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是我家呢。”


    她指的“家”就在我麵前。


    現在我正站在一處常見的公園中。具體位置是我居住的大枝鎮鄰鎮的一所公園。從規劃上來看這裏不太像住宅區,並且與繁茂的森林接壤。公園還有一條進入山林的通道,不知道往哪裏延伸。可以說是個交通不便的地方。


    但是比起環境,有件事讓我更加在意。


    “說是你家……”


    那就是這個紅色的三角形物體。金屬骨架支撐起純紅的布料,然後結實地固定在地麵。作為家來說雖然結構簡單但這東西本身就是這麽用的。一般情況下這東西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為什麽你家看上去——”


    這東西不論怎麽看,


    “不就是帳篷嗎?”


    這就是帳篷。


    “啊果然/*會這麽問*/嗎”,留真醬對於我的疑問,表現地一臉為難。


    “那是因為,誒多,呢……emmmmm……自己的事自己來講感覺有點羞恥……”


    苦惱了一會兒,她一言蔽之:


    “興趣呢!”


    “……啊?哦。”


    感覺她至少省略了一萬字。


    (不過,原來她喜歡野外生存嗎?……誒多。)


    “真是既野性又瀟灑啊!”


    “……這麽明顯的客氣話我不需要呢。”


    被罵了。


    不管這些,我之所以來留真醬家裏,是有理由的。


    ——事件原委如下。


    “話說,白姬君的家怎麽辦?”


    走出大枝中學門口,一起走在筆直下坡路的委員長提到。


    “啊……確實。那.個.狀.態.的家也沒法住了呢。”


    留真醬苦惱地說出了一件令我在意的事。


    “我的家……被怎麽了嗎?”


    就算不記得是怎樣的家,但是聽她們用“那個狀態”來形容,也令我十分在意。於是旁邊的依姐姐一臉苦惱,


    “稍微,誒多。隻有通風,變好了吧?”


    含糊不清地解釋。不過馬上,像是為了讓我安心一樣,她恢複活潑的語氣說:


    “關於你家的事不用擔心哦,都已經報告給瀨乃桑了,等到你恢複記憶那時候肯定就能住了!”


    她肯定的語氣讓我十分放心。但是,


    “那麽,我現在就沒地方住了吧……”


    我並不是說對現在就不擔心了。隻是失憶的現在再加上無家可歸的狀態,我已經完全束手無策了。我自然地垂下頭,可彎駝的背上——噗妞地被什麽柔軟的物體壓住。


    “不用露出這麽不安的表情哦。這種時候就放心交給姐姐吧!”


    依姐從背後緊緊抱著我說。此時,


    “不不不!如果交給幾瀨桑的話彼方桑怕是全身的骨頭都會碎掉呢!所以要來我家!”


    留真醬的聲音插了進來。然後,


    “樋野同學的家住進兩個人不會擠爆掉嗎?所以我覺得來我家最好。……而且母親也不在,不是嗎?”


    委員長用她輕飄飄的聲音緊接著說。最後,


    “……作為教師不能讓彼方的貞操暴露在危險之下。雖然什麽都沒有,但是來吾這裏就好。”


    艾菲克特也參加進來,四人全都表示可以讓我住她們家裏。


    雖然非常感謝,真的很感謝她們的熱情……


    (但是聽上去一個靠譜的地方都沒有是我的錯覺嗎……?)


    然後大家就如同針尖對麥芒,好像要開始幹架一樣吵了起來。留真醬的房子太寒酸啦,依姐的家很危險啦,委員長的家在另一種意義上十分危險啦,艾菲克特的家就是空的嘛。我則是裝作四處看風景的樣子,但在最後大家都一齊朝著我,


    ‘住誰家好!?’


    強迫我做出決斷。


    “誒誒~……多。那個,就算突然問我是吧。對於我來講各種意義上決定都很困難,而且我也沒有選擇的立場。”


    骨頭會碎掉家會擠爆掉節操會丟掉家都是空掉。我結識的人好像都生活地相當犀利啊。


    (必須從中選出一個嗎……!)


    我強烈感受到接下去的選擇掌握著我的命運,我猶豫了一會兒,突然委員長筆直地舉起手開始發言:


    “我有一個提案。為了讓白姬君恢複記憶——每.人.輪.流.照.管.白.姬.君.一.天,這樣如何?到時候可以各顯神通,還可以憑自己的手段讓他聽從你們的意見。”


    “誒!?”


    我/*和我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那就是說……)


    “!委員長醬,真是好主意!”


    “確實這樣就沒問題了呢。”


    “嗯。精打細算。”


    大家熱烈地討論起來但,這不就意味著我要到所有人家裏都去體驗一遍嗎。


    ——去那些變化豐富地過頭的家中。


    “各、各位!能不能容我做個思想準備——!”


    我慌忙說到。


    “那麽按順序來,誰先讓彼方桑的記憶恢複誰就贏呢!”


    ‘哦——!’


    然而我的聲音她們已經聽不到了。


    (好積極的一群人……很可靠,真的很可靠但是……)


    看著這群朋友們團結地呐喊,


    (相信這群人真的沒問題嗎……)


    我同時感受著這種若有若無的懷念感。


    離這段對話結束大概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所以我來到了此行的第一家,也是有著“擠進兩個人就有可能散架”之稱的房子。


    “這個確實,人一多就有可能壞掉……”


    聽到我充滿不安的嘀咕,留真醬用信心滿滿的聲音說到:


    “不用擔心,我的帳篷很結實呢!來一百個人也沒問題!”


