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麵條,楊大媽把東西先撂一邊,削了一個蘋果一隻梨分兩小盤裝給他們,自己非常自然的從周帆買來的水果裏拿了個蘋果哢嚓哢嚓幾口吃完,又摘了串葡萄。


    周晨從來沒見過這麽自然的分享主家食物的傭工。而剛才她還貌似忠厚的可憐孩子吃不飽,也不知道真心假意。貌似周帆一點都不在意,反而還笑著撿了橙子給她:“楊姨,再嚐嚐橙子!我買的時候嚐過,很甜。”


    據說周唯給楊大媽的工資是4500一個月。嗬嗬。周家的小少爺,一個月零用錢是請來傭工的幾分之一,還要用這些錢來賄賂。


    他皺起眉頭。


    很明顯,周唯隻負責每個月給醫院和學校相關的費用。零花錢卻是個極其摳門的數目。至於兩個孩子生活的怎樣恐怕從來就不問。


    更可怕的是他沒有逃脫那個變態惡魔的身邊。雖然換了一個殼子,到底還是在他手掌心裏。現在隻盼望兩個孩子完全不受周圍重視的處境不要改變。


    這兩個孩子,一向隻是周唯用來威脅自己的籌碼。現在自己死了,恐怕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


    最完美的就是周唯不再對他們有任何興趣,等他把身體養好,就可以帶著小帆脫離惡魔的掌控。所以他也絕對不可能提出任何要求。


    自己已經醒來五天,看上去似乎沒有任何人過問這個消息。也許他們已經把這兩個孩子忘記了。千萬不能自己找上去,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現在身體還沒有恢複,再將養幾天,不如就趁人不注意帶著小帆遠走高飛?不,不。放著不管沒人留意,要是他們跑的話不管學校還是醫院難說會去報告給周唯?要惹惱了那個變態不知道會怎樣。


    就算要走,也得有個萬全之策。他已經死過一次,最悲哀的是他才15歲的長子,現在不知魂歸何處。就剩了個天真懵懂的小兒子,他不能冒一點險。


    周晨思索打算著,一邊隨口和小帆說話。離開他們的時候,小帆才四歲,白白胖胖,皮的要命。一別六年多,已經長成瘦瘦長長的乖乖小孩。他盯著孩子,怎麽也看不夠。


    心裏厭倦楊大媽一邊狂吃一邊在旁邊時不常的湊話。


    等楊大媽終於吃夠了水果說夠了閑話,這才把撂在一邊的鍋碗收拾去洗。她一走開,周帆就偷偷摸摸的過來搬他的脖子說悄悄話:“哥哥,別擔心。我一直都有正常吃飯的,我還要快快長大,怎麽會讓自己餓著。”


    “小帆也知道要長的快就要吃的好啊。今後不要給哥哥帶什麽東西。有錢全部給自己買好吃的。知道嘛?你太瘦了。”說著又微歎“……500塊錢,加餐也加不到什麽東西。”


    小帆的神情更狡黠了,望望周圍沒有一個人,低低的和哥哥咬耳朵:“哥哥!我們零花錢有一個月有三千,你忘記了嗎?後來哥哥病倒,媽媽結婚搬家,四叔給我加到了五千。我和別人說隻有五百那麽少,隻是因為楊大臉看上去就很貪錢啊,我不把自己說可憐點,不知道她還會打什麽主意。現在還好啦,就是吃我們的水果和蛋白粉而已。不過她最近都會帶香腸給我,也算扯平了。”


    看著孩子閃閃發光的得意的小眼神,周晨更難受了。才十歲的孩子,已經必須學會這些人際交往的小手段了嗎?


    “既然不缺錢怎麽連件毛衣都不買?”


    “我在存錢~哥哥!你都一直不醒,媽媽也走了,我得學會長遠打算啊。”


    “……”


    “哥哥別擔心啊。你醒過來就好了。我有在偷偷存錢哦。到時候給你買真正的好吃的~~~”


    “不要再偷偷存錢了?長遠的打算什麽的,以後不需要你來操心了。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吃好穿暖!”


    “這樣以後我們被趕出去才不會挨餓呀。……”


    “誰說要趕走我們?”


