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沙發上，陳凡一手握著電話，一手夾著煙，卻忘了去抽。
他眉頭緊緊皺起，臉上滿是不解，“巴老，我是江南作協的人，你讓我到上海作協的文藝聯歡會上表演節目？是不是很沒有道理啊？”
話筒裏傳來巴老的聲音，“從你說的這個角度來講，確實有些牽強，不過呢，就在前幾天結束的全國作協辦公會議上，審批了新的一批全國會員名單，最終一致決定，接納由何青生同誌推薦的、江南作協會員陳凡同誌，成為全國會員，恭喜恭喜。”
陳凡眼睛狂眨，“啊？”
我這就是全國會員啦？
何叔推薦？
什麽時候的事？
巴老哼哼兩聲，“本來呢，這審批接收新會員的工作，原定計劃是安排在3月份的全體工作會議上進行。但是你現在怎麽說也是江南作協的副主席、副理事長，卻連個全國會員的身份都沒有，這個很不合適，就臨時增加了這一項議程。
你現在不是在上海麽，總會就將這個通知任務交給了我，你的全國會員證也由我從京城帶了回來，今天晚了，明天星期天，你明天到我家裏來拿。”
陳凡腦子裏還在想著巴老說的這裏麵的聯係，等他說完，便本能地“哦”了一聲，隨即問道，“這一批有多少人？”
巴老，“都說了是特殊情況，當然隻有你一個。”
陳凡回過神來，嘴角微抽，那你又說是一批？
一批就一個？
不過能成為全國會員，他心裏還是挺開心的。
但是想到剛才巴老說的問題，又不開心了，“就算我成了全國會員，但也不用到上海文藝界聯歡會上表演節目吧？”
巴老幹咳兩聲，“這不是聽小何說，你口琴和手風琴都不錯麽，以前作協也參加過幾次文藝界聯歡會，可是咱們搞寫作的，哪有什麽才藝表演，所以每次都隻能在下麵嗑瓜子，……”
陳凡：……好羨慕。
巴老還在說著話，“如果是以前，那我們也隻能和以往一樣，繼續在下麵喝茶嗑瓜子，一點參與感都沒有。
這次不是有你在麽，雖然你不是上海會員，可你是全國會員啊，代表我們作協上台表演，一點問題都沒有，完全能說得過去，所以這個任務，就隻能交給你啦。”
陳凡看了看快要燒完的煙，趕緊湊到嘴邊抽了一口，這才丟到煙灰缸，他又抽出一支，拿起打火機點燃，苦著臉說道，“聽您這意思，不上不行？”
巴老，“……你非要這麽理解，其實也可以。”
陳凡咂咂嘴，深深歎了口氣，“我就不該閑得無聊，在家裏吹口琴。”
巴老，“就算你不在江南作協的宿舍裏吹，可你的檔案裏麵也有寫啊，我記得還不少呢，什麽二胡、笛子、小提琴、鋼琴都會，我看你都夠資格加入音樂家協會了呢。”
陳凡眉頭緊皺，“檔案？誰給我寫的檔案？”
真是的，我那一點小才藝，還真就藏不住了？
巴老爽朗地哈哈笑了幾聲，“檔案都是單位上填的，你以前的檔案就不說了，後來的檔案都是盧家灣大隊部幾位領導填寫，他們對你的評價很高啊。
什麽頭腦靈活、學習進度快、舉一反三，還有大公無私，樂意把本領教給別人，教學技能很高，全是好話。”
聽到這些話，陳凡不禁有些痛心疾首，“楊書記他們怎麽能這樣子呢，把我寫得那麽好，就不怕我被其他單位調走。”
巴老，“呃，我看過上麵的評價時間，好像就是你調動去了雲湖衛生處的時候填寫的？”
陳凡，……那沒事了。
巴老感覺說的也差不多了，最後用一句話結尾，“既然你沒意見，那就好好考慮一下要表演的節目，明天來我這裏取會員證的時候，把節目告訴我，我好讓人報上去。
那個，後天就要表演了，要抓緊啊，一定要重視起來，就這樣。”
說完便啪地一下掛斷電話。
陳凡哈出一口長氣，有氣無力地將電話撂下，默默抽了口煙。
薑甜甜端著茶杯過來，輕輕放在他麵前，看了看他的臉色，小聲說道，“麗麗說飯做好了，是現在吃，還是待會兒？”
陳凡一手撣撣煙灰，另一手揮了揮，“吃飯吧。”
抽完這支煙，又喝了兩口茶，等兩姐妹把飯菜擺好，他才走過去。