    “這樣的廣告詞會被廣電禁播吧。”


    先不說能不能住進一百個人,留真醬對帳篷的信心看上去還是可信的。從外觀上看帳篷確實被組裝地很牢,如果不在帳篷裏胡鬧一般不會出什麽問題。


    “那麽。總之先換件衣服比較好呢。衣服還沒幹吧……誒。”


    留真醬說著,忽然就向後轉。然後就開始支支吾吾地自言自語起來:


    “換、換洗的衣服怎麽辦呢?現在回去取……不對,如果不早點換的話說不定會感冒呢……所以現在,根據判斷最合適的方法……”


    她結束了自言自語,突然,像是下了某個決斷一樣,留真醬轉身跑進帳篷中。帳篷就像被戳了一下的布丁一樣扭來扭去,然後她又和進去時一樣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


    手裏還帶了件衣服。


    “那個,這件可以的話……”


    是運動衫。紅色的。旁邊還設計有兩條白色的線,看上去是學校指定服裝。我接過衣服,說了聲“謝謝。”,留真卻緊張不安地繼續說:


    “請、請到帳篷裏麵換衣服呢!外麵我幫你看著呢!絕對不會偷窺呢!額額絕對的!向天地神明起誓呢!”


    “不用那麽麻煩的……?”


    (這麽客氣反而讓我更加不安了……)


    “打擾了。”總之,我拿著運動衫,鑽入帳篷之中。內部感覺比外麵看起來要大。換起衣服來也感覺沒那麽擁擠。


    不過外麵傳來的“禁止不可抗力呢,禁止不可抗力呢,禁止不可抗力呢”的咒文一樣的聲音讓我有點在意,我放下好奇,開始換起衣服。


    我首先將半幹的上衣從上開始把紐扣解開,從袖子中抽出右手。衣服有些地方沒有幹透還粘在胳膊上,但是因為尺


    寸較大脫起來還是很輕鬆的。接著同樣地抽出左手,然後一口氣翻起內衣時,


    “哎……疼疼疼……”


    纏上頭發的濕襯衣讓我吃了點苦頭。


    “發發、發生什麽事呢!?”


    外頭傳來餓虎撲食一樣的聲音,“沒事。”我回答到。


    “……呼。”


    上半身裸露,感覺體表溫度下降地比想象中的要快,我將掌心貼在身體上撫摸。直接接觸自己的肌膚感覺十分光滑,微彈的手感也十分不錯。


    隻是,


    (這感覺真不像男孩子啊……)


    我苦笑著。真好奇失憶前的自己是如何看待自己身體的。


    然後我詢問了留真醬能不能借用下毛巾,聽到外麵滿口答應,我就用毛巾輕輕擦拭身體,然後套上借來的運動衫。衣服稍微有點大,這讓我略感不甘。之後換下裝的時候,褲子脫到一半時卻聽到不明物體發出驚人的噴發聲。


    換完全套通紅的運動衫,我走出帳篷,


    “非常感謝你的衣服——哎你怎麽了!?”


    就被這慘狀嚇到了。


    留真醬在帳篷前單膝跪地,氣息雜亂,肩膀上下起伏。地麵滾落著鮮紅的液體。就好像剛剛結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一副拚盡全力的景象。


    留真醬對趕來的我露出強有力的微笑,說:


    “我……贏了呢……!”


    說完——就倒了下去。


    “誒,等!留真醬!?留真醬!?”


    她睡過去的表情依舊是那麽的安詳。


    //插圖054


    失憶後的第二天。


    剛睡醒就糟糕地不行。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一陣可怕的聲音猛烈地衝擊我迷糊的意識。我一躍而起慌忙爬出帳篷尋找聲音的來源。這不自然的聲音就好像直接在腦中響起,捂住耳朵也絲毫不減。聲音不久便停下了,但周圍卻看不到產生噪音的源頭。


    天空已經大亮。我看了看公園的時鍾,時間已經超過九點。視線離開時鍾,正巧看到穿著私服的留真醬站在公園飲水處旁邊。


    “早上好,留真姬——”//“醬”說到一半。


    我走向正在認真辨別聲音來源的留真醬時,看見她正表情十分嚴肅地注意著某個方向。她目不轉睛地直視著一個方向,讓我從這麽遠的地方都被那神色嚇到。


    我愣神地看著她,不久留真醬注意到我,轉過頭來。被弄的有些難為情的我用提問糊弄道:


    “剛、剛剛那個聲音,是什麽……”


    然後留真醬突然露出驚訝的表情,死死抓住我的肩膀問:


    “你剛剛聽到了呢!?”


    “誒……?是、是的,畢竟那麽大的聲音。”


    她意料之外的反應讓我吃了一驚,留真醬恢複剛剛嚴肅認真的表情,“原來如此”——地點了點頭,然後,


    “那正好呢。就這樣直接給你看呢。”


    這樣說到。我歪了歪脖子問:


    “要給我看……什麽?”


    接著留真醬就說出了一句,即使我失憶了,也難以置信的話。


    “——‘魔法少女’呢。”


    按照留真醬簡短的解釋來說,首先這個世界上存在noise這種敵人,同時也存在能打倒它們的魔法少女。然後她還說留真醬、依姐姐、委員長就是傳說中的魔法少女,而艾菲克特原本卻是作為敵人的noise,而且是很特別的擁有意識的那種。


    然後——我也是。


    與那隻會說話的貓,魔耶露作為搭檔共同戰鬥。


    (……居然有魔法少女。)


    一時間這令我難以接受。因此,留真醬才讓我見識了接下去的畫麵。


    魔法少女和,她的敵人。


    親眼見過戰鬥畫麵之後,別說信不信了,說不定還能成為恢複記憶的契機,她表示。


    “那麽首先,是變身呢。……‘千回——’。”


    我端坐著目不轉睛地瞪著留真醬生怕錯過任何畫麵。眼睛也不敢多眨一下像是要把一切印入眼中。但是留真醬卻不知為何暫時停下了吟唱,扭扭捏捏地看著我說:


    “啊諾,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別一直盯著……”


    “誒?但你不是說好好看著……”


    “噗。”


    空氣突然安靜。留真醬emmmmm地發出煩惱的嗚嗚聲,然後。


    “我,我知道了呢!你看就是了呢!”


