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環視四周,所能看到的也隻有幹燥的砂岩,以及在幹燥地帶堅強成長的柱狀植物。


    當初還覺得新鮮的景色就這樣每天看著,也慢慢開始無趣了。


    「這幅完全沒有變化過的景色要持續到什麽時候啊……!」


    我從口中吐出混雜在風中飛入嘴裏的沙子,憤憤地說道。


    隊伍裏已經沒有一個人還會為單純的陽光而感動,認為荒野是美麗的。


    自從那天和梅古兩個人討論該如何處理隊伍的狀況開始,已經過去了三天――


    我們從羅古雷斯出發的旅程,直至今日已迎來了第十天。


    ?


    在這個世界上,


    《罪之國》


    《魔導之國》


    《血之國》


    《影之國》


    《奇跡之國》


    《金之國》


    《龍之國》


    ……以及《傭兵之國》羅古雷斯,存在著全部八個國家。


    從地圖上看,這八個國家中的六個國家,像是正中央開了一個巨大的口,以呈圓形的大陸而存在。


    圓形的大陸上,有著羅古雷斯、《罪之國》《魔導之國》《血之國》《影之國》《金之國》,這六個國家。在圓形大陸的東北浮著《龍之國》,西南是《奇跡之國》。合起來便是全部八國,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樣子。


    羅古雷斯以外的七國和羅古雷斯在1000年間,並沒有國際交往。


    由於被稱為《黒之極光》,在1000年前突然完全覆蓋住了羅古雷斯,不可破壞也不可通行的半圓形黑霧的緣故才會如此。


    因為那極光,我們羅古雷斯國民在1000年間無法前往國外,除了極光所作出的虛假晴天和夜空以外,也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


    但是我們現在離開了羅古雷斯,沐浴在真正的陽光之下。


    這位是為什麽?


    答案很簡單,由於之前所提到的《劍精試煉混蛋委員會》將《劍精試煉》以牽連到八國的形式展開,將『黒之極光』消除了。


    順帶一提,雖說『黒之極光』被消除了,但現在八國間的國家完全沒有恢複。


    比如在羅古雷斯,意識到『黒之極光』已經消失了大概隻有《劍精試煉》勝利了的我們四個而已。


    我們以外的羅古雷斯人就算聽說了極光的事,反應也隻有「沒消失啊」「腦子便奇怪了吧?」「說起來,現在不是還被極光包圍著啊!」「別開玩笑了,殺了你哦混蛋!」這樣類似的回答。


    總之,除了我們以外的的羅古雷斯的人們,就算是現在似乎也無法看到『黒之極光』的消失。


    現在的我們離開羅古雷斯,以在那七個別的國家之中――鄰國《蓋斯特(心靈)》為目的地,開始了旅行。


    為什麽要特意離開可以活用地利的本國,朝他國進發?


    這是為了遵循著八國對抗《劍精試煉》的規則。


    《劍精試煉》的話,以聯絡用標簽為媒介,將來自《劍精試煉》委員會的與遊戲進行相關的情報隨時送達。


    而在羅古雷斯進行的《劍精試煉》結束之後,我們收到了八國對抗《劍精試煉》近乎脅迫的新規則。


    我們被告知的新規則總計五條。


    1


    八國對抗《劍精試煉》進行期間,三十日內,隊伍中有討伐劍精數為零的參加者的場合下。


    或者,所屬隊伍的累計討伐劍精數在三以下時,隊伍的成員全部從《劍精試煉》中脫離的場合下。


    將視為失去參與試煉的意誌,作為懲罰,那個隊伍的出身國將被從這個世界上消滅。


    2


    八國對抗《劍精試煉》進行期間,身處出身國時,限製劍精的能力。具體來說,就算在


    出身國遭遇到其他國家的劍精使,出身國那側的劍精也無法從人偶形態變形到武器形態。同時,他國的參加者也無法攻擊到出身國的參加者。因此,在本國無法使用劍精進行戰鬥。戰鬥請全部在出身國以外進行。


    3 八國對抗《劍精試煉》,劍精最初所持有的能力和從其他參加者那裏得到能力中,選出一個《主戰能力》,之後就僅以此能力戰鬥。沒有被選為《主戰能力》的能力,將無法再戰鬥中使用。


    但是,在出生國時,可自由變更《主戰能力》。


    請利用好這一點,而在八國對抗《劍精試煉》中,從他國參加者處得到的劍精能力,也可成為《主戰能力》。


    3


    可滯留在一個國家的《劍精試煉》參加隊伍最大隻得有兩個。(但是,出身國的參加者將不被視為滯留者,故可有包括出身過參加者在內三組隊伍之流)。已經停留有兩組隊伍的國家發動『黒之極光』,他國的隊伍將無法侵入。


    5 隊伍的成員分為二手、三手、四手,無法同時侵入他國。與4相同,試圖如此做的情況下,『黒之極光』也將強製發動,無法侵入。


    但是,希望編入他國的隊伍並被接受的人,根據隊伍的人事處理,可進行其他行動。


    我們被告知的新規則,就是這樣一種感覺。在這個規則之下,我們各國代表的劍精使進行戰鬥,直到在這個世界裏最終決出四名劍精使。八國對抗《劍精試煉》似乎是這樣運行的。


    這五個新規則中最麻煩的,不論怎麽想都是第1條。三十日內,討伐劍精數為零的場合,或者沒有三體以上劍精時隊伍從試煉脫離的場合下,自己的故鄉將會被非常胡來地《消滅》。


    我有著這樣一個疑念,對他們來說,真的會去引發這樣毫無道理的懲罰嗎。


    但是考慮到他們至今在我們眼前的所做所言,那個混蛋委員會有著能夠輕易實現的力量,還有會滿不在乎地去做的愉快犯式――破壞風格。


    也就是說,在羅古雷斯不能戰鬥,而如果三十日內又被他國的劍精打到的話,羅古雷斯就會被毀滅。我們為了和他國的劍精使交戰,首先朝著能夠最短時間內前往的鄰國蓋斯特進發。


    ?


    隻是,就算說是可以最短時間內到達的國家,實際上旅行之後才發現,從羅古雷斯到蓋斯特非常的遠。


    我們雖然是根據著羅薩利所帶來的1000多年前的古老地圖旅行著,但看著地圖的我們連從羅古雷斯境內出來都完全無法做到。


    我們十天內一直行走著的沒完沒了的荒野雖然也是在極光的外麵,卻依然還是羅古雷斯國內。


    不知是不是地殼變動的原因,走向的所有地方,山也好川也好穀也好,全都是無法使用馬匹的地域……拜此所賜我們的蓋斯特之旅以緩慢的速度迎來了第十天,卻一點也沒有要結束的跡象。


