。
她作夢也沒想到,會在這種狀態下聽到他這麽說。
不對,說起來會演變成這種場麵,早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範疇。
可是,眼前這名極度惹人憐愛的少年,卻一再出乎她的預料。
「沒關係唷……克蕾妹,如果這樣做能讓你滿足的話……請動手。」
「呃呃呃!」
白姬彼方主動解開襯衫的一顆鈕扣,露出頸部。
當絲絹一般的雪白肌膚顯現的瞬間,克蕾絲的視線盯住那裏不動。
肩膀到頸部的柔美曲線,帶有女性般的圓潤,象征這名少年不協調的矛盾魅力。另外,因為跑了好一陣子,肌膚上冒著薄薄一層汗水。且因熱度殘留,泛著淡淡紅潤的肌膚,反射出豔麗的光澤。
看彼方的臉,可以知道他強忍多大的羞赧。那副別開視線、輕咬下唇、臉頰染上紅潮的模樣,簡直就是凶器。
(這該怎麽說……不太妙呢……)
克蕾絲自覺到思緒斷了線。她在與noise戰鬥時,總是以罕見的判斷力冷靜思考,然而眼前的強敵卻不允許她那麽做。
(總覺得之前也有過這種情況呢。不行,要克製呢,我是克蕾絲。恰貝魯呢。絕對不會自亂陣腳,能冶靜地做出正確判斷……)
「啊……可是……」
一個輕細的聲音,擊潰了好不容易自製的紅魔法少女。
「我怕……痛唷。」
害羞的聲音,濕潤的眼眸,被輕輕握住的手掌。
那衝擊之大,就像是遭到用於拆解建築物的大鐵球直接撞人心裏般,隱藏著壓倒性、毀滅性的威力。
——啪嚓。
「我、我開動了呢!」
名為理性的線輕易斷裂了,欲望有如熊熊火焰襲向克蕾絲。
這時候的她已經無法冷靜思考,然而不知為何,她卻覺得就算錯了也無妨。總是全力以赴,從小獨自摸索生存之術至今的她:心中第一次湧現擋不住的衝動。
(再來就隻有順其自然了……)
可是——
(?)
她同時感覺到內心角落有件掛心的事。
——為什麽都沒有人來阻止?
在距離雙唇即將碰觸彼方頸部不到一秒鍾的時間點,克蕾絲能在那一刹那移動視線,根本是奇跡。
映在視野中的是,身體向前挺,帶著期待眼神看向這裏的幾瀨依.,一臉驚愕地用手搗住嘴的委員長.,以殺氣騰騰的眼神瞪著這裏,但被依抓住以免飛撲而來的魔耶露。還有……
哧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魔法少女的敏銳聽覺感知到了機械的驅動聲。
發出該聲音的位置,正是白姬此方右手拿的!攝影機。
「!」
克蕾絲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硬是在瞬間轉換了身體方向。由於當下完全沒有控製力道,因而整個人彈得老遠。
「嗄啊——」
她直接滾到房間的另一頭。
「哎呀,真可惜……」
錯失關鍵瞬間的此方說道:「難得的好畫麵呢~~」並露出惋惜的微笑。
夕陽漸漸沒入茂密的樹林中。
「呼咿~」
我在無意識中發出了聲音。
包圍肌膚的是偏熱的溫泉。泉水浸泡到肩膀,仿佛能夠直接洗掉體內的疲勞。
「我說彼兒。」
夜色漸濃,不過與自然光極其相似的電燈,蒙朧地照著周圍一帶。溫泉冒出的蒸氣沐浴在光線下,創造出如夢似幻的光景。
「呼~」
這裏是天堂嗎?
「彼兒啊。」
「呼嚕~」
太舒服了,完全無法思考。
「彼兒融化了……」
「溫泉真棒喔,魔耶露;」
我浸泡在沒有其他客人的溫泉中,享受這心滿意足的氣氛。
「有舒服到這麽陶醉嗎?」
「嗯~超舒服;」
「……好性感喔,彼兒。」
我身旁隻有魔耶露,其他人當然全都去泡女湯。其實魔耶露原本也想去那邊泡,但這樣未免有些寂寞,所以我硬要它過來這裏。
「魔耶露感覺如何?隻泡在木桶中,果然不舒服嗎?」
金色貓浸泡在注入木桶的溫泉中。這麽做是因為它若直接泡湯,腳會碰下到地。不過它現在這模樣,飄散著一股說不出的哀愁。
「…………嗯喵,已經夠舒服囉。」
「這樣啊,太好了……隻是,今天的一切都很突然,真是一團亂。」
「嗯,真是的。此兒還是老樣子,霸道又我行我素……不過,我是托她的福才能在這裏呢。」
從它的話語之間,隱約透露出對母親的情愫。
好感、信賴,以及……感謝吧。
「這麽說起來,是母親大人撿到你的喔。」
「嗯,要是此兒那時沒有發現我……我就不能像現在這
樣和你在一起了。」
魔耶露仰頭,望著漸漸暗下的天空。
「不能像這樣嬉鬧,像這樣歡笑,像這樣……感到滿足呢。」
仿佛對著漸落的夕陽訴說,魔耶露喃喃道。
「我很幸福唷,非常地……」
看到它那飄渺的雙眸,我沒來由地感到——「好遙遠」。
偶爾露出的悲傷神情、隱藏在嬌小貓體中的想法,是我還無法觸及的地方。
魔耶露明明就在這麽近、伸手可及之處,卻仿佛到了無比遙遠,真的連碰也碰不到的地方。
我不禁產生這樣的錯覺。所以……咻,啪啦!我抓起小小的身軀,將它一股腦地浸入熱水裏。
「噗嚕!你做什麽啦,彼兒!」
我用雙手撐住差點溺水的魔耶露身體說:
「不要說什麽幸福,擅自畫下句號啦。」
「……咦?」
我凝視著閃爍淡淡光芒的紅寶石色眼眸。
「還沒唷,這樣才不算幸福呢。」
眼裏映照著寶貴家人的臉龐。
「還要更嬉鬧、笑更多、更滿足。要更加更加幸福,聿福到覺得現在根本不夠。」
如此告訴它。
「彼兒……」
「你看,隻要這麽做——」
我溫柔地抱住它的身體。
——彼此不就是這麽近嗎?