端坐在主位，屁股剛挨著椅子，薑麗麗便給他倒好溫熱的黃酒，薑甜甜則在一旁盛了兩碗飯。
也就逢年過節的時候，她們才會陪陳凡喝一點，平時可不敢沾酒。
主要是容易上頭，若是不小心喝醉了，也不雅觀。
陳凡抿了一口老酒，微微皺了皺眉頭。
薑麗麗立刻說道，“你自己釀的酒喝完了，這個是在涉外商店買的女兒紅。”
陳凡輕輕點頭，“也還行。”
薑甜甜拿起筷子，卻沒有先吃飯，而是看著他問道，“剛才是不是有什麽事？”
陳凡看了看她，笑道，“巴老打來的電話，跟我說了兩個事。一個是前天他去了一趟京城開會，這次會議上，何叔推薦我加入全國作協的申請通過了。”
兩姐妹頓時兩眼放光，齊聲說道，“你成全國會員了？”
陳凡看看兩人，笑道，“你們兩個倒是心有靈犀，說話都一樣。”
薑麗麗看了看姐姐，臉上笑容更盛，“我們是親姐妹嘛，當然心有靈犀。”
隨即又看向他，“成了全國會員，就可以被稱為大作家了吧。”
陳凡早就被人叫做陳作家，但是還沒人稱他為“大作家”，原因就是他並沒有加入全國作協。
雖然成為全國作協會員，並不一定就是大作家，可大作家一定是全國作協會員。
大作家的衡量標準主要有兩個，一個是至少有一部足以傳世的作品，另一個就是全國會員身份。
前者是讀者和同行的認可，後者是官方的認可。
以陳凡的名氣和作品，已經滿足了第一個標準，別的不說，《擺渡人》、《雲湖戀》和《上海諜影》三部，銷量堪比茅盾先生、巴老等文學家的作品，還被夏衍先生看中、通過上影廠買下了改編權，如果這都不算傳世，那什麽才算？！
現在又被接納為全國會員，算是滿足了另一個條件，薑麗麗自然第一時間稱他為大作家。
陳凡倒是很淡定地擺擺手，“虛名而已，不值一提。”
看到他故作淡定、眼裏卻頗為得意的樣子，兩姐妹相視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
薑麗麗夾了一片扣肉放在他碗裏，問道，“那第二件事呢，是什麽？”
陳凡嘴巴立刻撇了下來，夾起扣肉咬了一大口，輕輕一抿，細滑的肥肉和鮮嫩的瘦肉立刻融為一團、順喉而下。
他喝了一口老酒清了清口，才歎著氣說道，“這不後天就是元旦節了麽，上海文藝界搞了一個文藝聯歡晚會，巴老以我是全國會員、可以參加上海的文藝活動為由，要求我表演節目。”
說著又是一聲長歎，“我連江南作協的活動都沒參加，就要參加這邊的活動，……”
他忽然抬起頭，看了看兩姐妹，滿臉嚴肅地說道，“你們信不信，等回了江南，如果江南文藝界組織春節聯歡會的話，何叔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
聽到這話，兩姐妹不禁麵麵相覷。
這個可能性，很高啊。
按照今年的情況，要說沒有春節慶祝活動，那基本不太可能。但如果要參加文聯的春節聯歡會，還怎麽過年？
陳凡挑了個丸子到嘴裏，一時間沒聽見她們說話，抬起頭看了看。
便看見兩姐妹臉上似乎沒那麽高興了，當即明白她們在想什麽，不禁笑道，“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何況春節和元旦不一樣，春節的時候誰不回家過年？就算真有聯歡活動，也不一定是在除夕、初一，說不準提前幾天，或者推遲幾天呢。”
聽到這話，兩姐妹想想也對，之前看報紙上的聯歡會，好多都是在臘月份，正月的也是在初五以後，想到這裏才放下心來，繼續吃飯。
陳凡幾口喝完酒，伸手接過薑甜甜遞來的飯碗，端著扒了兩口，問道，“你們學校有活動嗎？”
薑麗麗這才猛然驚醒，趕緊說道，“差點忘了跟你說，我明天下午要去學校排練，和同學一起表演大合唱，後天晚上要演出的。”
陳凡眉頭微皺，“元旦節不放假？”
