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陸望舒本人到底如何想,但清羽聞言卻再無法保持冷靜,終於上前j□j了兩人中間,態度堅決的表示這事事關宗門,絕非陸望舒一人可決定之事,必須要有師門長輩同意才有可能。


    紀慧雲也不著急,丁點不為難的立即便同意了下來,見清羽帶著陸望舒與所有天羽弟子都回了主峰上後,就真的和先前說的一般,吩咐眾人隨意,於是上百的星冥門人與各派邪修,就真的如同在家裏一般閑聊的閑聊、修煉的修煉,竟然還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甚至借機解決私仇的,吵吵嚷嚷、沸反盈天的將原本高遠靜謐的天羽山門弄得像個上不得檔次的低級貿市。


    當然,完全是湊數的易苒自然不敢混在這弟子群裏等著被發現,在眾人還沒往主峰上走的時候,事先察覺了的她便偷偷摸摸的遠離了山門,想了片刻後覺著自己還是要等到那個什麽拂貉老祖出現後,看看金崇泰還會說些什麽,才能知道清熾宗滅門內情。而想要在這等著,便需要找個穩妥的安身之處,畢竟劉公子這身份不說白齊已有懷疑,便是等得先前弄暈那個天羽弟子醒過來,自己便有不少麻煩了。


    這般想著,易苒便幹脆拐道上了天羽峰,回了自己還是外門弟子時分配下的木屋,小心查探一番後,確認了和想象中的一樣,天羽沒有招收新弟子,屋子也就沒有被旁人占去,易苒便暫且在這地方安頓了下來。


    清羽真人老而彌堅,心思深遠,就算心裏已是驚濤駭浪,麵上卻也依然絲毫不露,歸陣後依然不慌不忙,有禮有節的將圍觀了一場大熱鬧的賓客們送散,吩咐弟子準備靈茶客房,接著將門內弟子聚集起來,先溫言安撫再悲壯的鼓舞人心,最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賺得了一票眼淚,得到了大多數弟子“定於師門共存亡”一片宣誓聲後,才神情堅定、條理清晰,無一遺漏的分派了各人的崗位職責。


    宗主這樣淡然的態度顯然也影響了天羽宗的弟子們,原本多少有些躁動不安的心情都漸漸平靜了下來,應著清羽吩咐各自做起了自己該做的任務。


    隻是等得諸事安排妥當,弟子們陸續散去,隻留下一些多是金丹期的同輩之人後,清羽麵上顯而易見的疲憊便毫不掩飾的表現了出來,此時在後難得的沉默了許久的蓮華上前,神情複雜的叫了一聲:“掌門師兄!”


    清羽有些勉強的扯著嘴角露了個笑,撫了撫自己飄逸的白須正了正麵色,輕咳一聲說道:“去我屋內詳談吧,對了,將林山也叫來。”


    蓮華點頭,跟上了清羽的腳步一麵發出了一道傳音符。


    到了宗主居住的外堂,清羽在主位緩緩坐了下來,示意在場的六七人也相繼坐下,便聲音低沉的開了口:“今日之事,眾位師弟師妹們也都清楚,我便不多說了,此刻相聚,隻是為商議一解決之法的。”


    眾人眉頭緊皺,麵色憂慮的一時卻都未發一言,半晌終是蓮華一拍桌案,帶些不忿的開了口:“不過一小小的星冥門,竟也能將我天羽宗逼到這地步,兩個元嬰又如何?帶著血煞又如何?也不過是元嬰初階罷了,師父呢?拂貉老祖呢 ,枯葉真君呢?掌門師兄未去請過嗎?怎麽說?”


    清羽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似是沉思了好一陣,終歎息了一聲:“也是時候讓你們知道了,早在十餘年前,枯葉師叔祖便因一心想入化神之境,入了執念,私自嚐試藏經閣禁學功法,因此走火入魔,隕了性命。”


    蓮華渾身一僵,麵上滿是震驚之色,但還沒等得她從這消息中緩過神來,清羽便口下不停的說起了另一個消息:“還有拂貉老祖,你們聽說了這麽久他大劫將至,是不是反而早已習慣,不當回事了?”


    “可你們不知道拂貉老祖的大劫近到了什麽地步!今時今日, 拂貉老祖的壽命完全是在憑著靈力硬抗,莫說與人對戰了,若是不能在十餘日內得破化神,我天羽立即便得隕落第二位元嬰真君! ”像是因為獨自支撐這麽久,也有些累了,好不容易能說出來,清羽口氣激動的說罷,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瞬間軟了身子靠在了太師椅背上,滿麵滄桑。


    蓮華愣愣出神,忽的不安的問道:“那師,師父……”


    “顏師叔無事,隻是師叔本就是丹修,雖說是元嬰中期,怕是抗不過陣外那兩人,更莫提還有血煞之利了。”清羽無力的擺了擺手,看向陸望舒,麵容苦澀:“因此我才對師弟諸多束縛,實在隻是因為師弟乃我門最有望結嬰之人,我隻是盼著你何時能成了陸師叔,解了師門這燃美之急罷了。”


    難怪如此,若論築基金丹這些門派的中堅力量,南華沒有誰能及得上天羽宗,但接連折了兩位元嬰之後,這最尖端的力量終是有些上不得台麵了。對南華界來說,元嬰修士的存在,就如同易苒前世裏核武的存在一般,也許一輩子都派不上用場,但若沒有,就一輩子也得處在不安之中,尤其,是站在風口浪尖,被稱為天下第一大宗的天羽。


