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張小驢坐到主位上,讓人給童淩抬來一把椅子。他聚夥上山以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麵目,這也是他留的一個心眼,萬一被官府清剿,他也能因此逃脫。現在突然被童淩當麵點破,他不得不當著一眾兄弟站出來,否則,對手下的人說不過去。聚義廳裏許多人,這才知道經常發號施令的大哥,不過是個替代品。


    “童堂主,聽二當家的說,你這次拜山,為的是在我的地麵開盤子?”張小驢問。


    童淩和假張小驢打鬥時,發現他的眼睛老往一個方向瞅,順著這個方向,鐵算盤也頻頻向那人使眼色,童淩早知張小驢的狡詐,打發了假張小驢後,他試探了那個人,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人才是真正的張小驢。


    “是,請寨主幫襯。”童淩的鳳目微微一張。


    張小驢從童淩張開的鳳目中感到了殺氣,這個土得掉渣的男子,隻要把那雙鳳目張開,完全是另一種氣質,這種氣質是他們所有人沒有的,當得起兩個字:俠士!明麵上他們是占不了任何便宜,隻要他提出的要求不太過分,就當結交個朋友,打好主意,張小驢笑道:“好說好說。”


    “漕幫最近接了趟鏢,是和官府做生意,運送糧草到西北,要借道此地,所以請寨主給個薄麵。自然,漕幫會按江湖規矩,每年給各位兄弟一批分紅。”


    童淩說完,張小驢心裏就一沉,沒想到官府強取不成,會讓道上的人來找自己。


    張小驢當年上山,是因為張員外強占了他家田地,一家人告到官府,官府不但不主持公道,一頓板子把他和他爹打個半死,他因此才燒了田地,上山當土匪,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官府和士紳,以往越貨,隻要和官字沾邊的人他一個也不留。後來,他銷贓時和關外準格爾的人有了聯係,漸漸依附於他們。如今肆無忌憚的劫掠官府糧草,本是和準格爾勾連好的策略,連紅毛子的百十條鳥筒,也是準格爾幫著弄來的。他借著雞冠山的地形和紅毛子的鳥筒,對付官府的人綽綽有餘。現在,童淩找上門來,若不賣他這個麵子,那就得罪了整個漕幫,順帶得罪了南少林那般老家夥。若以後還想在**上混,恐怕就難了。


    張小驢不愧老江湖,不動聲色的說:“童堂主能跑這一趟,是看得起我張小驢。來人呀,擺酒,給童堂主接風。”


    童淩看他轉了話題,知道這條老狐狸要掂量掂量,能占他多少便宜,也暫時按兵不動,看情況再定。


    清月在北京,從她收到童淩上雞冠山的消息都過去了半個月,童淩卻沒有一點回音。清月心中暗叫不好,她太了解童淩了,人雖在江湖,但為人太過正直。雞冠山的張小驢綽號小蠍子,從他幾次劫掠軍糧的情況來看,此人非善類,做事隻要結果,從不論手段。清月再派出鐵流去周家堡打探消息,鐵流進了周家堡後,也沒了音信。差事辦成這樣,算砸了大半。頭陀親自來找了清月,提出自己到西北一趟。清月搖頭,她不想因為童淩暴露她與胤禛的關係。思量再三,清月決定親自去一趟。


    清月跪在萬字閣,把目前的狀況一五一十的稟告了康熙,康熙問清月有這個必要嗎?清月再次叩頭道:“聖上明鑒,一支紅毛子鳥筒要多少銀子,即使是朝廷軍隊,配備如此裝備的又有多少?區區一個末流的山匪,一下就能擁有一百多支,不能不叫人生疑。而且,此次事關體大,奴婢派出的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們陷在雞冠山中,這是奴婢不曾料到的。雞冠山這潭水到底有多深,奴婢要親自去趟一趟。”


    康熙輕輕歎了口氣道:“朕真的老了,居然把這麽重要的細節忘了。還好清月你心思縝密。”


    “奴婢惶恐。”清月真的惶恐,這是康熙第一次在自己麵前示弱,不知不覺中,康熙慢慢接受了自己,把自己當做了自己人。這對自己,對胤祥,對胤禛這都是一件好事。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康熙問。


    “奴婢走後,麻煩您照顧十三爺,奴婢做好的春衣,請您讓人到時送進去,不要讓十三爺知道奴婢離開了北京城。”清月說完,偷偷的瞄了康熙的臉色,還好,還好,康熙的表情是動容,而不是勃然大怒。借機討下這個恩典,裏麵的胤祥應該好過些。


    “你放心的去,好生的回來。”


    “是,奴婢一定不負聖恩。”


    清月請安要退下,康熙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讓她等等,從貼身的香囊中取出一把鑰匙,又吩咐李德全拿著鑰匙去取東西。


    一盆山茶花開得正好,是剛剛從暖房裏進獻來的,康熙把玩著花,清月靜靜伺立在一旁。


    “你有多少天沒有見胤祥了?”


