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甜甜雙手捧著酒碗湊到嘴邊,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頓時五官都擠成一團。


    好難喝,為什麽男人都愛喝酒呢?


    陳凡剛放下酒碗,看到她的樣子,不禁眨了眨眼睛,問道,“你不會喝酒?”


    薑甜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著他說道,“以前沒喝過。”


    陳凡頓時無語了,“沒喝過你喝酒幹嘛?”


    說著就要去拿她手裏的酒碗。


    薑甜甜卻用手將酒碗護住,正色說道,“你好不容易來一趟雲湖,怎麽能讓你自己一個人喝悶酒呢。”


    陳凡有些哭笑不得,“可是你不會喝酒啊。”


    薑甜甜臉上已經泛起一層潮紅,倔強地說道,“我又不喝多,就小半碗,沒事的。”


    陳凡無奈了,他看著薑甜甜堅定的眼神,突然搖頭笑了笑,“我以前覺得,你和麗麗的性格有些不一樣,今天才發現,其實你們兩姐妹性格很像。”


    薑甜甜見他不搶了,便將酒碗放在桌上,好奇地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陳凡看向她,“就是看著柔柔弱弱,實則都很好強。你看伱,明明不會喝酒,還非要硬喝。”


    薑甜甜臉色微變,對陳凡的調侃充耳不聞,眼裏滿是擔心,“是不是麗麗出什麽事了?”


    陳凡趕緊擺手,“沒有沒有,你別瞎想。”


    頓了一下,他又說道,“就是上個月不是雙搶嗎,時間長了之後,有些社員受不了、都要請一天假緩緩,麗麗卻從來不請假,別人什麽時候上工,她就什麽時候上工,回來的時間也隻晚不早,每天都把自己累虛脫,這不是要強是什麽?”


    薑甜甜臉色當即沉了下來,幾秒後,她突然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似乎將苦澀混著酒水一起咽下肚子,隨即呼出一口長氣,看著窗外的街景,輕聲說道,“我們這樣的人,如果不要強,還能怎麽活下去呢?”


    陳凡抿著嘴,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話。


    過了幾秒,薑甜甜緩緩低下頭,又端起酒碗,喃喃細語,“可是,她寫給我的信,不是這麽說的。”


    陳凡見她又要喝酒,趕緊將她攔住,“等等等等,酒不是你這麽喝的。”


    他小心翼翼地將薑甜甜手裏的酒碗拿下,隨後給她夾了一筷子菜,“你先吃點東西墊墊。一口酒一口菜,這樣才不會醉。


    誒,我跟你說啊,以後你還是不要喝酒了,尤其是跟別人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萬一要是喝醉了,有危險怎麽辦?”


    薑甜甜轉頭看著他,臉上漸漸露出笑容,“放心,我沒有那麽傻。因為我從來不在外麵和別人吃飯,更不會喝酒。”


    陳凡卻還在念叨,“這不是傻不傻的問題,而是需要小心謹慎的問題,一定要記住了。”


    說著端起自己的酒碗抿了一口,笑道,“看看,像我這樣,一下子舔一點點,慢慢喝,這樣才不容易醉。你那樣大口大口喝,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容易喝醉。”


    薑甜甜見他這麽說,便輕輕點頭,“嗯,那我不喝了。”


    她現在確實有些頭暈,不過,最主要的是,好像現在陳凡沒剛才那麽抑鬱,也算達到了目的,那就不喝了吧。


    陳凡見她這麽聽勸,便將她的酒碗拿過來,將剩餘的酒倒進自己碗裏,笑道,“這樣就對了,你要真想喝酒,在自己家裏關起門來,想怎麽喝就怎麽喝,喝完了就睡覺,在外麵還是不碰酒為好。”


    薑甜甜見他把自己喝過的酒倒過去,頓時感覺臉上發燙。


    隻不過這時她臉上早已布滿雲絮狀的紅霞,別人也不知道她是因為喝了酒臉紅,還是因為害羞而臉紅。


    陳凡又抿了一口,笑道,“你也別太擔心,有我在呢。我給她們準備了藥浴和藥茶、藥膳,每天泡一泡藥浴,能夠舒筋活絡、緩解身體疲勞,吃藥膳可以補充體力,喝藥茶能清熱降火,保證不會輕易中暑。


