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跟幾隻小動物告別,又在熊貓園裏抱了半天三隻熊貓。


    安撫好這些小家夥,陳凡便背上背包,拎著裝有海東青的小提包,準備出發。


    這時黃鸝突然喊道,“師父,快要過年了,要給你準備多少年貨啊?”


    陳凡轉過身來,皺著眉頭想了想,“準備一點也行,不過別準備太多。”


    黃鸝“哦”了一聲,剛想說那就自己家準備的時候,捎帶著弄一點。


    然後就聽見師父說道,“臘肉、臘腸、臘雞、臘鴨、臘排骨、臘魚這些肯定要,看看養殖場有哪些種類,兔子、綿羊、肉牛那些也都安排上,然後一半風幹、一半煙熏,煙熏要用果木。


    各種點心也一樣來幾斤吧,米花糖、花生糖、芝麻糖、麻糖、薑糖片、貓耳朵、炸紅薯片、雪棗、老京果、芝麻果、酥糖、龍須酥、桃酥餅、核桃酥,……”


    說到這裏,陳凡突然停住,對著黃鸝說道,“你再把桃酥餅和核桃酥弄混,以後就給我專門做點心去!”


    黃鸝縮著腦袋,趕緊掏出本子做記錄,“哦哦,桃酥沒核桃、核桃酥有核桃,我記住了。”


    楊梅和劉璐站在一旁,心有戚戚然的同時,還忍不住流口水。


    瞟了一眼黃鸝還在記錄,劉璐小心翼翼地問道,“師父,還有麽?”


    陳凡目光轉過來,“魚糕、魚丸、炸小魚酥、炸藕夾、珍珠丸子、豆腐丸子、藕丸子,這些還用我問?”


    劉璐趕緊點頭,打了個手勢,“我記住了。”


    陳凡想了想,酒窖裏還有好多缸酒,黃酒、果酒、白酒都有,便說道,“就這樣吧。”


    隨後轉身揮了揮手,瀟灑而去。


    看著師父的身影消失在樹林間,楊梅小聲問道,“你們都記住了?”


    劉璐和黃鸝相視一眼,齊齊將筆記本攤開,上麵隻有兩個字,“都要!”


    ……


    陳凡可不知道三個小徒弟在蛐蛐自己,一路小艇轉小車,往省城直奔而去。


    和往常一樣,先去文化宮招待所落腳。


    停車進門,陳凡便笑了出來,“喲,又是你值班?”


    認識久了,接待員小彭眼裏也沒了偶像光環,看著陳凡打趣,“陳大主任難得回來一趟,又是我值班,確實是挺巧的哈。”


    陳凡臉色一垮,“小彭,你變頑皮了。”


    小彭皺了皺鼻子,“陳主任,你比我還小兩歲,不說叫彭姐,最起碼也要喊一聲彭英同誌吧。”


    說著將鑰匙遞過去,“老房間,207,沒人住過,你的東西也在裏麵、沒人動。”


    陳凡接過鑰匙,笑嗬嗬地點了點頭,“謝謝啦,小彭。”


    轉身便往後院的住宿樓走去,氣得小彭張牙舞爪,沒過幾秒,又嗬嗬笑出聲來。


    陳凡回到房間,放下行李,又將包打開,將三隻鳥放了出去。


    在農村還要擔心會不會有人打獵,城裏就完全不用擔心。即便是有槍的,不管是火槍還是氣槍,都不準隨便開,但凡響了槍聲,就不會是小事。


    要不然,陳凡還要弄個籠子把它們關起來,隻能晚上放出來透風。


    行李先不管,打開電腦檢查了一下,確認運行正常,便將軟盤插進去,開始劈裏啪啦寫作。


    周亞麗先後給他寄了好幾台電腦,除了兩台被江大和交大拿走,現在上海家裏就有三台,三個人每人一台、各用各的。此外盧家灣家裏一台,招待所房間放了一台,最後一台,被他送給了徐教授。


    單就個人計算機而言,可能全國加起來,還沒他一個人擁有的數量多。


    也不知道黃教授他們拿著一台電腦,還有後來給的漢卡,現在研究到了哪一步?