    「啊,今天的太陽也快沉下去了呢……」


    這樣的第十天,也總算是結束了。


    站在前麵的梅古望著朝遙遠的地平線下降的太陽,這樣說道。


    「……今天就在這附近處理嗎?」


    就算沒到達也是沒辦法的。我混雜著歎息向前麵一縱列行走的三人提議。


    處理的意思,即是要不要在附近建立營地,將這裏作為今晚的休息地。


    就算是在荒野的正中央露宿,也有可能會被破片體襲擊,所以我們在旅行中盡可能的利用岩塊的背陰處來搭。


    而這一帶橫躺著好幾個高度將近五、六米的巨大岩石,陰影處非常適合用來建營地。


    「你怎麽想?」


    為了更好地加深交往,我硬是和羅薩利搭話道。


    然後羅薩利。


    「是啊……個人的話,還想往前再前進一點――」


    就這樣說這意見。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慌慌張張地塞住了嘴巴。


    「真、真危險……差點就按平時的交談來做了……」


    她很不友善地瞥了我一眼,這樣低聲說道。不、不會吧……


    而翼更是對羅薩裏說,


    『真不愧是姐姐大人。普通人類的話,是完全不可能在那裏就中斷對話的。那份冷靜,值得敬佩。』


    「當然。如果是真正冷靜,甚至隻要些許的時間就不會跟那個混蛋說話了。」


    『但是姐姐大人將被害抑製到了最小的程度,這值得肯定……』


    「……被這句話拯救了。我就感激地收下了哦。」


    兩個人就這麽說著,結果對我的問題什麽回答都沒有就快速地從我麵前離開了。


    「等、等等啊!喂!之後到底怎麽做啊!?」


    我焦急地問她。然後輕飄~飄地,在翼站著的地方飄落了切下來的寫生本一頁。


    切……我咂了咂舌,收起了那張紙。那上麵寫著這下。


    『在這裏建立營地是妥當的判斷,姐姐大人似乎也最終支持那個判斷。因為之前看到了好的地點,所以準備在哪裏搭。


    順從姐姐大人的影翼』


    「真是麻煩啊!讚成就讚成了,普通點口頭說嘛!」


    這鬧劇算是什麽嘛!?我將毫不猶豫撿起來的寫生本信摔倒了地上。


    「總覺得最近,這種《裝成是偶然來交換信件》成為固定節目了呢……」


    身旁的梅古歎了口氣。


    正是如此。她們真的是非常固執,明明沒有什麽特殊原因,卻始終不肯與我直接對話,需要交換意見什麽的時候,就是這樣故意掉下信,以此為媒介來作為使對話可以成立的手段。


    「但是總覺得,比起剛出羅古雷斯的時候,那兩個人稍微有些打開心扉了吧?」


    梅古眺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用一副認真的表情嘟噥道。


    「哈!?從哪裏看出來的!?」


    我不禁反問。


    「因、因為啊,剛才不是對古雷的回答已經說到一半了嘛,這證明警戒心很小了哦。」


    「是這樣嗎……?」


    「是啊。而且最近古雷也稍微有些回歸到死宅之前的古雷了……如果是現在的古雷的話,肯定可以讓這個破碎的團隊團結起來的。」


    梅古將雙肩包背到身後,露出了一張笑臉。


    「嗯……?死宅之前的我?」


    這句話讓我十分意外。梅古點了點頭。


    「是的。雖然不知道是精神又回來了,還是肩上的負擔沒了恢複到自然的狀態……最近的古雷總覺得比起之前拚命很多,感覺有點帥氣呢?」


    仿佛發自內心快樂的笑臉。


    「嗬嗬……拚命呢……」


    「是啊,果然古雷必須得這樣呢!」


    梅古機敏地朝我使著眼色說道。


    在前麵走著的羅薩利突然轉身,向我這裏走了回來。


    「從前的我啊……」


    對我來說,並沒有感覺到那樣的變化。但最近完全沒有偷懶的時間卻是事實……因為周圍的同伴太難對付了。


    「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呢……」


    雖然還不清楚,總之我沮喪地追著走在前方的三人,邁開了沉重的步子……


    ?


    翼所發現的場所,實際上是適合露營的岩場陰影。


    我們迅速地在那裏開始搭帳篷、燒柴火、準備晚飯。


    「唉,又輪到我做料理嗎……」


    梅古小聲發著牢騷,攪拌被火烤著的圓平底鍋。


    基本上我們的用餐是由作為食堂養女,實際上料理做得最美味(雖然偶然也會犯些非常可怕的蠢事)的梅古來擔當製作的。


    不,一開始是由四個成員按順序輪流來做飯的……


    首先是做什麽事都要使其變得完美的羅薩利,由於遜色於思想的笨拙,不知怎麽將菜刀切食材的力度目測失誤了,結果手上弄得全是傷……強製從輪值廚師中除名了。


    接下來,發覺到翼所有的料理裏都會混入很苦的謎之綠粉後(翼稱之為他們一族相傳滿是營養素的粉末),或許營養方麵是沒有問題了,但是味道實在是太難吃了,也強製從輪班中排除。


    剩下的隻有我和梅古,我作為唯一的男性,收集柴火搭帳篷,這些事情占據了我大量的時間。


    結果,消去法後變成了留下梅古一人每天做料理的處境。


    「嘛,這樣不是挺好的,你做的料理最好了……」


    「是、是啊,我很喜歡梅古做的料理哦?」


    如果梅古不做料理的話會很苦惱的,我和羅薩利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共同奮鬥,強顏歡笑著照顧她的心情。


    『如果實在不行偶爾讓我來改變下味道吧?』


    這時翼打開了寫生本向梅古提議。


    在它進入梅古視線之前,羅薩利以神速的手法關上了它,裝做熟視無睹的樣子。做得好,銀發。


    「不是說過了嘛,雖然我是食堂的養女,但並不是很喜歡料理……」


    梅古斜眼看著我們的互動,有些無奈地告白了意外的心裏話。


    「手會粗糙,腰會疼,自己的時間也減少……進入到胃之後結果還是在一起,我覺得料理真是浪費時間啊。」


    梅古的臉頰像是不滿一樣鼓起,但悲哀的是,手還是以非常熟練的動作朝鍋裏扔了幾個調味料。


    有些意外,總覺得開始佩服她了。


    雖然以為食堂的女人一定喜歡料理,但她的想法是這樣的啊……


    誒……?但是之前也有胡亂地給我做過料理啊……?


    兩人份還好,四人份就麻煩了,是這麽樣想的嗎?女人心真難懂。


    「總算是完成了。把盤子給我,要裝起來。」


    梅古說著不滿,但還是把料理完成了。


    「哇……好香的味道。那個,這個叫什麽料理?」


    在那個時刻發出了感歎聲音的,是女仆之血開始騷動,在梅古身旁幫忙料理的貓耳女仆小人,迪亞。


    「你在說什麽呀。這隻是用剩下的豆子和蔬菜用辣椒胡亂煮出來的,並沒有什麽料理名字,單純的大雜燴而已。」


    雖然梅古說得好像一點都不有趣,不,『用剩下的豆子和蔬菜用辣椒胡亂煮出來的火鍋』……光是名字和味道就已經非常誘人了……果然,不論怎麽想隻有她才能當我們的料理廚師啊……!


    「嗚,這麽美味的東西每天都能吃到。而且,就算一天隻是睡覺也沒有不滿,家務事也做得很好……作為劍精的主人,梅古真是太完美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被米飯抓住了心,迪亞悔恨地做出了承認梅古的發言。


    然後――那個瞬間。


    「白癡笨蛋!你有說出這句台詞的資格嗎!?」


    貓眼的金色短發人偶少女朝抵押的後腦勺,全力向下一擊。


    「嗚喵喵!?


    迪亞一個跟頭倒了下來。


    「你、你在做什麽啊!這條瘋狗!」


    「閉嘴!那個,古雷作為主人還是很不錯的吧!?我的主人在做飯的時候,可是經常會放入那個綠色粉末的啊!?」


    金發人偶用手指著翼,同前幾日完全不同,以暴躁的語氣傾訴著隊主人的不滿。


    說起來……還沒有介紹這家夥吧?


    這個金發人偶是翼的劍精《卡茨艾(貓眼石)》,通稱為《艾》。和主人有些像卻也有些不像,不論是對誰都會去頂撞,經常一個人發著牢騷大吵大鬧,就像是條瘋狗一樣的劍精。


    『震


    驚。我還以為隻有你會覺得那個粉末很好吃的呢。』


    麵對艾,主人翼無表情地開始以寫生本應戰。


    「那怎麽可能啊!第一天就被泡泡吹倒了!」


    『然後呢?』


    「然後?這算什麽嘛!?這是什麽回應!?你快把我的勞動環境改善下啊!?」


    艾這次把目標轉向翼,不滿地朝她猛地踢了過去。


    唉……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才是真正的最可憐劍精吧……在四名劍精使中,翼大概是最奇怪的人了……