    所以啊,雖然累是累了點,但她身體還不錯,而且經過一次雙搶之後,好像連精神頭也好了不少。尤其是如今生產隊的其他社員,對她是讚不絕口,跟以前比,那可是天差地別。”


    聽到這裏,薑甜甜忍不住笑了笑,“麗麗給我寫的信裏可沒有這個。如果是真的話,這樣的好事她一定會告訴我的。”


    陳凡幹咳一聲,一本正經地說道,“那是因為她不知道,人家沒有當麵誇,都是背地裏誇人呢。”


    薑甜甜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好吧好吧,我信了。”


    兩人邊吃邊聊,說說笑笑,陳凡也不知不覺喝完一瓶酒。


    之前有些抑鬱的心情,此時不僅已經徹底消散,反而還有些暢快。


    吃完飯之後,陳凡背著包出門,在薑甜甜的陪同下,直奔教育處。


    上了公交車,兩人找位置坐好,陳凡看著她說道,“要不要一起?”


    薑甜甜扭頭看著他,“啊?”


    沒想到剛才隻喝了幾口酒,腦袋都有些發暈,以後再也不要喝酒。


    陳凡笑道,“函授大學啊。我沒有高中畢業證,需要通過入學考試才能被錄取,你可是中專畢業,拿著畢業證就能報名的,不試一試?”


    薑甜甜這才明白陳凡在說什麽,當即轉過臉去,吐出一口長氣,苦著臉說道,“我都已經畢業3年多了,這3年多的時間裏,那些課本我都沒有再碰過,以前的知識也都忘得幹幹淨淨,就算能報名,隻怕也學不會知識、通不過考試。”


    “忘了那就再學嘛。”


    陳凡不以為意地說道,“你想想麗麗,她不也是三年多沒碰課本,上次我帶了一套數理化自學叢書回去,隻用了一個月,她就很快入門,現在學後麵的知識都不用我教,她自己就能看懂。


    她跟我說過,當年你的學習成績比她還好,既然連她都能重新把書本撿起來,你肯定更沒有問題。


    再說了,你要是覺得理科比較難,也可以學文科啊。文科不考物理和化學,除了數學之外,其他都是些死記硬背的東西,……”


    說到這裏,他轉頭看著薑甜甜,“誒,麗麗跟我說,她的理想是做一名服裝設計師,你呢,你的理想是什麽?”


    薑甜甜低著頭,眼底閃過幾分驚訝,妹妹連這個都跟他說了嗎?


    思忖間,薑甜甜輕聲說道,“我哪有什麽理想啊,如果非要說有的話,無非就是一家人能安安穩穩、團團圓圓的在一起。”


    聽到這話,陳凡不禁咂咂嘴,“不說實話。”


    他說著轉頭看看四周,“這輛車上除了司機就咱們兩個人,而且我們隔司機那麽遠,你還怕被他聽見?”


    薑甜甜抬起頭,強笑著說道,“真的,這個就是我最大的理想。”


    陳凡轉過頭看著她,輕聲笑道,“我相信這是你最大的理想,而且這個理想也一定會實現。隻不過呢,天之嬌女必有非常之誌,你要說你沒有個人事業上的追求,就當我沒問過。”


    薑甜甜怔怔地看著他,過了好幾秒,才迅速回頭低下,又過了兩三秒,才喃喃說道,“很久以前,我的夢想是能成為一名作家,讓自己寫的文字變成鉛字,出現在報刊上,能被所有人看見。”


    陳凡展顏一笑,說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就是一個文藝少女。”


    薑甜甜不自覺地皺皺鼻子,扭頭看向他,“文藝少女?你從哪裏看出來我是文藝少女的?”


