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眾怒


    秦雨桐呼吸不覺微微一窒,心口也隨之不可抑製發出“撲通,撲通”的跳動聲,閉了閉已然泛起一層氤氳薄霧的杏眼,暗暗警醒自己剛剛耳朵不過是幻聽罷了。


    可腦子裏卻像魔怔了似的,浮現令自己至今記憶猶新的前世,自己與那人在一起相處的一幕幕,特別是那個醉酒情動的夜晚,那人氣息不穩的在自己脖頸上種下的那顆鮮紅的“草莓”時,低喃的曖昧不已的情話,讓自己羞惱不已的發誓遠離酒精,遠離那人......


    “春柳,春柳......”耳畔聽到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的那道讓自己此刻心神俱亂,在前世不知何時已悄然住進心底的聲音。


    秦雨桐有些恍惚的掀起眼簾,側過臉看向那個背陽而立俊挺的身影,耀眼的陽光直射進秦雨桐的眼中,讓那人的麵容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當看清眼前與前世那人頗為相似俊顏,還有兩道劍眉下那雙目若朗星的眼中脈脈情意時,頓時淚沾於睫,嘴角不覺露出一抹燦若煙花的笑容。


    淚眼朦朧間似乎又看到了前世那人十七八歲時恣意張揚的模樣,鼻翼不由一酸,扶著老太太的那兩隻瑩白纖細手不知不覺間縮緊了幾分,百感交集的動了動瑩潤的粉色櫻唇,輕聲呢喃出這些日子以來,午夜夢回時在心中喚了無數次的兩個字:“睿哥......”


    “遠山哥,遠山哥,你跑這麽快做啥?我都快追不上你了......”春桃清脆嬌嗔的話語,忽然如同一記響雷“轟”的一聲在秦雨桐的頭頂上炸開,驚醒了秦雨桐迷離的心緒,生生的止住了秦雨桐正欲邁向站在不遠處那人的雙腳。


    微微轉動一雙失去焦距的杏目,撇開臉壓下眼中的淚意,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垂下眸子斂住滿眼的哀傷和失落,暗暗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試著抑製住心底那股不斷翻湧難以言喻的情緒,嘴角卻不覺勾起一抹極為自嘲的淺笑......


    自己對前世的一切似乎還是沒有完全死心呢!不然怎麽會單憑那道似曾相識的嗓音,就輕而易舉的觸動自己的心神?!前世那人何曾喚自己為春柳......嗬!自己可真是癡傻的可以!


    “春柳......”此刻再次聽到那道聲音,明顯感覺到了那道聲音帶著青澀和急切與前世王睿低沉磁性的嗓音完全不同,秦雨桐斂了斂麵上失望的神色,低眉順眼轉過身。


    目光飄忽不再看那個年紀約莫十七八歲,與王睿有幾分相似的麵容的年青男子,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掃到麵色不善的春桃,眼底瞬間劃過一道精光,心下有些了然,語氣淡淡的出聲說道:“春桃姐,你來了,現在我家有點事兒不得空,不能陪你說話了。”


    春桃見秦雨桐看也沒看一眼她的遠山哥,臉上的鬱色稍稍緩和幾分,嘴角擠出一絲笑意,擺了擺手敷衍道:“嗬嗬,我知道今兒是你有事兒要忙,你盡管去忙吧,不用陪我。”


    秦雨桐見狀,便麵無表情的扶著老太太的手臂往堂屋走去,這時身後那個年輕的男子語氣急切的又喚道:“春柳......春柳,我來是想告訴你.....那張家......那張家不好!你可不能嫁給張家那殺豬的小子!那人......那小子渾著呢!”


    秦雨桐眉眼微挑的轉過身,正欲開口問那年輕男子,不曾想就見到一早在田間路上碰到的那個李嫂子衝著那年輕男子擠眉弄眼,語含深意的笑道:“咯咯咯,遠山哪,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啊?!好好的你跑來壞小春柳的親事幹啥?莫不是你見不得小春柳嫁別人?!咯咯咯,你這想著小春柳,那你旁邊的春桃可咋辦喲......”


    那年輕男子見院子裏的眾人都看向自己,頓時滿臉漲紅的辯解道:“李嬸......您......您......瞎說什麽呢?!各位嬸子,叔伯你們可別信李嬸的話......我......我隻是擔心春柳......那張家殺豬的小子可是遠近有名的渾人,他......他打死過一個女......人!”


    眾人聞言頓時議論起來:“嘿嘿,我剛剛不就說了,這花媒婆是隻認錢,不認人的!看來張家給她封了個大紅包,所以她才死皮賴臉的想做成這門親事的!”


    “哎呦呦,乖乖,今兒老娘可真是開了眼了!好在我家兒子閨女沒找這花媒婆做媒,不然老娘我豈不是花錢買氣受嘛!”


    花媒婆見眾人一臉不屑的譏諷自己,氣的渾身顫抖的衝動林遠山的麵前,雙手叉腰,怒聲喝斥道:“哎呦,這是誰家的小哥啊?怎麽今兒跑來是想砸我花媒婆的飯碗哪?!”