本來這年頭假期就少，還占用一天，這豈不是不講道理嘛。
薑麗麗笑了笑，“原本定的是今天晚上進行元旦文藝匯演，不過有同學提議，在學習時間表演，會影響學習，所以建議放在元旦節當天。
反正同學們都是住校，沒有住校的，家也都在本地，元旦節當天舉行活動，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而且明天又是星期天，和元旦節連著，正好方便同學們進行排練，以更飽滿的姿態登上舞台，這樣也算是兩全其美。”
薑甜甜也在一旁連連點頭，“嗯嗯，我們也差不多。”
陳凡抿抿嘴，好吧，自己又忘了這年頭的人想法不一樣。
後世的人最討厭的就是在節假日搞活動，尤其是公司聚會、培訓，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占用休息時間，而且那些活動什麽的也討厭得很，凝聚力沒看見，怨氣倒是積攢了不少。
不過現在嘛，人們倒是非常樂意參與這些活動，還生怕影響到學習、生產，大多都是利用夜間、周末來開展，也算是時代的差異化。
當然了，這個說的是常規情況，和後世一樣討厭的人也有，而且還不少，隻不過沒人敢明著說而已，不像後世完全是一邊倒那麽整齊。
陳凡想明白之後，又看了看兩人，倒是對她們的節目有些好奇，“你們都要參加演出？表演的是什麽節目？”
兩姐妹相視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
薑甜甜低著頭說道，“我們班也是大合唱，歌曲是《祖國之歌》。”
《祖國之歌》是今年才創作的一首歌曲，後來已經沒有人唱了，不過現在倒是挺火的。
第一句就是“穿過烈火、迎著風暴，中華民族站起來了”。
很紅的一首歌。
陳凡點了點頭，又看向薑麗麗。
薑麗麗笑了笑，說道，“我們唱的是一首老歌，《黃河大合唱》。”
陳凡嘿嘿笑道，“你個長江邊長大的孩子，卻唱黃河，有點不太應景啊。”
薑麗麗噘噘嘴，“什麽呀，這個就是班上同學討論後決定的歌曲。”
她看了一眼陳凡，嗔笑道，“再說了，也沒有唱長江的歌呀。”
陳凡眨眨眼，哦，《長江之歌》還沒有出來，當然沒有。
這時薑甜甜又問道，“小凡，巴老讓你去參加演出，你要表演什麽節目？”
陳凡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還沒想好。”
說完便繼續吃飯。
外麵氣溫很低，就算屋裏燒了壁爐，飯菜也很容易涼掉，還是趕緊趁熱吃。
薑麗麗卻不著急吃飯了，而是雙眼緊盯著他，小聲說道，“要不，你表演一段《天空之城》？”
薑甜甜立刻扭頭看向她，好奇地問道，“《天空之城》？那是什麽？”
說到這個，薑麗麗不禁兩眼放光，“是去年國慶節的時候，盧家灣舉辦的國慶慶典活動上，小凡隨手彈的一支手風琴曲子，聽著特別特別美，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漂浮在天空上一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薑甜甜好奇心更盛，扭頭看著陳凡，“怎麽從來沒聽你彈過？”
陳凡呃了一聲，沒有說話，那玩意兒還沒有被創作出來，沒事彈它幹嘛？
當時也就是跟安全逗樂子，彈了一小段，沒想到被薑麗麗惦記上了。
薑麗麗繼續盯著他，眼裏滿是希冀，“小凡，待會兒彈給我們聽聽唄？”
如果在以前，她都不敢提這樣的要求，不是怕陳凡不答應，而是這種曲風的曲子，與現在正統的樂器很不契合。
農村裏沒什麽人懂音樂，聽了也就聽了，在城市裏彈奏的話，要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引起什麽麻煩來，可就不好了。