    “寄住在親戚家最後都會被趕走的。電視上都是這麽說的。哈利波特的親戚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所以我們一定要有自己的私房錢,到時候才不會沒吃沒喝。”


    “……”


    “這個楊姨並不是專業照顧病人的吧。過兩天就讓她走人。”


    “別啊!哥哥你是在怪我沒有找到合適的人照顧你嗎?其實她還好了。起碼每天擦身和幫你按摩手腳,順腸胃她都有在做。哥哥你大便隻需要一點點輔助刺激就會自己排,醫生說這很不容易,據說是她天天給你揉肚子起的作用。你的褥瘡她來了這四個月也比以前好多了……護士阿姨們都說她算護理裏頭不錯的了。”


    “……”


    周帆呆了兩天一晚,周日下午才依依不舍的回學校去。臨走前周晨千叮萬囑別為了偷偷存錢挨餓挨凍。吃的穿的不能省。


    周晨自己則專注於如何盡快的複健上。現在他還是很虛弱。四肢僵硬,動作手眼不能協調,隻能吃半流質食物,扶著人略微動動就冒虛汗,渾身無力。要恢複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安靜有序的生活沒維持兩天,不速之客到訪。


    來人看上去眉清目秀,和善可親,戴著一副黑細框眼鏡讓他看上去有了點職業氣息。周晨認識,此人乃是七年前公司新進的大學生,秦歡。當時因為一些小巧合周晨對這個新人心生好感,點名讓他到總裁秘書辦來,從自己的雜務秘書做起。


    不知周唯是用什麽方式收買馴服他的,此人在周唯奪得大權後倍受重用,是周晨身邊秘書助理中被留用的兩人之一。


    他推門進來的時候周晨正吃著營養午餐,身形習慣性端坐的筆直優雅,一個人坐在桌邊也好似正式宴會,完全不受叉腿端著碗坐在旁邊長凳上低頭猛吃的楊大媽影響。


    “小少爺看來氣色不錯啊?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前一兩天就聽說你醒過來了,我以為你至少一兩個禮拜才能起床,手頭事情忙一直沒過來看望。小少爺感覺怎麽樣?”


    周晨緩緩抬起眼來看他。三四年前在周唯身邊發現這人,他就懷疑:在背叛自己的事件中此人到底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不過那時候他受製於人,更大的心神用於應付周唯的羞辱,這些念頭隻是一閃而過。


    “感覺很好。”周晨盯著他的眼睛說。


    那雙眼睛閃了閃,略微有點錯愕,很快就掩飾幹淨:“小少爺怎麽這樣看人?還記恨著當時被車撞的事情嗎?我隻是要帶兩位小少爺去醫院檢查,怎麽當時你反應那麽激動?直接衝到快速車道上去了。”


    原來還有這回事。這狗腿當時不知道為什麽事情逼兩個孩子?一年半以前到底有什麽事情會讓周唯來對付孩子們?那時候他的身體狀況已經很差,周唯對他極盡溫柔討好,幾乎千依百順。偶爾的爭吵發怒也很少過夜。不,應該說最近這一年自己都躺在床上等待死亡,哪裏有心力和他計較什麽。


    見他不說話秦歡拉出溫柔可親的笑容:“小少爺不記得了?”忽然伸手過來在周晨唇邊一蹭,周晨後知後覺的大力仰身躲避,秦歡卻舉著一個帶著飯粒的食指促狹的看著他笑。


    周晨隻覺得心頭火噌的一聲冒出來。他當然不記得。那也許就是孩子死亡的瞬間。


    不過他記得三四年前周唯將自己帶到公司的辦公室,會議室等地刻意羞辱侵犯的時候,最後出來善後收拾打掃的這個人,臉上似乎就是帶著這樣似有若無的笑意。


    在周唯看不見的時候,對著衣裝散亂身體裸裎醜態畢露狼狽不堪的周晨,他的眼神會流露充分的鄙夷,調戲,瀅邪,或者還有厭惡?憎恨?太複雜,當時他哪有那心裏去分析。


    他抽著嘴角笑笑。決定先無視這個人。等有機會再和他算賬不遲。


    秦歡呆了一個半小時,一直在囉嗦的廢話,刺探周晨的想法和過去的記憶。周晨不搭理他,他卻也把周晨的恢複狀況觀察了個七七八八。臨走時帶著令人厭憎的笑臉:“小少爺恢複的真不錯。畢竟年輕身體活力好。好好休息,也不要太心急,回頭總裁有時間會過來親自探望。”


    走時又留下一個男人充當護理,周晨心知肚明,這是監控者。


    周晨在忐忑中一邊加強鍛煉,一邊等待著那個人的到來。自己那個身體是死透了,周唯會怎麽處置這兄弟兩?


