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尾崗的深夜極為幽靜,唯有老槐在夜風中簌簌低語。


    雖然家家戶戶都熄滅了燈燭,但璀璨星辰與皎潔明月灑落的光輝,依舊將整個村落映的光亮非常。


    姝月家早年的老宅,如今已經成為了殘垣斷壁。


    好在尚存一隅偏房……足夠兩人安身入眠。


    但姝月早已不是當年的少女,難得能有獨處的時光,


    本就陳腐的木榻不堪重負,化作了滿地碎裂的枯柴。


    王姝月癱軟在碎木之間,淩亂的青絲貼著臉頰,一雙水眸滿是媚意。


    ……


    晨光熹微。


    牛尾崗外,朝露晶瑩,薄霧微籠。


    “夫君,你有沒有覺得……今年的春天很是漫長。”


    王姝月躺在丈夫懷中,認真清理著白皙蔥指上沾染的泥土。


    畢竟昨夜極情恣欲,她難免將纖手死死嵌入草地泥土之中。


    趙慶微微傾身,認真打量妻子的嬌媚容顏,輕歎道:“今年春天確實很長。”


    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春天。


    鬆山坊的家沒了,清歡的修為沒了,有很多人都知道了司禾的存在,不少舊識去了壽雲山……但總覺得缺了些當年那種熟悉感。


    李哥還是很愛酒,但如今像是少了對飲之人。


    謝藝涵容貌依舊,性情溫潤善解人意,隻不過言語之間的恭敬讓他和清歡都很不適應。


    王騰行事愈發穩重,也不貪小便宜了,每天除了打理宗門事務,便是圍著他妻子轉……隻是再也沒有聽他提起過自己的妹妹。


    就連一直跟著他們家的曾念可,現在都像是少了幾分風韻,不會再言語挑逗自己睡她了。


    身上傳訊玉蕩起微弱靈氣。


    【紅檸:昨夜裏和數位師兄師姐攜手同遊,言語玩笑相談甚歡,又念起了你。】


    唯一沒變的就是趙紅檸了,依舊是冷不丁的給他們家裏丟塊碎石,濺起層層漣漪。


    姝月粉唇輕撇,啐道:“那她昨夜怎麽不傳訊?”


    “還不是跟男人逗樂顧及不上?”


    趙慶:……


    很好,以後見了小婊子你就這麽懟她。


    趙慶收起了傳訊玉,沒有再給姝月找不痛快,輕輕梳理著她沾染在唇邊的青絲。


    紅檸這個人,在他們家裏的地位很是奇妙。


    曉怡和姝月都覺得紅檸對他們一家很好,盡心盡力,又和趙慶有過雲雨情緣,打心底願意接納她……甚至奉為姐姐也不是不行。


    但又覺得紅檸言語誣妄不實,對趙慶態度若即若離,以知心好友自稱——這讓她倆很是厭煩。


    至於清歡……


    清歡從來都不在這種事上發表意見。


    而司禾更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姿態,表示讓趙慶抓住小綠茶狠狠蹂躪。


    耳邊傳來嬌妻輕柔的問詢聲。


    “姝月飛了多少次?”


    趙慶:?


    他心念微動,眼前的虛擬麵板漸漸浮現。


    【王姝月】


    【生死相隨】


    【獲得丹師經驗:560】


    【丹師:二階上品(\/)】


    趙慶稍稍計算,輕輕揉動懷中緊致纖腰,在嬌妻耳邊廝磨道:“從舊宅到這鄉野……二十八次。”


    女子彎彎的睫毛扇動,眸光有些迷離。


    “比起……清歡如何?”


    這!


    姝月是真的飄了,這戰績也就碾壓曉怡還行,跟清歡司禾完全沒辦法比。


    清歡僅僅是獨自守在床邊,就能徹夜歡愉。


    司禾更是純純禁欲係女友,一般不動情,可一旦雲雨恨不得把他給活吃了。


    趙慶稍加沉吟,輕笑捏了捏姝月紅潤的臉頰:“清歡和曉怡差你太遠了。”


    王姝月瓊鼻微皺,別過俏臉啐道:“夫君是說姝月不知廉恥,為人放蕩嗎?”


    這特麽不是你自己要問的嗎!?


    趙慶賠笑掰過嬌妻下頜,與之深吻良久,表示自己知錯了。


    但他究竟哪裏錯了,他自己也不清楚。


    女子躺在草地之間,俏臉上佯裝出的慍色漸漸褪去,明眸之中蕩起漣漪。


    她用力拍打丈夫肩膀,將其推到一旁。


    女子輕輕喘息,側目凝望之間,笑容中滿是玩味與促狹:“好吃嗎?”


