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吃完飯之後鍾間送喬其喬回到易舍,兩人一路無話。


    最後也沒能說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是個什麽關係,喬其喬也不便追問,鍾間卻也沒有作答。


    過了幾天,倒是胡修雲主動給喬其喬打來電話。她看著電話吱吱作響在桌子上恨不得要震得掉個頭的時候,才有些不安的接了起來:


    “喬喬,吹了算了,別放在心上。”


    喬其喬聽到那番說話的時候都愣了。這樣溫柔的語言,大概是十年前的記憶了。現在重新聽到,倒是讓她眼圈泛紅。她吸了吸鼻子,“恩知道了。爸,你也注意身體。”


    多年的心結僅僅用兩句話就和解了。胡修雲想不到,喬其喬更是想不到。兩個人在電話裏都愣了,過了半天,胡修雲才說話,“有空就多回來,省得你哥兩地跑。”


    “爸,你就直說你想我行不行啊,拐著彎兒的拿我哥說事。”說這話的時候,喬其喬的眼淚已經落下來,濺在衣服上砸出了一塊深色的陰影。


    她鬧不明白她爹為什麽突然走溫情路線,但是她搞得清楚自己為什麽突然不再固執。


    經曆過意外的人很難再對平日裏的□計較。當年她毫無顧忌的把生死置之度外是因為對胡修雲的恨。而母親臨死之前他來探望,而後喬其喬才知道胡修雲在找到她後暗中也幫襯了不少。雖然她不能直麵這個事實,最後還是選擇了躲避。


    而這次綁架,才讓她真正體會到了什麽是“不堅強”。自己都不如自己所想,何必強人所難?


    而且胡修雲第一次都主動下台階給她打電話安慰她失戀了不要傷心。


    都已經這樣了難道她還要折騰繼續甩臉子說不關你的事?或許別人做得出來,但喬其喬實在做不到。


    當年隻是因為曲藝從中作梗,多次汙蔑喬歡上門要錢。胡修雲那段時間正在煩心,因為他被攪和到一起雙規案裏去了。而曲藝正好下手,喬歡又是個不解釋的性子。再多的話語堆到她的頭上,喬歡最多的解釋就是:“你怎麽想就是什麽。”


    而胡修雲煩的就是這個。喬其喬見喬歡不解釋,她又會在旁插嘴幫腔,而她說個兩句,曲藝又馬上爭辯。這麽來來去去,喬其喬便和曲藝鬥起嘴來。兩人吵得不可開交,胡修雲直接說了句滾。


    他要喬其喬滾。


    喬其喬生來就跟胡修雲是一個性子,臭脾氣又別扭。胡修雲隻是一時之憤,喬其喬卻當了真。她的爆發有些無可抑製,直接把曲藝做的所有事情全部翻了個透。曲藝直說喬其喬沒有教養。於是整個場麵又陷入了混亂。


    胡修雲要維護曲藝的臉麵,最後也隻能失了喬其喬的心。他以為喬其喬說的是氣話,哪知道是她的宣言。說完這番話後,她真的帶著母親離開了北京,從此簡直等於是銷聲匿跡。


    其實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忍不下一時之氣,又拉不下臉回頭。說起來是很丟人,但回到武漢之後,喬其喬不受氣了,但也沒錢了。當時胡漾在國外留學,而她根本就是舉目無親。


    到現在她也想過這個問題,當時是不是不該賭氣出走。最後得出結論:沒什麽該不該,命本就如此,人生總會走到這一步。


    所以她也能心平氣和的原諒胡修雲,當年不是一個人釀成的錯,所以沒道理隻由一個人承擔全部的罪責。她印象最深的是母親彌留之際跟她說的話:“喬兒,我不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我對不起的,隻有你一個。”


    電話那邊胡修雲的聲音把她從記憶中喚醒,“是,我想你。你肯回來看看我嗎?”


    “月底好嗎爸爸,我月底回來,到時候您有空接我嗎?”


    “當然。”


    “那我先掛了,你先忙。”


    喬其喬落了電話,心裏倒是鬆懈下來一大截。雖然她沒法明白為什麽胡修雲現在肯低頭示好,但介樣總好過兵戎相見。再怎麽計較,總歸血脈相傳。


    這會兒倒是想到了另外一個人——李爾。從那日邀約之後,再也沒見過他了。喬其喬還是覺得有些想他的。當然,這種想是朋友對朋友的,而不是戀人對戀人的。如果是後者,她也不會消停了將近一個月才想起來別人,這也太不負責了。


    致電過去的時候,她這才猛然想起,這似乎是她第一次主動給李爾打電話。


    電話嘟了好久,終於被接起。那邊一陣嘈雜,連喂都沒有。喬其喬自己在這邊喂了半天,那邊才傳來聲音,而且還相當驚詫:“喬喬?”


    “你在忙啊?等你空了再複我電話吧。”


    “我蠻空的,不過我人在香港。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我可以跟你帶回來。”


    這個時候喬其喬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打了個蠻貴的電話,她也不想浪費話費,“我想要jenny bakery的cookie,再幫我帶一條vca的鏈子,alhambra小號那種,紅色的就行。馬上是咚咚的生日,我想送給她。不過餅幹是我自留。”


    他聽得仔細,“還要別的嗎?”


