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過後,院子裏響起開門聲,年熙神情緊張,雙拳緊握,目瞪紗幔之後。香閨的門被緩緩推開了,走進來的居然是兩個人:一女一男,女的嫋娜娉婷,楚楚動人,男的四十出頭,相貌堂堂。將門闔上,女子突然變了嘴臉,冷顏急色道,“你怎麽會來我這裏?!”四十出頭的男子一愣,“不是小姐在樓下深巷處留下暗號,在此約見在下嗎!”女子臉色一白,卻又在極短的時間內鎮定下來,“我沒有在深巷處留下暗號,也沒有約你來此處相見!”中年男子神情狐疑,“難道咱們暴露了?”女子冷冷道,“這絕不可能!”


    “再有一日年羹堯的凱旋之師就要進城,屆時王公大臣列隊跪迎,被勝利與榮耀衝昏頭腦的年府上下定然戒備鬆弛,而這時也正是我接近年府核心的最佳時機,我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出現任何差池!”女人冷冷說道,男子躬身稱“是”,隨即隻聽女子繼續說道,“你趕緊離開這裏,這幾日我會讓年熙搬離這裏,新的地點到時再通知你!”男子領命而出。見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幽深的院落裏,女子神情冷凝,眉宇之間一片蕭殺,看得躲在紗幔之後的年熙臉色慘白,渾似個死人一般。


    年諍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消失在幾人身側,此時突然帶人闖了進來,不由分說將哭哭啼啼的女子強行帶走。走出紗幔之後,望著曾經山盟海誓的溫床暖枕,此刻似乎還殘留著共赴巫山*時的愛意,年熙堂堂七尺男兒悲極而泣。在年富即將走出房門時,年熙抬頭問道,“她會怎麽樣?”年富的嘴角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譏諷,“你想她死,她便立刻會死。”年熙埋首,沉吟良久,歎息,“能饒她一命嗎?畢竟我們曾經——”曾經有過一段“美麗”的邂逅。


    “可以。”說完年富走了,徒留年熙一人久久徘徊,傷感,難以釋懷。坐上馬車,年祿麵帶不忿,“少爺真的要放過那個蛇蠍一般狠毒的女人?!”年富淡然道,“為什麽不呢?”年祿大急,“少爺,小的常聽說書的講‘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年富道,“那說書的人有沒有說過,死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情,難就難在生不如死。假如一個長相妖嬈標致的女人淪為人人可以褻玩的官奴,她的下場又會如何呢?”年祿心頭一顫,頓覺毛骨悚然,不敢再閑聊,認認真真駕車朝著年府行去。在這之後,年熙大病了一場。。。。。。


    城外鑼鼓喧天,城內人潮熙攘,年府上下張燈結彩,一片喜慶。年富從馬廄之中挑選了一匹科爾沁草原駿馬,向著南城門飛馳而出。途中見城門外綠色裘呢大轎排成了長龍,其間點綴的五爪金龍旗幟飄揚,宮中樂師吹笛擂鼓,響聲震天。突然一騎白影掠過,翩若驚鴻,站在眾人之首位的一位儒雅中年男子讚歎道,“好騎術!”中年男子身側一位年紀約莫三十左右的年輕男子問道,“十三哥猜猜剛才那一騎驚鴻者所為何人?”


    “十三哥”笑道,“八成是年府中人。”一旁拍馬者如雲,“十三王爺料事如神,定是那年府之人等不及,跑去迎駕了。”語氣之中多少有些羨慕嫉妒恨的意思,這位備受皇帝恩寵的十三和碩怡親王淡笑不語。十三怡親王低、地位尊崇,見他語意闌珊,眾人便不敢打攪,隨即將拍馬的目光投向十三親王身側年輕男子身上,“果毅郡王淡泊之人,被此等凡事攪擾,定然是無趣的很呐。”有意無意間,滿朝文武大臣對於這位戰功赫赫,同樣又專橫跋扈的年大將軍充滿敵意,這


    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呢?果毅郡王的目光望向身側和碩怡親王,得到卻是天恩難測的警示。


    年富一路揚鞭疾馳,隻恨這身體嬌弱,短短一個時辰的腳程,愣是被j□j馬鞍磨得雙腿內側出血,火辣辣的疼痛令年富皺眉。此時此刻,事關生死,年富豈敢稍有遲疑。漸漸的年羹堯凱旋之師浩浩蕩蕩獨占官道,旌旗招展遮天蔽日,軍容整齊氣勢凜然,端的好不威風。年富縱馬來到軍隊之前,迎上來的是時任直隸道員的桑成藏,乃一未出籍的年家家奴爾,由此可見年羹堯之任人為私到何種張揚的地步。年富下馬,躬身行禮道,“請大人引見年將軍,老祖宗有要事相囑托。”桑成藏自然是認識年家嫡子年富的,沉聲道,“公子稍後!”隨即轉身向隊帳之中的馬車行去。


