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擊的時候,護盾的強度莫名其妙地減弱了。


    藤丸立香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也沒放過這個恰到好處的時機。她在第三擊的時候故意調整了角度和出力,成功地在擊破法術之餘直接將整個遺跡的上半部分蒸發掉了。


    “梵天啊,詛咒我身”本身是有著相當可怕攻擊力的稀有對國寶具。在攻擊強度很高的法術護盾時還好,隻要比照目標大小稍微收力就可以。在直接攻擊建築物的情況下,如果不是迦爾納也把自己的意識投射下來、可以輔助控製,立香自己可是不敢貿然這樣做的。


    而就算是迦爾納也在控製,可以確保建築中唯二的活物沒有因為寶具的餘波受到致命的傷害,但在光芒散去、可以目視建築物內情況之後,立香還是注意到,裏麵的情況有些淒慘。


    即便已經盡可能避免了最壞的情況,但寶具本身強大的破壞力依然不容置疑。極高的溫度與強大的衝擊波的組合確實直接湮滅掉了可能會下落的破損建材,防止內部的人受到墜落傷害。但另一個方麵,“極高的溫度與強大的衝擊波”這個組合本身就足以對人體造成殺傷了。


    牆壁的斷口仍然閃爍著高溫的紅光,如同融化的冰淇淋那樣緩慢而粘稠地變形流淌。氣壓驟變帶起的烈風鼓噪著吹散了熱氣,也裹挾了大片碳化的灰燼,把人弄得灰頭土臉。


    傑思敏·德維爾確實也是這樣的一個狀態:她身上原本精美的華服已經沾滿了汙漬和鮮血——有屬於惡魔篡奪的軀殼的,也有屬於她自己的;原本幹練的發型也因各種原因散開,又被高溫烤得卷曲;她的麵頰上落下了三個平行的、被利爪劃開的傷口,皮膚各處也有一些因高溫而產生的燙傷或燒傷。這一切都讓她顯得形容可怖,但確實,短時間內不會對她構成生命危險。


    而就在她身前的不遠處,澤斯·查提在地麵上難看地扭動著。它鳥喙狀的口中溢出不成調的痛苦呻吟,觸須和翅膀無力地撲騰著,卻連站起身都做不到。甚至於,在藤丸立香終於降落在它麵前時,它也隻能斷斷續續地做出一些無力的咒罵,連一個稍微像點樣的法術都用不出來。


    來自亞空間的野獸不大可能被一把普通的小刀殺死,顯然,卡在它胸口的那把儀式匕首以某種尚不清楚的原理,對它造成了遠超物理層麵的傷害。


    但說實話,藤丸立香並不很關心那把匕首到底是怎麽回事。


    “屍皇的走狗!愚昧的野人!”澤斯·查提伏在地上斥罵,“你打破了我的屏障,你殺進了儀式的核心,但別以為你贏了——”


    “是,是,我知道。我早就不是第一次跟你們這種藍毛觸手怪打交道了。”藤丸立香以一種百無聊賴的態度打斷,“反正這裏被設置了一個奸奇惡魔最喜歡的那種‘不殺你就沒法阻止儀式,殺了你情況卻反而會變得更壞’的兩難問題,對吧?”


    “嘎——”


    狼狽地趴在地上的澤斯·查提發出了難以置信的悲鳴,這下它看上去十足十地是一個蠢貨了。


    “所以,殺了伱之後情況到底會壞到什麽程度?要不要講出來讓我心中有個數?當然你不講也沒關係,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藤丸立香絲毫不為所動,“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蠢樣也得不到我的同情哦,我早已經吃過教訓,學會不能對你們這種東西產生憐憫了。”


    負傷的惡魔因這種簡單的挑釁勃然大怒,然而在它積攢力量成功出其不意地彈起來之前,藤丸立香手中如同黃金鑄成的、比起槍來說更像是杖的兵刃已經迅速地將它釘穿在了地麵上。


    “雖然不知道你要做什麽,但隻要讓你‘什麽都沒法做’不就行了。”少女冷靜地說,“不管你是想把自己當做最後的祭品獻給你的神,還是你在自己身上準備了什麽死後觸發的法術,這些東西發動的條件總歸會被設置成‘你的死亡’對吧?”


    “那又怎麽樣?”