    自暴自棄地嚷嚷著,之後將手舉到前方。


    唇動。


    “‘千回百轉!金華之焰’。”


    聲音如同回響般不絕於耳。我甚至能從她口中念動的話語中感受到一股神奇的力量。


    那份力量就在我眼前,展現出奇跡。


    ——火紅湧現。她的衣服被光芒包裹。而那些光芒就是金紅色的火焰。


    (為什麽,火焰中我能感受到“力量”……)


    火焰盡情地燃燒,將包裹身上的衣料都燃燒殆盡。她的肌膚也因此裸露——


    (!哇~!?)


    我下意識地就要撇開視線。但似乎已經沒這個必要,赤紅的火焰包裹著她的身體,露出的肌膚被新生的衣服遮蔽。


    那是件絢爛豪華的紅色連衣裙,腳上還穿著刻有幾何學形狀的長筒靴。最後胸前出現一枚金色的硬幣,被裝飾性的墜托吊在脖子上。


    沒多久服裝就變了個樣——這真稱得上是變身。


    變成魔法少女的留真醬站在我麵前。


    “怎……怎麽樣呢……”


    氣氛變得十分難為情,她的眼神瞟來瞟去,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


    (到現在……我終於明白留真醬為什麽會害羞了……)


    確實變身時,稍微有點刺激。


    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我如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很、漂亮。讓人沉溺其中。”


    如夢如幻一樣的場景。聽到我這樣說,


    “漂亮……沉溺其中……!?才、才不是這樣呢!是問你想起什麽沒有!”


    驚慌又生氣的留真醬“嗚嘎”地張大嘴巴對我喊到。


    “啊嗚,對不起。記憶那方麵沒有想起什麽特別的……”


    對啊。這全都是在為我找回記憶,而不是讓我談什麽感想啊。看到我在反省,留真醬快言快語地說:


    “對對呢。真是的,特意給你看了你要是不認真點很讓人困擾啊,真是的。漂、漂亮、什麽的、這種輕浮的、那個……真是的。”


    真是的,每次說到這句話,她的麵頰就好像在微微抽動,


    (……這是為什麽呢?)


    一路上我都很好奇。


    “——這就是,noise?”


    我們跟隨噪音,來到它發生的源頭。找到的是一匹野獸。它乍一看上去是隻鬆鼠。但是仔細一看,前後足之間連接著一層膜一樣的東西,更像是隻鼯鼠,但是決定性的區別在於它的體長。足足一米的長度怎麽看都完全超過鼯鼠體型,恐怕它站起來都和我差不多大了。


    此外,那巨大的身體中——黑.色.的.不.明.物.質往外冒出。


    “對呢。這就是由人感情中誕生,擾亂世界調和的異型,noise呢。”


    留真醬如此說完之後“嘛,不過對我來說這就是經濟來源呢。”又用平易近人的語氣補充到。我體會到她想讓我放鬆的用心。


    但是我在那時,


    “怎麽了呢?”


    看著眼前的noise,已經被嚇地一動不動了。


    “……好可怕……”


    我顫抖著,緊緊握住她的手。


    “蝦嘛!?沒、沒關係的呢?我馬上就把它收拾掉呢,這種等級的菜雞,隻要我克蕾絲·恰貝魯一出手……”


    抓著她的手已經無法讓我保持冷靜,我最後死死抱住了她的腰。


    “啊啊啊啊啊哇怎麽這樣,這不行呢,這不行呢……!”


    ‘呼嘎——!’


    noise發出奇怪的聲音。克蕾醬嚴厲地盯著它,


    “別再嚇唬彼方桑了呢!”


    叮,不知何時出現在右手的硬幣被射出。攻擊絲毫不差地命中目標的腹中心,並擴散開來。以這枚金幣為中心金色的光芒像火花一樣綻開,許多的光芒形成無數的硬幣。


    然後無數分散的硬幣瞬時集束在一起。


    隨著硬幣的消失——noise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你、你看已經沒事了呢!noise消失了呢。”


    “……對不起。”


    我抱著她低聲說到。


    “?為什麽要道歉呢?”


    “我真羞羞臉……明明是男生,卻……”


    “……沒事呢。”


    留真醬平靜地回答。


    “誒……?”


    “是彼方桑教會我——什麽是強大呢。”


    “強大?”


    接著她慢慢向我道來。自己的經曆、還有成為魔法少女的理由。


    以及和我的相遇。


    “任性也是一種強大……讓曾經拒絕任何人幫助的我,第一次學會依賴的,就是與你的相遇呢。”


    留真醬如此說到,


    “——沒錯,就是如此呢——”


    她握緊胸口的金幣,像是確認著什麽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過,為什麽彼方桑會……)


    克蕾絲心情複雜。


    對於隻見過彼方強勢一麵的她來說,今天的彼方,和印象中的他差的也太多了。


    (這就是保護欲——才沒有呢!這不就像某隻變態貓一樣呢!不是,這太違和了呢!)


    彼方居然都掛上來了。


    (之前的noise……)


    外貌是鼯鼠的樣子,屬於小型noise。


    “……哪裏,可怕了呢……?”


    就在不久前克蕾絲秒殺的那隻noise,真可以說是幻想係的代表,從外觀上幾乎看不出哪裏可怕。雖說如此,彼方卻害怕地好像要魂飛魄散一樣,瓷娃娃一樣的身體到現在還顫抖不已。


    哪裏出了問題。說不清道不明的疑問在克蕾絲的心底膨脹。


    (記憶喪失、cacophony、此方桑、問題堆積如山呢……但是,最大的問題是——)


    她的目光向下移動。


    “——我,要被抱到什麽時候呢……?”


