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申科為我準備的早餐後,我端起了那杯咖啡,走到窗邊,順著杯口緩緩升騰的熱氣,雙目釋然地望著窗外飄舞的白雪。


    低頭慢慢噙一口醇香四溢的咖啡,美好的時光仿佛就藏在昨晚我與申科的纏綿與激情中。


    借著玻璃上蒙著的一層雪霧,我伸手輕輕地在上麵寫道:胡嘯天——(隔一行)——愛——(隔一行)——亞曆山大·利申科。


    接著便是“一箭穿心”,將這連個名字心連心,勾勒起來。其實,我對於這樣的構思隻能用“老套”來形容,但我堅信,這種老套的方式卻總能給一顆未知的心以肯定的答案。


    大功告成之後,我輕歎了一口氣,自我滿足地欣賞著眼前的這幅傑作,越看越覺得完美。


    後又突發奇想,在作品旁輕題了一首詩:


    十裏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互,隻羨雄熊不羨仙。


    我在圈上句號的那一刻,他回來了。在我目汲的最遠方,他步履蹣跚,好像一隻迷失了方向的北極熊,在風雪交加的早晨一步一個腳印。


    我激動著,換好了衣服,並拿了把傘,衝出了院門。不要誤解了我的惡意,我隻是希望他能盡早欣賞到我的傑作罷了。


    冬日的鵝毛大雪,在陽光不怎麽強的溫度下,還是將大地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羽絨被。雙腳踩在上麵,鬆軟的感覺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雪融後的沁涼,那些不識趣兒的冰淩就喜歡往我的鞋子裏鑽,直到把我的襪子全都濕透了才肯罷休。


    可這些依然無法阻擋我澎湃的心潮,我使盡渾身解數,拚命地在雪地裏狂奔,在即將接近500米的距離時,他發現了我的存在。


    他驚異著、慌亂著,手忙腳亂地停留了兩秒鍾。兩秒後,就像北極熊突然爆發時的速度,快得驚人。


    還沒給我喘息的機會,他就粗喘著鼻息傻乎乎地跑到了我的麵前,慌慌張張地問道,“弟,你怎麽下來了?不是說好了,不許下來的嗎……?外麵這麽冷,快跟我回屋去!”說著,申科便把他的大衣脫了下來,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把傘交給他,嬉笑著對他說,“還不是為了我那個至今仍在吃醋的愛人,要不然,誰會在這個時候冒雪出門啊?!”


    申科聽完後熱淚盈眶,內心的火熱讓他早已忘記了失去大衣後的嚴寒。他嘴巴微微張開著,似乎有話想對我說,卻又不知該說什麽好。


    我將那件大衣物歸原主,披到了他的肩上,癡情地看著他感動的樣子。


    隻聽他鏗鏘有力地說道,“走!回去接著聽故事嘍!”


    就在這一刻,我揪著的心似乎平靜了許多,因為我知道,回去後,即便申科沒有發現我在玻璃上為他所勾勒出的傑作,或者他根本忘記去看床頭櫃上的那張紙條,他也已經明白了我的選項。


    而對於這樣三選一的選擇題,最令我放心的是,無論我選擇哪個答案,他都不會讓我吃到一點虧。


    “話說,初中三年間,是我性格轉變的一個非常時期。我在這所全市最差的中學裏,看到了不勝枚舉的暴力事件,跟著他學會了上網,學會了大大咧咧說髒話,還學會了穿各種稀奇古怪的潮裝。我處在學習與網癮的夾縫中,不可自拔,時間久了,自己也戴上了眼鏡,和小學時期的我儼然就像換了一個人,沒人能認得出,那就是胡嘯天,除了大吾。”


    “網癮?說髒話?穿潮裝?”申科不禁笑道,“弟,我還真沒發現你身上有這些壞毛病。”


    “那是我在大學期間痛徹前非,脫胎換骨後改掉的。”


    “不過,這些壞毛病都是跟誰學的啊?”申科好奇地問道。


    “跟他學的。”我表情異常肯定,“他和大吾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雖說他們兩個都是‘熊’,但卻是兩種不同的‘熊’。一個是學習成績優異,洞察力極深、各個方麵、綜合實力都非常棒的純情‘北極熊’;一個是學習差到了極點,不懂得看透人心,卻擁有著世間罕有的特質與理想,堅守著自己心中的信念,不撞南牆不回頭,表裏不一的‘大黑熊’。”


    “他在中學很照顧你嗎?”申科迫切地想知道。


    “對啊,他平時很少說話,有時還讓人覺得此人其賤無比。他雖然是個壞蛋(這是他自稱的),但卻總做著懲惡揚善的好行為,尤其是關乎我的,他時時刻刻都放在心上。”


    “是麽……”申科又想吃醋了。


    “他說,他們這群人本就是一隻隻遭人唾棄的‘烏鴉’,有著烏鴉一般的生存之道。並不是每隻烏鴉最終都能涅槃成鳳,成為世人眼中的主角,但卻可以成為自己的主角。每個人的存在都有其意義,即便不能翱翔天空,一樣可以在某個角落活出自己的精彩,為這個世界做隻有配角才能做的事情。”後補,“比起那些被關在籠子裏,連自己還能飛都忘記的可憐的鳥兒們,還不如做一隻自由的烏鴉。”


    “好厲害!他叫什麽名字?”申科問道。


    “他的名字叫‘天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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