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並沒有昏迷過去，他隻是脫力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被扔到了街上，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但對此卻無能為力。
他需要水。
他以前從來沒有發現水竟然是如此的重要，現在更是無比地渴望獲得一杯水。
不！那怕是一小口，來滋潤他那幹涸得快要裂開的嗓子也好。
但幸運地，他感覺氣力慢慢地回到身上。
或者隻需多等一刻他就有足夠的力氣站起來了。
但他已經等不下去了，脫水的痛苦使他如同被甩到岸上的魚一樣幾乎無法呼吸。
但突然間，他發現自己如同開竅了一般，感官敏銳了起來。
他的耳朵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聲音：工廠裏鼓風分離機的噪音，行人走路的腳步聲，人們交談的聲音，穿行在街道上汽車的喇叭聲，遠處列車經過時車輪與鐵軌摩擦的聲音，昆蟲飛過拍翅膀的聲音。
他甚至聽到了鼓風機裏那些旋刀切開每一個物體時的細小聲響；
聽到了行人經過時鞋子與地麵發生摩擦是刺啦刺啦的細小聲響；
聽到了人們交談時聲帶振動或者吞咽口水咯咯的細小聲響；
聽到了從他附近經過時汽車引擎摩擦產生的哐當哐當的細小聲響；
聽到了列車經過時每一個鐵輪與鐵軌產生摩擦發生的咚咚的細小聲響；
聽到了那四翅昆蟲飛向路燈每一次拍打翅膀呼呼的聲音……
是的，他聽到了這些，遠比平時聽到的要多。
然後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身後工廠鼓風機吹出來的逆向氣流撫過身體表麵皮膚的氣流；
感受到了汽車經過時帶起的旋風在他身上旋繞；
感受到了行人經過他身邊時帶起的弱小的氣感；
感受到了昆蟲拍打翅膀時微乎其微的更加弱小的小旋風……
然後他看到了……
然後他嗅到了……
他似乎眼睛裝上了望遠鏡，讓他看得更遠更清楚；耳朵裝上了聲音采集器，讓他聽得更遠更細致；鼻子裝上了氣味分子探測器，讓他分辨無比細小的氣味；皮膚安裝了電子芯片，讓他感受到細小的氣流震蕩……
是的，他感受到了這些，遠比平時感受的要多。
他似乎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從來沒被發現過的世界。
原來這個世界是這樣一個樣子的，當它們纖毫畢露地展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才感到原來自己曾經被蒙蔽了這麽多年，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對這個世界了解是那麽的貧乏，貧乏到幾乎是無知程度。
當這個世界以這樣的方式展現在他麵前，當他的感官敏銳了無數倍以後，他心裏突然生起了無比強大的信心。
但身體帶給他的種種奇異感受很快被那幾乎折磨一般的對水分的需求所打斷。
他需要水。
但他聽到了，嗅到了，感受到了。
水就在附近。
他的右前方兩點鍾方向兩百五十米外有一個小公園，那裏有一個噴水池，足以解除他現在的困境。
但不幸的是，他身體沒有足夠的力氣。
他將剛才積聚在一起的那點僅有的力氣放在了雙臂上，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去，每挪動一米，他便感覺更幹涸一分。他身上已經沒有汗流出，因為身體已經沒有多餘的水分，隨時都會因為脫水而死。
更重要的是，這才過去幾分鍾時間，剛才隆起膨脹的身體已經有種萎縮塌陷的感覺，這種感覺比起膨脹起的身體更加可怕。
但他不能死，他身上還背負著送妹妹洛麗上大學的職責，沒有了他的供養，那麽妹妹讀上大學的希望就更少一分。
所以他不能放棄，他也不允許自己放棄。
街道上人來人往，車來車去，但卻沒有一個人對他伸出援手，甚至對他視而不見。