    如果順利通過立項審核,以後個人計算機國產化時間應該會大大加快吧?


    陳凡晃了晃腦袋,將雜念拋到腦後,不一會兒,便寫完一篇文檔,再點擊打印,旁邊連著的打印機便哢哢哢地吐紙。


    等文檔打印完成,陳凡便將背包裏的行李拿出來,把文檔塞進去,將其變成公文包,挎著走了出去。


    ……


    二十分鍾後,江大中文係教學樓辦公室。


    陳凡走到門口時放慢腳步,見門開著,先動動耳朵,聽出來裏麵隻有一個呼吸聲,而且很是熟悉。


    當即做了兩個深呼吸,從包裏拿出文檔,又深吸一口氣,大跨步轉身走了進去。


    徐祖瑞正對著電腦、熟練地使用一指禪打字,聽到動靜聲,本能地轉頭看了一眼。


    便看見不肖弟子急匆匆地衝了進來,撲到麵前、甩出幾張爛紙。


    陳凡將文檔按在桌麵上,對著徐教授說道,“老師,我發現了一個新的課題,為此準備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終於有了一點點頭緒,請過目。”


    徐祖瑞沒接話,隻是眼巴巴地看著他,懷疑他是在轉移話題,意圖逃避三個月沒交作業的懲罰,可是他沒有證據。


    對視了好幾秒,徐祖瑞才將視線下移,拿起那幾張爛紙。


    看到標題時,他不禁目光微凝,抬起頭看向陳凡。


    陳凡立刻擠出笑臉,眼神特別純粹、笑容特別真摯,就像是三歲小孩兒一樣可愛。


    等到老師低下頭繼續去看,他才臉色一垮,心裏鬆了口氣。


    搞定!


    短短幾頁紙,徐祖瑞看了足足半個小時。


    等他看完之後,抬起頭來,臉上已然滿是欣慰的笑容,“你是怎麽想到這個課題的?”


    說著又看了一眼文稿,“《如果國寶會說話》?將文物與當時的社會經濟、文化等元素結合起來,不僅展現了當時的社會風貌、人文習俗,更加體現了當時的精神、審美和價值觀,還有當時的文化水平。


    這種展現方式,非常能體現我們的傳統文化,對於我們搞國文研究的,也有很高的現實意義。”


    陳凡心裏暗喜,三個月沒交作業這一關,應該是混過去了。


    不過還不能鬆懈,必須要再接再厲,徹底平安!


    於是他便正色說道,“老師大才!我也是研究了很久,才想到從古董文物這個角度,去解讀古代的人文社會情況和當時的文化水平。


    沒想到老師隻是看了一眼,就道出了研究核心的精髓,佩服佩服!”


    徐祖瑞都懶得去看他,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一手按著文稿,輕聲說道,“從古至今,所有文物的種類、功用,無非是兩個大的方向,一個是生活使用、一個是文人趣旨。


    使用一類,其實從古至今都偏向於王公貴族,平民百姓、乃至於‘野人’,是沒有資格、沒有途徑接觸到貴重物品,所以這一類物品,以其精巧美倫、服務於王公為特點。


    就連武人所用的武器,也能體現出當時社會時期的審美和科技水平,以武器的造型和配飾,體現出等級製度。


    文人趣旨一類,則是文人墨客愛好所製,不求實用,而求美觀、精巧,突出的是精工奇巧、和精神寄托。”


    說到這裏,他終於抬起頭看向陳凡,正色說道,“這個課題很大,大到絕不是某一個人可以完成的,也很廣,廣到涵蓋了曆史和文學中的多個門類。


    你是打算選取其中一個方向,還是想要成立一個課題組?”


