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全神貫注腹誹著看不見的情敵時,南晨被林煦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嚇了一跳。


    “小林子你又喝酒。”波瀾不驚的聲音自聽筒裏傳出,卻惹得林煦愣了一愣,她往四周環視了一圈,奇怪了,沈惜悠怎會知道自己在幹嘛?


    “你在哪兒?”不過想來也是,沈惜悠晚上有應酬,忙都來不及了,怎麽會有閑情逸致來她們小區夜市呢?


    沈惜悠沒回答,掛了電話後直接摁了兩聲車喇叭。林煦循著聲音才找到停在自己身後的那輛車。車窗降了下來,沈惜悠手擱在窗子邊衝她招了招手。林煦匆匆丟下一句謝謝你的晚餐便起身往沈惜悠走去。南晨心裏那個鬱悶呀,路燈太暗了她壓根看不清車主的麵貌,隻隱隱覺得有些麵熟,於是悄悄拍下了那輛車子的車牌號。南晨對車子很有些研究,這輛拉風的銀白色賓利歐陸跑車,沒個四五百萬根本拿不下來。而且車主看起來似乎還蠻年輕的,這是——典型的富二代呀?!


    “好你個小林煦,你該不會是被富婆包養了吧?”南晨摸著胸口,她怎麽就覺得自己的小心肝這麽脆弱了?現在看來,小媳婦被自己辛辛苦苦掰歪後卻愛上別的女人,那都不是事兒了。關鍵是——她扭頭瞪著停在附近的自己那輛矜矜業業任勞任怨的別克……艾瑪,這怎麽跟人家的賓利跑車比?靠!


    林煦習慣性地坐在了副駕駛位置,撇頭望了望沈惜悠,“沈總,你換車了?額,還有,你晚上不是說有應酬的麽?”


    “車子給惜婷開了,她說喜歡。”沈惜悠淡淡地回道,她雖不喜歡那個物質的妹妹,卻並不想和沈惜婷發生什麽正麵衝突。沈向錦對這個流落在外受了不少苦的[女兒]是打心底裏愧疚的,當初他給沈惜婷購置房子時就和沈惜悠提過這事兒,但即使沈向錦不說她也看得出來。


    林煦望著沈惜悠,她柔美的側顏依舊,卻多了幾分疲憊。猶記得那晚沈惜悠醉酒到胃疼的場景,她不懂什麽公司運營,但卻知道一夜之間塌了天的錦尚集團壓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夠嗆的了。更何況是沈惜悠這麽一個原本對於企業管理是門外漢的大小姐。看得出來沈惜悠不喜歡沈惜婷,但尤建文那麽一層關係擺在這兒,她縱使不知道真相,也該感覺得出尤建文對這個所謂的[外甥女]的偏愛。再加上林遠信要自己下藥的事兒,林煦頓覺內心裏萬分對不住沈惜悠。那麽努力的她為什麽要獨自承擔這許多?其實她本就沒有錯,不是麽?


    兩人一路都沒說話,林煦也沒在沈惜悠臉上看見那熟悉的清淺笑顏。車子開到一座大橋時停在了橋下,沈惜悠把家裏鑰匙和車鑰匙串丟給了林煦,說是自己沒帶包,手機放在車裏就隻身走了出去。林煦接過鑰匙揣在褲兜裏,跟在沈惜悠後頭走著。這一片是美食城,到處可見成片的年輕人舉杯歡笑的場景。


    沈惜悠走到一家麵館裏,為自己點了碗牛肉麵,問林煦要不要一塊兒吃點。林煦晚上隻顧聽南晨叨叨了,倒也沒怎麽填飽肚子,就也隨沈惜悠點了碗一樣的麵。吃完東西,最後是由林煦付的錢,原因自然是沈惜悠什麽都沒帶,包括錢。


    夜風拂過發絲,沈惜悠靠在橋邊,默默凝視著平靜的湖麵。這座安江橋由來已久,一直橫跨在此,經受了無數風雨的洗禮,為兩岸的居民行走帶來了方便。沈惜悠小的時候家裏條件不怎麽好,尤見菡總喜歡帶著她來這裏乘涼,花五塊錢吃一碗牛肉麵,說一些當時的她還聽不懂的心事。後來沈惜悠養成了一個習慣,心情不好的時候便來這裏走走,感受一番母親的溫暖。今天是母親的生辰,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很想讓林煦來這裏陪陪自己。


    “小林子,你有心事?”林煦在別人麵前展現的是如何一麵沈惜悠不清楚,但她突然沉默的樣子令沈惜悠著實不大習慣了。


    “沒有,我可能是睡過頭了腦子有點乏。”林煦隨意謅了個借口,她的煩心事怎能和沈惜悠訴說呢?“我看沈總你不也心情不好麽?”