    “九十二天。”


    “算得到清楚,度日如年?”


    清月搖頭,康熙也沒見怪。宮裏的規矩,主子問話,奴才必須回答,搖頭是大不敬的罪。


    不大一會兒,李德全捧著一個鍍金銅盒進來,康熙又從懷裏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了盒子,把裏麵的東西遞給清月:“這是西北軍的虎符,你可以調動青海、陝甘寧所有的軍隊,見此符,如見朕,若有人敢違抗你的命令,可以先斬後奏。”


    清月覺得這個禮物太大了,康熙把整個西北的生殺大權都給了自己。慌忙跪下,把虎符舉過頭頂道:“聖上明鑒,奴婢不敢要這個東西。沒有它,奴婢也一定把差事辦好,絕不辜負聖恩。”


    “朕意已決,不必多說。對你,朕隻有一句話,好生的回來。”


    清月不知康熙這個恩典是給自己的,還是為了胤祥。不管怎樣,她重重的給康熙扣了個頭。


    康熙扶著李德全回了養心殿。


    臨走前,清月覺得有必要見胤禩一次。


    坐上了上次的馬車,清月下意識離胤禩遠點,不是因為防備他,而是怕自己一時亂了心智,發生不應該發生的事。上次的事放在現代,最多算腳踩兩隻船,而在古代,這就算她“失貞”了,被胤祥和胤禛知道,是要出人命的。


    胤禩見清月坐的位置,不由的有些難過,上次的情不自禁,讓清月對自己有了防備,原先接到清月消息的喜悅心情被打落了大半。胤禩拿出古琴,輕挑慢抹,用一曲《鳳求凰》緩緩道出了自己的心情。


    清月聽出這首曲子是自己住在小院子時,胤禩經常彈給自己聽的,胤禩當時還問自己想不想學,自己耍了個滑頭,讓胤禩彈一輩子給自己聽。胤禩如今又彈奏它,在清月聽來少了以前的浪漫,多了無限的牽絆。


    一曲畢,胤禩用手深情的握住了清月的手,清月想要抽出,但被胤禩緊緊的握住。清月第一次看到了胤禩霸道的一麵,往日的溫文爾雅毫無半分。


    清月幾乎是哀求道:“八爺,您快放手,奴婢當不起。”


    “清月,那時你為了我決意要進太子府,我一時利令智昏,居然同意了。我想,換做十三弟,他一定選你而不選皇權。你恨我,你怨我,我都不怪你。”胤禩黯然的說。


    “八爺,這件事不能全怪你,還有我的責任,是我想去太子府的。有些東西,是不能回頭的。”


    “你和十三弟的事,小桂子告訴我了,皇阿瑪有令,你不能不從。我不會怪你,更不會因此改變,我們滿人從來不在乎這種事。”


    清月有些崩潰,她的算計白用了,當麵拒絕胤禩她做不到。穿越古代後,第一個不帶任何目的對自己好的人就是他,他的溫柔,他的笑容,他的體貼,自己對她的心動,以前的種種,是心底最美好的東西。


    胤禩見清月不再抽手,慢慢把她環在懷裏。憂傷的說:“隻要你的心不變,我的琴聲隻屬於你的。”


    清月使勁的掐了掐自己,這樣的糾纏她是糾纏不起的,慌忙轉了話題:“爺,奴婢求你,不要再打軍權的主意,安郡王廣招人才,已經招致了皇上的不滿。西北將軍的人選,皇上聖心已定,您再去爭,就是逼著皇上對您痛下殺手。奴婢不想您也被囚,為了政局穩定,皇上什麽事都下得了狠心。”