    身體不斷傳來的彼方緊密觸感,讓克蕾絲幾近沉淪。


    那天的下午,我來到第二戶人家,依姐姐的家裏。


    “歡迎。第二回了對吧。”


    “第二回……”


    (……我過去來過這裏啊。)


    失憶這茬子事真是讓人心煩。決定找到記憶線索的我,踏入了公寓裏的這間房間。


    (說起來留真醬都特意送我到這裏了,也不留下來坐坐就匆忙離開。就好像這裏有洪水猛獸——)


    喀恰。


    “誒。”


    聽到關門聲音的我身體不知為何打了個顫。這是為什麽呢。明明鎖門是件再正常不過的舉動。依姐姐十分具有防範意識地將門鎖鏈扣上,然後從背後推著站在門口的我,“來來,裏麵請裏麵請。”熱情地邀請我。


    “抱抱、呼呼~一整天的彼方獨占、獨占獨占。”


    “不覺得現在,氣氛有些微妙?”


    越往家裏走感覺我的腳步就越來越沉重。真不可思議。


    我被嘿咻嘿咻地往客廳裏推,最後坐到依姐姐指定的位置上。不一會兒依姐姐就端來了熱騰騰的紅茶。


    待我緩過勁來,抱著諸多疑惑的我正要開口:


    “誒誒多那個,依姐您……”


    “彼方醬,不對不對。”


    依姐姐忽然打斷我的話,嘁、嘁、嘁地搖著食指。我還疑惑著哪裏錯了,她便繼續說道:


    “彼方醬從來不會用‘依姐’這種生分的方式稱呼唷。為了恢複記憶,這些細節必須注意到啊。”


    “好……好的!”


    她似乎預見到我的言行,而且為我考慮地比我自己還要多。不愧是成年女性,我由衷地對眼前的女性尊敬起來。依姐姐對我的回答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麽,跟著我念哦?”


    然後循循善誘地教導我念出正.確.的.稱.呼.方.式:


    “來——‘依歐內—醬’。”


    “……依、哦內醬。”


    雖然過去的自己都是這麽叫的,不過果然現在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依歐內醬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嚴格。


    “nooonooo!不是哦內醬,是依歐內—醬。”


    “依、歐捏醬?”


    明明是相同的叫法,微妙地感覺哪裏又不一樣。


    “加把勁!舌頭稍微再轉動點!”


    “依、歐內—醬???”


    一個稱呼都有這麽多細微的講究,這讓我不由佩服到。話說依歐內醬的氣息變地越來越粗是我的錯覺嗎。


    “可惜!還差點靈魂上的感覺!帶上向歐內醬撒嬌的那種精神!”


    ……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我已經放棄治療了,用十分撒嬌的語氣說:


    “依歐內醬? ”


    “噗哇!”


    依.歐.內.醬跟著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就倒下去了,一抽一抽的就像被丟到地上的魚一樣。跳個不停。


    “哈……哈……好驚人的威力啊,真是可怕的一擊啊……秘訣皆傳,為師已經沒有什麽可教的了……!”


    (……我現在是不是馬上逃走比較好……)


    我認真地開始盤算,不過玄關的大門已經被死死鎖住了。


    “呼抱歉抱歉,剛剛有些迷失自我了。不過這種叫法姐姐我好像把持不住,你就像平時一樣叫我‘依姐’就可以了!”


    “……平時?”


    這句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到,


    “~? ”


    依姐姐卻向著不知所謂的方向吹著口哨。


    “轉移注意的手段太差啦!”


    ——她真是各種意義上讓人不安。


    (啊……但是……)


    通過剛剛的交流也讓我緩解了緊張感,聊起天來更加自由了。說不定是因為看出我的緊張,依姐姐用她自己的方式讓我放鬆吧。


    “這下就實現一個夢想了……剩下就是晚上問問‘可以一起睡嗎?’然後潛入彼方的被子就完美了……!”


    ……或許是我想多了。


    跑題跑沒影了,想想差不多要問問有關記憶的事了。


    (但是,從哪裏開始好呢……啊,對了。)


    我想到一個話茬:


    “依姐也是——魔法少女對吧?”


    撲簌撲簌撲簌撲簌。


    “大哭!?”


    話音剛落,依姐姐突然就開始落淚。剛剛還在一邊妄想一邊露出邪惡的奸笑,現在卻說哭就哭。然後依姐姐用有氣無力的聲音抽泣著說:


    “對啊,說的都對啊……二十四歲了居然還是魔法少女啊,你肯定這樣想吧……”


    (啊哇哇哇踩到不得了的地雷了!?)


    二十四歲。魔法少女多少歲退休這種規定


    我是沒有聽說過,但是從這個詞給人的印象上講這年齡似乎有點不符。


    “那那那個,隻是稍微問一下,沒有其它意思!”


    我笨手笨腳地補充到,


    “無所謂了,無所謂了。呼呼……營養品便宜就感覺沒效果像我這種時期的……”


    進入消沉狀態的依姐姐原來是這麽悲觀的人嗎。


    “才沒有這種事啊!依姐超級有魅力、那個、又可靠!雖然有點危險但是超有個性!誒多……”


    我呼啦呼啦地揮舞著手嚐試著舉出依姐姐的優點,不過因為失憶隻能想到這些了。


    “還有誒多……誒多……!”


    “……噗。”


    我正絞盡腦汁地想,就聽到依姐姐噴笑的聲音。


    “誒、誒……我又說什麽奇怪的話了嗎……”


    “沒有哦。果然就算失憶,彼方醬還是彼方醬。”


    “誒……?”