    既然林煦都說了,沈惜悠也不否認。她扭頭看了眼站在身後的林煦,後背靠在了橋的護欄邊上,“小林子,你能不這麽見外地喊我沈總麽?”


    “額……那該喊什麽?”林煦愣了,沈老板的思維跳躍地也太快了吧,她都跟不上了。


    “我叫什麽?”


    “沈……惜悠。”認識這麽久以來,林煦還是第一次喊沈惜悠的全名,總覺得特別扭。關鍵是她到現在還沒鬧明白沈惜悠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把前麵的姓去掉,你再喊一遍。”沈惜悠的表情比起剛才明顯緩了許多,也有了一絲絲林煦傾慕的笑容。但這不是命令的命令,卻讓林煦犯起了難。


    林煦望著她的笑,心跟著也顫抖了一下,語氣僵硬地說道,“惜悠……”這麽親昵地喊沈老板,怪,實在是怪哉!林煦怎麽就覺著自己的舌頭都快被她給弄得打結了呢?


    “如果你覺得不習慣,喊我小悠或者悠悠都行。”沈惜悠望向林煦那雙漂亮的明眸,一眨一眨的,雖隱隱透著股疏離的冷意,她卻還是能從中讀出一絲暖意。這種感覺太複雜,除了父母親和蘇樂妍以外,沈惜悠本人也不喜歡他人刻意套近乎親昵地喊自己什麽,但這個林煦卻不一樣。她曾經好幾次思考過問題的答案,卻得不出一個確切的結論,也許有些事情本就不需要答案,跟著感覺走也挺好。對於如今孤獨的她來說,身旁有一個單純的孩子陪伴總是好的。林煦身上散發的氣息太過熟悉,其中更有幾分像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正因如此,沈惜悠曾找人調查過林煦的身世,由於年月已久,壓根就沒直接證據證明她就是在當時孤兒院大火中幸存的那小孩。再者,林煦的出生年月也被林遠信改掉,所有的事幾乎都對不上號了。盡管敏感的沈惜悠隱隱察覺出林煦背後也許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但每個人都有那麽多麵,她隻需享受林煦純潔無暇的那麵就好,不是麽?


    “悠……”林煦實在覺得別扭,捏著拳頭憋得臉都紅了。惜悠,悠悠,小悠,這仨兒有區別麽?這沈老板今兒晚上喊她過來莫不是專程為了調戲來的?但觸及她臉上難掩的愁思,林煦還是打消了這樣的認知。


    “沒事,你慢慢改口好了。”沈惜悠說。


    “嗯……”林煦注意到沈惜悠正在盯著自己瞧,便尷尬地衝她笑了笑,用手扶著額頭來掩飾自己此刻的窘迫。沈惜悠見她這樣,也不點破,轉過身去麵對著平靜的湖麵,習習的涼風吹過,拂起她散落在額角的幾縷發絲。沈惜悠淡淡地開口,訴說起了往事。林煦不知她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和自己傾訴,站在一旁聽得很是認真。


    沈惜悠的父親沈向錦以前是個街頭混混,和尤建文,包括林致遠(林遠信原名)還有另外一個兄弟關係都非常要好。他去過尤建文家裏幾次,尤見菡年輕時長得特別出眾,心靈手巧的,自然也博得了沈向錦的愛慕。那時的沈向錦長得也算英俊,且追女孩子很有一套,又是小驚喜又是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的,不出半年就贏得了美人芳心。兩人在一起後沒多久便舉行了婚禮,次年生下了沈惜悠。三口之家的小日子一直過得幸福安穩,在沈惜悠八歲那年,尤見菡再次有了身孕,在她誕下沈惜婷那晚,外頭雷電交加的。一直守候在外的沈向錦和所有父親一樣在見到女兒第一麵時也是興奮有加,但很快他便被那幾個兄弟叫了出去,幾人從此消失了近一個月。這一個月內他是音訊全無,連同尤建文也是如人間蒸發了一般,且幾人回來後一致對失蹤那段時間的事守口如瓶,隻字不提。那時的尤見菡特別喜歡帶著沈惜悠拿著兩條小板凳坐在這座橋上,有時望著漫天的星星發呆,有時便對她訴說近年來沈向錦的變化。沈惜悠也是從母親口中才得知父親翻天覆地的改變的。沈向錦後來沉迷於賭博和酗酒,一群人經常在一起商量什麽盜墓挖墳的事兒。尤見菡說過他幾次,幹這些行當小心碰上鬼怪,沈向錦說她是婦人之見,自然不以為意。後來沈向錦真的就有帶回來幾件零碎的東西,說是什麽古董。再後來就發生了令沈惜悠至今難以釋懷的事情,尤見菡為了救她而落水身亡。


    作者有話要說:  嗯?看到一顆小地雷,謝謝玄德斯絕童鞋,啾咪~~(*^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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