我沒有說出口,將想法藏在心中。
像要讓脈搏跳動重疊般,我一直緊摟著魔耶露。
懷裏的魔耶露完全沒有抵抗,隻輕喃了一句「嗯」。
不知不覺間己一片靜寂的天空中,飄浮著圓圓的明月,將柔和的光芒灑落地麵。金色光芒映照在水麵,看起來猶如月亮緊擁著我們。
「快,魔耶露你看。像這樣抬頭往上看,眼前就會被天空填滿二
我移動到浴池正中央,仰頭望天。
或許是因為空氣幹淨的關係吧,今晚的月亮看起來好近。
「真的耶……」
我和魔耶露被這副情景迷住,隻是一味凝視著天空。
「…………好像天空就要掉下來似的。」
我們異口同聲地呢喃道。
想不到更適切的話語。不過,就算我們一直沉默不語,也能依稀了解到彼此在想什麽。
(……好暖和。)
不隻是身體:心靈也是。
魔耶露一定也有同樣的感受吧?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幸好有來……)
啪滋!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了平穩時間裂開的聲音。
時間稍微往前回溯,地點是女湯。
「我覺得『偷窺』…………是不對的呢。」
留真說完,撲通一聲地泡入浴池裏。
「留真妹沒興趣嗎?彼方在那一頭唷!」
依坐在堅決反對的留真旁邊。
「先、先不說有沒有興趣,偷窺就是犯罪呢!而且,要是男湯裏有其他客人的話,你們打算怎麽辦呢!」
「沒問題的啦,我已經事先打點好了~~」
像金剛力士般佇立的此方,以堅定的口吻宣布。至於她口中的打點代表什麽,就不是他人能知道的了。總之……
(既然此方小姐這麽說了,應該不會錯呢。)
雖然相遇後隻見過幾次麵,但感覺得出這個神似彼方的少女(?)擁有不為人知的神秘力量。
留真看著沒有以浴巾或其他東西裹住,小巧而稚嫩的乳白色身體如此思忖。
(倒是此方小姐實在太開放了呢……不過,也讓人感到些許……親切呢。)
一邊這麽想,留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唔!總之,偷窺是不對的呢!委員長也這麽覺得吧?」
判斷出三對一沒有贏麵後,留真馬上企圖將裏麵看來最理智的少女拉向己方。
眼見話鋒突然指向自己,黑發少女不為所動地靜靜說:
「我……以往一直偽裝自己生活。」
她望向天空,回憶著過去。
「…………所以今後,我想要活得更忠於自己。」
少女的臉龐上浮現出溫柔、有如白雲般飄然的微笑。
「委員長……」
為了實現親生母親的願望而一直偽裝自己的少女,她的話中帶有堅定的決心以及重量。
逐漸被氣氛感染的留真,聽到一半才意識到一件事。
「——那你的意思是指偷窺囉!」
她不禁站起來喊道。
「嗬嗬,我想看看白姬同學害羞的模樣嘛。」
「這樣也太忠於自己了呢!還以為你是更謹言慎行的人……」
看來,這裏沒有人支持留真。
(這樣下去,她們會看到彼方的裸、裸體……)
不知為何,心底燃起了火焰。
(這種事……我絕不允許呢!)
