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顏對我的糾纏有些無可奈何,他無疑顧忌的是爹爹的身份不可得罪,可我從他的眼神中還是看出了不耐煩。


    為了討他開心,我便偷偷摘了不少的鮮花放在他洞府裏,隻希望他在回來的那一刻能看到。隻可惜,青顏的心是冷的。


    那一千年的時間,我多數都徘徊在他的洞府之外,花盡了心思隻為了讓他多看我一眼,而得到的卻是淡漠。


    青顏好似根本不在乎,他最喜歡是坐在西子樹下安靜的擦拭那柄墨色長劍,眼中才會流露出些許的欣喜。


    而我也時常趁他坐在樹下是,找個借口死皮賴臉的留下來,弄得青顏不悅,但也有些無可奈何。


    “珍珍,你到底想幹嘛!?”阿琉抱著一籃子的鮮花跟在我後麵,腳步急切,道:“你沒事抱這一籃子的花,真是找麻煩!”


    阿琉嘰裏咕嚕的說了一連串的話,我根本沒心思去聽,心裏隻想著怎麽才能讓青顏高興。


    可剛一進九重天界,迎麵走來了兩個珠光四色的仙子,我本來沒打算搭理她們,畢竟爹爹的名聲在外,我也無需向任何人行李。


    不想其中一人看見我,突然陰陽怪氣的喊道:“喲,那不是玉珍小公主嗎!?”聲音又尖又細,和我屋裏那隻畢方的聲音差不多。


    我楞了半會,這才反應過來是看守蟠桃園的仙子,略略點點頭,正準備饒過她們,卻見一粉衣仙子往我麵前一站,瞅了眼身後的阿琉,目光落在那一籃子花上,趾高氣揚的對我說道:“小公主。你這一籃子的花可是東山奇花園裏摘的?”


    我回頭瞅了眼那一籃子五顏六色的花,皺眉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怎麽?”我背著手,朝她倆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卻見兩人眼眸中劃過一絲不滿,語氣厭惡的說:“小公主,你可知道那塊地是織夢仙子的?”


    這織夢仙子可是有點名頭,除了平時行雲布霧,最大的喜好就是和別人套近乎。馬屁拍得非常麻利。以前常看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來找爹爹,可被爹爹涼了數次之後,據說她又攀上了隔壁的東華上仙。可惜那人也是個石頭,就是不理睬別人的妖媚,最後那織夢仙子隻能灰溜溜的走了。


    可她卻和看守蟠桃園的仙子極其熟絡,因為這人最喜歡送禮,經常送一些稀罕的飾品給其他的仙子。討那些人的喜歡。可最近她似乎瞧上了青顏,眼巴巴的送了不少的東西在他洞口,可都被丟了出來。


    這件事我並不是不知道,隻是我覺得很慶幸,至少青顏並未粗魯的對待我,雖然不怎麽理睬。但也並未厭惡。


    現在兩人有意說起這人,必定是想告知什麽事情,我也懶得磨蹭。癟癟嘴正欲繞過她們,卻聽一人驚聲叫了起來, “那片花田可是上界讓織夢仙子打理的,若是沒有上界的允許,不能隨意采摘。小公主可真不知。”


    我可是實打實的誠實,立刻點頭承認道。“不知。”


    “小公主,這織夢仙子可是上界指派的人,你這一陣亂折騰,指不定她要受什麽懲罰呢。”一人又道。


    我摸摸鼻子,佯裝不知,問道:“那該怎麽辦?”此話一出,阿琉就在身後急急的拽了拽我的袖子,似乎有意讓我不再搭理。


    而我也並未感覺有什麽怪異,隻睜大了眼睛,懵懵的看著兩人,扯出一個笑盈盈的臉頰,“難不成要我把這些花送回去再摘上?”


    一人楞了片刻,臉色不悅,“公主這話說得可真酸,小仙也是提醒一下而已。”


    我嘿嘿一笑,點頭道:“那多謝提醒,你們慢聊。”說罷直直繞過兩人向前走去。


    兩人頓時傻了眼,相互對視了好幾眼,氣得直跺腳。隻聽一人的聲音遠遠飄來,“怎麽辦,她就這副德行,根本唬不住!”


    “不怕,這得多。。。啊!”一聲驚呼從身邊傳來,我可沒心思再關心兩人,腳下的速度越來越快,隻一會兒的時間就到了青顏的洞府前。


    阿琉連著歎了好幾口氣,還是將花籃放下,挽起袖子開始幫忙。隻一會兒的時間,這個洞府裏的花被換上了新的,我越看心裏越開心,幻想著青顏回來的那一刻會是怎麽樣的表情。


    正在這時,洞府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談話聲,一個是青顏,而另一個是女子。


    “多謝上仙幫忙,小仙子實在難以表達心中的謝意。”


    “無礙,你自己回去吧。”


    “可小仙得報答上仙,不知上仙有何要求,小仙都。。。。都會答應的。。。。”女子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好似帶了一絲魅惑。


    我一聽,頓時火冒三丈,一溜煙衝了出去,氣鼓鼓的看著在洞府外的青顏。


    青顏對我的突然出現毫不在意,眼中依然冷冷的,隻是他身後的那仙子一身彩衣,打扮的花枝招展,臉頰上正微微泛紅,猛一看見我的出現,愣是嚇得呆住了。


    “你、你,玉珍公主!?”女子愕然,眼神在青顏身上流連,我心裏頓時泛酸,上前一把挽住青顏的手臂,嘟著嘴撒嬌道:“阿顏,你才回來,你看我把你洞府的花都換了,喜歡嗎?”


