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九日


    回了京城,皇上給筱薰放了假,自己倒是又去管理朝政之事,筱薰一覺睡到了巳時,自從入了皇宮,還從未睡得這麽酣暢過,起來吃了些東西邊準備四處走走。


    打開門卻發現下雪了,不知何時下的雪,宮中的黃瓦已被白雪覆蓋,筱薰回屋披了件鬥篷,拿了把油紙傘,素白如雪的白梅旗裝、狐狸毛鬥篷和江南油紙傘,筱薰走在飄雪間,仿佛要與天地融為一體……


    隻是曾幾何時,筱薰與五姐六姐在自己院中打著雪仗的身影,似還在眼前,卻一切已是物是人非,明日,十二月二十一日,是五姐的忌日,筱薰昨日回宮便差了詩筠托出宮采購的公公帶些紙錢祭品回宮,可是人都不在了,這些又有什麽用呢?筱薰苦笑著搖搖頭,接著向前走。走著走著,居然來到了禦花園,夏日百花盛開之際筱薰才剛入宮,一直在皇上身邊奉茶,一直鮮有休息的時候,有休息的時候也是在打聽慕晴的消息,後來又隨著皇上西巡,一直拖到了今日才有機會來禦花園一睹風姿,冬日並無百花,唯獨紅梅盛開,河麵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倒也別有一番風味,筱薰在河邊的一塊假山石上坐下,又合攏了傘,倒真不是想淋雪,隻是坐著撐傘,總有些別扭。筱薰一邊靜靜感受著這一番風味,一邊會想著這些前世今生,自己究竟該怎樣在這個陌生的宮闈之中活著呢?


    “喲,那兒的小宮女在這賞雪呢?”這麽粗獷的聲音加上這麽沒內涵的話加上這麽霸道的氣勢,不用扭頭就知道十霸王來了,西巡前十爺對自己誤會頗深,這下好,真是撞槍口了。


    “十弟”一旁輕輕“嗬斥”的溫潤的聲音應該是八爺。


    筱薰轉過身,給幾位阿哥福身,“奴婢給各位爺請安,各位爺吉安。”


    “起來吧”八爺道。


    “哼,原來是你,這又是想在這兒等皇阿瑪還是等太子爺啊?”


    “奴婢不敢,隻是今日閑來無事,便隨處走走。”


    “十弟,你作甚麽為難宮女,這是怎麽了?”一個熟悉又久遠的聲音響起,筱薰看去——那分明是安浩哥!一模一樣的桃花眼!一模一樣高挺的鼻梁!一模一樣微薄的唇!一模一樣的聲音!


    “九哥,你前些日子你感了風寒隨後皇阿瑪又出宮西巡,你是不知……”


    十爺還沒說完,伴隨著“撲通”一聲和筱薰見了鬼的表情,筱薰落水了,湖麵雖然結了冰但卻隻是很薄的一層,經不起筱薰的重量便碎了,筱薰識水性,努力的想遊回岸邊,奈何頭上的旗頭和這麽冰冷的水關鍵還沒遊泳眼鏡,在水中睜眼簡直要哭出來了……


    隱約聽見岸上熟悉的聲音:“爺長得這般恐怖?嚇著宮女了?”


    哎……筱薰歎了口氣結果又嗆了幾口水,拜托大哥,怎麽可能,被帥的驚豔到掉下來還有可能,這麽沒腦子一定不是安浩哥,還有能不能先救人啊,真沒人性,剛想完,就感覺到有人下水了,剛想激動下發現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下水的人不會遊泳!得,這下不僅要自己遊上去,還要救一人,轉過一看,看著跳下水“救”自己的這個和安浩哥一模一樣長相的人不停的在嗆水,想想是不是應該跟電視劇裏的男女主學學給他度(接)氣(吻),想想算了,還是趁早把人救上去,別到時候又被十霸王誤會什麽,溺水的總是喜歡掙紮,殊不知愈掙紮死的愈快,就連救人的人都不知如何救,好在幾番掙紮,筱薰終於把這位“撞臉怪”和自己一同弄上了岸,上岸看了看幾位尊貴的爺,現在才反應過來滿人精通騎射卻鮮有識得水性的,還好自己當年學過遊泳,不然現在就是一屍兩命啊,不見了的十四爺,應該是去找人幫忙了。


    一旁的“撞臉怪”已經嗆水昏迷,按照慕晴給自己傳播的“曆史知識”,這位“撞臉怪”一定是九爺了,筱薰抖抖身上的水,便去給這位九爺做胸部按壓排水了。


    “你這是做什麽?九哥隻是嗆了水,怎麽會昏迷?”十霸王又有意見了。


    “奴婢小時候生活在江南見過旁人救人方法,便略學一二,十爺若真是關心九爺,就給九爺做人工呼吸吧。”


    “什麽?”


    “就是以唇給九爺度氣。”本來是自己想給這位度氣的,但畢竟是自己兩世的初吻加上這位十霸王肯定以為自己在“**”他的親親九哥。


    “你說什麽?”


