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發來的是一份星圖——”


    “——先等一下,”基裏曼叫停了藤丸立香打開便攜式星圖投影的動作,“別就那麽跳過更重要的部分。”


    藤丸立香茫然地看著他,顯然沒覺得自己跳過了什麽“更重要的部分”。


    科茲的嘲笑聲又從房間的另一頭傳過來:“對萬事盡心竭力、什麽都想做到最好,隻為了換取自己父親一聲表揚的模範乖寶寶來說,這件事就那麽重要:‘如果父親有話要說,那為什麽不直接跟我說呢?是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嗎?’”


    他顯然還有下半句,但在場的所有人都集體對他怒目而視。在審時度勢一番後,那下半句話還是被他咯咯笑著咽回肚子裏去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基裏曼盡力把自己的尷尬壓在心底最深處,也絕不會承認,其實那句話裏大概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成分,確實在表示那個意思,“我希望能知道,你為什麽確認那是帝皇發送的星語,而不是來自於別的什麽東西?”


    “這個感覺很難講出來……”藤丸立香思考了幾秒鍾,“就好比有人正麵給了你一拳的時候,理論上你自然會看到他的臉。臉確實是帝皇,拳頭也是帝皇的,那他自然就是帝皇。”


    基裏曼在這個瞬間裏忍不住分出了一個線程去思考:為什麽是拳頭。


    “這聽起來不是很可靠。”他委婉地說,而在這裏回應他的又是科茲帶著嘲諷的聲音:


    “伱挨一下你也分得出來。”他的兄弟幸災樂禍的語氣裏竟還藏著一點心有餘悸,“我聽說你也前往過王座廳,與他當麵對話過。我相信你不會忘記那是種多麽令人印象深刻的感受。”


    “我必須提醒,現在的情況和之前不一樣了,帝皇的精神狀態和對靈能的控製力應該與千年之交時相比有所好轉。”藤丸立香像個學生那樣舉手發言。


    “我不好說,反正半年多之前我與他的那次‘溝通’——”科茲嫌惡地在說“溝通”這個詞的時候用手指比劃了一下引號,“——感覺起來就像是有人用砂紙狠狠地摩擦我的頭蓋骨內側。你能什麽事都沒有地跟他長談在我看來是件很奇異的事。”


    藤丸立香看起來茫然且困惑。


    基裏曼對此不好評價,雖然出於不同的原因,但他覺得自己臉上八成也有類似的表情。


    “……總而言之,我們還是來談談星語的內容……”


    “這份信息的來源是否能確定——”


    “——說真的,小鴿子,你真應該給我的兄弟展示一下你的神龕,好堵上他那張就是不肯承認‘我們的父親現在有了更喜歡的傳聲筒’這一現實的嘴。”


    “我不是‘小鴿子’!你不能因為我第一次跟你抽牌時抽到‘鴿子’就總是這麽叫我!”藤丸立香有點惱火地說,“而且帝皇現在不會顯現在風暴邊界號上的神龕裏,他更可能把意識投射在泰羅斯大教堂裏的神像上。”


    “等一下,這又是怎麽回事?”


    “我們到底還能不能開始說正事!”藤丸立香生氣地喊了起來。


    然而這句喊話最後產生的實際效果有點滑稽:與此同時,她還在憤怒的驅使下試圖拍著桌子站起來以增強威懾力,但實際結果是她忘記了椅子的尺碼,直接從半空中再次滑到了地上,隻從桌邊露出一雙怒火熊熊的眼睛。


    在科茲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的笑聲中,基裏曼迫使自己憋住笑,往上看,假裝自己沒注意到這件事情。他對自己身邊的常勝軍對此也都保持了沉默感到欣慰,但他同時也有點懷疑,西卡留斯是不是在科茲笑聲的遮掩下偷偷“哧”了一聲。


    憤怒的藤丸立香幹脆原地蹦了一下,單手支在桌上,把自己整個人撐了起來,讓膝蓋攀到桌沿上,最後往前膝行了兩步,幹脆直接跪坐在桌麵上。再然後,她不理會所有人的反應,堅決地打開了手裏的投影儀,調整好焦距,讓戰場星圖以所有人都能看清的大小投影在半空中。


    “這是根據帝皇星語傳達的消息,一些實時觀測數據,以及康拉德的預言所作出的戰場預測簡圖。”她大聲這樣宣言,試圖壓過科茲依然沒停下來的笑聲,“考慮到各方麵的因素,在計算後,我認為在二到五天之內,這樣的景象就會真實發生。”


    基裏曼掃了一眼那片以帕梅尼奧為坐標中心的星圖,立刻驚得把之前的許多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去,從椅子上豁然起身:“莫塔裏安的艦隊怎麽多了一倍?!”


    “可別忽略掉星係邊緣。”停下了笑聲的科茲陰惻惻地說,“我知道我和我的子嗣打從一萬年前就經常被帝國有意無意地忽視,但現在,你可不應該無視掉他們的存在。”


    “——但是有關午夜領主的問題,康拉德會自己解決的。是不是?”藤丸立香轉過頭去,語氣中明確地帶著威脅,“有關這一部分戰線,你作為他們的基因原體,應該是可以解決的對吧?”


    “我不保證。”科茲的聲音也表示他顯然是在挑釁,“我在對自己預言天賦的應用上受到了限製,我看不清這件事最後會變成什麽樣。”


    “哦?那你的意思是想把限製放開嗎?沒問題。”藤丸立香語氣裏威脅的意思更重了,“那我立刻就把契約解除,然後你自己麵對預言給你帶來的副作用去吧。”


    康拉德·科茲立刻舉手投降。


    “然後,來說瘟疫戰士。”藤丸立香從桌子下麵把她的天鷹權杖也拖了上來,將她當做指示棒,對著星圖圈出了被納垢賜福的艦隊,“帝皇認為這部分增兵的景象在亞空間中的預兆異常清晰,因此我想,這基本可以看做是確實將會發生的變化。”


    “何以見得?”基裏曼帶著幾乎藏不住的緊張情緒發問。


    “這是一些,呃,亞空間眾神小知識。”藤丸立香解釋,“就像帝國因為體量太大了,所以總是顯得到處都在打仗一樣,亞空間眾神的領域也是同樣。納垢和奸奇之間的關係又向來幾乎可以被稱為死敵,後者絕對不會放任前者就那麽輕易地在現實宇宙中取得如此大的戰果,而是會在前者在現實中攻城略地之時,在亞空間之內持續地騷擾前者的大後方,迫使對方不得不分兵、不能將自己的全力都集中在現實當中。”


    “那麽這些多出來的艦隊是怎麽回事?”基裏曼發問,“那亞空間邪物在此時徹底取勝了嗎?”


    “很難說,但奸奇確實撤兵了。”藤丸立香回答,“但祂也在法術和預言的方麵有相應的權能,祂又不可能希望納垢贏得太痛快,因此在撤兵的同時,祂加強了納垢魔軍在現實中的戰場上有關未來的預兆,令它們更清晰、更容易被解讀。雖說這是來自大敵的幫助,但至少在短期內,這於我們也可以利用。”


    基裏曼沒有做出評價,隻是俯瞰著形勢絕對不容樂觀的星圖,再一次繃緊了自己的麵孔。


    六點(咪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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