    陳凡眨眨眼,看見老師充滿希冀的目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徐祖瑞見他還不說話,哪還不知道他的想法。


    隻能無奈地搖搖頭,“天生聰慧,卻生了個不愛搞學問的性子,可惜了啊。”


    陳凡臉皮抽動了兩下,訕訕笑道,“不至於、不至於。”


    他就想先用這個課題頂一頂,轉移一下老師的注意力、並表明這段時間並不是在荒廢,還是專心做了學問的。


    哪知道老師竟然希望他單獨成立一個課題組?


    這是他一個研究生能幹的事?


    確定不是讓他去做研究生導師?!


    頓了幾秒,他腦子裏靈光一閃,正色說道,“老師,我是這麽想的。無論是國寶、還是國學,都是非常大的課題,對於國學而言,我還隻是一個小學生,連入門都算不上,……”


    徐祖瑞擺擺手打斷他的話,“你這個話就太過自謙,經過這小一年的學習,最起碼你有了作為國學學者最基礎的學問積累,怎麽能說是小學生呢?


    上次我就說過,單論古文這一塊,你已經有了‘一甲之才’的底子,若是能厚積薄發,必成大儒。”


    說完之後,他又拍了拍那薄薄的幾張紙,“而這個課題,就有望助你一臂之力、平步青雲,成就大儒之位。”


    陳凡直愣愣地咽了咽口水,不至於吧?!


    徐祖瑞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似乎剛才說話的不是他,放下茶杯後、看向陳凡,“你還想說什麽?”


    陳凡眨眨眼,好不容易把思路續上,不過煽情的那段要刪掉,隻能直入正題,“我的意思是,這個課題既要懂國學、也要懂曆史、懂文物,我自己的話,確實還欠缺了不少。


    而這個課題呢,宜早不宜遲,一方麵,我們在學術上的研究拖延太久,另一方麵,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別人想到這個課題。


    所以,您看是不是由您親自來牽頭,把咱們江大中文係、曆史係的大師們都召集起來,一起來做這個課題?


    要不然給我一個人做,未免太過浪費。”


    見徐祖瑞陷入思索,他又小聲說道,“我就掛在這個課題組裏麵,做一點點小小的研究,也跟著沾點光,您看怎麽樣?”


    聽完他的話,徐祖瑞不禁陷入沉思。


    他當然知道,這個課題做成之後,不僅能在國學界獨樹一幟,同時還能在曆史界樹立一定的影響力。能成為課題組長,幾乎等於是這一派的開山怪。


    他自己倒是對這個課題組長沒什麽興趣,學術地位就擺在這裏,不差這點錦上添花。


    而是希望陳凡能挑起這個頭來,哪怕他現在的資曆和能力都還不夠,但有自己在一旁扶持,早晚能將這個課題開起來、做下去。


    可陳凡說的也有道理,如果隻是為了培養弟子,而將這個學術課題拖延、甚至有可能被別人捷足先登,未免太過得不償失。


    思考良久之後,徐祖瑞抬起頭看著陳凡,輕聲說道,“這樣,回頭我先跟學校商量一下,看看這件事要怎麽處理。


    至於你自己,已經三個月了,連一篇作業都沒有交。前麵的就算了,我現在給你提出新的要求。就在你提出的這個課題範圍之內,在本學期結束之前,寫一篇正式的研究論文。”


    頓了一下,徐祖瑞指著弟子說道,“記住了,你的本專業是漢語言文學,在你的論文裏麵,既要有國寶體現出來的曆史厚重,又要有本專業的知識沉澱。如果達不到要求,小心畢不了業!”


    陳凡臉色微僵,要求這麽高的嗎?


    原版的《如果國寶會說話》裏麵,隻有國寶展現出來的部分,沒有國學的內容啊!


    什麽?課題是自己提的?