    抹著眼角的淚水,依姐姐露出懷念的表情說:


    “姐姐每次失落的時候,彼方醬總是給我鼓勵。雖然不怎麽會安慰人,但是努力的樣子一點也不差……”


    依姐姐帶著微笑,手握成拳。


    “彼方醬總是給我帶來許多活力。”


    她這麽說著,身上給人的氣勢是如此強而有力。


    第三天,我被委員長帶到了一個地方。


    “哇——!”


    打開門,感受著和風吹拂。我踏步向前,自然地躍動在這片廣闊的天空之下。


    委員長跟在我身後,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呼呼。這裏是過去白姬君喜愛的地方喲。”


    大枝中學的屋頂上。在我清醒過來時學校的玻璃幾乎碎了一地,而現在修繕作業已經完成,窗戶全都被換過一遍。雖然知道是之前見到的叫瀨乃的那群人暗中修複的,不過我還是要感歎她們效率真高。


    “景色真好啊。”


    沒有任何物體遮蔽,這是一片視野十分開闊,充滿了開放感的場所。大枝鎮沒有高大的建築,隻要在這樣稍微高一些的地方放眼望去,就能總覽全鎮。


    (過去的我也是像這樣眺望著小鎮嗎。)


    我沉浸在思考中,


    “我就是在這裏向白姬君告白的。”


    委員長忽然直白地如此說到。


    “誒?……告、白?”


    屋頂的告白。這是何等青春的詞匯。


    “嗯。說了十分……重要的事。”


    她愜意地捋了捋自己的雙麻花辮。


    “那個,就是說……?”


    我胸口嘭嘭跳個不停,對於我的提問,委員長“嗯”地應了一聲,同時輕輕地點了點頭,羞澀地說:


    “——我是白姬君的敵人。”


    //告白:直接說出心中的秘密,可翻譯為坦言,為了節目效果標注於此。


    真是直白。


    “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告白呀!”


    敵人什麽的姑且不論,所以說剛剛的發言哪裏需要害羞了,我正要問,委員長繼續開口道:


    “但是,白姬君你啊。卻拯救了身為敵人的我。”


    “……我嗎。”


    “對此我無以為報。所以我——隻希望能在白姬君陷入困境的時候,成為你的力量。”


    一步一步,委員長堅定地向我走來,在我麵前站定。她直視著我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執著,和不久前的留真醬、依姐姐一模一樣。


    我是這麽覺得的,緊接著。


    “——然後啊。”


    咚。委員長突然使勁地推了我一把。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我直接“哎呀?”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怎樣才能成為你的力量,這樣具體的問題。我啊,可是仔細思考過的哦。關於如何恢複白姬君記憶的具體方法。”


    我似乎聽到了改變氛圍的聲音。喀恰一聲,就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


    “那真的、非常……感謝你?”


    保持著坐在地上的姿勢我抬頭望著委員長。


    “過去的故事。”


    “誒”,我呆愣愣地反問。委員長眯起眼睛,嘴角緩緩翹起,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那是純粹、潔白的笑容。但為什麽,


    “那就是把過去所有的經曆,再重溫一遍。”


    “額、嗯。那、為什麽”


    然而為什麽會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為什麽會靠我這麽近啊!?”


    哈噗。


    “呀!?”


    委員長唰地把臉貼了過來,我們的臉輕輕碰在一起——耳朵上傳來被絲絲熱量包裹的觸感。


    “哈、唔——就算腦海裏沒有記憶,身體說不定依然有印象不是嗎?”


    “聽上去很有道理但根本不可能吧!?而且以前真的會有這樣的經驗嗎!”


    但是我確實難以反抗,而且是記憶以外的地方確認了我無法反抗的事實。


    “不——行、啊,在這種地方……!”


    這裏是學校。是少年兒童們積累各種經驗的教學樓。


    “沒關係哦。一般人都被清退了,誰都不會看見哦。”


    “就是說沒人救得了我了嗎、哈誒誒!?”


    耳朵裏邊被舔到,讓我的身體一下子軟了下去。


    “呼呼~,就算失憶了弱點還是一樣。這招說不定能行。”


    “你太積極啦!”


    這別說是恢複記憶了,簡直就是在增加心理創傷啊。


    第四天,希望今天能過得正常點。


    艾菲克特剛把我領到他家,


    “請隨意。”


    對我客氣了一句,就默默地從地上的書堆中拿起一本書讀了起來。


    然後就是一段時間的沉默,準確來說是——


    “…………”


    ——寂靜無聲。


    這裏雖然是老舊的公寓,但是建造地點遠離市中心,交通不甚便利,因此沒有多少人流,車輛就更不用說了。我四下環顧,發現房間中連鍾表都沒有,可以說沒有任何能夠發出聲音的物體。


    忍受著這樣的寂靜大約過了五分鍾(憑感覺)。我決定打破這份沉默:


    “那個!”


    艾菲克特的注意力從書上移開,他抬起頭,用銳利的眼神看著我。他的撲克臉讓我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


    “……我,過去是怎樣的人啊?”


    我畏畏縮縮地問到。然後他給了我一個簡單明快的回答:


    “奇怪的家夥。”


    “誒……”


    給了我這樣的答複之後,艾菲克特又埋頭到書中。


    (雖然前幾位確實鬧騰地厲害……不過這樣安靜的風格也太拘束了……!)


    “我過去結交的朋友……性格在奇怪的地方不可理喻的人真的不要太多。”


    嘩啦,翻書的聲音間斷地響起。艾菲克特翻著書,身體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他讀地相當的認真,不過仔細想想從之前開始他保持這樣的動作就再沒變過。真是難懂的人。


    (……人、嗎。)


    突然想起。我眼前名為艾菲克特的這位教師。別人都說……。


    “艾菲克特桑是、那個——不是人類,是嗎?”