他眉頭緊緊皺起，臉上滿是不解，“巴老，我是江南作協的人，你讓我到上海作協的文藝聯歡會上表演節目？是不是很沒有道理啊？”
話筒裏傳來巴老的聲音，“從你說的這個角度來講，確實有些牽強，不過呢，就在前幾天結束的全國作協辦公會議上，審批了新的一批全國會員名單，最終一致決定，接納由何青生同誌推薦的、江南作協會員陳凡同誌，成為全國會員，恭喜恭喜。”
陳凡眼睛狂眨，“啊？”
我這就是全國會員啦？
何叔推薦？
什麽時候的事？
巴老哼哼兩聲，“本來呢，這審批接收新會員的工作，原定計劃是安排在3月份的全體工作會議上進行。但是你現在怎麽說也是江南作協的副主席、副理事長，卻連個全國會員的身份都沒有，這個很不合適，就臨時增加了這一項議程。
你現在不是在上海麽，總會就將這個通知任務交給了我，你的全國會員證也由我從京城帶了回來，今天晚了，明天星期天，你明天到我家裏來拿。”
陳凡腦子裏還在想著巴老說的這裏麵的聯係，等他說完，便本能地“哦”了一聲，隨即問道，“這一批有多少人？”
巴老，“都說了是特殊情況，當然隻有你一個。”
陳凡回過神來，嘴角微抽，那你又說是一批？
一批就一個？
不過能成為全國會員，他心裏還是挺開心的。
但是想到剛才巴老說的問題，又不開心了，“就算我成了全國會員，但也不用到上海文藝界聯歡會上表演節目吧？”
巴老幹咳兩聲，“這不是聽小何說，你口琴和手風琴都不錯麽，以前作協也參加過幾次文藝界聯歡會，可是咱們搞寫作的，哪有什麽才藝表演，所以每次都隻能在下麵嗑瓜子，……”
陳凡：……好羨慕。
巴老還在說著話，“如果是以前，那我們也隻能和以往一樣，繼續在下麵喝茶嗑瓜子，一點參與感都沒有。
這次不是有你在麽，雖然你不是上海會員，可你是全國會員啊，代表我們作協上台表演，一點問題都沒有，完全能說得過去，所以這個任務，就隻能交給你啦。”
陳凡看了看快要燒完的煙，趕緊湊到嘴邊抽了一口，這才丟到煙灰缸，他又抽出一支，拿起打火機點燃，苦著臉說道，“聽您這意思，不上不行？”
巴老，“……你非要這麽理解，其實也可以。”
陳凡咂咂嘴，深深歎了口氣，“我就不該閑得無聊，在家裏吹口琴。”
巴老，“就算你不在江南作協的宿舍裏吹，可你的檔案裏麵也有寫啊，我記得還不少呢，什麽二胡、笛子、小提琴、鋼琴都會，我看你都夠資格加入音樂家協會了呢。”
陳凡眉頭緊皺，“檔案？誰給我寫的檔案？”
真是的，我那一點小才藝，還真就藏不住了？
巴老爽朗地哈哈笑了幾聲，“檔案都是單位上填的，你以前的檔案就不說了，後來的檔案都是盧家灣大隊部幾位領導填寫，他們對你的評價很高啊。
什麽頭腦靈活、學習進度快、舉一反三，還有大公無私，樂意把本領教給別人，教學技能很高，全是好話。”
聽到這些話，陳凡不禁有些痛心疾首，“楊書記他們怎麽能這樣子呢，把我寫得那麽好，就不怕我被其他單位調走。”
巴老，“呃，我看過上麵的評價時間，好像就是你調動去了雲湖衛生處的時候填寫的？”
陳凡，……那沒事了。
巴老感覺說的也差不多了，最後用一句話結尾，“既然你沒意見，那就好好考慮一下要表演的節目，明天來我這裏取會員證的時候，把節目告訴我，我好讓人報上去。
那個，後天就要表演了，要抓緊啊，一定要重視起來，就這樣。”
說完便啪地一下掛斷電話。
陳凡哈出一口長氣，有氣無力地將電話撂下，默默抽了口煙。
薑甜甜端著茶杯過來，輕輕放在他麵前，看了看他的臉色，小聲說道，“麗麗說飯做好了，是現在吃，還是待會兒？”
陳凡一手撣撣煙灰，另一手揮了揮，“吃飯吧。”
抽完這支煙，又喝了兩口茶，等兩姐妹把飯菜擺好，他才走過去。
端坐在主位，屁股剛挨著椅子，薑麗麗便給他倒好溫熱的黃酒，薑甜甜則在一旁盛了兩碗飯。