很快的,火焰將猛烈的力量分散到她全身。
(既然這樣……)
留真用浴巾裹住身體,接著走出浴池,佇立在與男湯交界的竹籬笆前。
「如果你們說什麽都要偷窺的話……就先打倒我再去呢!」
不論何時,能驅使樋野留真的東西隻有一個!就是熾熱的誌氣。
「留真妹……」
留真麵對一臉不安地看著自己的依,毅然決然地說:
「……幾瀨,我之前應該跟你說過,我一個人也能作戰!」
感受到她眼神中的覺悟,依咕嚕地咽了口口水,輕聲說:
「留真妹,我記得剛才那一帶好像有香皂掉落……」
「什麽?」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留真竟不小心向後退一步。
如依所言,那裏掉著被某人遺忘的香皂。
——滑。
「嗄啊……唔!」
留真的視野晃動。
(又來了……不,對了!我的背後應該正好是牆呢。)
她任由身體向後跌。
(隻要倒向牆壁……)
如同她的計劃,牆壁的觸感旋即傳到身體。
「我才不要一天摔兩次呢!」
這樣一來,似乎可以避免二度露出醜態。
就在樋野留真放心地任由體重靠向牆壁時——啪滋啪滋、啪滋!
啪滋聲響徹整座露天溫泉。
當時發生的事,是狀況、時機,乃至當天的運氣!重疊一切要素所引發的奇跡。
(……這是什麽聲音?)
我依然仰望著看似要墜落的夜空,傾聽這不自然的聲音。
若要形容那個聲音,就像是竹製的圍牆被什麽東西撞上,而那裏正好是很脆弱的部分,造成宛如踩碎薄冰般的連鎖崩坍!類似這樣的聲音。
(不過,不可能發生這種近乎奇跡的事……吧?)
我不經意將視線望向旁邊。
「?」
那裏有人。
在不知為何倒下的竹籬笆上,有個仰頭倒著的少女倩影。似曾相識的那名紅發少女,維持倒下的姿勢往頭頂看,如同剛才的我一樣仰天!看著我這裏。
「呃呃……留真妹?」
我呼喊那個人的名字:心想這是幻影之類的嗎?
隻見她也一副像在看幻影般,凝視著我說:「你、你好呢。」
(呃……這時候,該怎麽做才好?)
因為錯過了驚訝的時機,腦袋異常冷靜。
(一般應該會「哇」地大叫,覺得很不好意思吧?但我是男人……)
在我做出什麽反應前,留真妹先動了。大概是受不了簡直連浴池也要凍結的沉默,她急忙跳起來,端坐後開始辯解道:「不、不是呢!這是那個……對,是不可抗力呢!絕不是想偷窺彼方人浴!」
「…………偷窺?」
從她口中說出的單字非常不適合女孩子。看到我滿臉困惑,她慌張地說:
「不是!所以那個……我是想保護彼方的貞操——」
「…………貞操?」
她愈說就跑出愈多匪夷所思的單字。
不斷重複不得要領的對話後,懷中的魔耶露說了一句:「呢女……雖然早知道你是悶騷的人……」
「魔耶露!你用那種驚愕的眼神看我,反而讓我更難受呢!還不如像平常一樣發火咬我呢!」
留真妹含淚大叫。這時,從她身後傳來聲音。
「真不愧是留真妹,沒想到還有這一招。」
裏著浴巾的依姊一邊小心腳下,一邊走向男湯。
「這個竹籬笆出乎意料地脆弱呢,打結的地方整個散開了。」
接著進來的是泡澡時也綁著辮子的委員長。
「竟然弄壞整麵牆變成混浴,留真妹妹真是不可小覷的孩子。」
最後現身的是白姬此方。
壓根舍棄了遮掩身體行為的我家公主,一看到泡在浴池裏的我!——
「哈囉,小彼~我來了~~」
她馬上天真又奔放地不停揮手。
我從她身上別開視線,打從心底拜托她:「母親大人,求求你……遮一下……」
「沒問題的啦,小彼,熱氣會保護我唷~」
「幹嘛說這種莫名奇妙的話,還一邊插腰挺胸啊!」
這個人原本就很孩子氣,但我還是希望她能多少有些羞恥心。就算外型與我神似,畢竟我們性別不同啊。
「要是著涼就不好了,我要去你那裏泡囉~~」
「咦?等一下母親大人,那你去泡那一池……」
母親不可能聽進我的話,她興衝衝地坐到我的左側。
「那我也打擾囉,白姬同學。」
「連委員長也——」
委員長坐在我對麵,接著是依姊。
「留真妹來吧,去泡囉!」
她半扛著垂頭喪氣的留真妹,撲通一聲跳入浴池中央。留真妹任其擺布,一邊反覆喃喃說著「不是呢……這是不可抗力呢……」,就這樣沉入水裏。
男湯在不知不覺間已逐漸變成混浴。
我不由得對這個狀況感到坐立難安,這才意識到身旁的母親正盯著自己。
「倒是小彼……你居然以雙手環抱魔耶露的方式遮住胸部,真是高招呢~~」
隨著母親由上到下遊動的視線,我坐立難安的情緒逐漸增加。
(浴池裏很暗,應該不會曝光……)
「請、請不要盯著我看……」
我將魔耶露緊擁在胸前,阻斷打量的視線。於是,母親用嚴肅的口吻問我胸前的金色貓:「……魔耶露,怎麽樣?」
她問得語焉不詳,然而被問的當事人(當事貓)卻深懷情感且斬釘截鐵道:
「——非常柔軟。」
魔耶露在我的懷中,露出快融化般的恍惚神情。
「呋!怎、怎麽可能柔軟啊?」
我急忙拉開緊貼胸前的貓,正打算像平常一樣扔出!但又遲疑了一下。畢竟,母親正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再說,為什麽我非得讓人這樣盯著看……)
正常來說,應該是反過來才對吧?雖然說成正常似乎也不太對。
(話雖如此,我總不能盯著母親大人她們看吧……)
「唔唔;」
為了掩飾害羞,我讓身體整個沉入浴池裏。雖然聽到胸部一帶傳來「會、會溺……噗嚕噗嚕噗嚕」的聲音,但我無力理會。
「熱水真舒服啊~~」