    趙慶錯愕一瞬,違心道:“香甜可口。”


    “哼!”


    姝月鼻腔之中發出不屑哼鳴,輕笑道:“油嘴滑舌。”


    “夫君說可口,那便是可口,以後姝月日日都飲白粥好了。”


    她轉而如同一隻小獸般卷縮起身子,窩在了丈夫懷中。


    “丹師境界快到三階了吧?”


    趙慶輕輕拍打嬌妻香肩,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兒。


    同時隨口應道:“距離三階不遠了。”


    “眼下金丹期的大多數丹方丹技,我都有不淺的領悟。”


    “可惜受限於修為,隻能煉製金丹期的遊魂地丹,耗費莫大精力也賺不了太多資源。”


    事實上,遊魂地丹價格極為高昂,是金丹修士凝練五氣所必須的一種丹丸,與其他四種合售的情況下,動輒數十萬靈石才能購下。


    但趙慶一家眼下多財多億,除了陸青的遺產外,還有楚國的賦稅,西南四郡的礦脈……根本就不缺資源。


    反倒顯得丹師境界非常的雞肋了……


    姝月輕輕點頭,自語道:“隻可惜當年沒能加入紫珠一脈,否則夫君應當也能在中州聖地大放異彩。”


    聽聞此言,趙慶也不由微歎。


    即便是過去十多年了,再想起當年這件事,他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帶著姝月曉怡和清歡,都已經到特麽的紫珠聖地了!


    都去參加丹塔試煉了!


    都通過前三層考驗了!


    可沒想到讓人一腳踢了出來,從哪來回哪去……


    趙慶輕聲道:“如今也不錯,咱們都在壽雲山,等司幽的香火足夠充裕,司禾的神道化身也能離開封印逛一逛。”


    王姝月嬌軀微微扭動,又往丈夫懷中鑽了鑽,自語道:“隻希望那個青影不要橫加阻攔才好。”


    青影?


    “應當不會,她如今還在離國萬象給人家當製符小師妹呢。”趙慶如此回答。


    關於青影會不會阻礙司幽發展香火,這件事他和司禾推論過無數次了。


    青影應當是不會理睬司幽香火之事的。


    尤其是從道信那裏知道更多辛密之後……


    因為特麽的!


    那位血衣樓主封印的根本就不是司禾。


    準確來說,她所封印的應當是……那枚能夠帶來浩瀚壽元與生機的天道殘片。


    也就是乘黃額頂的雙角,然而那雙角又與司禾的天賦和生命息息相關,將她也困在了九耀天封印之下。


    由此來看,司禾養育神道香火,化身離開壽雲山——和青影的目的並沒有任何衝突。


    王姝月微微頷首:“在香痕海之時,曉怡對孟雪言起了萬象門,也不知血神峰是否會前去查探……”


    朝陽初升,雲蒸霞蔚。


    夫妻兩人依偎在一起,隨意談論著過往與未來。


    提及如何使得司幽的子民更快遍布楚國時……


    姝月似是突然又想到了什麽,明眸之中滿是興奮與期待之色。


    她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本泛黃書冊,遞給丈夫查看。


    ——《通幽術之我見》


    這是早年趙慶錘煉神識之時用的東西,後來交給小姨和清歡使用,最後又落到了姝月手裏。


    可以說,當年的絕世劍仙,為他們一家立下了汗馬功勞。


    趙慶略感詫異,不太明白這本神訣注解與司幽香火有什麽關係,他輕聲問道:“這其中有什麽蹊蹺?”


    嬌妻烏溜溜的眸子轉動,櫻唇勾起一抹笑意。


    她枕著丈夫的肩膀,雙腿蜷縮在一起,緩緩翻動著書冊尋找著……


    很快的,她劃動書頁纖指於文字上停留,吸引了趙慶的目光。


    是十多年前,他就已經背的滾瓜爛熟的一句話。


    【而以本宮之見,通幽作為古修遺術,煉神孤品,實則重在法,而不在術,精於神,而塵於表。】


    【古修有專精通幽者,見微知著,格物致知。】


    姝月低聲笑道:“此處,本宮之見?”


    趙慶應道:“乾元宮宮主,秦楚欣的署名。”


    嬌妻合上了書冊,明眸中閃過狡黠。


    “姝月這些年看過了那麽多話本,其中不乏俠士自傳,也多有署名。”


    “可秦宮主一個元嬰修士,為何要為這練氣期的神識訣要作注,並使其在整個楚國流傳?”


    趙慶雙眸瞬間一凝,思緒跟在姝月的言語發散。


    秦楚欣是離煙弟子,主修的就是神識萬千威能。


    她作注通幽術或許是為了篩選尋找神識異常之人?亦或是單純宣揚道劫之前的古修遺術?