    「嗬嗬嗬……真……真好啊……年輕人。」


    從距離進行愈演愈烈的激戰的翼&艾的不遠處,羅薩利的腳下傳來了嘶啞而又穩重的聲音。


    「老、老師……!起床身體沒事吧?」


    聽到那個聲音,羅薩利慌慌張張地朝自己的腳下問道。


    「…………誒?」


    「沒、沒什麽。所以說,起床的話身體沒事吧?」


    「……啊?」


    「…………」


    「…………」


    會話就這樣笨拙地中斷了。


    我向羅薩利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如果說,在四名劍精中最可憐的是艾。


    那麽,在四名劍精使中,最可憐的大概就是羅薩利了……我是這麽想的。


    旅行開始的第一天,羅薩利向我們介紹自己的劍精時。我和梅古,真的吃驚了。


    我的《奧布茜迪安(黑曜石)》。梅古的《伊雷薩蓮(消除之雨)》。翼的《卡茨艾(貓眼石)》。


    三個人三個劍精,雖然有著不同的特征,但隻有一個是共通的。


    那就是三個劍精,全都擁有著就算在《美少女人偶》的範疇內也毫不遜色的美貌。


    所以不論是我還是梅古,都下意識地這麽想。


    所謂劍精,是一個毫無例外都擁有起碼可以被冠以《美少女》稱號的美麗麵容的種族――


    但是,這是很嚴重的錯誤。


    羅薩利的劍精……說起來正規來講是隻有羅薩利的劍精,是有著異樣到極點外貌的劍精。


    延伸到腰際,似乎可以流順地梳理的異樣長的白發。嘴的周圍也蓄著厚厚的白胡子。眼瞳像是即將消失的蠟燭火焰般,都快感覺不到他的生命力了。


    羅薩利所有的劍精,並不是美少女人偶。


    換句話說,並不是女性。是老爺爺。


    是的,這是何等不幸,隻有侍奉羅薩利的劍精不知為何是以聲音嘶啞的老人身姿存在。


    這也讓我和梅古瞪大了眼睛。會有這種事情嗎,這樣想到。


    老人的名字是《薩潘緹安》。但是由於他和這樣瀟灑的名字完全不相符,所以大家不知不覺間就自然而然地稱他為《老師》了……(順帶一提,老師被這樣稱呼已經滿一年了)。


    老師雖然隻有一歲,身體似乎已經出了很多問題,經常劇烈地哆嗦,而且耳朵也不好。羅薩利也因此變得很是辛苦。


    「嗚。今天……膝蓋真疼啊。」


    老師突然間開始了讓人可憐的話題。


    「明……明白了,老師。」


    羅薩利不知是不是理解了這句話,姑且老實地回應了一句。


    而老師露出了一副更加淒涼、寂寞的表情。


    「是、是嗎,羅薩利醬理解我了嗎?」


    「這、這是當然,老師。」


    「無。腰也疼……頭也疼。羅薩利醬的身體一上一下,一個不小心就完蛋了……和大家比起來老朽……實在太老了。真討厭。不想變老啊……」


    說實話,這真是一個接連說著吃飯時不想去聽的消極抱怨的老師呢。


    這就是老師的習慣。吃飯的時候突然冒出消極的話……


    「明白了嗎……?明白老朽的悲哀了嗎……?羅薩利醬。」


    「是、是的,當然。」


    「不要――說謊啊!!」


    啪!下一個瞬間,老師不知道是不滿什麽而突然露出了通紅的臉,大發脾氣。誒誒……?


    「向主人這樣活蹦亂跳的小姑娘,怎麽可能理解老朽的苦惱!?別說蠢話了!」


    「誒、誒誒!那個……真、真是抱歉,老師。」


    羅薩利臉都發青了,拚命地道歉。哎呀哎呀……


    「哼,算了。大家都是那麽說的,背地裏卻是在嘲笑老朽吧?好,好,真是太好了。這年頭小醜也不是壞事,老朽就被嘲笑到最後去死好了。」


    結果老師背對著羅薩利執著地擺弄地麵,完全鬧起別扭了。


    正如看到的那樣,這位老爺爺突然就發起火來,之後更是會變得消極起來,心情變幻無常。


    明明第一眼看上去是最年長者……為什麽會是難以應付的老爺爺呢……


    「唉……」


    羅薩利放棄了對老師的勸慰,可憐兮兮地歎了口氣。然後接過飯,一個人坐立不安地吃了起來。嗯……


    「翼。……就這樣放著那個老師不管沒事吧?羅薩利也被折騰得很厲害了。」


    我有些擔心,小聲地詢問翼。畢竟讓羅薩利哭了我就會被判死刑,相比之下,老師似乎已經滿足了全部條件。


    『那個老人的話語裏有很深的含義。為了姐姐大人,並不需要阻止。』


    但是翼吃著亂七八糟的豆子和蔬菜,用一隻手打開寫生本回答了這麽一句。


    那個……那個老人的話語裏真的有深意嗎?


    總覺得這家夥的判斷標準有著很大的偏差,這樣不會出事吧……?


    「羅、羅薩,沒事吧?」


    就在這時,梅古擔心失落的羅薩利,戰戰兢兢地問她。


    「啊……沒事。總之到了明天的話就會把今天的說教什麽的忘掉了。」


    「誒誒……」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隻有我的劍精是老人……為什麽……」


    羅薩利失望地垂下了肩膀,低聲說出了這句話。


    看著她的身影,我們在內心裏都有種殘酷的想法。


    (太好了……自己的劍精不是老師真是太好了。)


    就連迪亞比起老師也要好很多……自己的劍精……


    ?


    總之――就這樣我們,現在是我&迪亞、梅古&蓮、羅薩利&老師、翼&艾……這四個人和四名夥伴繼續著朝蓋斯特而去的旅程。


    就算隻看了至今為止的行動也能明白吧,有著幾個無法安定下來的家夥在,這個隊伍一直非常吵鬧。


    現在眼前也是如此,圍繞著艾分配到的湯的分量,坐在篝火前的大家正爭吵著。


    「等……為什麽隻有艾去添湯!?主人都隻吃了一碗!」


    迪亞為我的再來一碗而變了臉色抗議道。而艾那邊。


    「你是笨蛋嗎?歸根到底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早點吃到飯的人活下去,晚點吃到飯的人就死了。這是吃得慢的古雷的錯喲。」


    她擺出了一副毫不示弱的態度。


    「年輕啊……這就是年輕的錯誤。嗚……假牙咬不動。」


    老師口中念叨著不明緣由的話。


    「等等!?老師!假牙掉下來了啊!?放到湯裏是要做什麽!?」


    梅古毫不留情地用手劈向老師。


    「…………呼。」


    羅薩利裝作沒有看到被手刀劈飛的老師,露出了有些滿足般的陰暗笑容。


    『差不多該放入我的特製粉末了吧?』


    隻有翼一個人提出了搞錯了的意見。


    (嗚……)


    今天也展開了混亂的舌戰,我複雜地歎了口氣。


    開始旅程後的第十天。隨著每一天的過去,爭論也變得更加激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對強化團隊合作真的有有好處嗎……?羅薩利也以平常的方式交談著。


    (但是……人生是無法理解的……)


    我在稍微離開大家集中的篝火的岩塊上啜飲著梅古泡好的咖啡,這樣感慨道。


    不知不覺間,這個直到一個半月前還在過著維持了一年半死宅生活的我,會作為吵死人的八人團隊的一員,開展指向鄰國蓋斯特的旅途。


    「古雷!」


    正想著許許多多事情,篝火前的梅古笑著朝這裏喊道。


    「嗯?」


    「呐,古雷,到這裏來!作為相識的印記,一起來喝羅薩利偷偷帶過來的秘密的葡萄酒吧!」


    梅古向這裏招了招,開心地說道。


    「啊?葡萄酒?」


    我突然間聽到她的話有些困惑。她們什麽時候關係變得那麽好了?


    「笨、笨蛋!才沒有這種含義呢!而且我隻是來邀請你的,沒打算找那家夥!」


    然後羅薩利馬上拚命地否定梅古的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真抱歉,我還在休息。整天配合你們的興致搞得身體都受不了了。你們隨意去喝把。」


    雖然有些想要去喝喝看那瓶葡萄酒,但是太麻煩了,而且不太合群的我一過去,好不容易熱鬧起來的氣氛也會變得冷清下來吧……


    我在岩塊上翻了個身,還是用似乎沒有興趣般的聲音回答。


    然後。


    「真是的……讓人操心。」


    這麽說著。梅古還很多事地站了起來,飛快地朝這裏跑了過來。嗯……?她要做什麽?


    而仔細點看過去,之後迪亞,然後一副這次沒有辦法了表情的羅薩利、翼,以及人偶軍團站了起來,向這邊地岩塊走來。


    「這、這、這是怎麽了……!?」


    這副光景看上去就像是湧上來的流氓集團,我用有些害怕的聲音說道。


    「古雷,那個……!」


    最後,先抵達我麵前的梅古不滿地俯視著橫躺著的我,開始嘎吱嘎吱地握起了拳頭。


    喂喂……難道說他們想要訴諸暴力麽――!?正動搖著,那個瞬間。


    滋――


    站在我麵前的梅古突然在我的身旁坐了下來。


    「嗯?」


    在梅古之後,迪亞,然後其他同伴也一個接一個在我的四周坐下。


    「你、你們準備做什麽?」


    「那個,古雷,你的心情都寫在臉上了,不要再做這種小把戲了。實際上很想和我們一起喝葡萄酒的吧?」


    梅古用讓我驚訝的語氣說道。嗚……!沒控製好糟糕的表情嗎?