    “對。”


    毫不猶豫,他淡然地肯定了。這樣的回答讓我一時語塞,於是我目不轉睛盯著他全身。然後,艾菲克特的目光從書中挪開,


    “要確認嗎?”


    攤著書對我問到。雖然我並沒有懷疑他是否是人類,但竟然能讓我確認這點我感到十分好奇。


    “能確認嗎,要怎麽做?”


    “很簡單。”


    艾菲克特說著,忽然用他沒有拿書的那隻手將上衣稍微敞開:


    “把手伸進我的”


    “不用了!”


    “唔。為什麽。”


    “我已經確認了!在你毫無顧忌地說出那種話的時候!”


    光是想象那個畫麵就有一種看鬼吹燈的感覺。//人外魔境:小栗蟲太郎的一本小說,讀他的小說總有一種異樣的陰影,讓人萌生幻覺。其實本人這兩本書都沒看過。


    整理了一下敞開的上衣,“這樣啊”,艾菲克特不服氣(?)地繼續低頭讀起書來。


    (還是不要再繼續提問了吧……)


    我放棄了與他交流,開始靜下心來。我放鬆著身體,


    “……哈……”


    卻不自禁地打了個大哈欠。


    “睡眠不足嗎。”


    “對不起……因為昨晚沒睡好……”


    昨晚委員長的夜襲真的太恐怖了我會說?


    艾菲克特在自己的屋中環視,然後說道:


    “抱歉這裏沒有睡具。”


    “誒……?之前都是怎麽睡覺的……?”


    我抑製住自己的哈欠問到。


    “人類為了保暖才使用被子,但是作為noise的我基本感覺不到寒冷。”


    “不考慮睡眠質量嗎……有被子的話更柔軟更舒服喲……”


    我越來越不明白自己要說什麽了。


    “呼。睡眠質量嗎。”


    原來如此,他說。至於到底明白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對我招著手:


    “彼方,過來。”


    “?嗯……”


    我老實地走到他身邊,艾菲克特讓我坐在他邊上,然後讓我靠了過去。我挨著他,頭搭在他肩膀上。……感覺這樣子有點害羞。但是對方似乎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依舊麵不改色。


    “這樣如何?……雖然不會變暖。”


    確實,非人的身體也不會產生體溫,但是。


    “……不會哦。”


    不知為何——我卻感能受到溫暖。我迷迷糊糊地打著盹/*舟を漕ぐ:劃船,引申為工作中打盹,因為打盹和劃船都會一前一後地晃。*/,恍惚間,艾菲克特忽然向我提問。那是個簡短,


    “我可怕……嗎?”


    唐突,而又新奇的問題。我感到他那句話帶著些許人味。


    ——害怕非人的我嗎。


    (過去的我會怎麽回答呢……不。)


    用謊言搪塞肯定會被看穿。


    於是我說出自己的真情實感。


    “可怕。”


    “……這樣。”艾菲克特果然還是麵無表情。


    “但是。”


    我很好騎。他從剛剛開始就未曾釋手的書上到底講了些什麽內容。待我悄悄靠近他之後,我才知道。


    書上的標題正寫著《記憶的機理》。


    “你其實是個專注、而且溫柔的人.對吧。……雖然有點可怕但是——”


    他一直在為我考慮。


    “——並不討厭。”


    我心裏暖暖的,十分高興。


    “……你睡吧。我下次去買套被子什麽的。”


    不了,已經不用了哦。


    我對著身邊十分讓我舒心的被.子.悄聲說到。


    //插圖079


    ——經過了四天的記憶尋找之旅。


    大家重新聚到了最初的地點,大枝鎮中學。


    早上九點。作為休息日來說現在是有點早。


    “然後呢,彼兒的記憶怎麽樣了?”


    幾天不見的說話貓,魔耶露對著所有人問到。顯而易見,


    ‘…………’


    大家都沉默了。我也搖頭回應。魔耶露見此用後足站了起來,擺出手掌“哎呀哎呀”無奈地搖著頭。


    “果然沒有咱就不行啊。”


    我似乎聽到有人說了句“火大”。


    “嘁!那就說說你吧,野野下桑那裏又怎麽樣了呢?”


    低頭俯視,留真醬用嚴厲的口吻對那隻貓反問到,魔耶露後知後覺地回答她:


    “……已經找到藏身的地點咯。”


    “才不是,我說情報呢!你打聽到什麽了!”


    麵對這個問題,魔耶露偏過頭小說嘀咕:


    “……蝦喵都沒”


    “賣萌學貓叫也沒用呢你這家夥!真是的你到底在幹什麽呢!這都過了幾天了呢你知道嗎!”


    留真醬厲聲反擊,魔耶露也不甘示弱地吼道:


    “烏、無路賽!咱這邊可是在一邊照顧那孩子一邊利用自己的網絡尋找此兒被抓到哪裏去了啊!?”


    (網絡……難道是貓咪網絡)


    想到貓咪們喵喵地交換信息,感覺自己被萌到了。


    但是正上火的留真醬卻不為所動,她冷冷地說:


    “那麽?成果呢?”


    “嘛,成果為零啊。要是有咱早說了。所以說留真子啊,隻能是留真子啦。”


    魔耶露滿不在乎,回應起來一點兒都不打怵。


    “可惡~~~~~!”


    “冷靜點留真醬,別激動。”


    留真醬被依姐製住了。雖然看上去是死死地被抱住了,但是她們好像司空見慣一樣——魔耶露扭頭就繼續對著委員長和艾菲克特她們開口說道:


    “話說,一點線索都沒有真的非常奇怪啊。那麽喜歡搞事的人被拐走,多少都會有目擊者的吧。這樣簡直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聽到魔耶露的話,委員長用指頭推了推眼鏡一臉深思。


    “人間蒸發……你想說她是被帶到像媽媽製造的——‘其它空間’一樣的地方去了嗎?”