母親端坐在我身旁,仰望著天空輕喃。
「啊,可以消除平日的疲勞;」
依姊一邊槌著自己的肩膀,閉著眼睛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重新打起精神的留真妹旋即吐嘈:「幾瀨,你這樣很像歐巴桑。」
「留、留真妹,你太過分了!」
依姊搗著眼,移動到位於浴池最尾端的少女身邊。
「哇啊?這……呃……」
委員長在摸不著頭緒的情況下被連累了。
「看吧幾瀨,委員長很困擾呢!別哭訴啦!」
「反正像我這種人!對留真來說,根本就是全速衝入肌膚的轉角,甚至失速打轉的年紀!」
「咦……呃?乖乖,別難過了……」
(哈哈哈,大家真開心啊。)
當下這一刻,我感覺到真正的安詳。
這是成為魔法少女之前不曾有過,讓肌膚舒麻般的恬適時刻。
(有母親大人、魔耶露,和有趣的朋友在身旁。)
我現在非常了解魔耶露直呼「我很幸福」的心情。
(幸福到覺得現在根本不夠嗎……)
說不定那是非常難到達的境界。
「哇~我覺得委員長的身體好新奇唷~這種讓人著迷的肉感實在太棒了。」
「哇哇哇!摸別人是很好,被摸就有點……唔……」
「等一下,幾瀨!你幹嘛做出這種令人難以啟齒的事呢!」
「哎呀~~你們好像很開心耶,我也可以加入嗎?」
「不行啦,我本來是攻擊的一方……嗯,這樣唐突地……」
「偶爾轉換攻防角色也不錯唷!來,身體放輕鬆~~」
「哇哇哇!你在做什麽呢……不行呢,再待下去,好像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呢……」
「留真妹,我不會讓你逃走的唷!」
「哇啊!住手,幾瀨!你在抓哪裏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過,隻要和大家同在,那將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吧。
之後過了三十分鍾左右。
(怎麽辦……)
我被逼到絕境。
狀況與剛才一樣,大家自由地泡在同一個圓形浴池內。
對,情況沒有任何改變,然而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那、那個……你們……」
我盡量將視線往上移,不去看女生們的身體開口道。於是母親——
「熱水真舒服呢~」
母親說出似曾相識的話。緊接著……
「說的也是~」
「對啊~」
「是呢~」
接連響起委員長、依姊、留真妹的聲音。
(從剛才就一直如此……)
這已經是重複第五次左右的對話。
隻要我想說什麽,她們就會像這樣佯裝若無其事,接著投以沉默。
(我隻是……差不多想出去了……)
身體從剛才就熱得受不了。我平常屬於泡長澡型(據魔耶露的說法),但是今天情況特殊。周圍有四位女性(胸前有一隻貓),能保持正常才有問題。
而且緊靠在我身旁的母親、在對麵一直偷瞄我的留真妹、在她旁邊露出炙熱視線的依姊,以及從剛才就頻頻擦拭眼鏡的委員長,四人形成有如包圍網般的圓圈。
「啊啊……怎麽辦。」
「喂,彼兒……我已經想出去了……」
懷裏的魔耶露呻吟道。因為它從剛才就被我抱著,似乎也承受不住熱氣了。
「魔耶露,你想背叛我嗎?」
「說什麽背叛……彼兒不也開始喘氣……」
「唔,我當然想出去啊……但是如果現在起身,會很不得了耶!」
現在是夜晚,浴池內很暗,不會被看到身體。但是隻要一站起來,身體就會被迫曝露在月光下,等在前方的則是集中的視線炮火。
(如果有毛巾可以遮的話……)
「圍毛巾泡湯是違反規定的唷,小彼。」
耳中飛來嚴厲的聲音。
「你們應該也泡得很痛苦了吧?」
我一邊提出警告,一邊觀察大家的樣子。
進入男湯時身體圍著浴巾的她們,如今遵守規定而一絲不掛。隻有從溫泉裏湧出的蒸氣以及月光閃爍的水麵,成為遮蔽大家身體的薄紗。
老實說,不太靠得住。
(母親大人和留真妹因為浸泡到肩部而看不見……但依姊和委員長著實讓人不知該把視線放哪才好……)
仔細注意每個人的表情後,發現大家都紅著臉,一副忍耐的模樣。
——這個情況很像忍耐大會。
「這是忍耐與忍耐的對抗呢……為了看到彼兒的一切……」
「為什麽是我啊!」
極不合理又錯誤的狀況,逼得我不得不大吼道。
「……白姬同學。」
耳邊傳來竊竊私語。
「!」
(委員長!趁我注意力被魔耶露吸走時——)
「我可以……坐這裏嗎?」
委員長不動聲色地逼近我的右側。
「咦?不、不太好……不過,就算我這麽說你也會坐吧……」
撲通一聲,委員長在我旁邊坐下。現在我變成夾在母親和委員長兩名女性之間。這時,我聽到從剛才一直保持沉默的母親輕喃「攻過來了呢」。還來不及意會這句話的意思,委員長就對我說:「白姬同學還不上去嗎?」
「與其說是不上去……其實是不能上去……」
「你不用在意我們唷。你看,大家都喜歡長時間泡澡。」
她笑盈盈地說,但表情顯得有些僵硬。就算是委員長,泡這麽久的溫泉,果然還是到了極限的樣子。
「我……我打算等大家離開後再上去!哇!」
委員長把左手放在我的大腿上。顫栗感瞬間竄過全身,原本溫熱的身體就另一層意思上變得更火熱了。
「你是不是在硬撐呢?」
她若無其事地說道,裝出平靜的樣子,但眼睛深處還是隱約透露出心懷不軌的跡象。
「…………並、並沒有!」
(我才不會輸給你!)