    陸望舒麵色嚴峻,一時心中隻覺著如梗著一塊巨石般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沉默半晌,終是站起了身,拱手正色說道:“還請掌門師兄同意紀慧雲條件,讓我一試。”


    “不可。”清羽果斷搖頭:“這本就是紀慧雲的圈套,無論你成……”


    話未說完,房門便忽的被輕輕打開,林山站在門外,似乎被屋內肅穆的氛圍驚了一下,接著未曾停歇的與身後的王漣一起邁進了門檻,躬身見禮:“弟子林山見過宗主,見過諸位師叔師伯,見過……師父。”


    陸望舒見狀麵色不喜,隨手一甩,支起了躬身的林山,冷聲說道:“早已說過,我已不是你師父。”


    林山麵上閃過了一絲難過,但還是有禮的又一躬身,態度真誠:“是,隻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隨您不認,但在林山心中,您永遠也是師父。”


    陸望舒不屑再理他,扭頭接著與清羽繼續著方才的談話,林山見狀,識趣的立到了一旁,而自作主張跟來的王漣,這時也沒人注意的到她,便也由著她站到了蓮華身後。


    安靜的在旁停了片刻,林山明白了此時現狀,在清羽停歇之時忽的開口插了一句:“其實要勝過這場賭約,也並非無計可施。”


    眾人聞言皆是一頓,一同回頭看著林山。


    林山上前姿態恭敬:“以晚輩對紀慧雲的了解,她既說了三招,便一定不會放過這上佳的機會,前兩招定會留手,最多也讓師……陸師叔重傷,玩弄夠才會對陸師叔下狠手,因此,我們要想的並非是如何撐過三招,而是如何先故意示弱,再在受傷的情形下在第三招之後另陸師叔仍能站起來,這三招便算是撐過了。”


    清羽聞言神色一亮,似是想到了什麽,口氣都輕鬆了幾分:“的確不錯,林山你果然是我門的大功臣!”


    “哼,怎麽說也是他十幾年的師母,自然比我們了解的多!”蓮華忽的口出嘲諷。


    林山麵色一頓,低下了頭,清羽見狀忙出言安撫了幾句,隻說棄暗投明,這也是難能可貴,師妹莫說這樣的話了。


    林山似乎是被清羽的話鼓勵到了,又抬頭對陸望舒接著說道:“師……叔也不必太過擔心,便是您輸了,我們也可不開大陣,紀慧雲也奈何不了我們!還請您保重身體才是!”


    陸望舒卻不領情,看了林山一陣忽的冷哼了一聲:“果然邪修就是邪修,天性狡詐!”


    “哎,師弟此言差矣,林山說的有理,和這些邪魔外道本也不必將什麽信用,更何況,隻要我天羽不倒,日後旁人說起也說是聰慧明智,若我天羽真的因此全滅了,便是遵信守約了,你以為會有什麽好名聲?”清羽搖搖頭,這般說道。


    陸望舒聞言神色裏依然帶了些不讚同,但眼裏原先的憂慮不安卻確實是瞬間消散了下去,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般恢複了一貫的冷漠堅定。


    林山靜靜看著,心下終於放鬆了幾分,當即做出了一副有些難過的神色,躬身說道:“是,便是真敗了,南華元嬰也不止一位,我們也可緊閉大陣,派出弟子去連結旁的散修真君,若連星冥門都能拉攏的到,沒道理我天羽不能。不過宗主思慮深遠,想必這些應早已想過,倒是弟子多言了,若宗主無旁的吩咐,弟子便退下了。”


    清羽麵色溫和,又溫言誇讚了幾句才讓他與王漣一回回去好好休息。


    隻是剛一出門,方才因眾人的不信任暗自神傷的林山便瞬間變得麵無表情,毫不在意,一旁的王漣顯然也並不奇怪他的反應,但神色依然因此有些複雜,怔怔的似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林山發現了她的目光,神色溫和的回首笑著:“你瞧,我這樣為保性命投誠來的叛徒,在他們眼裏便是一條養不熟的狗,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便是現在還能用得著我,也會這般一邊用著一邊在我臉上吐吐沫,就更莫提以後沒用了的時候。”


    這話聽來很有些悲涼,但王漣卻竟沒有理會,而是咬了咬嘴唇,忽的問出了一句貌似毫不相幹的話:“你到底想做什麽?”


    這話問的莫名,但林山卻像是聽懂了,放緩了腳步,回頭望著天邊漸漸變得昏沉的天色,悠悠冒出了一句:“陸望舒愛劍成癡,若是為了師門或許還會收斂著,蓄意假戰躲閃,隻為逃脫,但若師門無後顧之憂了,哪怕會丟了性命,也定然不會放過這般與元嬰大能交手的良機。”


    王漣一怔,麵色有些僵硬:“所以,你方才才故意對陸師叔那般說?他,他可是你的師父!”


    林山笑著,理所當然的點著頭:“是,他是我的師父,因為他修為高深,能教我劍法,給我地位,所以才是我的尊敬的師父,就像你的師父蓮華。”


    “如果蓮華不是顏師祖的獨傳弟子,如果顏師祖不是那般護短隻要你巴結就全力護著你,教你修煉給你地位,而隻是一個雖然同樣喜歡你卻毫無能力的婦人,你還會這般仰慕她,處處聽她的話嗎?”林山止住了腳步,雙手輕輕抓住了王漣的雙肩,與她四目相對,眼裏是滿滿的溫柔,認真又寵溺,像是要把王漣淹沒一般:


    “漣師妹,我們注定是再合適不過的一對,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我知道,你也知道,是嗎?”


    王漣愣愣的看著他,神情裏滿是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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