    「真是的……你又不需要那麽難受。沒辦法,也分你一點我的酒吧。隻有這次是特別的哦。」


    羅薩利像是不滿地說著,拿出了玻璃杯和葡萄酒瓶。


    (切,多管閑事。)


    我內心裏咂了咂舌。


    就算不用在意我也沒什麽吧。在死宅的生活中,已經習慣一個人了。


    可…………但是。


    那個呢。嗯。


    在那時毫不留情地拒絕的話,可憐的就不是我,而是他們了。


    沒辦法。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他們,一起去喝酒吧……嗯。


    「沒辦法了,喝就喝吧。銀發,把玻璃杯和酒拿過來吧。」


    「……你去死一次吧?」


    之後我和羅薩利交戰了一次……結果那個夜晚,直到把羅薩利帶來的葡萄酒一瓶喝光為止,我和同伴一直喝著。


    在我們的頭頂上,並不是贗品而是真正的星星和月亮,正靜靜地閃耀著。


    ?


    「……………………」


    大概是因為很久沒有喝過酒,在和梅古她們喝完之後,倒在了自己的睡袋中睡著了。


    但是。


    「嗚…………」


    不知道何時,突然間感覺到喉嚨間有著喝酒之後宿醉特有的強烈而又刺激的幹渴,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水、水……」


    總之,喉嚨的粘膜隻是暴躁地渴望著水。


    我爬出了睡袋,把放在機子雙肩包裏裝滿了水的玻璃瓶拿了出來,不顧一切地一口喝光。


    「哇哈……!」


    雖然喝的隻是水,但是水通過喉嚨順利地被胃吸收的瞬間,我強烈的口渴一下子就緩和了下來。


    「那麽……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喉嚨已經被滋潤了的我看向帳篷。身旁是被錢袋狀的人偶用睡袋包裹著的迪亞,已經是口水亂流的熟睡狀態。


    每天,我們把大帳篷和小帳篷設置為兩個休息點,女生三人用大帳篷,而我在旁邊搭建的光是我一個人躺下就已經捉襟見肘的小帳篷裏睡覺。


    而空間方麵,對麵的大帳篷我也不是不能進入,但由於羅薩利強烈反對,從以前開始我就被拒絕在女生三人的帳篷裏睡覺(實際上對那樣麻煩的女生們,怎麽可能抱有哪怕一粒沙粒那麽大的邪惡感覺!)。


    結果,我和迪亞兩個人隨意地獨占了這個小帳篷。


    在我的小帳篷裏並沒有時鍾。


    無計可施的我打開了帳篷拉鏈式的入口,走到了外麵。


    「嗚……好冷。還在黎明之前嗎……」


    我看著深夜裏那散發著群青色,異常美麗的天空,打了個冷顫。


    這邊的幹燥地帶在白天非常炎熱,拂曉卻有些冷。


    看著旁邊的女生帳篷,它完全被寂靜包圍著,隻能聽到微微衣服摩擦的聲音。當然,大家都應該還在睡覺。


    「……起來也沒什麽事……去睡吧……」


    世上或許也會有在這樣的時間,被引起興趣想要探索周圍的好奇心旺盛的男孩子吧,但我並不是如此。在這時間點,應該回到睡袋裏,再次回到夢鄉。不要小看死宅喲。


    雖然不知道這是對誰而辯解,我就如此宣言著,想要回到帳篷中去。


    ――但是,那個瞬間。


    「………よ…………まえ…………」(這裏歌詞不全)


    「――什麽?」


    我無意中停下了腳步。


    「…………歌?」


    是的,令我停下腳步的,是黎明前的天空下不知從何方突然傳入我耳中的歌聲。


    「……えに…………い……」


    歌聲還在持續。


    是女性的歌聲。雖然無法聽清楚是在唱什麽,但從主旋律來看,並不是一首很開朗的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尖細而又清澄的聲音的緣故,那首歌散發出濃濃的哀愁。


    「……は…………ける…」


    「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詫異地沉思著。


    我所聽到的聲音,無論如何也不曾記得有聽到過。正如之前所提到的,除了我們以外的羅古雷斯人不可能注意到黒之極光已經被解除了這件事,在這種邊境地帶,不應該有我們以外的人類存在。


    (也就是說,難道已經和是其他國家的劍精使接觸了……?)


    一瞬間考慮到了這些。仔細想了想,我們和他國劍精使接觸的時候,會通過某種信號來告知彼此。但現在仍沒有信號,所以那個可能性也不存在。


    「……那麽是誰……?」


    自問自答又回到了開端。


    (去確認下吧……?)


    在有著能給予我們威脅的存在的情況下,就算是為了正睡著的女生們,也得把它去除。


    我極力消除氣息和腳步聲,聽著


    歌聲,慢慢地朝有些像高台的岩塊那邊靠近。


    歌手不知道是不是沉浸在唱歌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靠近。


    「…………つき……かれ……」


    地平線那邊開始徐徐地染上朱紅,周圍依然一片昏暗。像是要和那片昏暗同化一樣我消除氣息,在回蕩的歌聲中到達了岩塊上麵,繞到了歌手的身後。


    在唱歌的,正如預想一樣是個女人。


    背對著這邊,麵朝延伸向遙遠地平線的朱紅,深情地唱著同一首歌。


    雖然由於光線太暗無法看清,但記憶中那邊女子的容貌從未見到過


    (雖然不知道是誰……想辦法生擒吧。)


    我消除了氣息的同時,緩緩地朝女子的背後邁出了一步。


    但是,下個瞬間發生件愚蠢的事。


    啪。突然間,從腳下響起了讓心情不安的聲音。


    (糟了……!)


    落足點處似乎掉下了一根小樹枝一樣的東西。


    「!?」


    然後,唱歌的女子也當然注意到了那個聲音。


    女子朝這裏猛地轉過頭來。


    (嗚……!?)


    黎明前的星光之下,回過頭來的女子,總覺得有種神秘的,像是要將我壓倒的美麗。


    (不、不要被迷惑了……得把她抓住……!)


    我甩了甩頭握緊了拳頭。


    「你……是誰!在那裏做什麽!?」


    為了能夠威嚇到她,用完全嚇唬人的聲音責問女子。


    然而。


    「…………!」


    眼前的女子像是很困惑一樣沉默著。


    那個瞬間。


    「嗯……!?」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誒?你……!」


    震驚了。在昏暗中,被說不出的神秘的歌聲與氛圍所縈繞的眼前女子,雖然以為是不認識的……冷靜下來一看,卻並非如此。


    「你,不是翼嗎?」


    我呆住了。


    是的。站在眼前的,並不是其他的人,而是這十天裏一直見麵的隊伍中的一人,影子的翼。


    「真實的,嚇了我一跳……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麽啊?」


    我都快脫力了。


    翼正如往常一樣從自己的影子裏迅速地拿出了寫生本。


    『……聽到了?』


    眼睛像是在探問一樣向上看著,這樣問道。


    「哈?聽到什麽?」


    『就是說,聽到了,我的聲音嗎?』


    「哈?啊……」


    原來如此……我直到現在才終於發現了。我仔細想了想,剛才的歌聲是我第一次聽到翼真正的聲音。她至今一直使用寫生本通過筆談來進行對話的。


    但是,如果剛才的歌聲是她的嗓音的話……這家夥,意外有著好聽的聲音呢。這是真真正正的暴殄天物啊……


    「你的聲音……算了,確實是聽到了。那怎麽了?」


    『是嗎,聽到了啊。』


    翼冷淡地點了點頭。


    『那麽雖然很遺憾,但是根據我族的規則,我必須去死了。』


    「誒?」


    『再見了古雷?由庫。姐姐大人就拜托給你了。』


    翼就這麽說著將寫生本扔在腳下,把手伸入進自己的影子中,取出發出銳利光芒的短劍,慢慢地朝自己的喉嚨壓了下去。


    「不、不要啊啊啊!?等一下!」


    我慌慌張張地抓住翼正握著小刀的雙手。


    「放開我。我必須去死。」


    我嚇到了。翼就是在這樣的姿勢下,還是以何等的意誌脫掉了靴子,用腳趾夾住筆強行開始筆談。這個臭女人在想什麽啊!?