也就逢年過節的時候，她們才會陪陳凡喝一點，平時可不敢沾酒。
主要是容易上頭，若是不小心喝醉了，也不雅觀。
陳凡抿了一口老酒，微微皺了皺眉頭。
薑麗麗立刻說道，“你自己釀的酒喝完了，這個是在涉外商店買的女兒紅。”
陳凡輕輕點頭，“也還行。”
薑甜甜拿起筷子，卻沒有先吃飯，而是看著他問道，“剛才是不是有什麽事？”
陳凡看了看她，笑道，“巴老打來的電話，跟我說了兩個事。一個是前天他去了一趟京城開會，這次會議上，何叔推薦我加入全國作協的申請通過了。”
兩姐妹頓時兩眼放光，齊聲說道，“你成全國會員了？”
陳凡看看兩人，笑道，“你們兩個倒是心有靈犀，說話都一樣。”
薑麗麗看了看姐姐，臉上笑容更盛，“我們是親姐妹嘛，當然心有靈犀。”
隨即又看向他，“成了全國會員，就可以被稱為大作家了吧。”
陳凡早就被人叫做陳作家，但是還沒人稱他為“大作家”，原因就是他並沒有加入全國作協。
雖然成為全國作協會員，並不一定就是大作家，可大作家一定是全國作協會員。
大作家的衡量標準主要有兩個，一個是至少有一部足以傳世的作品，另一個就是全國會員身份。
前者是讀者和同行的認可，後者是官方的認可。
以陳凡的名氣和作品，已經滿足了第一個標準，別的不說，《擺渡人》、《雲湖戀》和《上海諜影》三部，銷量堪比茅盾先生、巴老等文學家的作品，還被夏衍先生看中、通過上影廠買下了改編權，如果這都不算傳世，那什麽才算？！
現在又被接納為全國會員，算是滿足了另一個條件，薑麗麗自然第一時間稱他為大作家。
陳凡倒是很淡定地擺擺手，“虛名而已，不值一提。”
看到他故作淡定、眼裏卻頗為得意的樣子，兩姐妹相視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
薑麗麗夾了一片扣肉放在他碗裏，問道，“那第二件事呢，是什麽？”
陳凡嘴巴立刻撇了下來，夾起扣肉咬了一大口，輕輕一抿，細滑的肥肉和鮮嫩的瘦肉立刻融為一團、順喉而下。
他喝了一口老酒清了清口，才歎著氣說道，“這不後天就是元旦節了麽，上海文藝界搞了一個文藝聯歡晚會，巴老以我是全國會員、可以參加上海的文藝活動為由，要求我表演節目。”
說著又是一聲長歎，“我連江南作協的活動都沒參加，就要參加這邊的活動，……”
他忽然抬起頭，看了看兩姐妹，滿臉嚴肅地說道，“你們信不信，等回了江南，如果江南文藝界組織春節聯歡會的話，何叔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
聽到這話，兩姐妹不禁麵麵相覷。
這個可能性，很高啊。
按照今年的情況，要說沒有春節慶祝活動，那基本不太可能。但如果要參加文聯的春節聯歡會，還怎麽過年？
陳凡挑了個丸子到嘴裏，一時間沒聽見她們說話，抬起頭看了看。
便看見兩姐妹臉上似乎沒那麽高興了，當即明白她們在想什麽，不禁笑道，“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何況春節和元旦不一樣，春節的時候誰不回家過年？就算真有聯歡活動，也不一定是在除夕、初一，說不準提前幾天，或者推遲幾天呢。”
聽到這話，兩姐妹想想也對，之前看報紙上的聯歡會，好多都是在臘月份，正月的也是在初五以後，想到這裏才放下心來，繼續吃飯。
陳凡幾口喝完酒，伸手接過薑甜甜遞來的飯碗，端著扒了兩口，問道，“你們學校有活動嗎？”
薑麗麗這才猛然驚醒，趕緊說道，“差點忘了跟你說，我明天下午要去學校排練，和同學一起表演大合唱，後天晚上要演出的。”
陳凡眉頭微皺，“元旦節不放假？”
本來這年頭假期就少，還占用一天，這豈不是不講道理嘛。
薑麗麗笑了笑，“原本定的是今天晚上進行元旦文藝匯演，不過有同學提議，在學習時間表演，會影響學習，所以建議放在元旦節當天。