    陳凡哈哈笑道,“從氣質、從眼神,哪裏都能看出來。”


    頓了一下,又笑道,“其實麗麗也差不多,雖然她平時總是低著頭,不愛跟人說話,但是我能看出她的眼睛深處有光,那是憧憬的光芒。你也一樣,”


    他看著薑甜甜笑道,“剛才我去找你的時候,你雖然在發呆,可是眼睛裏也有光,是不是在想自己的文章發表了呢?”


    “哪有?”


    薑甜甜當即鬧了個滿臉通紅,“我什麽都沒想,你就是在瞎編。”


    說著突然笑出聲來,“嗬嗬,難怪你能成為作家,是不是總是喜歡這樣亂想啊?”


    “哎喲,還學會倒打一耙了。”


    陳凡嘴裏嘖嘖有聲,剛揶揄了一句,眼看薑甜甜臉色紅的能滴出血來,便不敢再繼續調侃,隨即幹咳一聲,正色說道,“說真的啊,哪怕不為了一張文憑,我覺得你也應該把課本重新撿起來。


    既然你對文學感興趣,那就往文科方向去走,不管能不能成功,就當是給自己一個交代,最起碼以後不會後悔。


    但是也不能隻看文學方麵的書,文學創作一定要以人民為核心,所以政治課本不能落下,另外曆史、地理這些能開拓你的眼界、有利於創作,也要撿起來。


    最後就是英語……”


    聽到這裏,剛才還在緩緩點頭的薑甜甜頓時滿臉驚訝,轉頭看向他,“英語?”


    陳凡看著咫尺之外的俏臉,笑著說道,“沒錯,就是英語。有很多外國文學專業著作都是英文版的,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多看一些國外的相關知識,一方麵是借鑒和學習,另一方麵,也能開闊自己的眼界。


    你也不要覺得看英文書就怎麽樣,上海和首都還有專門的外文書店呢,不也是打開門營業,對全國人民開放。還有科技領域,我們每年都會從國外進口那麽多的先進設備,同樣需要精通外語的人才去翻譯相關技術資料。


    既然技術類的可以,文學類的怎麽就不行呢?再說了,現在麗麗都在每天堅持學習,你這個做姐姐的,不能落在妹妹後麵吧。”


    他記得今年年底的高考,文科的主考科目是語文、數學和政治,選考科目是曆史和地理,這兩科是合並考試,有點像後世的文綜。理科則是物理和化學。另外還有一門外語加試,可以選擇俄語或者英語。


    如果薑甜甜有毅力的話,從現在開始學習,到12月份考試還有4個月,未嚐不能考上一個好大學。


    也不知道薑甜甜是被陳凡的那一句話打動了,她揚起臉看向陳凡,用力點了點頭,“好,我學。”


    頓了一下,又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說道,“可是我好久沒有學習了,不知道從哪裏著手,你能不能給點意見?”


    陳凡當即笑道,“小事一樁,回頭我給你寫一個學習計劃,隻要你按照計劃走,保證很快就能追上麗麗,那時候你依然還是姐姐、她照舊隻是妹妹。”


    聽到這話,薑甜甜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五十多歲的老司機手把著方向盤,繼續甩過一個沒人的公交站,看了一眼後視鏡裏規規矩矩坐在一排的兩個人,心裏暗暗感歎,青春真好。


    ……


    二十多分鍾後,公交車在站台旁停穩,司機喊了一聲,“教育處到了。”


    陳凡和薑甜甜立刻起身下車,他還揮手招呼,“謝謝師傅。”


    跳下站台,背後的公交車遠去,陳凡往馬路兩旁看了看,“哪棟是教育處的房子?”


    這年頭的房子造型都差不多,政府單位、企業單位都是一座要麽帶院子、要麽不帶院子的小樓,如果不看招牌,根本就分不出類別。


    可他們的招牌也都不大,隻在大門口掛一塊牌子,哪有後世的那種大字來得顯眼大氣。


    薑甜甜也跟著左張右望,“這裏我還真沒來過,咱們找找看吧。”


    陳凡卻指向前麵,“這邊走。”


    薑甜甜剛開始還沒在意,等走了一小段,看見一座院子門口掛著雲湖地區教育處的牌匾,不禁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在這邊?”