    “問題的根本在於,法術不會憑空出現,必須有一個概念上的‘施術者’——換句話說,這個施術者要麽是基於你被破壞了的物理形態,要麽是將你作為未生者回歸亞空間的那個時點本身?畢竟你們這種非生非死的東西是絕對不會考慮自己在‘真正意義上消失了’之後該怎麽辦的嘛。”


    她猜得很對,而這種正確令澤斯·查提本能地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為此,它不禁努力移動著自己的觸須和指爪,在地麵上盡可能地抓撓了起來;許多雙眼睛在同一時間裏令人不適地聚焦在了藤丸立香的身上,試圖尋找一絲一毫讓自己脫困的可能性。


    但是它沒有找到。


    “你想做什麽?”惡魔警惕地問,但是已經太晚了。


    “沒什麽。”藤丸立香向來是個會允許威脅不大的敵人死個明白的好心人,“就是準備讓你剩不下任何東西而已。”


    金色的長槍上燃起了金色的烈焰,槍下的惡魔立時間發出了痛苦的哀嚎——很可惜,隻持續了一個瞬間,因為下一個瞬間裏,它就已經在物質與靈魂的雙重意義上化為飛灰了。


    這其實不難理解:首先,帝皇的亞空間投影是高懸於空中的金色冰冷太陽;其次,迦爾納在印度神話中是太陽神蘇利耶之子,在身隕之後又被自己的父親迎接了殘魂,二者合二為一,因此在“太陽”這一概念當中持有a+等級的破格高神性。


    二者在概念上相互呼應,即便隻依靠立香的小源魔力供能,在這種象征意義的加持之下,迦爾納的靈基隻以單純的普通攻擊也能對各式各樣的混沌大敵造成不俗的傷害——這是已被證實過的事情,更何況,現在他們的魔力源正來自於帝皇。


    要徹底燒毀一隻混沌惡魔,在帝皇的靈能之下並不是很困難的事。畢竟“小太陽”這個外號可不是白叫的。


    這一件事輕易地告一段落,藤丸立香自然地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在場的另一個活人身上——傑思敏·德維爾總督還在原地怔愣,顯然,她對折磨了她如此之久的惡魔退場得如此虎頭蛇尾這件事接受得不是很好。


    看著她失魂落魄的神態,藤丸立香還是歎了口氣:


    “我不敢說我理解你的心情。”她這樣對德維爾總督說,“我也知道我現在要說的話很掃興,但這些話不說不行:


    “罪魁禍首或許已經伏誅,但是傑斯塔爾上的整個事故可還沒結束呢。”


    她環顧四周的一片狼藉,仿佛有鎏金般的光芒在她淺琥珀色的雙目之中蕩漾。理論上來講,這遺跡的殘骸裏,現在除開德維爾總督與她自己之外就再也沒什麽能動的東西了,但某種第六感驅使她依然保持著過度的警戒。


    而後,通過奧特瑙斯靈基外骨骼與她相連的英靈肯定了這一判斷:


    -禦主,的確還有什麽東西在附近。-


    迦爾納這麽說。


    -----------------


    雖然今天發生的超出常識的事情已經很多了,但賽維塔依然覺得有一件事很不合理。


    他在奔跑。


    他在穿著鐵騎式終結者動力甲的前提下,飛速地奔跑——或者幹脆一點,直接在這裏略寫成“飛跑”。


    這款“奧特瑙斯改型”動力甲確實在原本的鐵騎式裝甲上做出過一定程度的優化,至少在關節的活動範圍上與冥府式相當接近,因此理論上也是能在長距離移動上獲得比一般的鐵騎式動力甲更快的移動速度的。但是——


    時速一百八十公裏是不是太離譜了一點??他穿標準動力甲都跑不出這個速度啊??


    而且其實也很難說這種移動方式是“跑”。雖然確實還是需要他控製自己的雙腿來移動,但這種移動更接近於一種基於火焰推進的跳躍與滑翔的結合體……


    “不要再分神了你個呆瓜!”靈魂中傳來不滿的一刺,女性的聲音在他耳邊大叫,“拖著總共差不多一噸重的你和這個鐵疙瘩保持這種速度已經是我的全力了!附近湧過來的雜兵你給我自己想辦法解決!”