我一邊抵擋委員長的攻擊,一邊尋求反擊的機會。
(……對了!)
我將臨機一動化為具體行動,快速移動右手,搶走掛在委員長臉上的——眼鏡。
「啊,白姬同學!」
她急得伸手,不過我早已把眼鏡交給魔耶露,要它牢豐抓住。
「原來如此。就算距離再近,一旦被剝奪視力……彼兒,想得真妙呢。」
「還好啦。這樣委員長也會安分了吧?」
「哼,白姬同學真壞。」
委員長憤憤不平地說,別過瞼去。
(很好,這下總算解決了委員長。)
然而放心也隻有一瞬間,下一個刺客立即來了。
「彼方;」
嘩啦嘩啦撥開熱水靠近的是依姊。她大剌刺地來到我正前方,大膽且直率地問:「我可以抱你嗎?」
「……不行!再說你的說法太直接啦!」
我斷然拒絕。
「現在能體驗到姊姊肌膚的溫暖呢;」
這個人看著自己的身體,說出駭人聽聞的話。
「說什麽肌膚……我是男的耶!你應該要含蓄一點吧。」
「對象是彼方的話就沒關係。」
「怎麽可能沒關係!」
我大吼,腦袋一陣暈眩。看來我也終於到極限了。
「真是的……依姊是女孩子,應該要更懂得害臊……」
我勉強撐住意識,輕聲說道。聽到這句話後,依姊做出奇怪的反應。
「…………女、女孩子?」
她活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露出訝異的表情,原本紅潤的臉色倏地染得更紅。
「我、我是……女、女孩子……」
她突然背向我,表現出害羞的態度。
「彼兒,這攻擊正中要害呢。說出平常鮮少聽到的話,煽動對方的羞赧心態……!
「咦?我沒有這個意思啊。」
「怎、怎麽辦……他說我是女孩子……我心跳得好快唷……。」
依姊手扶著臉頰,動作扭捏。看來她也被我成功擊退了。
(再來是……)
坐在稍遠位置的留真妹沒有要靠過來的征兆,但似乎小聲地喃喃說著什麽。
「和彼、彼方一起泡澡,和彼方一起泡澡……一起……泡澡……」
她唇部以下浸在熱水裏,噗嚕噗嚕地吐著氣泡。
「…………彼兒,那家夥好像已經自顧不暇囉。」
留真妹就算放任不管,似乎也不會有問題。
(這麽說來,隻剩下——)
「~~~」
——白姬此方。
母親在浴池裏獨自輕快地哼著歌。正因為她在各方麵都超乎常規,所以即使泡了這麽久,看來也毫無勉強之處。
「喂,小彼。」
「!」
(來了,她會使出什麽招數呢?)
我不禁擺出備戰態勢,往旁邊看去。但是母親沒有看我,而是仰望著天,臉上依然掛著開心的笑容。
「我們好久沒有一起泡澡了呢。」
母親口中冒出這句話。
凝視著遙遠的天空彼端,與我同樣擁有銀白色發絲的她對我說:
「小彼還很小的時候,明明會和我一起洗澡的說……最近卻擺明了不願意一起洗……媽媽很寂寞耶。」
「當然啦,我好歹是男生……總不能一直和母親大人一起洗澡……」
「嗯,也是喔……」
心好痛,我很少聽到母親的聲音如此低落。
「我知道那是不對的,可是,我無論如何——」
(難道母親大人……是因為想和我一起泡澡,才突然提議要來泡溫泉嗎?)