    「冷、冷靜下來啊!用不著去死吧!?」


    『不行,隻能去死。這就是我們的規則。被你聽到聲音這種事情,就跟洗澡時被你偷窺一樣,我忍受不了這份屈辱。


    求求你讓我去死吧,偷窺狂古雷。』


    「啊喂,誰是偷窺狂古雷啊!別乘著混亂給我起這種糟糕的綽號啊!可惡,這種情況下做什麽好……!?」


    我罵了一句。


    像是要把小刀刺向喉嚨的翼,和想要阻止的我。雖然我想要阻止翼手腕的動作而不斷加力,但和外表不同的是翼的力氣很大,並沒有餘力去搶走小刀。現狀就如此膠著著。


    這、這樣的話……!


    「喂,真的要死嗎?」


    我重新問了翼。


    翼點了點頭。


    『要死。堅決要死。對我來說規則是絕對的。』


    「相比羅薩利也是如此嗎?」


    正如預想的那樣,作為最後王牌的這個名字剛說出來,翼的眉毛就微微顫動了一下。


    「你死了之後,羅薩利會悲傷哦?就算那樣也要死嗎?」


    『……那個呢。』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迷茫了,翼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回答的筆速卻比之前稍微慢了一點。


    「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規則?還是羅薩利?」


    『……是姐姐大人。對於影子,最優先的總是主人的笑容。』


    「那麽果然不能死啊。一般來說,沒有得到主人許可就自殺可以嗎?」


    『……仔細想想確實不行。我,包括我的生命在內,全部都是姐姐大人的所有物。我不能隨意地舍棄。我錯了。』


    翼坦率地扔下了拿著的小刀,一如既往麵無表情的同時放棄了自殺。


    呼……總算成功說服了她。雖然這家夥幾乎沒有什麽感情,隻要讓她明白道理,大概也會聽取這邊說的話吧。


    『自殺這件事之後再向姐姐大人確認。』


    翼在重新撿起的寫生本上寫著,這樣宣言道。


    「就這樣就這樣。雖然120%是不會得到自殺許可的……」


    我歎息著回答。這樣大概就沒問題了吧。難不成羅薩利還會在自殺許可上簽上go嗎……


    「說起來你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做什麽?」


    問題就是這個。我問她。


    「…………」


    翼在像是一瞬間陷入思考般歪了歪頭之後。


    『看到《那邊》了。』


    她回過頭去看著之前望向的地方,這樣回答。


    「那邊?」


    我受到這個詞的影響,也看向翼正看著的方向。


    翼所盯著的,是將遙遠的地平線,和四周的黑暗慢慢染上紅色,那初升的太陽。


    「那邊……也就是指東南吧。東南的方位有什麽嗎?」


    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故鄉』


    翼用兩個字做了簡潔的回答。


    「故鄉……?不是在羅古雷斯的街區那個方向嘛。」


    我朝與翼所指的方向呈近乎三十度角的方向――南指去。我們是從羅古雷斯街區開始向蓋斯特北上的旅程,可以稱為故鄉的地方應該是在南方的位置。


    「說起來,思鄉之情也發展得太快了吧……?我們都還沒有離開羅古雷斯哦?」


    『不是的。』


    翼否定了我的說法。


    『不是那邊的故鄉。是我族的故鄉。』


    「啊。」


    理解了翼所說的之後……我不禁發出了聲音。


    「是啊,是影之國吧?」


    聽了我的話,翼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啊……為什麽直到現在都沒有注意到?


    翼他們的一族,《影子》,在八國的國交斷絕之前,是從影之國《黒鍬》移居到傭兵之國《羅古雷斯》的一族末裔。


    也就是說影之國《黒鍬》對於翼來說,才是自己祖先所居住的國家。……這樣一來為什麽會湧上這種想法也並不奇怪了。


    「是嗎……影之國確實是在那個方位……」


    我看著翼所凝視的東南方向。


    羅古雷斯和黒鍬,夾著蓋斯特、以及旁邊的罪之國《泰蘭特(暴君)》、金之國《涅葛夏》,正好在大陸對角位置。


    「……果然很在意一族的故鄉嗎?」


    『…………』


    聽到我的質問,誠實地用『……』表示之後,歪著頭想了大約三秒鍾。


    『……我們,並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在羅古雷斯居住的理由。』


    回答了這麽一句話。


    『要是居住的話,我們的祖先也應該是在自己的的故鄉黒鍬最好。但是我們的祖先離開了故鄉,移居到了羅古雷斯。那個理由,是被故鄉所趕走的,還是說,羅古雷斯和黒鍬兩國之間有什麽協議而不得不移居……我們並不知道,這真正的理由。為什麽我們一族並沒有和這相關的記錄。』


    「哦……」


    那或許是……很有意思的話。


    『關於移居唯一殘留下來的線索就隻有《歌》了。』


    「《歌》……?就是你剛才唱的那個?」


    『是的,代代相傳的歌。』


    翼點了點頭,在寫生本上刷刷地寫了起來,把那個內容給我看了。


    似乎寫下的是剛才唱的歌曲的歌詞。


    寫生本上寫著這樣的內容。


    『你為黑夜中的流浪犬 追尋樂園的流浪犬


    你沒有家吧 你沒有墓吧


    但你何時能夠到達 被月光所指引著


    將笑容的鑰匙送入草地 孤傲的你是為犬』


    「……這是什麽。犬……?犬之歌?」


    我問道,翼也歪著頭。


    『不知道。隻是,這首歌裏,記載了我們在羅古雷斯生活的理由,似乎是。』


    「這樣啊……」


    在黑夜中彷徨,沒有墓地,這樣陰沉的歌呢……


    『但是這首歌,我族中至今也沒有一個人能偶解讀出來。也就是說,為什麽我們的祖先要移居到羅古雷斯,毫無線索。


    所以有著想要前往黒鍬,就算是為了我族也要得到那個情報的想法。』


    翼翻開寫生本,這樣宣言。


    「額……這樣子啊。」


    『但是,對我來說,有著比起這個更為優先的東西。』


    「嗯?」


    『姐姐大人』


    翼在自己的寫生本上,寫著大大的幾個字。


    「是、是嗎……?」


    『我,隻是為了成為姐姐大人的力量而走出羅古雷斯。而這個相比,我族的謎團也好,劍精試煉也好,全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就算全部推遲也沒有事。』


    翼鄭重地宣言。誒……?


    「但、但是,如果不參加劍精試煉,或者沒有做好的話羅古雷斯就會毀滅了啊……?那個,也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嗎?」


    『微不足道。小事情。隻要是姐姐大人說的話,就算是讓我毀滅世界我也毫不在意。』


    翼麵無表情地斷言。這、這家夥果然腦子壞了……!


    「說起來,你……為什麽要如此支援那個銀發女?」


    我十分不理解地問道。


    那個銀發女對她來說是和世界具有同等價值的偉大人類嗎?


    『姐姐大人改變了我的人生。』


    翼思考著問題,自信滿滿而又自豪地寫下了這樣的字。


    『姐姐大人是我的恩人。如果不是姐姐大人,現在的我早就不存在了。』


    「這樣啊……」


    說起來……羅薩利和翼是何時開始的交往,是何種開始的相會,這種情報我都不曾了解。


    「具體來說,那個銀發女是你的救命恩人嗎」


    『也不能這麽說。』


    翼像是有些遺憾的沮喪文字馬上回答道。


    『那句話沒有姐姐大人的允許是不能說的。但是如果有興趣的話,就算是沒有取得許可,也想要告訴你那個時候的話。如果聽到了那句話,你也一定會注意到姐姐大人的偉大之處的。請你一定要聽一下。』


    「是、是嗎……如果有機會的話……」


    我總之先這樣回答了。


    如果聽了那句話,我也覺得自己不可能一下子察覺到羅薩利的偉大吧……雖然因為她們的關係,稍微有些興趣呢。


    (但是,這家夥意外地話很多呢……)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翼那像紙一樣白皙的臉龐。


    說起來和她在最初相遇的時候,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給人一種更加依賴別人的感覺……正像是梅古所說的,在旅行的過程中,存在於彼此之間的隔閡也會慢慢消除吧?