    “要啊,要你早點回來。”她在電話這邊一笑,雖然對方是看不見,但那樣清脆的聲音,倒是隨著電話,甜到了別人的心裏。


    “上次的事情,對不起。我以為你不想理我了。這次接到你的電話,還有些意外的驚喜。”他的聲音很小,若不細聽,恨不得要被車水馬龍的嘈雜給淹沒。


    她捧著手機,聽得很仔細。聽到他說這話,喬其喬倒是笑了:“怎麽可能,你想太多了。”


    “那你這麽長時間都沒複過我電話。”李爾的話裏似有抱怨。


    “你有打給我?”


    “當天我就打給你了,是鍾間接的電話,他說會告訴你的。”李爾想到了什麽,哼了一聲,“他沒說吧?”


    關鍵是那天她喝了不少,鍾間說了沒說她也不知道。這會兒喬其喬也不能貿然下結論,而且那天的來電裏也沒有李爾的電話啊?她想了會兒,“可能說了吧,大概是我忘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然後掛了電話。喬其喬又重新翻了一次通話記錄,是真沒李爾的來電。她思來想去隻有一個可能,鍾間沒跟她說,還刪了來電。


    那麽這算什麽?喬其喬有些惱火。她拿著手機起起落落,最後還是決定親自去找鍾間。話不說透不是喬其喬的性格,被甩也得幹淨利落。


    現在是三點多,他肯定還沒下班。喬其喬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就往出了,雖然天氣熱,但氣勢不能輸。而且這件西裝和別種不同,整個後背和中長的袖子都是紗質,這種不春不夏的時候穿著正好。


    她下了車之後走進區委大門兒居然沒人攔住她,不曉得是因為沒看到還是喬其喬魄力懾人。反正通行無阻,一路直奔屬於書記辦公室的那層樓。


    喬其喬走出電梯,左右看去路上倒是冷清,再往前看,卻看到田陽。他正拿著一疊文件往這邊走來。


    “嗨。”喬其喬揚手跟他打了個招呼,倒是把田陽給驚呆了。


    她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田陽恨不得在邊上把她給截住。田陽努力擋住喬其喬的去處,“小喬,天這麽熱,去我辦公室喝個茶吧?”


    “你都說天熱了我還喝茶?”她沒察覺田陽的意圖。路麵寬,喬其喬直接繞開他往前走去。田陽攔都攔不住,就眼睜睜的看到她開了鍾間辦公室的門。


    裏麵有一男一女。男的是鍾間,女的她不認識。不過眼前的動作喬其喬隻覺相當刺眼,因為鍾間的手覆在對方的手上,他臉上的笑容還沒冷卻下去。


    這會兒她倒是明白了剛才田陽的意思。喬其喬抬了下眉毛,“喲,忙呢。不好意思打擾了。”說著又退了出去,還特貼心的把門給關上了。


    現在她可不覺得熱了,她還在抱怨為什麽區委辦公大樓這麽早就開上了空調。喬其喬看著身邊的田陽,“我要喝茶,熱的。現在能去你辦公室坐一下嗎?”


    田陽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幾步帶路。喬其喬又追問了一句,“沒女人在裏麵坐著吧?”


    茶是獅峰山龍井,清香不苦。她捧著茶杯不斷的抱怨,“田陽你辦公室空調不能把溫度調高一點嗎,好冷!”


    “已經關了,你再冷我就隻能開暖氣了!”田陽抱怨了一句,“你那是心涼,跟生理上的感覺要區分開來。”


    喬其喬一時無語,居然找不出話來辯駁。


    過了會兒她站起身來,作勢要走。最後心裏還是不舍,又重新坐下了。田陽在看文件的間隙抬頭看了眼喬其喬,“怎麽不走了?”


    “腳扭了。”她大言不慚的扯著謊話,還翹著二郎腿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進了沙發。


    田陽忍著笑,也懶得拆穿。她也不看看那雙不超過五厘米的鞋跟在個室內到底怎麽還能崴腳。不過這會兒他到想起個問題,“你怎麽進來的,門口的人沒攔你?”


    喬其喬倒是一臉的疑惑,“門口應該有人攔著?”


    他徹底敗了,那個坐在鍾間辦公室的女人進來的時候就被攔住了,還是他親自下樓去接的。這感情好,如果門衛攔住了喬其喬,那麽也不會發生這麽一遭。結果這門衛倒是沒攔,直接給撞了個正著。


    作者有話要說:我真的不是在拖劇情,隻是前麵進展的確是艱澀了一點,後麵會好起來的。前麵兩人顧慮多,而且都在彼此試探。特別是鍾間,他決計不是個在感情這方麵主動的人。他在跟喬其喬下套子讓她開口先承認關係,但是喬其喬卻不肯主動,非要鍾間先說。所以兩人僵持不下,戰線拉長到了現在………………


    隻怪鍾間的性子太不主動……揍他……揍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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