    趕出去任他們自生自滅,是周晨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據小帆說他存了好幾萬,隻要能找到地方落腳,慢慢他能想辦法養活自己和小帆。雖然隻是個15歲羸弱少年的殼子,裏頭裝的是三十五六的男人的魂靈,怎麽都有辦法的。


    時間過去了一個多月,周晨心懷忐忑的等著那個人的到來,卻一直沒有等到。連秦歡都隻來過第二次。他以為這小兄弟兩徹底被周唯遺忘了。


    他的身體在緩慢恢複中,飯量加大,開始能夠承受每天十五分鍾的晨跑鍛煉以及其他複健工作,臉色也慢慢紅潤了,真正健康恐怕還得調理幾個月。


    這天又是周末,周航昨天一下課就大晚上的過來了。兄弟(父子?)倆親親密密說了半夜的話。早上周晨起床出門跑步的時候小孩子拱在床上叫都叫不動。


    今天周晨特意多跑了兩圈,累的不行了才慢慢蹭著走回來。一進門就吃了一嚇。


    病房裏站著坐著的足有六七個人,一眼看見小帆怯怯的團著被子窩在床上,閃著兩個大眼睛看過來,見他大叫一聲:“哥哥!”


    “小帆!”周晨連忙幾步搶進去,一把將孩子摟在懷裏。孩子隻穿著薄薄內衣的肩膀露著,被凍的冰涼。


    “快把衣服穿上。”周晨沒有回頭去看,剛才一瞥雖然匆忙,他已經認出了為首的人居然是二弟周旭。雖然周旭發了點福,人也老相了很多,多年的對手還是一眼能認出。


    這兩月從小帆口裏套話,他已經知道自從年多以前一家四口被周唯圈禁後,這母子三人就和其他所有的叔伯兄弟斷了聯係。


    小帆的記憶五六歲之前一直呆在某個套房裏,連門都沒出過。有一天忽然有人去帶兄弟倆到一家私立學校上學,名字都改了,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沒過半個月又被關了起來,足又過了半年,才又將他們換了家學校安排進去。


    周晨記得這件事,那時候他已經被□的□順服,能夠毫無廉恥的用自己的身體的純熟取悅周唯。周唯“獎勵”他聽話,把母子三人生活照片給他看了,他苦苦哀求下周唯同意了不再關著孩子們,讓他們去學校。


    以為自己長時間的順從墮落已經麻痹了對方,他找機會逃跑,期待能夠帶著一家四口逃亡。誰知道連他們母子住的地方都沒摸到就被抓了回去。


    在那反複折騰的幾年裏,周旭兄弟似乎完全沒管這個大哥的死活。


    這刻周旭是怎麽找來的呢?又是什麽意思?


    老二周旭,老三周星,從小和周晨就是對手。不管什麽都要爭一爭,比一比。周晨的母親雖然生下他就去世了,幸好門當戶對的大小姐身份在那,有舅舅外公撐腰,周晨頂著個長子身份,一直很得父親重視寵愛。


    周晨自己也爭氣,學業運動,藝術音樂,接人待物,學什麽會什麽,沒有人不稱讚沒有人不喜歡。從小給父親掙的麵子那是足足的。


    這兄弟兩人的媽是周晨父親的秘書小姐出身,兩孩子生了幾年都沒能把結婚給辦了,工作是辭了,人也搬周家大宅裏住著,但對周晨大事小事人前人後不敢有什麽虧待,一直要博個厚道後媽的名聲,唯一掙臉的方式就是督促兩個兒子做什麽都要比周晨做的更好。


    可惜天份所限,就算兄弟兩再怎麽努力想比周晨做的要好,誰也沒有周晨那麽全麵。從小最得寵最受重視的還是周晨。兄弟兩對周晨的不平和憤怒值從來就很高。


    八年前,如果不是這兄弟兩在父親過世後折騰的太厲害,周晨怎麽也不能在公司四麵受敵,急迫需要引入外資改變經營模式和投資重點,涅磐重生的緊要關頭,花極大的精力把家族企業拆分成兩個,徹底分家,之後一不留神居然讓周唯趁虛而入,拉著外人吞並了周晨掌握的合生公司的股份。


    最後周唯更是步步緊逼,一舉將周晨從董事會掃地出門。


    當時周旭可是站幹河岸看戲,看的開心的很。


    總之,此二人經年未見,從來沒有什麽交情,把公司分出去交給他二人時,幾兄弟幾乎隻差發個老死不相往來的毒誓了。這麽些年也沒見他們管過周晨一家的死活,卻在這時候來看這孤立無援的小兄弟,也不知道打著什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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