反正同學們都是住校，沒有住校的，家也都在本地，元旦節當天舉行活動，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而且明天又是星期天，和元旦節連著，正好方便同學們進行排練，以更飽滿的姿態登上舞台，這樣也算是兩全其美。”
薑甜甜也在一旁連連點頭，“嗯嗯，我們也差不多。”
陳凡抿抿嘴，好吧，自己又忘了這年頭的人想法不一樣。
後世的人最討厭的就是在節假日搞活動，尤其是公司聚會、培訓，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占用休息時間，而且那些活動什麽的也討厭得很，凝聚力沒看見，怨氣倒是積攢了不少。
不過現在嘛，人們倒是非常樂意參與這些活動，還生怕影響到學習、生產，大多都是利用夜間、周末來開展，也算是時代的差異化。
當然了，這個說的是常規情況，和後世一樣討厭的人也有，而且還不少，隻不過沒人敢明著說而已，不像後世完全是一邊倒那麽整齊。
陳凡想明白之後，又看了看兩人，倒是對她們的節目有些好奇，“你們都要參加演出？表演的是什麽節目？”
兩姐妹相視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
薑甜甜低著頭說道，“我們班也是大合唱，歌曲是《祖國之歌》。”
《祖國之歌》是今年才創作的一首歌曲，後來已經沒有人唱了，不過現在倒是挺火的。
第一句就是“穿過烈火、迎著風暴，中華民族站起來了”。
很紅的一首歌。
陳凡點了點頭，又看向薑麗麗。
薑麗麗笑了笑，說道，“我們唱的是一首老歌，《黃河大合唱》。”
陳凡嘿嘿笑道，“你個長江邊長大的孩子，卻唱黃河，有點不太應景啊。”
薑麗麗噘噘嘴，“什麽呀，這個就是班上同學討論後決定的歌曲。”
她看了一眼陳凡，嗔笑道，“再說了，也沒有唱長江的歌呀。”
陳凡眨眨眼，哦，《長江之歌》還沒有出來，當然沒有。
這時薑甜甜又問道，“小凡，巴老讓你去參加演出，你要表演什麽節目？”
陳凡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還沒想好。”
說完便繼續吃飯。
外麵氣溫很低，就算屋裏燒了壁爐，飯菜也很容易涼掉，還是趕緊趁熱吃。
薑麗麗卻不著急吃飯了，而是雙眼緊盯著他，小聲說道，“要不，你表演一段《天空之城》？”
薑甜甜立刻扭頭看向她，好奇地問道，“《天空之城》？那是什麽？”
說到這個，薑麗麗不禁兩眼放光，“是去年國慶節的時候，盧家灣舉辦的國慶慶典活動上，小凡隨手彈的一支手風琴曲子，聽著特別特別美，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漂浮在天空上一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薑甜甜好奇心更盛，扭頭看著陳凡，“怎麽從來沒聽你彈過？”
陳凡呃了一聲，沒有說話，那玩意兒還沒有被創作出來，沒事彈它幹嘛？
當時也就是跟安全逗樂子，彈了一小段，沒想到被薑麗麗惦記上了。
薑麗麗繼續盯著他，眼裏滿是希冀，“小凡，待會兒彈給我們聽聽唄？”
如果在以前，她都不敢提這樣的要求，不是怕陳凡不答應，而是這種曲風的曲子，與現在正統的樂器很不契合。
農村裏沒什麽人懂音樂，聽了也就聽了，在城市裏彈奏的話，要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引起什麽麻煩來，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