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乍現,秋末冬初的陽光帶了些柔和,灑在蕭索的林間,頗有幾分清寒之意。


    琉淵出了門,路過柳夙羲門前時,他也剛打開門。琉淵順著剛開的門看進去,門口一身紅衣的柳夙羲臉色蒼白,帶了幾分病態。


    “柳……”琉淵剛想稱他柳大人,又怕他不高興,便關切問道:“你臉色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柳夙羲提步出了門,再轉身將門關上,“不過是沒睡好,沒甚大礙。”


    隻是那樣子並不像沒睡好的摸樣,琉淵看著他,“那你再歇歇,我們晚點再走。”


    柳夙羲瞥了他一眼,“不必。”說完,便向著樓下而去,琉淵看著他的背影,提步跟上。


    用了早膳,一行人便啟程向著鄞州駿倪山前行。


    馬車裏頭,柳夙羲倚在車壁,微微閉著眼睛,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平日裏紅潤的唇也毫無血色。琉淵麵色擔憂地看著他,他的身子因為馬車的顛簸而有些搖晃。


    將包裹裏的薄毯拿出來蓋在他身上,微微闔眼的柳夙羲才睜開了眼睛,那一雙攝魂的眸子對上了琉淵的,琉淵臉上一紅,怔愣地看著他。良久,琉淵抬手攬過他的肩膀,讓他靠在懷裏,柔聲道:“還是倚在我身上歇會。”


    柳夙羲側臉靠在他的胸前,十分清楚地聽得到他胸腔撲通撲通的聲音,唇角勾了勾,將雙手攬住了他的腰,他應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


    琉淵換了一個讓他倚得舒適的姿勢,再給他提了提身上的薄毯,便不再打擾他歇息。沒多久,懷裏的人清咳了幾聲,琉淵低頭問:“怎了?”


    “水。”


    聽到他說水,琉淵便鬆開了他的肩膀,伸手去取掛在車壁上的水袋,開了壺塞,給他喂了一口水。


    喝了水的人又在他懷裏緩緩閉上了眼睛,臉上還是病色的白,琉淵將手掌放在他的額頭探了探,卻發覺他的額頭冰冷如霜。柳夙羲出其不意地握住他的手腕,手腕上一涼,琉淵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手也是冰涼的。


    握住他的手,琉淵麵帶憂色,“你身子這般冰冷,等會進了城定要看看大夫。”


    柳夙羲勾了勾唇,“下官福大命大,死不了,殿下大可不必掛心。”


    聽著他左一句下官,右一句殿下,琉淵皺起眉頭,“你一定要與我這般疏離?”


    “不然?”柳夙羲從他懷裏離開,看著他道:“你是君,而我是臣,君臣有別,這點殿下該是比下官清楚。”


    琉淵的眉間越皺越深,“你這是故意氣我。”


    “有?”柳夙羲挑起眉,依舊冷著一張臉。


    琉淵看著他冷漠的臉,心裏不是滋味,這些天他就一直在賭氣。但是柳夙羲變得這般淡漠他也是知道緣由的,或許他把話說清楚之後,他便能像以前一樣。


    斟酌再三,左右已經認定他了,琉淵也沒甚好顧及的,抿了抿唇,他道:“……那件事,我已想清楚。”


    “嗯?”柳夙羲看著他,“想清楚了什麽?”


    琉淵醞釀了一下,握緊了拳頭,“那晚……我,是我不對……所以……”


    “所以什麽?”柳夙羲微微眯起眼睛,等著他回答。


    “我……”心如擂鼓的琉淵隻覺喉嚨難受,怎麽也說不出日後要跟他在一起的話,看著他,心裏莫名地緊張。


    柳夙羲片開眼,一臉無謂,“若是殿下不願說那便不必說,橫豎也沒人強迫。”


    “柳……夙羲。”見他又要淡漠,琉淵快速握住他的手。柳夙羲還裝作一副毫不動容的摸樣,偏過臉看著他,“怎麽?”一臉無謂。


    琉淵心口起伏,咽了咽他才道:“我想……”


    後麵一句還沒說完,伴隨著一聲巨響,馬車車壁上便被一隻利箭穿破,琉淵下意識將柳夙羲護在懷裏,馬車外麵頓時人仰馬翻,韓煜揚聲道:“有刺客,保護殿下!”