    “皇阿瑪想讓誰當這個將軍?”胤禩抱著清月問。


    “穆章阿將軍。”清月希望胤禩有了答案後能真正放棄。


    “他不是在老四貪腐的名單中嗎?”胤禩接著問,問完,胤禩就反應過來,清月說的都是真的。皇阿瑪申斥了胤禛,貶了戴澤,為的就是有人可用。否則,以他們貪墨的程度來說,不丟腦袋,已經算格外開恩了。


    “四爺為籌軍餉,不得已碰了他們,他們正愁如何脫身,皇上一句網開一麵,就能讓他們死心塌地的為皇上在西北拚命。或許,皇上正是算到了這層,才讓四爺辦這個差事。”胤禩的手環在清月的腰間,讓她動彈不得。


    “清月,謝謝。”


    “奴婢必須要回去了。明天,奴婢要去承德做準備,夏季皇上要去那裏消暑。”


    胤禩心一動,道:“我和你一起去,我向皇阿瑪奏請去替額娘掃墓。”


    清月一驚,早知就不該惹他,自己並不是去承德呀!稍作遲疑道:“八爺,您要奴婢的命嗎?”


    胤禩搖頭:“怎麽舍得。不用擔心,我一定做得天衣無縫,皇阿瑪不會發現的。”


    “世上沒有萬無一失的事,萬字裏還有個一。奴婢今天來見您,就是怕奴婢不在,您亂動,惹皇上生氣,到時,奴婢鞭長莫及,不能保您完全。”清月本不想說這番話,給胤禩希望的,但不知不覺又說了出來。


    “有你這番話,我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你還是原來的清月。”清月感到圍住自己的手更緊了。


    “不是,您誤解了,我……”清月想解釋。


    “噓~”胤禩阻止了清月後麵的話,他閉上了眼睛,感覺這清月的氣息,這一切都讓他很滿足。


    第二天早晨,清月把虎符貼身裝好,化妝成一個驛丁後,就啟程出了南門。傍晚時分,她到了保定。剛一進保定府,一個大胡子腳夫就不聲不響跟在了她的身後,清月左躲右閃,他一直默默跟著。清月選了條小巷,站住了腳,問:“朋友,有什麽事嗎?”


    “我要跟你去雞冠山。”那人回了一句。


    清月差點翻到在地,這個聲音她太熟了,熟到他才說第一個字,清月就知道他是誰。


    “你瘋了嗎?”清月惡狠狠的問。


    那人說:“這是你對主子的態度嗎?”


    清月冷冷回道:“你還知道自己是主子?四爺,你來這裏,浙江督糧的差事誰去辦?”


    “年羹堯和戴澤。你還滿意嗎?”胤禛也冷冷的譏諷了回來。


    “皇上知道的話,我們倆都必須死。”清月不想和他爭。


    “知道,我做了萬全的準備。我的命比你的命金貴許多。”胤禛一直不喜歡清月對自己的態度,有時他覺得清月太自以為是了,甚至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清月沒曾想甩了胤禩,卻又被胤禛盯上,她應該感歎自己命太好,還是太衰?


    “四爺,我會好好的回北京城的,絕不會讓您在胤祥麵前為難的。”清月說這話時,盡量做到心平氣和。


    胤禛麵無表情,到現在為止,他已經不去想,自己到底是為了胤祥,還是為了清月。


    “差事辦成這樣,我有一定責任,我不想再辦砸了。”


    “您是懷疑我的能力嗎?”


    胤禛沒有回答,隻是問清月:“我們要在大街上過夜嗎?”


    清月心說:這位大爺真難纏!看來胤禩是真的喜歡自己,才會信任自己,一再的聽任自己擺布,可這位……


    到了客棧,清月選擇了通鋪,胤禛的嘴角抽了抽。


    進了房間,暫時隻有他們兩人,胤禛掐了清月的下巴問:“你不知道自己是個母的嗎?”


    “四爺,我現在的身份是驛丁,住包間您說合適嗎?”清月挑開了胤禛的手。


    胤禛把清月安置在最裏麵靠牆的地方,自己睡在旁邊,把一幹男人和她隔開。各色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磨牙聲、打鼾聲、放屁聲交織在一塊,清月暗自得意,她到要看看這位金枝玉葉,能堅持多久。


    快到甘肅境內,胤禛盡連一次也沒抱怨過,雖然每天晚上他睡得異常辛苦,眼圈也是黑的。但胤禛的忍耐力讓清月不得不讚歎:超人一個!