「——都想看小彼的裸體啊。」
(說的也是……母親大人隻是單純地想和我一起泡澡,沒有任何不軌念頭。隻是想看我的裸體——)
「虧我還當作是好意,你幹嘛做這種心懷不軌到極點的自白啊,母親大人!」
聽到我的咆哮,母親仍舊沒有絲毫愧疚之色,還麵露笑容。
「嘿嘿~~~」
「請你不要用笑容帶過!」
究竟是憤怒還是在淌淚?我無法理解湧上心頭的這股情感是什麽。母親則對著肩膀顫動的我說:「哇;小彼真大膽耶——竟然在這種地方站起來~~」
她用雙手遮住臉,但指間完全張開,一副非常想看的樣子。
「……咦?」
聽她這麽說,我才意識到自己的狀況。我在咆哮之際——衝動地起立。
「——哇啊啊!」
啪啦一聲,我猛然坐下。
「啊,真可惜……差一點就能看到白姬同學的……」
「唔,我幹嘛轉頭嘛……」
「一點也不可惜呢,應該是沒看到才好呢……」
身旁傳來三人複雜的思緒。至於母親!
「別擔心啦小彼~沒看到唷………………沒有很清楚。」
她臉上泛起淡淡紅暈,如此說道。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慢著,彼兒!你潛進去的話,我會沉下去,噗嚕噗嚕噗嚕……」
之後,我在溫泉裏失去意識,徹底消除了當時的記憶。
充分享受(?)溫泉後,我站在浴場出入口等待大家出來。
「夏季和服這東西,穿上時會有種新奇的感覺呢。」
我用雙手抓著衣袖,再次確認自己的模樣。
雖然唯獨兒童用的夏季和服才符合自己尺寸(而且還是有點大)這件事讓我深受打擊,不過,總覺得這種名為「浴衣」的夏季和服很適合我的個性。因為我本來就受不了完全貼身的衣服,喜歡這種寬鬆的服飾。
「嗯嗯,很新奇呢。」
魔耶露不知為何爬至地麵,一邊看著我一邊頻頻點頭。但是,我沒有看漏它的嘴正高速動著。
「因發燙而通紅的臉頰、含有水氣的發絲、浴衣下微露的指尖、從領口窺見的滑潤肌膚……說到彼兒剛泡完澡的性感,當然很新奇囉!」
「…………色貓。」
「喵!才這樣形容就被叫成色貓?我可是非常克製了耶!」
我不理會魔耶露的抗議,把背靠在出入口處的走廊牆壁上。
不經意地環顧周圍,發現完全沒有半個人影。來這裏的途中,曾看到幾位正在工作的女服務生,但幾乎沒看到其他客人的身影。
(……簡直像是包下了整座旅館。)
這時候腦中浮現的,當然是母親的容顏。
(該不會是把整棟旅館包下……不,再怎麽樣也不可能這麽做吧?)
然而,我為何會覺得「該不會」、「不可能」的用詞非常不可靠呢?
(話說回來,剛才和看似老板娘的人擦身而過時,她向我深深鞠躬說「上次承蒙您的關照」…………母親大人到底做了什麽啊?)
把我和母親認錯是常有的事,不過她那種感謝方式,簡直就像是!我自存亡危機之中拯救了旅館。畢竟,如果不是這種程度的事,應該不會做到那樣。
「不過,她們還真慢啊。」
「當然囉,女孩子梳妝打扮往往很花時間的唷!彼兒其實也應該再多花點時間唔唔唔唔唔——」
「我是男生,不需要花那麽多時間!」
被踹了一腳的魔耶露,一邊嚷著「喔」一邊趴到地上。
之後約莫兩分鍾的時間,我和魔耶露像往常一樣拌嘴,然後,第一個人這才終於現身在出入口處。
「——久等了……呢。」
隻要聽到獨具特色的語尾,就知道來人足留真妹。我回過頭,看到那裏站著不知為何露出困惑神情的紅發少女。
(啊……)
「對不起,我太慢了呢。因為我在換衣服時,幾瀨和此方小姐……」
留真穿著和我一樣的浴衣。個子比我高的她,穿兒童用浴衣剛剛好。
因為看慣了她變身後的小禮服造型,身著浴衣的留真妹看來很新奇,十分可愛。
我正想告訴她自己的想法,呆望著我的她率先開口道:
「彼方,你非常適合穿浴衣呢。」
「咦?啊……謝謝。」
因為留真妹說這句話時莫名害羞,讓我也跟著不好意思。
「呼~真舒爽。」
下一個出來的是委員長。
平常就有著濃濃和風形象的她,穿起浴衣顯得格外美麗。流泄於背部的閃亮黑發,擔負了營造氣氛的重任。
她也是穿著兒童用浴衣。但不同於我和留真妹,個子高的委員長穿起來似乎顯得長度不夠。
「適合嗎?白姬同學。」
委員長發現我的視線,秀了秀因下擺長度不足而露出的手腳問道。
「嗯,非常!」
我正想回答「適合」。
「白姬同學果然很美呢。」
結果,被一向我行我素的她搶先一步。
「~~」
接著從裏麵傳來輕快的哼歌聲,一聽就很清楚知道那是誰。
「久等囉~小彼~」
與我十分相似的身影,咻地穿過女湯門簾現身。
浴衣尺寸果然和我一樣。不過,那大概是出於母親的巧思吧?隻見係於腰部的腰帶綁法獨特,弄成像蝴蝶結一樣的可愛形狀。
母親一看到我,馬上開心地說:「小彼穿浴衣也非常可愛呢~」
我帶著複雜的心情接受她的讚美。
(為什麽從剛才就一直是我先被稱讚?雖然很開心,但總覺得不大對勁……這種話一般是男生對女生說的吧。)
——好,這一次我一定要先說。
我在心底下定決心,等著最後出來的依。
「不過,還真意外啊,依姊看起來像是換衣服速度很快的人耶。」
我對依姊竟然還沒有現身感到很不可思議,因此詢問其他三人。
「……」
結果這三名女性同時沉默不語,還低下頭。
「?」
正當我對連母親也不發一語的奇妙氣氛感到不可思議時——
「久、久等了……」
我聽到聲音,那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痛苦。
我回過頭,看到依姊的模樣!