    就在今天,得到了她的新情報,也聽到了她真實的聲音。


    「…………」


    雖然還有無法理解的一部分在,我還是觀察著那樣的翼。


    然後翼就在我的眼前,不知為何開始搖晃起自己的右手腕。


    「?怎麽了?」


    『手有些痛了,短時間裏寫了太多的文字。』


    翼再次用腳夾住筆,這樣報告道。


    「……坦率點用嘴巴來說吧。」


    說起來我也負有一定責任呢……今天進行的筆談有著不同以往的量。


    「……沒辦法了。看著吧。」


    我很不情願地抓住了翼的手腕,想要稍稍檢查下她的狀態。


    「疼嗎?」


    我觸碰到翼纖細而又冰冷的手腕,確認症狀。


    「…………」


    但是翼不知為何什麽都沒有回答。


    「算了,稍微看了下,雖然也不是很嚴重的傷痛吧……有點腫起來了。你要注意點,之後讓迪亞給你冷卻一下吧。難得那家夥有著這樣的能力。」


    我毫不介意地下了診斷。


    「…………」


    翼果然還是不知為何沒有開口。


    「…………」


    「…………」


    「……喂,為什麽不說話?」


    我很疑惑地詢問翼。


    但是,看到被詢問了的翼的表情瞬間,我被嚇得身體都凍住了。


    翼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但不知為何,她的臉上微妙地出現了紅暈。


    「喂、喂……到底怎麽了?」


    『正確的理由不明。』


    然後翼歪著頭,總算是動起了筆回答了我。


    『隻是在觀察,由於是人生中第一次被男性溫柔地抓住手腕,失去了對心跳的控製,臉部的溫度有若幹上升的可能性很大。』


    「被男性抓住手腕……啊!抱、抱歉!」


    我慌忙放下手,全力地從翼身旁離開。


    我、我並不是那個意思……如果被另外指出的話,我所做的事情確實會招來誤解。


    「抱、抱歉了,我沒有其他意思(謎之聲:我並沒有奇怪的想法)。」


    『我、我明白。如果有什麽意思我也會很困惑的,也會對不起姐姐大人。』


    翼滿臉通紅,像是責備一樣瞪了過來。


    「是、是嗎…………」


    「…………」


    在這之後我們之間微妙地流暢著讓人難為情的沉默。


    這、這種氣氛是怎麽回事……!


    誰來做點什麽啊……!


    我在心中呼救著。


    然後――真的就在那個瞬間。


    「主人人人人!」


    突然間從我們的背後傳來了響亮的聲音。


    「誒?…………喂!?」


    我認出了從背後出現的救世主的身姿,忍不住發出了歡喜的聲音。


    從我的背後走過來的,是神色不對的貓耳女仆服人偶迪亞。


    「主、主人,出大事了啊啊!」


    然後迪亞呼吸急促地跑到了我們的麵前。


    「怎麽了?」


    得救了。我為從糟糕的氣氛裏被解放了而心中鬆了口氣,接著問她。


    「那、那個,現在在帳篷――」


    迪亞喘著氣對我們說著,向上看我的臉,然後接著看向翼,正準備開始說明事情。


    「誒?兩個人在一起做什麽?這麽一大清早的?」


    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停了下來,迪亞像是覺得不可思議地歪著頭低聲說道。


    不、不妙啊……如果被這家夥懷疑的話,她又會變得不高興的。


    「比起這個,帳篷怎麽了!?難道說發生了什麽嗎?」


    我強行把話題引回,催促迪亞繼續說。


    然後。


    「是、是啊!那個,現在糟糕了!帳篷被很大的像是破片體一樣的東西襲擊了。現在梅古和羅薩利兩個人正在交戰!」


    「什麽!?」


    聽到了迪亞那超出預想之外的報告,我和翼彼此互視了一眼。


    「兩個人都沒有辦法打敗,所以梅古讓我來找你們。」


    「連那兩個人都沒法打敗的破片體……?」


    一般來想,那兩個人戰鬥力相當高,如果連那兩個人都無法打敗,也就是說那隻破片體在戰鬥方麵非常強大呢……?


    『姐姐大人!』


    然後正如想到的那樣,聽了迪亞報告的翼像是把我們的事情放逐到了遙遠的意識彼方般蹦了起來,一個人朝帳篷的方向跑去。


    主要是擔心羅薩利是否安全吧。


    「好――迪亞,我們也走吧。」


    「同意!」


    迪亞說著乘到了我的肩上。


    想到還會有與翼兩人相對聊天的機會,這次強勁的破片體就登場了。今天從清早開始,就接連發生稀少的事件呢。


    「要去咯。」


    緊張與興奮在身體中交融,我也朝著帳篷的方向全速前進。


    ?


    「喂……喂!?這家夥是怎麽回事!?」


    與正在戰鬥中的梅古他們合流的我,首先被在稍微離開了些距離――正好是在我們的帳篷上空《漂浮著》的敵人的奇怪容貌嚇到了。


    「古雷!發生這種大事的時候你跑到哪裏去了啊!」


    匯合了的梅古用非常急躁地聲音提醒還在驚訝中的我。


    她的身旁有羅薩利,以及比我稍微早了些同兩人匯合的翼。


    「抱、抱歉。沒想到會碰到這種事……然後呢?那玩意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啊。它突然就襲擊了帳篷。」


    梅古用下巴指了指襲擊者。


    襲擊者有著真的非常奇怪的身姿。


    身長大概有十五、六米吧?有著金色的人形身體,以盤著腿的姿勢發出奇妙的貢貢聲響,保持著微妙地從地上浮起的姿勢。


    最醒目的特征是臉的數量。襲擊者的正麵、右斜後方以及左斜後方,朝著三個方向有著三張人臉,將自身周圍三百六十度毫無間隙地盯著。然後手腕也是三人份,也就是有著六隻的樣子。六隻手腕上將和自己的身高相同、對我們來說過於巨大的六把劍緊緊地握著。


    「沒見到過的家夥呢,是破片體嗎?」


    「不知道,但或許不是的。總覺得像是人工的……總之,它突然襲擊了帳篷。雖然我們總算是逃出來了,但是蓮和老師由於逃得晚了,現在還被留在帳篷裏麵啊。」


    「什麽?」


    我不禁再次看向帳篷那邊。蓮和老師還留在裏麵嗎!?


    帳篷現在正翻倒在浮遊著的六隻手的正下方。雖然現在似乎沒事,但是在那種場合下,不可能知道那個六隻手什麽時候會做些什麽啊……!


    「他們真是笨蛋啊……」


    我看著帳篷,咂了咂舌說道。老人和孩子大概算是無力的組合,或許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吧……


    「雖然想要去救他們,但是那家夥太強了。」


    梅古一副悔恨的樣子說道。


    「而且我和羅薩沒有了劍精,都沒有辦法去帳篷。


    所以古雷。你和翼首先從帳篷裏把蓮和老師救出來吧?」


    聽到梅古突然間的拜托,我和翼看著彼此的臉。


    確實,現在這種情況下有自己的劍精的,也就隻有我和翼了,隻能這麽辦了嗎……


    「……明白了。也好,首先救出那兩個人。能行吧,翼?」


    『綽綽有餘』


    翼馬上回答。


    「當然能行啊啊啊啊!這邊一直都是腎上腺素全開啊啊!」


    而且,明明都沒有問她,乘在翼頭發上的金色短發人偶,艾卻像野獸一樣咆哮著回答。


    「我也沒有問題。」


    然後,我肩上的同伴,迪亞也這樣回答。全員似乎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好。要走了!」


    簡潔地說了一句。和翼同時,向帳篷、以及在那上空的六隻手衝去!


    「古雷,要小心啊!那家夥在那張臉的時候會從臉上噴出火焰!」


    在開始奔跑的我們後方,梅古傳來了敵人的情報。


    然後那個瞬間。


    就像是在等待著梅古那句話一般,轟!六隻手從臉上朝接近中的我和翼放射出火球!


    『怎麽辦?我去處理吧?』


    翼在那個刹那間問我。你就算在這種狀況下還要堅持筆談嗎……


    「不,我來做。」


    我短短地說了一句。


    「要走了,該上場了迪亞!」


    「是!」


    回應著我的聲音,肩上的迪亞很熟練地立刻發生變化。剛才迪亞還在的地方,出現了一柄像是將冰河研磨之後透亮一般,冰冷的淺藍色劍。


    我一邊跑著一邊握住那把劍。


    「凍結吧!」


    向著朝我們噴來的火焰斬去!