這種情形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過司空見慣了，街道上每天都會有人因為各種原因被暴打，以各種方式被扔到街上。而這些被扔到街上的人通常都是惹了麻煩的，或者說本身就是一個麻煩。
在這裏，誰也不想惹上麻煩，所以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幫助這些人。
甚至連洛凡自己，他也理所當然地認為不被幫助是正常的事情，所以也從來沒有想到過向別人求助的意思。
其實這些被扔到街上的人隻能算得上是小麻煩，真正的大麻煩你並不會在街上被見到，因為真正的大麻煩已經在那些陰暗的巷子角落裏變成了無名的屍體。
幸運的是，洛凡身上產生的力量越來越多，他的速度也慢慢地快了起來，已經從挪升級為爬。他不知道這些力氣從那裏來，如同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突然發生這樣的變化的具體原因一樣。
爬行的速度顯然要比挪動要快得多，十數分鍾以後，他終於來到那個水池的附近。
但他很快又遇到了一個問題，水池在街的對麵，他需要穿過一條四車道的馬路。
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這裏既沒有人行天橋，也沒有斑馬線。
最近的斑馬線還遠在兩百多米外。更重要的是，就算有斑馬線，那些開得上車的富人們很顯然也沒有避讓行人的習慣。從不從斑馬線穿過馬路意義並不大。
而他很顯然沒有這麽多的體力去浪費。
如何穿行馬路早就是地下城生活的人們一項必備的技能之一。
洛凡隻得忍耐，遙遙看著一路之隔的噴水池裏噴出的晶瑩剔透如同水晶一般的水花，洛凡禁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但這隻是一個動作，因為他口裏已經沒有了口水的存在。這樣的動作隻會讓他幹涸的喉嚨更加痛苦。
他在積蓄力量，他需要找準一個好的時機，以最快的速度穿過這條街道，到達對麵去。
一分鍾過去了……
洛凡雙眼如同獵鷹一樣緊緊盯著馬路對麵！
三分鍾過去了……
他的眼光更加銳利！
五分鍾過去了……
他已經蓄勢待發！眼中閃耀著智慧的光芒，身體突變了以後他的腦袋突然無比的清醒。他意識到，隻要掌握好時機，自己依然可以通過這可怕的街道。
現在是路上車輛最少的時候，前麵一輛車剛剛過去，後麵緊接著的兩輛車分別是二十米與二十二米的距離。
以兩車目前的速度，離他最近的車還需要三秒鍾才能到達，準確來說是二點七五秒的時間。躲過第一輛車以後，他需要等待零點三秒的時間等第一輛車過去，然後有零點七秒的時間在另一輛車碾過自己的身體之前爬過去。
四車道寬十五米左右，這也意味著他需要用三秒鍾爬過這十五米的距離。事實上，他並不需要在三秒鍾爬過這十五米，他需要的隻是這三秒鍾內爬過其中最關鍵的七米，然後避開兩輛車而已。
洛凡在他也無法察覺的瞬間，憑借著強大的分析能力計算出自己需要的時間。但他此時的心神已經全部放在了即將到來的車輛麵前，也沒有分心去詫異連中學也沒有讀完的自己什麽時候學會了心算。
就是這個時候！
洛凡給自己發了一個信號，他早已緊繃的雙手，早已蓄好力量的雙腿，一撐，一蹬！
他需要在三秒鍾之內完成一連串的動作，要不然他將會變成一個自動衝出馬路找死的可憐蟲而已。
三秒鍾的時間，隻不過是鍾表上秒針“滴答、滴答、滴答”跳動了三下，但這短短的三下跳動對洛凡來說卻如同三年一樣漫長。
他每一個動作都無比精準，手腳的每一次運動都恰到好處，他不能浪費每一點珍貴的力氣。
第一輛車過去了。
好，需要等待零點三秒鍾。
每零點一秒的時間的流逝對洛凡來說都無比準確地把握著。
接下來，是要零點七秒的時間爬過去，雙手需要滑動五下，腳需要蹬四下。
一切似乎都在他掌握之中。
但這個世界上又豈是每件事情都可以準確計算的？
洛凡計算出了自己爬行速度，又準確地計算出了車輛的運動速度，但他有一樣忘記計算在內的是司機的心理。
司機是人，不是機器，機器隻會按既定的程序走，但人卻不一定。
後麵那輛車的司機很顯然被馬路上突然躥出來的人嚇了一大跳，狠狠地打了一下方向盤，結果是他非但沒有避開爬在地上的洛凡，反而狠狠地從他身上碾了過去。
