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酒肆裏如今興盛起了一種美酒,據說是來自樓蘭,以鮮美葡萄釀造而成。


    樂湮連喝了幾碗,這時臉色酡紅,已經有些醺醺然了,少女跟著姬君漓不過幾個月的功夫,臉色較之前便紅潤了不少,現下看著已是健康的顏色。


    她半睜著眼睛,對身畔從容飲酒的男子問道:“這酒如何?”


    姬君漓放下漆碗,冰冷地瞟了她一眼,“淡而無味。”


    肩上的溯時歡快地學舌:“淡而無味!淡而無味!”惹得酒館中餘人都驚奇地向這隻鳥看過來。


    樂湮橫了它一眼,“閉嘴!”小聲一叱,溯時果然委屈地閉嘴了。


    其實幾個月前樂湮剛跟著姬君漓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她這個人生本來已經是一團糟了,卻沒想到原來峰回路轉的還有這等奇遇。這個人帶著她於時空裏慢溯,兜兜轉轉,讓她見識了大千紅塵,千年世界。


    此處,是西漢時的長安城。


    雖然他從來不曾告訴過她真實姓名,那隻鳥也時常對她出言不恭,但她還是覺得很開心,終於不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了。


    她問他原本是從哪裏來,他隻冷冷了回了一句:“公元兩千多年。”


    她想去見識,因為那隻鳥兒總是學舌地說一些兩千年以後的新奇玩意兒,她對那個未知的世界充滿了好奇。他卻沉著臉色始終不言不語。


    樂湮知道了,這個男人其實很冷,她給他起了個名兒,叫“雪糕”。當然,這是鑒於上次的“姬公”事件被他足足餓了一天之後,她痛定思痛做出的決定。


    第一次無意識地說出口了,姬君漓瞟了肩上的溯時一眼,冷哼了一聲,“又是你告訴她的?”


    溯時翅膀一招,像極了攤手的姿勢,無奈地將主人對視著,心裏回了一句:其實,這丫頭的學習能力炒雞強悍的,我就隨意那麽一說,她就記在心裏了。


    姬君漓默了一默。待茶水喝完了,他信手扔了一吊錢,移步離去。


    樂湮如今以他為大,自然樂不顛顛地跟在他的屁股後頭,長安城舟車如流水,叫賣聲絡繹不絕,順著熙熙攘攘的人潮而下,她很快將姬君漓跟、丟、了!


    原地打轉地敲了敲自己的榆木腦袋,這是四個月來樂湮第一次沒有跟在姬君漓的身邊,這又是個全然陌生的時代,她站在人流裏,焦急地四處張望。


    雖然這四個月,他們已經接連去了魏晉、五代十國、明朝,但是這確實是第一次來西漢!而且,樂湮是從鄉下來的,對城裏的人情全不曉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孤身一人應該在哪裏落腳!


    “死雪糕,臭雪糕,真記仇,小氣兮兮的!”她嘟囔著,將自己的羅裙捏得皺皺巴巴的。


    肩膀被了不輕不重地一拍,樂湮激靈地彈跳著轉過身,一個中年大叔正咧著嘴朝她笑,看著很和藹,眼睛笑眯眯的,額上的皺紋也是歲月的年輪。他的穿著也是大街上最常見的式樣,湖藍的底,粗糙地繡著幾朵樂湮看不懂的紋樣。但是樂湮對他卻生出了好感。


    “小姑娘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樂湮形貌看著小,其實不過因著這些年缺乏營養所致,她實際上也有十三歲了,這個年歲其實不算是小,再過得一兩年她已可許了人家去。但是被人這般叫她一點兒也不反感,甚至對大叔更加親近起來,雖然見過姬君漓那等絕色,卻始終覺得他太冷,令人不敢靠近。


    “大叔,你有沒有見過一個人啊,唔,看著二十歲的年紀,高高瘦瘦的,很……好看的那個?”說到姬君漓,她的小臉紅了一紅。


    中年男子溫柔一笑,接著道:“看到了,他方才往舞月坊那邊走了,我帶你過去?”這眼神裏滿是溫柔探尋的意味。


    樂湮一拍手,“好啊好啊。”


    ……


    姬君漓多時沒聽見身後女孩的聒噪之音了,腳步一頓,一轉身,哪還有那個黑心肝的丫頭?


    溯時嘴巴一瞥,腹誹道:走了倒好,總算甩掉了大包袱了。


    姬君漓蹙眉睨了他一眼,不悅道:“人生於世,豈可無信?”


    溯時委屈地用翅膀包了一包淚,主人,你難道忘了自己的任務了嗎,你整天跟那個丫頭片子待在一處,你都一事無……見主人的臉色愈發暗沉,他識相地將那個“成”字死死地咽進了肚子裏。


    “蠢貨,東西!”看看,聽聽,他家主子就是這麽霸氣側漏,就是這麽氣度不凡,就是這麽……“拿來,蠢得像頭豬!”


    ……好吧。


    主人,在你的乾坤袋裏啦。


    溯時雖然隻能鸚鵡學舌地說幾句話,但與姬君漓卻是心意相通。姬君漓抿著薄唇,冷哼了一聲,不再與它一般計較了。


    ……


    卻說樂湮已經被中年大叔帶到了一處極繁華極奢侈的所在,裏頭皆是衣香鬢影、翩躚而舞的佳人。台下一個三十年紀風韻猶存的女子,正看著少女們編舞,時不時地給指正幾句,見了中年男人,總算臉色變了變,向他二人靠了過來。


    “這是?”


    中年男人突然賊賊地一笑,“新到的貨。”


    衣飾華麗的女子將她打量了番,上上下下地一通掃視,樂湮心中很不自在,待要楚楚地拿眼去瞧大叔,卻被那女子的一隻手攫住了下巴,迫得她抬起頭來。


    四隻眼睛一個對視,女子懶懶地道,“許三,我看你的眼光,倒是一回不如一回了麽。”


    中年男子搓了搓手,湊過來嘿嘿笑道:“雲媽媽有所不知,這丫頭雖然小,看著不怎麽樣,但她這根骨內媚,頷尖額潤,待將來長大了,那絕對是傾國之姿!”


    “嗯?”雲媽媽猶疑將許三看了一眼,垂下頭來瞧著樂湮又是一通緊盯,樂湮緊張得手心冒汗,但下巴被擒,卻是掙脫不得,這指甲尖而細利,掐她的脖子生疼生疼的。隻聽她又道:“倒也有理,好,這個貨,我便收下了,你自己領了賞錢去吧。”


    “哎!”許三高興得得意忘形,歡天喜地地便去了。


    樂湮伸著手在虛空了抓了抓,許三頭也沒回,她終於氣餒,眨著淚眼可憐巴巴地望向雲媽媽問道:“大叔怎麽走了?”


    雲媽媽放了她削尖的小下巴,媚眼側瞟,魅惑地笑道:“你大叔將你賣給我了,小丫頭,竟然還不知道呢,真是可憐。”


    樂湮登時如遭雷擊。


    秦樓楚館,她作為一個楚國人,怎會不知道什麽是秦樓楚館?


    她竟然被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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