    “四爺,到了前麵,我倆化妝成走親戚的夫妻。”清月開口。


    “什麽?”對這個要求,胤禛有些詫異,夫妻?清月是什麽意思?


    “馬上要上雞冠山了,大敵當前,總不可能讓您精神不濟上山吧?這樣化妝,我們可以要個包間,讓您好好的休整一下。”清月解釋道。


    “那為什麽非要是夫妻?”


    清月翻了個白眼,把胤禛氣了個半死。


    “同是外地男子,太引人注意,況且,把您獨自放在一間屋子裏,萬一出了什麽事,我隻有去死的份。我還年輕,不想英年早逝。”


    “我需要你來保護?”胤禛真想揍清月一頓,他真有那麽“弱不禁風”嗎?。


    胤禛的表情仿佛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般,清月連忙給自己的馬加了一鞭,不小心犯了古代男人的大忌:大男子主意!純種的沙文豬。


    男人和女人互為陰陽,誰規定誰一定比誰強?


    客棧中,看著有些緊張的胤禛,清月偷偷的笑了,忍不住想戲弄他一番:“四爺,您放心的休息,奴婢會對好吃的感興趣,會對漂亮的衣服感興趣,會對十三爺感興趣,但絕不會對您感興趣。”


    清月說完,胤禛的臉已經糗到不能再糗,清月連忙抱著毯子跑到躺椅上。


    “你睡床!”胤禛幾乎是從鼻子裏擠出這三個字。


    清月一愣,想不到他還有些紳士風度。


    “不了,最近您都沒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就要辦正事了,至少今天晚上您要好好休息。”清月把胤禛按在了床上,幫他把帳幔放了下來。胤禛沒有再強求,自從出京以後,他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不是早年打熬的好,恐怕現在他已經被清月弄扒下了。


    躺在床上,胤禛想起了清月重病的那次,她拉住了自己的手,兩人也是在同一間屋子裏,空氣裏有彼此的呼吸。和梅雙在一起,也是那天酒醉後把她當成了清月……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中,他睡著了,半個月的艱辛化作了甘苦。一覺醒來,天已大明,胤禛挑開帳幔,清月已不在房間裏了。胤禛暗叫不好,清月趁他熟睡時,把他丟下了。跟上清月後,與其說他在提防敵人,不如說是堤防清月把自己甩了。她越來越厲害了,選擇了一個恰當的時機讓自己放鬆警惕,輕鬆的把自己甩了。胤禛心中升起了一團怒火,他手下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敢如此對他,隻有她,她才有這個膽子!胤禛內心冷笑,她太小看自己了,自己當時怎樣跟上她的,現在依然能!


    把胤禛甩了,清月長長出了一口氣,他一直跟著自己,害她隨時緊張。沒有了他,清月終於能做自己應該做的事了。


    清月聯係上了和鐵流一起到西北的人,那人見到清月,就像見到救星。他曾夜探周家堡,卻差點被人生擒,受了重傷好不容易才逃了回來。問了他情況,那人說周家堡甚是奇怪,出現了許多蒙古人在大興土木。清月明白了,自己猜得果然沒錯,雞冠山和準格爾果真有瓜葛。童淩和周家堡少主的關係匪淺,他出事,周家堡少主不會袖手旁觀,現在,周家堡落在了蒙古人手裏,定是周家堡營救童淩時,出了什麽岔子。


    大興土木?清月不斷的琢磨著這四個字?張小驢,不,應該是準格爾想幹什麽?他們占領了周家堡意圖何為?清月看著手下收集來的情報,一一推敲分析,半天沒有個頭緒。突然,周家堡地形圖讓她腦子閃過一念:周家堡坐落於城關外,離護城河的直線距離不過五百米,挖個地道進城並不成問題。清月不敢大意,一番思量後,決定用康熙給的虎符,這件事,不是靠她手下幾個人能完成的。


    衙門大門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不承想軍隊的大門也是如此,清月看到的是一支渙散了不能再渙散的軍隊,士兵圍在一起賭博喝酒,軍官們抱著軍妓尋歡作樂,陽光下打盹的算規矩的了。很難想象,這裏將成為前沿陣地,他們即將和阿拉布坦的軍隊開戰。清月丟了一塊銀子後,哨兵才告訴清月:王將軍在城裏的豔春院。清月無語,那句話怎麽說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返回城裏,清月帶叫上人去踢館,她非要好好整治一下這個姓王的家夥!