    那就自作自受唄。


    陳凡抿了抿嘴,毅然點頭,“好嘞。”


    眾所周知,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這幾種古文體裁的典範,都是曆史上相對比較強盛的時期發展起來的,這個就是文化興盛的體現。


    再算上“經史子集”、曆代名家著作,所謂“文以載道”,便構成了國學研究的主體。


    而文化是怎麽來的呢?當然是從曆史中來。於是曆史、也成了國學的重要組成部分。


    國寶反映的是某個曆史時期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風貌,國學同樣可以。


    以國寶印證國學、以國學反襯國寶,便能再現曆史。


    許多國學宗師,總是同時精通曆史,就是這個原因。


    現在陳凡隻不過是將泛泛而論的曆史,具體到某一件國寶之上。


    這個不能說是開宗立派,卻也是在國學研究的殿堂裏,另外開了一扇窗,給廣大學者指明了一條新的思路。


    即便如此,也能在國學史上留墨。


    回頭再拍成電視紀錄片,每位專家講解時,都要說一句這個研究方法是陳凡提出來的,說不定也能像陳寅恪、錢穆、南懷瑾那樣出圈,名傳天下。


    也難怪徐祖瑞會如此重視。除了課題提出人這個身份,更希望他能拿出第一篇研究論文,這個“創始人”,才能名正言順。


    陳凡自然也明白了老師的心思,不管難度有多高,便一口答應下來。


    至於說難度?


    陳凡表示,國學不是問題,曆史難度也不大。


    重點是,自打從盧四爺那裏學到古董知識、開啟了鑒寶技能之後,他就沒怎麽升過級,如今還是可憐的lv1。


    看來這一個短板,也需要補上了啊。


    不用他開口,徐祖瑞便親筆寫了一封推薦信,遞給他說道,“你拿著這個,去省城博物館找他們的張館長,關於文物的知識,可以向他請教。”


    陳凡雙手接過信,點了點頭,“好嘞。”


    隨後便被老師趕走。


    徐祖瑞則打了個電話,隨後收起陳凡寫的稿紙,急匆匆地離開。


    ……


    陳凡走出教學樓,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多,正是不上不下的時候。


    吃晚飯還太早,吃午飯?


    誰這個時候還沒吃午飯?


    他晃了晃腦袋,將老師寫的信收好,開著車去了隔壁不遠處的管理係。


    在江大校園裏,見過陳凡的人不少,何況哪怕不是認識人,也聽過他有一輛改裝過的嘎斯69汽車。


    作為省作協的副處級主任,倒是從來沒人質疑過他的汽車來曆。


    所以剛到這裏,就有校工笑臉相迎,“今天是哪陣風,把陳主任給吹到我們這裏來了。”


    如果是在中文係,那肯定稱呼陳同學更合適,但是在管理係,就不好叫同學,稱呼職務才能更顯得尊重。


    陳凡也很客氣,敬了一支煙,笑道,“我想找一下行政管理專業大專班的林麗雯,或者公共管理專業的夏玉萍。隨便哪個都可以。”


    校工同誌很熱情,“沒問題,我去幫你叫。”


    說完轉身就走進教學樓。


    陳凡便在外麵等著。


    現在的江大,並沒有高樓大廈,大部分的教學樓都隻有三四層的高度,一棟樓容納一個係的人,都很正常。


    其實哪怕到了幾十年後,江大的樓房在全國名校裏麵,也是最少、最低的,更多的還是依托山勢建起來的建築,最高也不超過9層。


    此時陳凡站在場坪邊上,往外望去,紅色的屋頂掩映在綠色的樹叢間,半點也不顯得突兀,反而很是心曠神怡。


    沒過多久,身後便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他回頭看去,隻見林麗雯和夏玉萍急匆匆跑了過來。


    等兩人跑近,陳凡便笑道,“我剛從雲湖回來,前些天還見了周姐,聽她問起你們的情況,我卻不知道,那多尷尬啊。


    這不,剛一回來,就過來看看你們,待會兒放學了有沒有空?我請你們吃飯。”


    兩人聽到這話,欣喜的心情瞬間消失大半,不禁相視一眼,都能看見對方眼裏的苦澀。


    原來是周姐讓他來的啊?


    不過下一秒,兩人還是調整好臉上的表情,齊齊點頭笑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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