    林遠山滿臉厭惡的說道:“原來張家找你這個鎮上那個臭名昭著的花媒婆!哼!我林遠山剛剛說的話可都是實情,張家那小子之前還娶過一回親,可惜成親沒多久,那女子就被張家的小子活活給打死了!


    花媒婆聞言臉上頓時流露出一絲驚慌之色,眼神有些躲閃,底氣不足的反駁道:“你......你這小哥滿嘴胡說些啥?!哪有像你這樣的,光天化日之下紅口白牙,無憑無據的就說出這番敗壞別人名聲的渾話來?!你去把你爹娘叫來,我花媒婆今兒倒是好好瞧瞧是什麽樣的父母居然養出你這個壞人親事,砸人飯碗的兒子!”


    林遠山那張俊臉上頓時烏雲密布,渾身散發著一股凜然和煞氣,寒聲道:“你這婆子......好生無禮!我父母豈是你這個黑心腸的婆子能見得?!”


    一旁的李嫂子幸災樂禍的看著被林遠山嚇的一臉懼色噤聲的花媒婆,涼涼的說道:“我說花媒婆,你這不是為難遠山嗎?!遠山的爹娘早沒了,你今兒怕是見不到了!”


    秦雨桐冷冷的掃了一眼李嫂子,意有所指的說道:“這人哪,平時不知嘴上積德,日後到閻王爺那裏少不得要多受些酷刑,把那出口傷人的舌頭給拔了.....想必李嬸子這幾十年“積了不少德”吧!”


    說完見李嫂子目露驚恐,心中不由冷哼一聲,側過臉看向老太太低聲勸道:“奶奶您看這花媒婆的神色,怕是被咱們村裏這些叔伯嬸子給說中了呢!您還是把這人給打發走吧!省得讓人看咱們的笑話。”


    老太太聽完秦雨桐的話,皺了皺眉頭,一臉不虞的看向花媒婆:“那啥......遠山剛說的那張家的小子可真是.....若那些屬實的話.....今兒花媒婆你怕是白跑一趟,我看這門親事還是算了吧!我有些乏了,這天色也不早了,快到晌午了,我兒子兒媳還要去田裏幹活,我就不留花媒婆在家裏吃飯了,老大媳婦你送送花媒婆,春柳你扶我進屋吧!”


    花媒婆見老太太倒戈,不願應下親事,忙開口說道:“老太太您咋信了這小哥胡說八道的話了,那張家人個個可都是老實本分的,而且張家是真心想定下這門親事的,不然也不會準備用十兩銀子和一頭豬做聘禮的!再說您說話咋能出爾反爾的,剛剛在屋裏您明明應下這門親事了呀!”


    秦雨桐目含譏諷的斜睨著方寸大亂的花媒婆:“你這大嬸說的話可真是好笑!我奶奶該說的都對你說清楚了,你怎麽還在這胡攪蠻纏起來了?!你這不是明擺著想逼著我奶奶應下這樁親事嘛?!莫非你以往都是這般替人家做媒的?!”


    嘴上說著轉眸看向院子裏的眾人,一臉疑惑的問道:“各位伯伯伯娘,你們可見過像這位花嬸子這樣的做媒的?!”


    兩三個中年男女一臉憤然的瞪著花媒婆,說道:“沒有,哪個媒人會在主人家裏吵吵鬧鬧,胡攪蠻纏的?!再說做媒人的也得看看男女雙方的父母是不是願意結親,這要是一方不願意,那這親事就沒戲了嘛!”


    “就是,就是!原以為鎮上來的媒婆有些個大本事呢!沒成想......嘖嘖嘖,也沒啥了不得嘛!這何家老太太都說了這樁親事作罷,你這媒婆咋能直眉瞪眼的質問人家?!”


    “要我說呀,這鎮上來的老女人心眼就是壞!說啥張家誠心誠意的準備了十兩銀子,一頭豬做聘禮的鬼話,我猜啊,她心裏定是瞧不起咱們,把咱們這些老實巴交的莊稼人當成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了罷了!”


    “他媽的!這老女人敢瞧不起咱們,咱們今兒就讓她好好瞧瞧咱們莊稼人的厲害!咱們一塊兒幫何老五把這黑心眼的老女人給打出去!也好出了咱們大夥兒心裏的悶氣!”


    “沈老哥說的沒錯!這老女人憑啥看不起咱們,咱們又沒吃過她一口飯,喝過她一口水!大夥兒快把這老女人趕出咱們村,省得她把咱們整個村子給熏臭了!”說完眾人罵罵咧咧的的把灰頭土臉的花媒婆給趕了院子!


    老太太見院子裏空了下來,麵色肅穆的看著董氏三人,“你們妯娌三個從今往後甭再提張家這門親事了,今兒我乏了,你們給我回去準備好口糧,等小四回來,我讓小四去你們三家拿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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