    但這顯然不是姝月言語中的重點。


    趙慶漸漸露出了然笑意,與妻子四目相對:“咱們找些筆者,為司幽娘娘著書立說,使其流傳楚國大地?”


    見丈夫瞬間會意,女子輕盈一笑,螓首微微點動。


    “凡俗之中,未出閣的姑娘除卻做些女紅,便是翻閱情愛話本了。”


    “即便是一心考取功名的書生,也難免涉獵些神鬼誌異的書冊。”


    “如若娘娘的故事在楚國廣為流傳……”


    王姝月隨手取出一枚玉簡,貝齒輕輕咬唇,思索著在其上刻錄文字。


    趙慶注目凝望,漸漸露出驚喜與意外之色。


    【虎入帳】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老朽荒唐一生數十載,年少之時也曾仰望雲霧之外的浩渺仙道。


    大楚西南深山,老朽曾有一位舊友名喚王騰。


    當年我們俱為青壯之時,前往雲夢沼獵取山麓,用以換取銀兩維持生計。


    夜已深,風未定。


    有斑斕巨虎無聲入賬而來。一時間,腥風撲麵,血口如淵。


    瞬時將我嚇得肝膽俱裂,更不提我那兄弟王騰本就膽小如鼠,哪曾見過這般陣仗!?


    當時我近乎喪失神誌,隻知倉皇逃竄,直至奔出數裏之後!才恍然發覺,王騰沒有跟來……


    近三十年歲月以來,老夫每每念起陳年舊事,悔愧交加,無地自容。


    原本以為我那兄弟早已葬身虎口……可去年花燈之夜,紛紛揚揚的大雪之中,我又遇見了他!


    他還是當年那般青壯容貌,當年那般壯碩身形。


    老朽恍然明白,王騰已經是一位追尋浩渺仙道的修行者。


    他似是怨恨於我,似是嘲諷於我,亦或是對往事早已釋懷。


    風雪之中,他一身紫袍長發飛舞,豐神如玉俊逸不凡。


    隻留下了隻言片語,便乘風飛往瓊宇寒星之中。


    他說:……


    “當年那隻猛虎,乃是司幽娘娘座下小童,隻為替我們……引路而來。”】


    玉簡上的紋刻漸漸消逝,趙慶饒有興趣的側撐身子,雙眸中滿是回味。


    沒想到姝月還有這本事,這些年話本倒也沒白看。


    至於王騰風評被害……也不是第一次了。


    十多年前,騰哥的名號就已經傳遍了整個丹塔第二層,應該不差這一星半點。


    姝月俏臉上的紅潤漸漸褪去,一雙明眸似是能夠言語,輕撇丈夫揚了揚精巧下頜。


    “如同這般誌怪故事,多是書生豪紳所喜愛。”


    “如若是閨中女子……”


    【神鬼祠】


    【陸語嫣,武安郡生人,二八芳華,姿容絕佳,十裏有名。


    其夫葉郎,癸卯年入縣學為秀才,於鄉中頗具地位,遇官衙免跪,逢丁稅免繳。


    然新婚之後不過數日,葉郎便晝夜往返煙柳花巷,對發妻動輒打罵,極盡羞辱。


    語嫣女子之身,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一日,大遼奇人紀先生周遊武安,夜宿鄉裏。


    傳聞這位紀安先生,號稱如意高洋知天命,逢凶化吉扭乾坤。


    語嫣聽聞已久,心生期許。


    丈夫數月未歸,語嫣遂夜尋而出,求先生指點。


    始才明悟事之原委——其夫為鬼魅所誘,日日貢獻心血陽精,難以脫身。


    紀先生帶語嫣連夜趕赴司幽郡,尋一廟祠,使其伏跪禱告,塑一泥人帶回家中庇護。


    其後數月,陸語嫣空守泥塑,日日以香燭火飼供。


    未見成效,隻當那紀先生是誆騙了自己的銀錢。


    直至歲末,葉郎返回家中。


    泥人竟憑空化出了雲煙!


    一位白發仙子踏霧而行,揮手之間帶走了幾許暗沉霧氣,男人瞬息昏沉倒地。


    當是時,宅門被官衙急急扣動,有高喝之聲傳來:“葉秀才為人不正,傳至郡城被削去了縣籍,縣爺悲憫,補尓幾許薄田,已安餘生……”


    ……


    吾聽聞此事久矣,也曾妄測,語嫣之夫被削去縣籍,是否也為那泥塑仙子所為?


    冬月,與數位友人同遊陸牛縣,終曉神女名諱。


    世人皆稱——司幽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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