    豔春院裏安安靜靜,清月吩咐人把門踢開。轟隆一聲,大門整扇的倒了。龜奴驚慌的跑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清月使了個眼色,手下的人抓了一個龜奴問:“王毅在哪裏?”龜奴膽戰心驚的回答:“王,王,王將軍在愛蓮居。”清月差點把鼻子氣歪了,愛蓮居?虧他們能想出這個名字。


    手下的人把龜奴重重的摔在了地下,吩咐:“帶路!”


    龜奴連滾帶爬的向角門跑,清月他們跟上了他,出了角門,是另一個院子,院中紮滿了荷花,全是用絹紮的。


    “王將軍,青蓮姑娘,救命,救命!”一進院門,龜奴就開始大叫。清月手下的人賞了他一個嘴巴,龜奴立刻發不出聲,龜奴的下巴已經從下頜骨上掉下來了。


    一個穿青衣的妙齡女子開門出來,後麵跟著的是個白衣的男子,兩人飄飄然的出來,像一對神仙眷侶。若不是提前知道白衣男子是員武將,第一眼望去,肯定讓人誤認為他是個讀書人,他從頭到腳帶的全是卷卷的書香氣。


    “你是王毅?”打龜奴的人不屑的問白衣男子。


    那人輕輕一抬手,清月看到一陣白光射向自己的人,再想出手,已經來不及了,清月的人慘叫一聲。低頭一看,一根繡花針射中了自己人的人中。人中為人體大穴,他手下的滋味應該不太好受。清月沒預見到,王毅還是個中高手。用繡花針?他以為自己是東方不敗呀!


    “王將軍,你倒是好身手,可惜用錯了地方。”清月開口道。


    “是嗎?我倒不覺得,倒是姑娘是不是找錯了人?我好像沒欠姑娘任何情債。”說著王毅放蕩不羈的把手放到了青蓮的肩上,眼神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清月,仿佛穿透了清月的衣服。


    清月惱怒的飛出三個銅板,王毅抱著青蓮,輕輕的躲過,從青蓮的頭上抽出一支釵,順勢一彈,釵幾乎是貼著清月的衣領飛了過去,穿透了絹製荷花,插在了立柱上。清月從腰間抽出軟劍,直刺王毅檀中,王毅一側身躲了過去,清月等的就是這個時候,順勢一腿,踢在了王毅的小腹上,王毅沒防備,誒喲一聲摔倒在地,清月一招仙人回頭,把劍放在了王毅的脖子上,王毅慌忙用兩指架住了清月的劍。


    清月冷冷的說:“王將軍,我要找你單獨談談,你最好放尊重些!”


    王毅微微一笑,道:“美人早說嘛,若你要找我王某人,我求之不得。”


    清月稍稍一用力,頂住了王毅的脖子道:“我再說一遍,你放尊重些!”


    王毅用能迷死人的笑容,頻頻向清月示好!清月咬牙忍下。


    進了愛蓮居,清月吩咐王毅把門關上。王毅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問清月:“那麽迫不及待了?”


    清月威脅道:“你敢再亂說一個字,我就要了你的命。”


    “要我命?姑娘,這恐怕有點難,我可是世襲受封的順命候,我雖不介意牡丹花下死,恐怕朝廷會不答應。”


    王毅是原陝甘總督王輔臣之後,王輔臣本是明末起義軍李自成手下戰將,後歸降清朝,受封陝甘總督,三藩戰亂時,他再次響應三藩,企圖作亂,周培公征三藩前,為穩定西北,獨身一人入城勸降,王輔臣感清廷誠意,再次降清。康熙不計前嫌,親封他為太子太保,他深感慚愧,為報君恩,王輔臣自殺以明誌。康熙感其忠心,封他的子孫為世襲的順命候。本來看了軍營的狀況,清月以為王毅是個沒有任何本事的世家紈絝子弟,但如今,從他的身手和他處變不驚的態度來看,這人定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隻是不知如何非要裝做浮誇浪蕩的樣子。清月壓住了心頭的不快,道:“王毅聽旨。”


    四字一出,王毅愣在了原地。


    “怎麽,王將軍,不跪下接旨。”清月犀利的問。


    “不是,隻是這旨意在何處,請姑娘明示。”王毅一點虧也不肯吃。


    清月轉過身去,從貼身衣服中掏出了虎符,遞給王毅。王毅看了一眼,連忙跪下請安道:“聖躬安?”清月收回虎符貼身裝好,才又開口:“聖躬安。聖上諭,聽來人調遣,如有違抗,可先斬後奏。王將軍,聽明白了嗎?”