    隨後,外麵便響起了刀劍相擊的聲音,琉淵立即拿下掛在車壁上的劍,看了一眼懷裏臉色還沒見好的人,若是帶著他出去必定是會受傷,他將他安置好,道:“你留在這裏莫要出去!”


    昨夜受了重傷還愈合的柳夙羲此時並不能應戰,見琉淵要出去,便立即拉住了他,“你也留下。”


    琉淵回頭看著他,“你放心,有我在,我便不會讓他們傷你。”而柳夙羲擔心的是他出了去,自己現下這個樣子保護不了他。


    外麵突然從半路殺出七八個的黑衣刺客和侍衛打成一片,韓煜在馬背上英勇殺敵,武功高強的他一人對付三人也不在話下,秋瑾一邊對付一個黑衣人,一邊問道:“竟敢偷襲本姑娘,報上名來!”


    隻聽有黑衣人道:“快快受死!”


    未等琉淵從馬車出去,外麵響起了韓煜的聲音,“快,先帶殿下離開,我來斷後!”


    馬夫聽到韓煜的命令,便甩了手上的馬鞭,駕著馬車衝出了廝殺的修羅場,向著前方的官道飛馳。後麵,留下韓煜和幾個侍衛在應戰。


    韓煜武功高強琉淵倒是沒甚顧及的,現下隻要護著柳夙羲便可。隻是馬車沒走出多遠,便聽到石頭嘩啦嘩啦落下的聲音。琉淵挑開簾看,石山上正有巨石滾下來,前麵拉車的馬揚起前蹄,對著天嘶叫了一聲,便停了下來。外麵趕車的馬夫已經毫無氣息地靠在馬車上,胸口中了一箭,血染紅了他那一身粗布麻衣,雙目圓睜,嘴角流著血。


    看著死去的馬夫,琉淵眉頭緊皺,石山上的石頭還在源源不斷的往下滾,巨大的石頭落在官道上,堵住了前路。


    柳夙羲從也從馬車裏出來,牽起琉淵的手,和他一起跳下了馬車。剛跳下來,便從天而降四五個黑衣人,琉淵拉著柳夙羲將他護在身後,手中的劍出鞘,擋住了黑衣人刺過來的劍。他動作利索地抬腳踢開前麵的黑衣人,再向著側邊劈劍,打開了正向著他而來的黑衣人。一共五個黑衣人,還有兩個專門對付他身後的柳夙羲。


    柳夙羲手無寸鐵,兩個黑衣人同時向著他發動攻擊,他輕鬆躲開,刺過來的劍他伸出兩根手指一夾,隨意一折,劍身便斷成了兩截。昨日被二太子的方天畫戟所傷,柳夙羲九成的法力都使不出來,否則這幾個蝦兵蟹將對付起來隻是輕而易舉的事。


    天界神兵本就有降妖伏魔之用,若是普通的妖魔被那方天畫戟所傷,估計早已灰飛煙滅,上萬年的修為的邢鬼也免不了重創。


    琉淵被三個黑衣人夾擊,雖黑衣人的武功都在他之下,他們聯手卻能將琉淵步步逼退。柳夙羲眸光泛著寒意,藏在袖下的手幻化出幾枚毒針,向著對他步步逼近的黑衣人射去,兩個黑衣人並沒有想到柳夙羲會發出暗器,來不及閃躲,眉心被毒針射中,中了毒針的黑衣人臉上立即發紫,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而與此同時,柳夙羲嘴角也掛著一絲血跡,方才動用法力太過勉強,解決了敵人的同時也把自己傷了,身子連站都站不穩,就要向後倒去。琉淵見柳夙羲就快要倒地,在三個黑衣人緊追不放的情況下,急速向後退了幾步,再一個空翻,來到柳夙羲的麵前,出手扶住了他向後仰的身子,把他攬在懷裏。


    三個黑衣人提著劍,眸子泛著殺氣向著他衝殺過來,琉淵將柳夙羲打橫抱起,腳尖踮地飛起,向著山下的方向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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