    青顏的眼中劃過一絲疑惑,卻沒有抗拒,隻讓我吊著手臂晃了一晃,他身後的仙子臉色煞白,雙唇抿得死死的,半響她終於悄悄走了。


    青顏好似鬆了口氣,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道:“行啦,別再折騰了。”話畢,他輕輕放下我的手腕,甩著長袖走回洞府。


    阿琉皺眉看著我,語氣極其不滿,“珍珍,你別再這般費心思了好不好?”


    “為什麽?”我反駁道:“這樣做有錯?”


    阿琉愕然,一雙漂亮的眼睛中流露出我看不懂的情愫,緊緊落在我身上,半響他歎了口氣,語氣飄忽,“可是。。。。”


    “可是什麽?”我才不管他怎麽想,心裏有話總想說出來,頓時張口就說道:“我就喜歡他!沒有可是!”


    阿琉驚愕的看著我,目光呆呆的,而他身後站著剛剛走出洞府,一臉淡然的青顏,那一刻,青顏的眼中劃過一道凝重,複有沉默下去。


    九重宮闕,天帝威嚴坐在殿中,他看著殿中的眾仙,心中思量了許久。天地變化,大地之母重組生命,人界混亂不堪,戰爭不斷。人類為了一點利益相互搏殺,差點毀了這片土地。天帝為了平息人界的戰亂,隻能從天界中選出一人下凡。


    “你們可願下去?”他還是打算問問,因為這下凡就等於毀掉數萬年的功績,但若是成功了,重返天界也是指日可待,但若是失敗了,後果卻是萬世的輪回。


    這群神仙修煉了數萬年,自然隻想其中的結果,卻都不願放棄這辛苦得來的修行,紛紛不做答複。天帝無奈,也不知該怎麽辦。


    一身黑衣的青顏目光沉沉,突然站在大殿中,聲音洪亮的說:“既然如此,就讓青顏去吧。”


    大殿上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皆是驚愕的表情看向他,而青顏的嘴角掛起淡淡的笑意,語氣鄭重,“青顏自請下凡!”


    我站在殿外聽見這渾厚的聲音,心裏頓時涼了下來,有些驚慌的衝進大殿,卻聽見天帝正問道:“你當真要去?”


    天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豪不察覺,直一個勁的搖頭,若不是阿琉死死拉住,恐怕早已經衝了上去。


    青顏下凡的事情已經定了,在知道結果的那一刻,我好似墜如冰窟。把自己關在屋裏好幾天,連爹爹喚我都不願出來。我披頭散發的坐在床頭,怔怔的看著前麵的地板,根本想不明白,為什麽青顏要走。


    他去誅仙台的那一天,我悄悄跟在眾仙身後,躲在那石柱的背後,眼睜睜的看著他縱身跳了下去。


    心,刹那間寒如冰。


    阿琉一手拽著我,一邊安慰道:“不就是下凡嘛,等幾天就回來了。這天上一日人間一年,我們無非就是幾天沒見著他。”


    “不是,”我憋著眼淚一個勁的搖頭,聲音哽咽,“他不回來了,我知道,他厭煩天界的生活了。”


    阿琉歎了口氣,看著我欲言又止,半響,待眾仙都散去之後,我慢慢走上誅仙台。誅仙台上的寒風吹起我的長袖,鼓鼓作響,垂落的青絲在風中翻飛。阿琉站在我身後,一個勁的歎氣,但目光緊緊定在我身上,唯獨怕我一個不願意就跳了下去。


    天上一日,人界一年,我在青顏的洞府前等了一百多天,人間就是一百多年。青顏始終沒有回來,我一顆煩躁的心蠢蠢欲動。


    終於,在某一天,我忍不住逃下凡間,在還是蠻荒的人類一族裏看到他如天神一般的存在。


    青顏一襲華服,站在高高的高台上,俯瞰天下,雙眼不怒自威,恍如俾睨天下之色。


    我看得呆住了,隻聽見心裏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說,“這才是我喜歡的那個青顏。”


    滄海桑田,我偷偷在人間呆了數十年,靜靜的守在他身邊。青顏從起初的愕然到最後的淡漠,都如我所料,而我也樂得開心。


    隻是,這一切在某一天徹底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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