    然後那個瞬間。響起了讓人緊張的聲音。劈劈劈――被噴到我們眼前的火球瞬間就變成了冰塊。


    《做到了!主人,今天我也是最佳狀態!》


    「笨蛋,別太興奮了,馬上第二陣、第三陣就要來了哦!」


    《明、明白了!》


    腦中,迪亞慌慌張張地叫道。然後下一秒,正如預想的二陣、三陣火焰襲來了。我和迪亞揮動著劍,將火焰一個接一個地變成冰塊。


    (好……看起來能行)


    【將被斬到的物體強製凍結】――這就是我的劍精,奧布茜迪安的劍形態時可以發揮出來的固有特殊能力。


    雖然我在國內也另外設置了從其他劍精使那裏作為獲得的,被稱為『雷刀(尖晶石)』『巨人之槍(強盜之門)』『炎帝之門(火焰之門)』『女王之鞭(黑鑽石)』的能力,但首先卻是把『冰劍(黑曜石)』設定為了《主戰能力》。順帶一提,其他三個人也是將最初所持有的能力作為主戰能力。還是初期能力用得最習慣,而我的話就是『冰劍』,因為它在旅行中很多場合下都能勝任。


    《主人!這場戰鬥如果勝利的話,可以給我同伴點數嗎?》


    這時,迪亞在腦中突然這麽說道。


    「誒?啊……是啊。」


    完全忘記了……好像是有這回事啊。


    我有些羞愧而又厭煩了。


    由於迪亞不知為何對所謂《我的同伴》的頭銜異常渴望,我不得不贈送與今後的活躍相對應的同伴點數,直到那個點數超過了二十萬點,就承認她為同伴――很久以前,和她進行了這樣的約定。


    《這次勝利能得到多少點數呢?》


    迪亞更深入地問道。


    「是……是的呢。」


    這樣說來……累積到現在,到底儲存了多少點數啊。最近都沒有談到過點數,已經完全忘記了。雖然就是說,但我記得迪亞大概累積了很多點數……如果隨意地給了大量的點數,升格成同伴的話就麻煩了……


    「總、總之……這次是五百。」


    我暫且報了一個適當的數字。


    《誒~!?這不是很低嘛?》


    然後迪亞露骨地表示了不滿。


    嗚……平常還要給更多嗎?這不是很適當的數字嘛。


    「當……當然,這個是基礎點數。根據你之後的努力,點數也會幾倍、幾十倍擴大的。」


    慌慌張張的我像是要掩飾一樣繼續補充規則。


    然後那個瞬間!


    《這、這是真的嗎!好……我會努力的!》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和迪亞提升的幹勁一起,黑鑽石也變得更加閃耀。這樣就好了嗎……好,現在開始就用這個誘餌來釣她。


    就這樣,利用著更加有精力的迪亞的能力,我一邊將敵人的火焰完全無效化,一邊順利地縮短著與帳篷間的距離。


    但是。


    吱吱吱吱吱吱――就在這時,帳篷上空的六隻手吼出宛如金屬碾壓一般的聲響,把握著劍的一隻手腕舉向上空。


    嘶嘶嘶嘶!


    毫不猶豫地向我們揮了下來。


    「嗚哇哇!」


    那一擊擁有著與六隻手巨大的身體相稱的驚人破壞力。


    雖然我和翼回避了劍的直擊,但在如同巨大的柱子般的劍剖開地麵的瞬間,發出了強烈的衝擊波。被那衝擊波直接擊中,我們在地上被翻滾著吹飛了。


    「喂、喂喂,好不容易躲過了火焰,它接近戰也超強啊……!」


    我連忙站了起來,暫且從眼前正準備去靠近的帳篷處後退,在稍微離開了點的地方罵了一句。


    那個攻擊應該是沒法被凍結的吧。如果被那個擊中了,我和迪亞就會在那裏被壓死了。


    『選手交換嗎?』


    身旁袖手旁觀著的翼通過寫生本這樣提議道。


    「嗯?可以嗎?」


    『應該可以。如果要是和對手進行接近戰的話,我們的組合更有默契。』


    「正是如此。死宅的陰沉的男子和多嘴的女子!我們會替你們解決的喲!」


    翼頭上的艾靈活地活動著手關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一邊這樣吼道。


    嘖,為什麽這家夥說話如此惡劣……!算了,如果是這兩個人的組合的話,確實就算是從那個六隻手正麵也能進行接近戰吧……!


    「……好。那麽乘你們暫時吸引住那家夥的主意,這期間就由我和迪亞去救蓮他們。」


    『了解。』


    「雖然已經想到救出了……但是如果在那之前就被秒殺了怎麽辦呢。」


    艾的臉上露出一絲好戰的笑容。那種自信過剩的樣子,如果作用在好的方麵的話就好了呢。


    『那我們走了。可以吧,艾?』


    「嗯?在對誰說話啊!?早就準備好了啊!」


    『那麽作戰開始』


    「哦哦!」


    瞬間,順應著翼的指示,艾的身姿變化成了武器!


    艾所變化出現在了翼的頭頂上的――是鍛造屋在打製武器時會用雙手回旋揮動的,全長將近一米的黑色大型錘子。


    用一隻手抓住大錘子。


    『我要走了。』


    翼靈巧地將特意在事先寫在寫生本上的一頁給我看,然後用兩隻手重新握住錘子,就這樣朝六隻手飛奔過去。


    而六隻手也當然再次像是要打落飛近的蟲子一樣,用並非之前揮動的那隻手腕的另一隻手和劍,朝飛奔而來的翼豪邁地斬下!


    麵對攻擊,翼在空中架起大錘子,然後就那樣迎上了劍。


    如果隻是論大小的話,六隻手的劍和翼的大錘子體型相差近十倍。


    但是,那一刹那。


    「喔……喔喔!」


    滋滋滋滋――!伴隨著尖銳的武器交錯聲,我們的眼前出現了顛覆常識的景象。


    六隻手的劍被翼的大錘在空中接下了――然後而不僅如此!


    咻咻咻咻――那一刻六隻手的劍就那樣宛若大人變成小孩般,劇烈地收縮了起來!


    連一秒鍾都不到,六隻手的劍就縮小到像是人們用於縫紉的針那樣,用我們的肉眼甚至看不到了!


    《的、的確沒有說大話呢……!》


    手中的迪亞用可以讓人感受到她那佩服又有些不滿的語氣低聲說道。


    確實,艾的能力有著可以吹牛的價值。


    【將被敲中的物體大小自由地變化】――這就是翼的劍精,『貓妖之錘(貓眼石)』所持固有的特殊能力。


    那個能力的話,不管對手體型有多大,隻要能夠順利發動,就能夠如同艾所宣言的那樣可以瞬間結束戰鬥。


    但是,我並不覺得和那個六隻手的戰鬥會有如此簡單的發展。


    而作為艾主人的翼似乎也是這樣想的。在迎向揮下的第二隻手的時候,翼遞來一個催促我快點去帳篷的目光。


    《主人!再不快點就要來不及了!?》


    「知道了!」


    無需多說,我重新握住迪亞,飛奔向帳篷那邊!


    雖然《貓眼石》的能力很方便,但是那個能力有著幾個限製。


    首先,能夠將對象進行大小變化的時間有著《一分鍾》的限製。


    其次,一次變化了大小之後,艾的能力無法對恢複的對象再次產生效力。


    也就是說,如果好不容易用貓眼石將對手變小、取得了壓倒性優勢,在那一分鍾內卻沒有決出勝負的話,之後貓眼石就隻是一把什麽都做不到的大錘子。


    現在總算是把六隻手的一把劍縮小了,一分鍾後那把劍就會恢複到原來的大小,也沒有辦法再次進行變化了。


    雖然翼隻要到達六隻手的本體,然後將它變小的話就可以戰勝它了,但是要翼一個人躲閃著五把劍衝向它是個極難的工作。


    所以在這之前,在貓眼石的效力還殘留著的期間,必須把蓮和老師救出來!