    陳凡轉過身,指向馬路對麵的公交牌,笑道,“看見沒,對麵的公交牌在那裏,既然是以教育處命名,那教育處的位置肯定是在兩塊公交站台之間。”


    薑甜甜睜大眼睛,好奇地問道,“這個是推理嗎?”


    陳凡笑著搖頭,“不,是數學。”


    就在薑甜甜滿臉驚歎的時候,陳凡突然哈哈大笑,“我們來的方向沒看到,那就肯定是在前麵啊。要不就是在對麵。”


    聽到這話,薑甜甜臉色一垮,看著他無言以對。


    陳凡一看她臉色不對,立刻轉身快步往門衛處走去。薑甜甜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撅了撅嘴,又噗呲一下笑出聲來。


    等到了跟前,陳凡照例掏出煙開路,“師傅,麻煩打聽個事。”


    門衛老大爺站在門口,也不出來,接過煙看了看他,“什麽事?”


    陳凡笑道,“江南大學在雲湖的函授點是在什麽地方,或者,我要找誰可以問到地址?”


    老大爺上下打量他一眼,“報名的?”


    陳凡趕緊點頭,“對。”


    老大爺大手一攤,“介紹信。”


    這是找對地方了?


    陳凡心頭暗喜,趕緊取下背包,從裏麵翻出介紹信遞過去,同時說道,“我是孤峰縣南湖公社盧家灣生產大隊的廣播員,前兩天才知道江南大學在雲湖有函授點,所以就想過來試試。”


    千萬別小看了這時候的門衛,人家可是正式公務員,有編製的,尤其是這種老人家,如果不合規矩,領導來了也敢不給麵子。有些工齡長的老人,連本單位的領導也要客客氣氣地哄著,所以態度放端正肯定沒錯。


    聽著陳凡的話,再接過介紹信看了看,老大爺臉色迅速變得和藹,“原來是從下麵生產隊來的,還是廣播員,看來你在生產隊裏也是先進社員啊。”


    陳凡故作靦腆地笑道,“沒有沒有,我們生產隊的每一個社員都很優秀,就是分工不同而已。”


    老大爺很滿意陳凡的話,一邊將介紹信還回去,一邊說道,“我就愛聽這話,周先生說過,勞動不分貴賤,隻是分工不同,你這個態度就很好。”


    隨即指著裏麵的小樓,“咯,進一樓左拐,最裏麵那間辦公室就是,門口有牌子的,去吧。”


    陳凡將介紹信收好,又遞上一支煙,“謝謝您啊,那我們進去了。”


    老大爺揮揮手,瞟了一眼跟在後麵薑甜甜,連問都沒問,“進吧進吧。”


    兩人進了院子,穿過場坪進了小樓的大門,裏麵是中間一條走廊、兩邊並排一串房間,屬於典型的筒子樓格局。


    筒子樓有兩種類型,一種就是這種封閉式的,中間的走廊兩端開有窗戶通風,兩邊都是房間,過道就像一根筒子,因此而得名。


    因為這種格局的房子源自蘇聯,又被稱為郝魯曉夫樓,這種建設格局在新世紀還能看見。


    另一種則是開放式的,一般用於宿舍,狂飆裏的強哥家就是最典型的宿舍筒子樓。


    陳凡隻是隨意打量了一眼,便往左拐進去,薑甜甜緊跟在他身後。


    不一會兒走到最裏麵,陳凡便看見最裏麵是一間很長的辦公室,門上釘著一塊木牌,白底黑漆寫著幾個字,“江南大學駐雲湖地區函授點”。


    他回頭看了一眼薑甜甜,微微笑了笑,便抬手敲門。


    咚咚咚。


    等了幾秒,結果沒人回應。


    再敲。


    還是沒人?


    就在陳凡有些納悶的時候,薑甜甜忽然臉色一變,滿臉恍然地說道,“啊,中午12點到下午兩點是午休時間,現在還不到兩點,所以沒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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