在那輛車的陰影徹底籠罩自己的一刻，洛凡心下冒出一個念頭：“見鬼！”
他當然知道自己被扔到了街上，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但對此卻無能為力。
他需要水。
他以前從來沒有發現水竟然是如此的重要，現在更是無比地渴望獲得一杯水。
不！那怕是一小口，來滋潤他那幹涸得快要裂開的嗓子也好。
但幸運地，他感覺氣力慢慢地回到身上。
或者隻需多等一刻他就有足夠的力氣站起來了。
但他已經等不下去了，脫水的痛苦使他如同被甩到岸上的魚一樣幾乎無法呼吸。
但突然間，他發現自己如同開竅了一般，感官敏銳了起來。
他的耳朵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聲音：工廠裏鼓風分離機的噪音，行人走路的腳步聲，人們交談的聲音，穿行在街道上汽車的喇叭聲，遠處列車經過時車輪與鐵軌摩擦的聲音，昆蟲飛過拍翅膀的聲音。
他甚至聽到了鼓風機裏那些旋刀切開每一個物體時的細小聲響；
聽到了行人經過時鞋子與地麵發生摩擦是刺啦刺啦的細小聲響；
聽到了人們交談時聲帶振動或者吞咽口水咯咯的細小聲響；
聽到了從他附近經過時汽車引擎摩擦產生的哐當哐當的細小聲響；
聽到了列車經過時每一個鐵輪與鐵軌產生摩擦發生的咚咚的細小聲響；
聽到了那四翅昆蟲飛向路燈每一次拍打翅膀呼呼的聲音……
是的，他聽到了這些，遠比平時聽到的要多。
然後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身後工廠鼓風機吹出來的逆向氣流撫過身體表麵皮膚的氣流；
感受到了汽車經過時帶起的旋風在他身上旋繞；
感受到了行人經過他身邊時帶起的弱小的氣感；
感受到了昆蟲拍打翅膀時微乎其微的更加弱小的小旋風……
然後他看到了……
然後他嗅到了……
他似乎眼睛裝上了望遠鏡，讓他看得更遠更清楚；耳朵裝上了聲音采集器，讓他聽得更遠更細致；鼻子裝上了氣味分子探測器，讓他分辨無比細小的氣味；皮膚安裝了電子芯片，讓他感受到細小的氣流震蕩……
是的，他感受到了這些，遠比平時感受的要多。
他似乎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從來沒被發現過的世界。
原來這個世界是這樣一個樣子的，當它們纖毫畢露地展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才感到原來自己曾經被蒙蔽了這麽多年，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對這個世界了解是那麽的貧乏，貧乏到幾乎是無知程度。
當這個世界以這樣的方式展現在他麵前，當他的感官敏銳了無數倍以後，他心裏突然生起了無比強大的信心。
但身體帶給他的種種奇異感受很快被那幾乎折磨一般的對水分的需求所打斷。
他需要水。
但他聽到了，嗅到了，感受到了。
水就在附近。
他的右前方兩點鍾方向兩百五十米外有一個小公園，那裏有一個噴水池，足以解除他現在的困境。
但不幸的是，他身體沒有足夠的力氣。
他將剛才積聚在一起的那點僅有的力氣放在了雙臂上，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去，每挪動一米，他便感覺更幹涸一分。他身上已經沒有汗流出，因為身體已經沒有多餘的水分，隨時都會因為脫水而死。
更重要的是，這才過去幾分鍾時間，剛才隆起膨脹的身體已經有種萎縮塌陷的感覺，這種感覺比起膨脹起的身體更加可怕。
但他不能死，他身上還背負著送妹妹洛麗上大學的職責，沒有了他的供養，那麽妹妹讀上大學的希望就更少一分。
所以他不能放棄，他也不允許自己放棄。
街道上人來人往，車來車去，但卻沒有一個人對他伸出援手，甚至對他視而不見。
這種情形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過司空見慣了，街道上每天都會有人因為各種原因被暴打，以各種方式被扔到街上。而這些被扔到街上的人通常都是惹了麻煩的，或者說本身就是一個麻煩。