    在這麽一段時間的高速移動之後,他們已經身處於第一城市內部,人口密度與貨站所在的郊外當然不可同日而語。那麽自然而然的,在儀式的過程中遭到變異的居民數量也非常驚人。


    現在,這些變異後的、已經稱不上是人類的原住民顯然正服從於某個更高的意誌,在統一調配中試圖對他們圍追堵截,遲緩他們前往內城區的腳步——隻可惜,一打就穿的防線實在沒有什麽意義。


    眼前的“原住民”在幾分鍾之前還是活生生的人類,但那又怎麽樣呢?不論是貞德·alter還是賽維塔,都不是會為“對無關者兵戈相向”這種事猶豫或者產生負罪感的人。


    以和這身動力甲相似的方式憑空出現的鏈鋸戟轟鳴起來,紅蓮般的業火卷上了高速旋轉的單分子鏈刃。即便是在常人難以做出反應的高速移動中,賽維塔也能如呼吸般自如地掐準時機,在落地的前一個瞬間裏迅速地揮動武器,切菜一般地掃平了自己麵前的所有敵人。


    變異的肢體被鏈刃絞成碎末四處橫飛,出乎意料的,血液倒是沒多少,大概是多被鏈鋸戟上纏繞的火焰在瞬間燒幹了。賽維塔無所謂地撞過這一層生體組織的殘渣,在向前墊步的同時再次揮動兵器,讓單分子鏈刃半推半絞地將阻擋在自己路徑上的障礙物以各種方式清空,然後在火焰推進再次點火的那個瞬間裏精準地起跳,從剩下的敵人頭頂掠過。


    “惡——心——”貞德·alter拖著長音在他耳邊抱怨。


    賽維塔愣了一下,才從爬到自己鎧甲上,但隻是在燒灼那些粘在上麵的生物殘渣的火焰中意識到問題所在:“怎麽?沒看出來,你明明心裏想著報複整個宇宙,卻是會在意身上沾血這種小事的人?”


    “平時這當然是小事,但立香就在前麵,這就是大事!”貞德·alter說得理直氣壯,“在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久別重逢之前不能打扮一下也就算了,搞成那個血淋淋髒兮兮的樣子到底成何體統?”


    賽維塔不說話了。但緊接著,他又得到了對方自靈魂層麵做出的不滿的一刺。


    “不準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心裏嘀咕什麽!”女人的聲音怒氣衝衝。


    賽維塔倒是語氣平穩:“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我肯定會大聲嘲笑你的。”


    “閉嘴看路!”


    鐵騎式終結者的高度再次下降,毫無疑問的,他們前方的主幹道上再次擠滿了變異後的人群。


    農業星球上的軍事力量本來就薄弱,加上事出倉促,原本是平民的變異者也沒有來得及取得任何護甲與武器,他們就隻是,按照某種東西的命令,毫無意義地站在那裏。


    如果是藤丸立香在這裏,或許她會稍微有點觸動。但可惜,這一招對上的是賽維塔與貞德·alter,而這二位對此的一致評價是:真煩人。


    三秒鍾,幾聲混雜在一起的噪音,賽維塔的鏈鋸戟便再一次從人牆當中清出了一條血路,而貞德·alter用於為鎧甲推進的火焰也毫不留情地將大片的敵人從靈魂層麵上燒成了灰燼。


    當然,這一次也不免有一些敵人的碎末粘在了裝甲上。貞德·alter一邊抱怨著“前任的你明明用的是動力武器為什麽你就這麽喜歡鏈鋸”,一邊再次分出火來清理那些汙物,賽維塔本來還想趁著在空中滑行的這幾秒諷刺對方幾句,但——


    ——內城區當中又傳出一聲巨響,樓群與街道之間有爆炸揚起的勁風倏忽而過。即便賽維塔目前懸浮在空中,他也能意識到:大地在因此震顫。


    “怎麽回事?”


    “嘖,沒趕上,那邊已經打起來了。”


    “打起來?”賽維塔盯著頭盔上的環境監測示數,難以置信地反問,“這才幾分鍾,就得用上火山炮這種等級的武器了?”


    貞德·alter顯然絲毫不覺得這有問題:


    “哦,就是那個什麽‘火力優勢學說’吧。總之先把拿得出手的攻擊往敵人身上砸一遍再說其他,我也挺喜歡這個簡單明快的策略的——比起這個,趕緊給我繼續跑!”


    附著在裝甲上的火焰推進再次加力,賽維塔痛苦地發現,麵甲中有關速度的示數顯示,他們現在的時速已經達到了二百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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