「咦?」
——確實沒錯。
雖然非常抽象,但映入視野中的是隻能如此形容的狀態。
「嗯,唔……」
依姊很痛苦——這是當然的,隻要看到她目前的處境就可以知道。
「你、你、你在做什麽啊?依姊!」
我停頓了一下,大叫:「那個——不是兒童用浴衣嗎?」
她的身體本來就很豐滿,卻刻意穿了小尺寸的浴衣。拜此之賜,身體曲線整個突顯出來……應該說被緊緊綁著。下半身簡直像穿了緊身裙一般,腰帶的綁法也看得出是勉強綁住。
「哈啊、啊、嗯……」
呼吸中夾雜著熱氣,一向活潑的舉止也變得文靜。
「…………總覺得她變得非常煽情……」
魔耶露張著嘴,呆若木雞。
「對不起呢……我有阻止她,可是她逞強地說氣我也穿得下兒童用的」…………大概是我們三個人都穿兒童尺寸,讓她產生了莫名的使命感吧……」
留真低頭道歉,一副打心底感到抱歉的樣子。
「不過,意外地挺可愛的唷。」
委員長在這種時候也很悠哉——不對,從她辮子簡直要彈起來的樣子看來,似乎是很驚訝。
「……」
「母親大人?怎麽了?」
母親不知為何凝視著依姊。她的視線盯著被緊緊裹住的胸部,旋即望向自己的胸部,再回到依的胸前。在一來一回之中,母親的表情愈來愈沮喪。
「沒問題的,我也可以和大家穿一樣的!」
怎麽看都很勉強,但看到依姊那副教人心痛的拚命模樣,沒有人有勇氣阻止她。
時間轉眼來到夜晚。這也是評斷旅館品質的要點之一!用餐時間。
咕~
呈現空腹的聲音響遍室內,把我嚇了一跳。
「留、留真妹……你還好吧?」
「你在說什麽呢!彼方!才、才不是我呢!我絕不是因為聽到要用餐,肚子就擅自亂叫呢!」
咕嚕~
「不是的呢……」
「我知道、我知道了,留真妹,你不要縮向房間角落啦。」
「總覺得我今天真是禍不單行呢……」
「唷,說得好,呢女。你今天確實是又踩又踢了香皂啊。」
「魔耶露!」
魔耶露的一句話讓留真妹更沮喪了。在不遠處……
「小依、委員長妹妹,我有件事想跟你們說。」
「咦?是、是啥呢……不對,是有什麽事呢?」
一有什麽事呢?義母大人。」
母親、依姊和委員長不知為何圍在一起談話。氣氛感覺很嚴肅,讓人無法靠近。
(可是,委員長剛才的話好像怪怪的?)