    “十爺還不快些,十爺如此關心九爺,何必在意這些,難道要奴婢來?”


    “當然不行!”


    十爺一臉“吃屎”的表情和他九哥“接吻”,接下來就是一路拎著太監跑回來的十四爺目瞪口呆還有八爺既擔心又好笑的表情,更加戲劇性的一幕就是——九爺醒了,看到了十爺這幅“吃屎”表情再和自己接吻,一把推開了十爺。


    “十弟,你幹嘛?!”


    “九……九哥……我這是給你度氣呢,你別誤會啊,是這死丫頭和我說這樣可以救你的,我不來就是她來了,我可不想九哥被她玷汙。”


    ——“玷汙”?!筱薰無奈啊,明明自己是女生啊。


    ——“十弟不來就是這宮女來”?!胤禟當然更傾向這宮女啊,還好沒外人,不然這“斷袖之癖”加上“亂倫”?胤禟用手扶自己的額也表示無奈。


    ……


    十二月二十一日


    筱薰因著昨日在冷水裏浸了,感了風寒便不當值,是夜,詩筠和紅箋把火盆和祭品紙錢給筱薰搬到了院落一角,便去外頭把風,皇宮之中,很是忌諱這些。


    筱薰簡單的給筱妍上了三炷香,磕了三個頭,又陸續的燒些紙錢:“五姐,筱薰無能,入宮多時仍不能查出真相,替五姐報仇雪恨,五姐在天有靈,看顧薰兒早日為五姐報仇。”筱薰又磕了三個頭便把祭祀物品處理了。剛處理完,詩筠就一路小跑來——


    “格格,九爺來了。”


    “恩,走吧。”


    “奴婢給九爺請安,九爺吉安。”筱薰和詩筠、紅箋一同向胤禟問安。


    “恩,起來吧,你們兩個先下去吧。”胤禟指了指詩筠和紅箋。


    “是,奴婢告退。”詩筠和紅箋齊聲道,出去時順道又帶上了門。


    “你剛才去哪了?”九爺問。


    “奴婢不敢亂逛,隻是在院中走走。”


    “嗬嗬,有意思,也有膽量,沒別人,坐下吧。”


    “奴婢不敢。”


    “不敢?剛才這話都敢說怎麽不敢坐?”


    “謝九爺。”筱薰坐在了胤禟對麵。


    “爺長得這般怖人?以至於你昨日見著爺驚得落水?今日又是低著頭?”


    “回爺的話,爺**倜儻,怎會怖人,隻是九爺和奴婢在江南時一童年玩伴有些相似,覺得意外才不慎落水,九爺昨日還仗義相……咳,九爺天家威嚴,奴婢不敢……”


    “行了,行了,昨日是你救了爺,爺不識水性,昨日不知怎麽卻忘了,拍馬屁的話也別講了。”胤禟打斷了筱薰


    “奴婢沒有拍馬屁,隻是實話實說(其實是因為不想倒時候十霸王知道了又要覺得自己狐媚惑主了)……”


    “好了,”胤禟再度打斷筱薰“不說這個了,你可知手上這冰花芙蓉玉手鐲是贗品?”


    “奴婢知道。”


    “知道?你也是堂堂尚書府千金,如何戴贗品?”


    “奴婢當年聽聞楊貴妃曾帶過這鐲子,便去看看,看了這鐲子覺得甚是喜歡,想買卻不料真品已被另一知音買走,便買了這贗品,九爺好眼力,一看便知曉。”


    “不是好眼力,是爺就是那知音,昨日你既救爺一命,這真的冰花芙蓉手鐲爺就送你了。”


    “九爺抬愛,奴婢不敢。”


    “愛?”胤禟笑了笑,便把筱薰的手拿來取下了那個贗品,把真的冰花芙蓉手鐲給筱薰戴上了,九爺握著筱薰的力氣雖大,但取戴鐲子都極其輕柔,這點溫柔像極了崔安浩,筱薰一時愣了神。


    “謝九爺,可是……”筱薰反應過來便感覺掙脫胤禟。


    “別可是了。你真過意不去,那爺就把這贗品拿走了,雖然是贗品,仿造的倒是真,想來也值不少銀子,”胤禟在筱薰眼前晃了晃那贗品,又道“再者說,爺這一條命還不值一個鐲子?時候不早了,爺先回去了。”胤禟當真如慕晴所說的是皇商,這時候算的是銀子?不過這是九爺想讓自己收下才這樣說的吧。


    “奴婢恭送九爺。”筱薰呆呆地看著胤禟的背影,曾經,曾經的曾經,安浩哥把家裏祖傳的鐲子給了自己,如今這冰花芙蓉手鐲又以這樣的方式從一個和安浩哥相貌一模一樣的人送到自己手裏……


    胤禟笑歎,想著“愛”?這個字對皇家太奢侈了,不過這兩次的“不自禁”——一次是不自禁的跳水“救”她,一次是不自禁的把冰花芙蓉手鐲送與她,究竟是“謝她救命”還是“利用”還是“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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