    片刻之後,桑成藏再一次出現在年富跟前,恭敬相請,“公子這邊請!”年富走進軍陣之中,不得不承認,內閣翰林出身的年羹堯於帶兵打仗之道天賦異稟,由他帶領的軍隊殺氣騰騰,軍容整齊,訓練有素,無愧於“百戰之師”的美名。眼前是有五百多名禦前侍衛護駕兩翼的禦用車攆,而年羹堯端坐其內,安之若泰。年富拒絕禦前侍衛跪地以背脊為腳踏供他肆意踩踏,而是選擇自行爬上車攆。


    年羹堯金刀跨馬安坐正中,神情之間意氣風發,跋扈飛揚,見年富躬身走進車攆,隻微微啟開眼目,又緩緩闔上。年富跪地請安,行人子之禮,隨即站起身,雙目直視年羹堯,直切要害,義正詞嚴道,“老祖宗問,父親此番臨危受命去西陲所謂何事?”年羹堯傲然道,“自然是為了平定羅卜藏丹津叛亂,以保西陲安寧永固。”


    年富道,“老祖宗再問,可有成效?”年羹堯輕蔑一笑,“曆時十五日,深入敵後,搗其巢穴,頂風冒雪,日夜兼程,將其餘孽追至烏蘭伯克地區,俘虜羅卜藏丹津妻母、心腹大將崔拉克諾木齊,及其人畜部眾無數!”年富繼續昂首問道,“老祖宗三問,既是羅卜藏丹津叛亂,那羅卜藏丹津本人現下何處?!”年羹堯神情一窒,依舊不以為然道,“一喪家之犬爾,何足道哉!”年富道,“老祖宗四問,策妄阿拉布坦部族西臨西藏,北枕蒙古,擁軍十萬,羊肥馬壯,水草充沛,早有不臣之心。羅卜藏丹津此番西逃,所投靠者是誰?!”年羹堯臉色一冷,“正是策妄阿拉布坦!”


    “老祖宗五問,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沒有擒住匪首的戰爭,以何言勝!”年羹堯額頭滲出冷汗,漸露慚愧之色。年富複又跪地,朗聲道,“兒子來時路上,王公大臣列於南城門外,大多三四人一簇,五六人一堆,談笑風生,儼然春郊。”年羹堯麵露陰冷,咬牙切齒道,“滿朝文武竟是些腐儒昏聵之輩!”年富道,“兒子隻是疑惑,父親此戰不勝不敗,皇上卻令臣下夾道跪迎,如今滿朝文武大多不忿,年家看似風光,其實早已孤立無援。”


    響鼓重錘,年羹堯渾身一激靈,幽深瞳孔微縮,喃喃道,“皇上這是要我年家做一孤臣!”年富頓首,孤臣的意思便是皇帝坐下的一條忠狗,一生隻侍一主,沒有盟友,隻有敵人,而孤臣的下場不容於臣下,不容於繼任者,猶如曇花一現,璀璨一時,代價卻是全族,乃至一個姓氏的命運及前途!年富深深埋頭,聲音悲戚,“兒子不想年至中年,卻要與老邁父親,正值弱冠的孩兒共赴黃泉,恐怕到那時枯墳野塚之前再無祭掃之人!”


    “砰!”年羹堯鐵拳狠狠砸向一側案榻,茶水四濺,沾濕年富衣擺,水印血散,身下一片猩紅。年羹堯皺眉,年富羞愧,“孩兒疏於騎射,才會如此不堪。”年羹堯冷硬的臉上難得的露出父愛慈祥,微微抬手“你體質不如老三,老四,弓馬騎射莫要強求。”年富頷首,“是的,父親。”年羹堯望著眼前嫡子,雖弱冠之年,絕美飄逸,氣質如華,起身之時傷口牽扯卻未令之有絲毫色變。此子看似文弱,實則堅韌異常。為子孫計,為族人計,為千秋萬載計,年家都不能做這絕戶“孤臣”,年羹堯幽幽道,“以為父性格,直臣尚算勉強!”年富胸口緊繃的心弦稍稍放下,曆史的車輪能否改道而行,成敗在此一舉!


    換上一身輕甲戎裝,年富隨侍年羹堯身側,驅馬前行。漸漸的南城門在望,鑼鼓止息,旌旗招展,現場一片靜逸,突然呼啦啦跪到一片,山呼,“恭賀年大將軍凱旋而歸!”年富心神再次緊繃,目光不由得落在身旁那一騎黃韁紫騮之上,突然年羹堯一騎疾馳而出,來到南城門下“噗通”一聲直挺挺麵朝北而跪,竟是痛哭流涕,語不成調!現場頓時鴉雀無聲,一向與年羹堯不甚相和的總管太監張起麟走到近前宣旨,聲音尖細,抑揚頓挫,“。。。。。。年將軍僅用十五日攻破羅卜藏丹津部,繳獲錢糧軍馬無數,居功至偉,朕心甚慰。賜雙眼花翎,四團龍補服,黃帶紫轡,黃金千兩,文武百官朝賀,誇耀門庭。另恩賜二子年富一等男世職。。。。。。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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