    就這樣,翼拚命吸引六隻手攻擊的時候。


    我全力奔跑著,然後平安抵達了帳篷。


    「好……!」


    到達了帳篷的我迅速從橫倒下的帳篷入口處鑽了進去,開始搜尋內部。


    幸運的是,我馬上就找到了還停留在帳篷裏的兩名劍精。


    蓮和老師昏迷著躺倒在帳篷的一角。


    我慌慌張張地回收了兩人,用左腕抱住。


    (行了――接下來隻需要離開這裏就行了)


    我確信作戰成功了。


    隻是,下一秒。


    「古雷雷雷!快一點!」


    突然從帳篷外傳來了梅古的聲音。似乎梅古也向這裏跑了過來。


    「古雷,你被盯住了啊啊啊!」


    「什麽!?」


    目標從翼轉成我了嗎!?


    聽到梅古的話,我慌忙離開了帳篷。


    然後,千鈞一發的時刻。


    「嗚哇哇哇!?」


    我從帳篷裏滾出來的瞬間,帳篷被六隻手的劍揮中,


    轟隆隆隆


    隆隆隆!


    帳篷完全倒塌了!


    而我自己也在極近距離,被揮下的大劍衝擊波和飛散的岩石雨擊中,從原先在的地方吹飛了。


    「嗚……!」


    在地麵上翻滾了一會兒之後,我不想受到六隻手的追擊,於是立刻站起身開始移動。


    隻是,雖然都已經那麽迅速了,但對於敵人來說已經有了充足的時間來確認目標。


    「什……!」


    在我的頭上,六隻手凝視著我。


    「不、不妙啊……!」


    慌亂的我想要從那裏離開,可是――怎麽說好呢。因為剛才的衝擊波,我遭受了預想以上的傷害,腳沒法如所想的那般動起來。


    《主、主人!快點離開這裏!》


    「知、知道……!」


    正說著,我再一次往腿上灌輸力量,結果我的雙腿還是動不了。當然,敵人也不會看漏這一點。


    六隻手瞄準了我,靜靜地舉起了一隻手腕。


    但是。


    「古雷,交給我!」


    ――那個瞬間。


    突然,背後傳來了聲音。


    看到的是梅古。梅古一邊朝這裏跑來一遍叫道。


    「古雷!把蓮!把蓮扔過來!」


    「哈!?」


    不知所措。為什麽這在這種時候要把蓮扔過去!?


    「好啦,快一點!」


    「嗚――!」


    雖然不明原因,但我還是照她說的那樣,把蓮向梅古拋了過去。


    憑借我完美的操控,蓮漂亮地飛向梅古,而梅古跳了起來抓住飛來的蓮。


    「蓮蓮蓮蓮蓮蓮蓮!起床了了了了了了!」


    梅古對手中的蓮大聲喊道。


    「…………zzz」


    但是蓮還是在枕頭上流著口水,打著呼嚕,一點反應都沒有。


    也就說她……並不是在昏迷,隻是在睡覺嗎!?在這種狀況下還能睡著,她神經該有多粗啊!?


    「蓮,是梅古姐姐喲!拜托了,起來吧!」


    「不行了梅古!現在才叫醒她又有什麽作用!?」


    我、梅古、翼、羅薩利……四個人所持有的四名劍精中,隻有蓮的能力我還未曾見到過。這是因為在開始旅行後的十天內,這家夥隻顧著睡懶覺,而梅古也很溺愛她,以至於一次都沒有醒來過。


    我絲毫不覺得這樣的蓮會擁有打破現狀的厲害能力。


    「比起這個,別過來啊!你也會死的哦!?」


    我朝梅古喊道。


    「蓮!蓮!」


    但是,梅古並沒有聽從我的呼喊。一邊狂奔而來,一邊繼續呼喚著沉睡的蓮。


    《主人!》


    就在這時,腦中響起了迪亞悲痛的叫聲。我猛然抬起頭。


    一如預想中那麽糟糕。映入我眼中的,是六隻手用手中的大劍朝著我們,正在無情地揮下。


    (完、完蛋了……)


    沒有再去理會無法動彈的雙足,我呆呆地望著迫近自己的大劍。


    「閃開!」


    突然一個聲音在旁邊叫我,然後咚的一聲似乎被梅古撞飛了。


    「嗚……哇哇哇!?」


    下個瞬間――我的眼前,出現了震驚的一幕。


    六隻手的大劍準確地揮向了我們。


    但是,我,還有跑到我麵前的梅古,現在絲毫都沒有受傷,更不用說死了。這是為什麽?


    答案很簡單。梅古踏住地麵來支撐雙足,用不知何時出現的比自己身高還要巨大、如血般赤紅的大鐮,接下了朝正對麵六隻手向自己揮下的大劍。


    不,並不隻是這樣。


    「嘿呀呀呀!」


    梅古很有幹勁地全力揮動鐮刀。


    然後,大劍從六隻手的手中被彈飛,一直飛到距離有數十米的地方。


    但是,這還沒有結束。


    「呀呀呀呀呀!」


    梅古發出尖銳的吼叫聲。


    距離空中六隻手臉的高度大概有十五、六米吧。


    她就這樣身體輕飄飄地飛了上去。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然後,開始空手對著六隻手的臉部,進行用眼睛都無法看清的光速連打。


    「什……什麽!?喂喂喂!?」


    看著這樣過於非現實的景象,我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不、不是吧!?


    一點都不知曉我的困惑的梅古,如暴雨般的猛烈進攻繼續壓倒性地進行著。


    「接招啊啊啊啊!」


    啪!結束了這一切的,是空中後翻回旋踢。被那一擊擊中,六隻手像是無法抵抗一樣被打飛了近十米。


    「怎麽樣!」


    梅古緊握住拳頭,在我的眼前著陸了。


    「那、那個啊。你,怎麽會?怎麽回事!?你是怪物嗎!?」


    「等,對這樣柔弱的女孩子怎麽可以說是怪物啊,怎麽可以這樣!」


    梅古鼓著臉,像是平常一樣拍打我。但是,出於不詳的預感,我無意識地向旁邊邁了一步來全力回避那一擊。那果然是正確的做法。


    梅古那想要拍我卻失去了目標的手,直接命中了我身後堅硬巨大的岩石。


    咚!下個瞬間,岩石代替我被壓得支離破碎。


    「混――混蛋你想殺了我嗎!!」


    我流著淚揪住梅古。沒有邁出那一步的話,我不就將接受和岩石君一樣的命運了嗎!?


    「抱、抱歉。因為這也是我第一次解放蓮三周份的力量,有點沒控製好。」


    梅古像是自己也嚇到了一樣撓了撓頭。


    「哈?蓮三周份的力量?這是什麽意思?那種怪力是蓮的能力嗎?」


    「是的。【以睡覺的時間為比例對使用者的身體能力進行加倍強化】。這就是《滅亡之鐮(消除之雨)》――蓮的固有能力。」


    「以、以睡足覺的時間為比例對身體能力進行倍化……!?那、那種不知道該說奇妙還是暴力好的能力是怎麽回事……」


    無力的我驚訝地說道。


    「那個,雖然有些難以置信,這個能力意外需要靈活的思考喲?」


    梅古有些氣憤地對我說。


    「就算是起來了,蓮睡覺時的能量也會馬上用光的。那樣的話蓮就會解除武器形態,馬上睡過去了哦?人家不知道接下來蓮的能量會不會耗盡,一直在拚命啊!」


    「知、知道了……」


    就算對我發牢騷我也很為難啊。


    但是……我目不轉睛地看著梅古手中的消除之雨。


    沒想到那個小孩子竟然具備那樣破壞性的能力……


    這樣說起來,翼那能夠將對手的大小自由操縱的《貓眼石》也好,能以睡覺的時間為比例對使用者進行那樣強化的《消除之雨》也好……我的隊友所使用的劍精能力意外多變呢。


    「反倒是將被斬到的物體凍結的迪亞,有著十分樸素的能力呢……」


    我不禁說出這樣的話。


    「不……最樸素的毫無疑問是我的能力吧……」


    突然從背後傳來聽起來有些失落的聲音。


    我和梅古慌忙回過頭去。在那裏的――是銀發女,羅薩利。而她的身旁,是剛才突然隱去身姿的翼。


    「喔喔!你們沒事吧!」


    『謝罪。雖然打算在你從帳篷出來之前都要吸引住六隻手的注意力,但是艾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氣喘,使得作戰實行變得困難了。』


    翼用寫生本來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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