在這裏，誰也不想惹上麻煩，所以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幫助這些人。
甚至連洛凡自己，他也理所當然地認為不被幫助是正常的事情，所以也從來沒有想到過向別人求助的意思。
其實這些被扔到街上的人隻能算得上是小麻煩，真正的大麻煩你並不會在街上被見到，因為真正的大麻煩已經在那些陰暗的巷子角落裏變成了無名的屍體。
幸運的是，洛凡身上產生的力量越來越多，他的速度也慢慢地快了起來，已經從挪升級為爬。他不知道這些力氣從那裏來，如同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突然發生這樣的變化的具體原因一樣。
爬行的速度顯然要比挪動要快得多，十數分鍾以後，他終於來到那個水池的附近。
但他很快又遇到了一個問題，水池在街的對麵，他需要穿過一條四車道的馬路。
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這裏既沒有人行天橋，也沒有斑馬線。
最近的斑馬線還遠在兩百多米外。更重要的是，就算有斑馬線，那些開得上車的富人們很顯然也沒有避讓行人的習慣。從不從斑馬線穿過馬路意義並不大。
而他很顯然沒有這麽多的體力去浪費。
如何穿行馬路早就是地下城生活的人們一項必備的技能之一。
洛凡隻得忍耐，遙遙看著一路之隔的噴水池裏噴出的晶瑩剔透如同水晶一般的水花，洛凡禁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但這隻是一個動作，因為他口裏已經沒有了口水的存在。這樣的動作隻會讓他幹涸的喉嚨更加痛苦。
他在積蓄力量，他需要找準一個好的時機，以最快的速度穿過這條街道，到達對麵去。
一分鍾過去了……
洛凡雙眼如同獵鷹一樣緊緊盯著馬路對麵！
三分鍾過去了……
他的眼光更加銳利！
五分鍾過去了……
他已經蓄勢待發！眼中閃耀著智慧的光芒，身體突變了以後他的腦袋突然無比的清醒。他意識到，隻要掌握好時機，自己依然可以通過這可怕的街道。
現在是路上車輛最少的時候，前麵一輛車剛剛過去，後麵緊接著的兩輛車分別是二十米與二十二米的距離。
以兩車目前的速度，離他最近的車還需要三秒鍾才能到達，準確來說是二點七五秒的時間。躲過第一輛車以後，他需要等待零點三秒的時間等第一輛車過去，然後有零點七秒的時間在另一輛車碾過自己的身體之前爬過去。
四車道寬十五米左右，這也意味著他需要用三秒鍾爬過這十五米的距離。事實上，他並不需要在三秒鍾爬過這十五米，他需要的隻是這三秒鍾內爬過其中最關鍵的七米，然後避開兩輛車而已。
洛凡在他也無法察覺的瞬間，憑借著強大的分析能力計算出自己需要的時間。但他此時的心神已經全部放在了即將到來的車輛麵前，也沒有分心去詫異連中學也沒有讀完的自己什麽時候學會了心算。
就是這個時候！
洛凡給自己發了一個信號，他早已緊繃的雙手，早已蓄好力量的雙腿，一撐，一蹬！
他需要在三秒鍾之內完成一連串的動作，要不然他將會變成一個自動衝出馬路找死的可憐蟲而已。
三秒鍾的時間，隻不過是鍾表上秒針“滴答、滴答、滴答”跳動了三下，但這短短的三下跳動對洛凡來說卻如同三年一樣漫長。
他每一個動作都無比精準，手腳的每一次運動都恰到好處，他不能浪費每一點珍貴的力氣。
第一輛車過去了。
好，需要等待零點三秒鍾。
每零點一秒的時間的流逝對洛凡來說都無比準確地把握著。
接下來，是要零點七秒的時間爬過去，雙手需要滑動五下，腳需要蹬四下。
一切似乎都在他掌握之中。
但這個世界上又豈是每件事情都可以準確計算的？
洛凡計算出了自己爬行速度，又準確地計算出了車輛的運動速度，但他有一樣忘記計算在內的是司機的心理。
司機是人，不是機器，機器隻會按既定的程序走，但人卻不一定。
後麵那輛車的司機很顯然被馬路上突然躥出來的人嚇了一大跳，狠狠地打了一下方向盤，結果是他非但沒有避開爬在地上的洛凡，反而狠狠地從他身上碾了過去。
在那輛車的陰影徹底籠罩自己的一刻，洛凡心下冒出一個念頭：“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