    王毅沒了調笑的神態,樣子就像去參加喪禮,叩頭道:“臣遵旨。”


    “王將軍,起來吧。你我共事,雖不必拘禮,但我不希望你太輕浮。”清月把王毅從地上扶了起來。


    “王某慚愧,不知姑娘是天使,多有得罪,望姑娘海涵。”王毅心中有些懊惱,也不知皇上如何想的,派一個姑娘家來。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剛才的事請王將軍別放在心上,助我完成大事,才是關鍵。”


    王毅一抱拳道:“王毅定盡全力輔助姑娘。”


    清月想了想問:“王將軍,我去過軍營,你為什麽要躲在豔春院中?”


    王毅沒想到清月首先問這個問題,躬身回答道:“回稟天使,屬下失職,願受責罰。”


    王毅躲開了自己的問話,清月知道強求不成,便笑道:“王將軍,你沒有說實話。無論因為任何理由,我都不會處罰你的。既然你有難言之隱,我也不會強求。但現在,我要你幫我去辦一件事,你即刻去找府尹大人,讓他親自去周家堡催糧,就說加征軍糧一百擔,務必要有周家堡堡主或者少主的承諾。他要問起,你就說是兵部的行文讓你找他催繳的,但不要提我,我到本地的事,隻有你一人知曉,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兒。我說清楚了嗎?”


    “是,屬下這就去辦。”王毅雖有許多疑問,卻不敢貿然問清月,換了衣服,就直奔縣衙。


    清月問了自己手下那個受傷的人,他傷的不算太重。清月拿出宮廷專用的療傷丸,讓他服下,吩咐他暗中打聽,王毅為什麽會躲在豔春院中,順命候府或是陝甘總督府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清月住進了順命候府,王毅辦好事返回,和清月一起等待府尹回送回來的消息。


    接近傍晚時分,府尹過府拜望,清月躲在屏風後麵,王毅起身迎接。


    “王將軍,周家堡答應出糧,不過我覺得有些怪異,周家堡少主的神色不太好,像得了一場大病。我臨走時,還送了我一支烏頭,不同以往。”


    “何首烏在哪裏?”


    “下官帶來了。”


    “此時事關機密,請黃大人切忌不要外傳。改日我再與黃大人一敘。”


    送走府尹後,王毅回到了大廳,清月把弄著何首烏。


    “天使,”清月打斷了他,“你叫我蔣姑娘把,天使讓我有些不自在。”


    “是,這支烏頭是什麽意思?”


    “烏頭又叫狼頭烏,蒙古人崇尚狼,他們的旗幟多以狼頭為標誌。周家堡少主是在向我們示警。”


    王毅一拍桌子道:“不好,西北今年幹旱,護城河裏早已沒了水,若通過周家堡向城內挖一條地道,裏應外合,城池將不保。”


    清月放下烏頭道:“王將軍,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的紈絝放蕩都是裝的。你和我想的一樣。”


    “我現在就帶人去夜襲繳了周家堡。”


    “不,我的人還在裏麵,而且周家堡老少,不能不救。”


    王毅臉一紅,他的想法是欠周全。


    “不妨告訴你,周家堡的蒙古人還和張小驢有勾結,我們這邊一動,他們之間互為犄角,你要吃大虧的。還有一點,我不是揭挑你,你的那些軍士能用嗎?”


    王毅的臉轉而發青。


    “今夜,你隨我進周家堡,你放火燒了角樓,我把毒投在水中,三天後,我們拿著解藥借機混進周家堡。這些手段雖上不了台麵,但目前隻有這樣,你我才能混進周家堡,把人帶出來。”


    “蔣姑娘,我還有一支近衛,可以以一當十用。”


    清月微微一笑道:“王將軍,你我算交心了嗎?”


    “姑娘大義,還能想到保全周家堡幾百口人,我雖為大丈夫,自愧不如。”


    “王將軍既然以誠相待,我就要借用你的這支近衛,剿滅雞冠山的張小驢。望將軍成全。”


    “願聽姑娘調遣。”


    清月把計劃一一告訴王毅,王毅十分驚訝清月的布置,也明白了皇上為什麽派她來執行這次任務。安排妥當後,兩人換上夜行衣,趁夜色去了周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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