    艾菲克特抬起頭望向天空,說:


    “比如這鎮子上空誕生的,漆黑的空間嗎。”


    “……隻能這麽認為了吧。”


    她們似乎已經確定了某種推測,可我看到魔耶露的臉色卻愈加灰暗。最後被依姐姐抱著的留真醬道出了原因:


    “也就是說——最差也是那.個.級.別.的敵人嗎,真是內情複雜呢。”


    留真醬發言的狀態雖然讓人嚴肅不起來。但是沒有一個人顯現出玩笑的表情,有的隻是驚歎。


    (……敵人強到那種程度嗎……)


    隻是聽著她們的對話,就讓我緊張不安。


    此時,


    “喂,找到你了!喂——彼方!”


    一道陌生的聲音在我們耳邊響起,聲音呼喚著我的名字。


    “……?”


    這男性的聲音和現在的氣氛格格不入,十分輕鬆。轉過頭去,那個人正來到我跟前。


    他看上去是個中等身高的中學生。因為劉海的遮掩,他的印象有點難以把握,但從對我直呼其名這點來看他恐怕是我的,


    “終於找到你啦吾之半身。”


    “半身!?”


    ……朋友、吧。他一上來就說:


    “喲,這是啥聚會啊?彼方家的貓、委員長、艾菲克特老師還有、我記得是鄰鎮公園住帳篷的女生、以及……看見可愛的小孩子目光就會變得可怕的危險姐姐。”


    ‘!?’


    他一口氣說出了所有人的身份。因此所有人,應該說隻有依姐姐露出了一副十分受傷的樣子,“對了”他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對我說道:


    “終於找到你了彼方。我上次去過你家,那裏貌似在重建啊?還有就是想問問你——有份兼職有沒有興趣?”


    在此之前我更想知道你是誰,但是這個男生自顧自地說了一通,沒有給我一點機會。


    “就是我常去的照相館對麵的一家咖啡店啦,這不是因為黃金周店員不夠嘛。然後他們問我能不能幫幫忙,還說哪怕一天也好……嗯?怎麽了彼方?一副和我不熟的樣子。”


    (現在才注意到嗎……!)


    陌生人,從我主觀上來講是這種感受,但是看他那麽熟絡的表現肯定和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而且……還是個性格霸道的人。正被他折騰的我如此判斷。


    看到我沒機會說出自己喪失記憶的事實,貌似和他認識的委員長站了出來為我解圍:


    “那個啊明日野君,雖然有點難以解釋……不過因為某些原因白姬君的記憶——”


    隻消這點說明,


    “——彼方實際上在你失憶之前,你接客的能力就已經無人能出其右了,你一直被譽為傳說中的女服務員啊!”


    他已經明白了一切。可怕的洞察力,應該說是適應力。


    (果然我周圍沒有一個正常人……!)


    帶著點浮誇的演技,似乎叫明日野的人賣力地對我演說。


    “在我聽到幫忙這份請求的時候,我腦海中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你,而且也隻有你才能勝任這份工作了!麵臨著廢店危機,能拯救那家店的人隻有你了!能挽救崩潰的商店街的人也隻有你了!”


    他緊緊抓住我的雙肩,臉部離我隻有十公分。


    ……好想扁他。


    “有那麽誇張呢……?”


    “嗯……越說範圍越大了吧。”


    “原來如此,這就是星探嗎。”


    留真醬、依姐姐、艾菲克特她們從剛剛開始就隻是遠遠旁觀,一句話都不說。肯定是早就知道和這家夥扯上關係會變得麻煩吧。魔耶露應該是沒法開口,隻是默默關注著對話的進展。


    “彼方!世界的舞台在等著你!”


    “都到世界規模了嗎……誒多,那個……是什麽時候?”


    被他的熱情打敗,順口就問了個日子。魔耶露小聲歎息了一句:“果然是小彼啊”。


    (這也是沒辦法啊。而且恢複了記憶的話……)


    “當然是今天。”


    “兼職來得如此突然!”


    在我無可奈何地準備答應之際,委員長及時向我放出了友誼的小船。


    “抱歉明日野君,今天有點不方便。所以——”


    “順帶一說,希望各位也能來幫忙參與彼方的服.裝.搭.配。”


    “——沒辦法隻能來幫忙啦。”


    ‘嗯,真是沒辦法。’


    跟著所有人都點頭稱是。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他用他的說話技巧完美地抓住了每一個人的心,此時我甚至隱約看到他隱藏在劉海下的眼睛閃過一道精光。


    瀨乃本部大樓,二十九層。


    一位女性用身份卡和指紋認證打開了一道防護嚴密的房門,走進一間充滿電子機械聲的房間。


    “芹名大人回來了嗎?”


    整齊地穿著西服的女性——響連音,臉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向坐在電腦前的操作員詢問到。而她得到的結果依.舊.相.同。


    “……還沒有回來。”


    沒有得到期望中的回答,連音臉上的表情崩地更緊了。


    “緊急召集令已經下了四天了。”


    管理tuner的組織“瀨乃”,其首領也消失了四天。


    自從下了加急召集指揮者的命令之後,聯絡就消失了。


    (連我都聯係不上……心裏不安的猜測雖然難以接受。)


    連音預感到芹名她們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麽,但是這樣的想法絕對不能表現出來。為了要避免無端的混亂,因為瀨乃的成員雖然不太清楚來龍去脈,但是她們多少都有些注意到了這種不尋常。


    (失去聯絡的地點在大枝鎮附近……又是那個鎮子嗎。)


    對於那個引出許多問題的鎮子,連音也隻能無奈歎息。


    “不管了,增派人手參加搜索。指揮者也集中起來——”


    連音正在下達接下去的行動指令,與此同時,


    “——響大人!有救援請求!”