委員長為什麽要叫母親「義母大人」?而且她的發音似乎帶有特別的涵義。
「其實是——」
——叩叩。
敲門聲響起,打斷大家各自的行動。接著從走廊側傳來客氣的聲音:「為您送餐點來了。」
原本一臉嚴肅的母親馬上雀躍地回答:「好~~~」
她正準備去開門,但臨走時對另兩人說:「那件事等一下再說喔。」
「?」
她們到底在說什麽?我也和一臉不可思議的依姊一樣,感到十分困惑。
「——那麽,請輕鬆地慢慢享用。」
端來餐點的數名女服務生深深一鞠躬,步出房間。該說真不愧是專家嗎?她們以井然有序的俐落動作,不消幾分鍾便備妥房裏的晚餐。現在,室內充斥著五花八門食材昕散發出的馥鬱香味,以及大鍋彈奏出的咕嚕咕嚕樂音。
「來來,吃吧!」母親對大家說。
我們在放置餐點的長方形長桌前麵對麵坐著。這邊是我、母親、魔耶露,對麵則是留真妹、依姊、委員長。
大家看著置於自己麵前的菜色,反應各不相同。
「這一定是在作夢呢!」
「的確很像是夢……」
紅發少女看著眼前豪華豐盛的餐點,開始懷疑起現實。眼鏡少女則看不出是否受到感動,一派悠然。
「不過……雖然現在才說有點晚,但真的可以嗎?帶我們到這麽棒的旅館,還享用這麽奢華的餐點……」
「當然囉,你別在意~~」
母親大聲回答依姊。不過身為年長者的她還是會在意吧,似乎不好意思動筷。
留真妹和委員長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覺,大家都看著餐點不動。
「說的也是……什麽都不說實在太狡猾了對吧?」
所有人的視線皆集中到母親身上。
「老實說,是因為我很想看看呢。」
白姬此方環視在場的每一個人說。
「我看看將力量借給小彼……和他一起奮戰的你們。」
「看我們?」
依姊一臉驚訝地說。
「嗯,我們上次見麵時幾乎沒辦法說話,所以我一直想和你們好好聊一聊!小彼的『夥伴』們。」
「夥伴……」
留真妹露出驚訝的表情,反覆喃喃說著這個單字。
「對,就是夥伴……在非常強烈的『信賴』下結成的存在。」
「……信賴嗎?」
委員長低下頭。說不定在她內心某處,仍苛責著以前的自己。
母親見狀,用委員長也能清楚聽到的音量說:「不過,確實和我聽到的一樣呢。」
白姬此方開心地微笑。
留真雖然好強,但是個內心堅定的女孩。乞
「呢?」
「『依姊雖然有讓人傷腦筋的怪癖,但是個有包容力的姊姊。』」
「?」
「小彼他呀,在我旅行一回來時,就非常開心地這麽說唷!」
母親一邊嗤嗤笑著,一邊回想當時的畫麵。
「等、等一下,母親大人!」
我感到害臊而想要阻止,母親的眼神則瞅著我。
「——你找到好夥伴了呢,小彼。」
「母親大人……」
母親露出慈母的表情,對我說:「小彼,要珍惜在這裏的大家唷。」
「……好,那是當然的!」
我在心中立誓,給了堅定的回答。
「嗯,很好~~」
母親用手摸摸我的頭。
「就是這樣,這趟旅行算是我送大家的小禮物!你們願意收下嗎?」
聽到母親的問題,大家以行動代替回答,各自拿起桌上的筷子,雙手合十。
這時,身旁響起輕快的口號:「那麽j~」
「——開動了!」
在整齊劃一的合聲後,我們開始熱鬧地用餐。
然後,就寢時間到了。
因為位處深山,深夜是完全的無聲世界。窩在棉被裏往外看,可以看到明月射入的金色光束,單是凝視著就會漸漸讓人愛困。
這是最適合睡覺的環境。
聽不見以拉門隔開的隔壁房間中有任何呼吸聲。畢竟一整天鬧成那樣,當然會早早入睡吧?那群女生現在一定睡死了。
(好安靜啊……)
再怎麽樣也不能男女共處一室就寢——在我說話前,魔耶露已先提出這樣的意見。由於它的態度非常堅決,大家便坦然順從。
托它的福,我才能像這樣一個人度過寧靜的夜晚。
——蠕動。
我在棉被裏翻向側麵,微弓起身。暖烘烘的棉被跟著改變形狀,服貼身體。
穿浴衣睡覺感覺有些不自在。倒不是討厭,隻是沒來由地覺得害臊。
(母親常帶我去旅行……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呢……)
這種身體漸漸適應陌生土地的感覺。
與這份感覺同時湧現的,則是舍不得回去的寂寥感。
——蠕動蠕動。
(嗯……)
睡意逐漸襲來,看來我也一樣疲憊。
不過,這是能讓內心溫暖的疲憊感。
——蠕動蠕動蠕動。
(……)
——咬。
「咦?哇!啊嗯~」
閉上眼等著入眠的狀態,是人類最沒有防備的時候。
在這種時候!我突然被輕咬了耳垂。
然後,又被咬了一口。一股比平常強烈、甜美的酥麻感瞬間竄過身體。
「嗯唔……為、為什麽!」
我讓被迫強製恢複的意識整個動起來,喊道:「……委員長!」並運用翻身的要領反轉身體。
「嗬嗬。」
在那裏的果然是露出輕柔笑容的黑辮子少女。她不知何時來到我旁邊,還鑽進了我的被窩裏。
「都鑽進身旁了竟然還沒有發現,白姬同學真是破綻連連呢。」
由於正要就寢,她當然沒有戴眼鏡。眼前的她素著一張瞼。
「因、因為我沒有想到會有人鑽進來啊!」
因為是晚上,我壓低音量,小聲叫道。
「再說,你這是在幹嘛!這是在幹嘛!」
因為太訝異,我重複說了兩次。
「嗯;私通?」
然後,委員長若無其事地說出讓人笑不出來的話。
「因為,白姬同學好像認為我是『溫柔的人』對吧?所以我想來回應你的期待。」
「沒必要回應!」
難道她其實很在意那些話?
「總、總之,請你先離開我。」
距離近到幾乎緊貼身體的她,占領了我的半顆枕頭。好像隻要臉稍微動一下,彼此就會撞在一起。
「…………嗬嗬嗬。」
曾說過最喜歡看我困擾模樣的委員長,一看到我的反應馬上露出妖媚的微笑,將距離縮得更近。
「委、委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