    房間裏一名操作員突然發出報告。


    “救援請求?……discord嗎?”


    “不是,報告中具體信息不明,隻說是出現了強大的noise。區域負責的tuner無法應對。”


    連音歎了口氣說:


    “芹名大人不在……指揮者立即出動!”


    但是,這還不算完。


    “!?請等一下……這是?”


    “怎麽了?”


    “求援請求——又出現了!”


    這句話讓連音確信了這次事件的不尋常。


    “noise竟然同時在多地發生……?偏偏是芹名大人不在的這段時間……?不論如何,先讓已經召集來的指揮者去處理!”


    雖然有著懷疑,但是對應方案隻有一個。


    “這樣沒問題嗎?”


    “……那也沒辦法啊。這並不是要不要管的問題。”


    連音如此下了判斷後,緊鎖的房門被打開了——一個小孩走了進來。


    “連音醬,怎麽了表情這麽恐怖?”


    瀨乃賽拉諾。純淨的白發活潑地跳動,年紀正處在小學生的小孩。和瀨乃芹名長得很像——這就是“瀨乃”的正統繼承人。


    “!賽拉諾大人……我”


    負責照顧瀨乃賽拉諾的響連音一時間猶豫了,生母瀨乃芹名已經失去聯係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訴她。


    “不,沒有什麽。……您的頭發亂了。我幫您整理一下,我們走吧。”


    她猶豫著,最終——選擇了隱瞞。


    “……?”


    賽拉諾抬著頭驚奇地看著連音。那毫無懷疑的天真表情讓她心中像被針紮一樣疼痛。她裝作平靜。


    而心中,莫名的不安卻愈發強烈。


    (到底、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不得了的事。


    大概十點前,我匆匆地就被拉到咖啡店幫忙,


    “我真的必須穿成這樣嗎……?”


    被套上不得了的裝扮站在店內。


    “當然!這就是你的製服啊!”


    明日野——丈君這樣對我說。


    “這種……”


    但首先,是女仆裝。


    “奇怪的裝扮……”


    頭頂貓耳。腳穿過膝長襪。


    “好難為情啊……”


    隻是動一動,身後尾巴上係著的鈴鐺就叮叮當當地唱著歌兒。


    ‘打扮過頭了……!’


    她們的聲音異口同聲地傳進我的耳朵(不是貓耳)。


    “我明明、明明是男生……為什麽會這樣打扮……?”


    //插圖000b


    這打扮我是越看越糊塗了。在我看來這僅僅隻是許多拚接在一起的布塊,沒有絲毫熟悉的感覺。在我剛剛到達這家咖啡店的時候我就被推入工作人員專用更衣室,“這就是你的製服啦。”丈君遞給我一套衣服對我說。


    當然一開始我是拒絕的,


    ‘記憶說不定會恢複哦!’


    在所有人充滿靈魂氣魄的驅使下我被迫接受,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是為什麽呢,我居然會相信這種不講理的要求……)


    然後,把我變成這樣的眾人卻是如此反應。


    “嗚~姆。萌屬性溢出了這簡直……”


    “貓耳和尾巴是魔耶露桑加的呢。”


    “女仆裝是留真醬對吧。”


    “貼身的


    過膝襪是幾瀨姐姐的意見哦。”


    “鈴鐺是委員長嗎。嗯、吾也該加點什麽嗎?”


    ‘不,再加的話根本把持不住……’


    店裏的客座上意味深長的交談不斷。


    “那個~各位?”


    我走到那群存在感極高的小夥伴身邊,想說你們來這就是為了聊天嗎。


    ——但是我猜錯了。


    “話說,這裏麵是學校泳衣吧?”


    沙拉。剛走到客桌邊,裙子就被掀了起來。


    “呀!?委、委員長!”


    “有穿泳衣沒事沒事。”


    “沒事才怪!”


    真是位惡客。


    我正要逃開,卻被包抄了。


    “嘿嘿……尾巴連在死庫水上嗎。真讓人掃興啊!”


    下麵也是。


    “掀起裙子就是學校泳衣……情緒莫名高漲呢……”


    右邊也是。


    “啊咧?和姐姐我穿的時候構造不一樣啊……特別是前麵這部分。”


    左邊也是。


    “嗯。這尾巴到底是什麽做的?剛剛好像和彼方的動作聯動了。”


    身後也是——轉眼間我就被敵人包圍了。我的耳朵和尾巴立刻豎了起來,


    “你們,全都給我住手——!”


    不假思索地大喊了一聲。然後所有人都:


    ‘好的!’


    不知為何開心地笑了起來。


    “???”


    明明對她們發火了卻仍舊報以微笑,這讓我很是不解。此時店內身穿服務生製服的丈君走了過來。


    “哦。真有幹勁啊彼方。”


    “……看到現在的我還能說出這種話,丈君的眼睛絕對是被炮打了。”


    “就算失憶了語言還是那麽辛辣啊彼方。”


    丈君哈哈哈地笑著說。確實,從記憶上來說明明是剛剛認識的人,我的態度卻十分嚴厲,或者說毫不拘泥。


    “嗯?怎麽了彼方。”


    突然的四目相對讓我緊張不已。


    “對、對了!”


    我糊弄著順勢改變話題,向在場所有人問道:


    “我想再問一次,真正的、過去的我都是這樣穿的嗎?”


    回答我的是沉默。


    “為什麽一言不發啊!?而且你們都在看哪裏啊?天花板上有外星人嗎!?我在這兒喲!?”


    我已經放棄了,隻在最後嘀咕一句:


    “……話說你們,絕對是在玩我吧?”


    麵對我最後的問題,她們的回答十分簡單易懂。


    ‘誒,不這是常態啊。’


    ——還是不要恢複記憶了吧。


    我的心情就像這叮鈴叮鈴的鈴鐺一樣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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