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驚雷


    張振寧濃眉緊鎖的看著人頭攢動的街市,小心翼翼的護在頭戴幃帽,身著淡粉色衣裙的沈蔓馨身側,忍著心中的不耐和焦躁,勸道:“蔓馨表姐,咱們找個茶樓去坐坐吧!我是真提不起勁兒繼續陪你逛這小鎮的集市了!我的腦袋都快被這些小販的叫賣聲給吵暈了!”


    “嗬嗬,你啊,一直就是這般沒耐心呢!”沈蔓馨隔著麵上的輕紗淡淡的瞥了眼興趣缺缺百般無聊的張振寧,彎了彎嘴角,笑著嗔道:“一早跑去梅園說要陪我出來散散心的是你,這會兒說逛街提不起勁兒的也是你!你倒是說說,我該信你哪一句話?!”


    “蔓馨表姐,我的好表姐!你就饒了我吧!”張振寧聞言頓時垮著一張臉,有些訕訕抬起手摸了摸高挺的鼻梁,“你在京城何曾見我陪過哪個姑娘家逛過街賞過花什麽的!我本以為陪你出來轉轉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兒的了,可是陪你逛了這麽一會兒,我就知道跟著一個姑娘家閑逛實在是枯燥無聊極了。”


    “我看你是不想陪我這個表姐吧!”沈蔓馨聞言嗔怒的瞪了一眼張振寧,語含笑意的打趣道:“若是你日後遇見心儀的姑娘,準會為了博得人家姑娘的歡心,心甘情願的鞍前馬後,陪著人家姑娘閑逛賞花!到那時你還敢像此刻對我這般怨聲連連,覺著不耐與無聊嗎?!”


    張振寧聞言眼神微閃,暗暗壓下心頭掠過的異樣,底氣不足的反駁道:“蔓馨表姐你胡說些什麽呢?!我是那等為了兒女情長,失去男子氣概的人嗎?!”


    張振寧說完見沈蔓馨一臉不以為然,便又說道:“我心儀的姑娘定是個不拘小節,性格爽利的人!她才不會像你......”


    話說到這,就感覺到沈蔓馨雙眼怒瞪了過來。忙笑著解釋道:“嘿嘿,別瞪我啊,我是說她定不會想尋常養在閨閣之中的那些嬌小姐一般隻會吟詩作畫,傷春悲秋的捧著顆西子心,依窗望月也能哭得梨花帶雨的......”


    “嘖嘖嘖......我是最見不得那樣的嬌嬌弱弱的菟絲花......要是讓我整日裏對著那樣的一個人......我還不得被那麽多的眼淚給淹死了啊!”


    “哎呦!好痛!”張振寧正說的起勁兒時,忽然感覺右邊的肩頭一痛,不由止住話頭,一臉委屈的看向輕紗下沈蔓馨那張宜嗔宜怒的嬌容,語含不滿的低聲質問道:“蔓馨表姐你打我幹嘛?!”


    “你這張嘴真真是吐不出......”沈蔓馨羞惱不已的瞪著張振寧,柳眉倒豎。紅唇微啟,輕斥道:“滿嘴胡話連篇!我怎麽聽著你這些話是有意說給我聽的呢?!”


    “天地良心哪!蔓馨表姐你不能這般冤枉我啊!”張振寧唱作俱佳的瞪大一雙黑眸大呼冤枉,“我剛剛明明說的很清楚。我說的是京城那些嬌弱做作的千金小姐......”


    說到這裏就見沈蔓馨眯起一雙閃著怒色的水眸,忙用手掩住上揚的嘴角,輕咳了幾聲,一臉討好的低聲說道:“咳咳咳......我差點忘記蔓馨表姐你也是禦史姑父家的千金呢......”


    “嘶!痛,痛!”張振寧誇張的跳著被沈蔓馨狠狠踩了一下的那隻腳。倒吸著幾口涼氣,忙追上氣呼呼轉身快步走入人群中的沈蔓馨,連聲賠不是:“蔓馨表姐,你別生氣嘛!我錯了,我說錯話了還不成嗎?!你走慢些,走慢些啊!”


    正說著就發現本邁著小碎步的沈蔓馨猛地停了下來。張振寧心中莫名一沉,也忙放慢步子,斂起嘴角的笑意。走到一動不動,雙眼直直看著前方的沈蔓馨身側,疑聲問道:“蔓馨表姐,你在看什麽呢?”


    說完不等沈蔓馨應聲,便順著沈蔓馨的視線看了過去。當發現不遠處那個熟悉無比卻又隱隱感到一絲陌生的許東河時,目含驚詫的看著一向有些潔癖。不讓任何人近身服侍的許東河,此刻懷中正抱著一個白色的毛茸茸的小東西,滿眼笑意的俯身與那個明眸皓齒巧笑嫣然的小丫頭溫聲細語交談著,一雙黑眸不覺閃過一絲鬱色,薄唇微啟,低聲喃道:“表哥他怎麽會跟野丫頭在一起......”


    許東河踏入鎮上沒有遇到自己所避之不及的張振寧,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微微緩和了幾分,在何老五和劉氏去集市南邊的種子鋪子買稻種後,心情更是大好的抱著貝貝一直逗緩步前行,時不時蹲下身子拿起地攤上賣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左瞧瞧右看看的小丫頭說話。


    “柳柳,柳柳,你別光顧著看那些小攤上的東西呀,你好歹也正眼瞧瞧貝貝嘛!貝貝這一路上雖然在我懷裏,可是它一直都可憐兮兮的睜著它這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求著你抱呢!”


    秦雨桐聞言神色自若的斜睨了一眼嘴裏絮絮叨叨,懷中抱著渾身炸毛怒哼不止的貝貝,顯得格外滑稽好笑的許東河,唇角不覺彎起一抹淺淺的卻極其炫目的笑容,語含笑意的說道:“你是貝貝真正的主人,理應讓它多跟你親近親近,日後也好全心全意的忠於你,不是嗎?”


    “唔,你說的話是在理。”許東河暗暗壓下心底那一層因著眼前那一抹燦若煙花的笑容而蕩起的漣漪,裝模作樣的微微斂目,臉上露出一副認真思考的神情後,接著才開口義正言辭的辯解道:“但是貝貝這些日子一直都是你在養著,它怕是已經把你當做主人了呢!不然它不會一路上在我懷裏哼哼唧唧,不安分的蹬著四隻腳,淨想往你那邊跑。”


    站在秦雨桐另一側的林遠山聞言冷哼一聲,涼涼的出聲諷刺道:“哼!許公子真是個有才之人哪!連這麽小的狗的心思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嗬!沒你有才!”許東河眉眼微挑,麵不改色的回敬了林遠山一句,語含深意的說道:“你我也不過見過寥寥幾次麵,如今你不但連我姓甚名誰都知道了,甚至連我這個普通商賈有沒有才華也都知道呢!真是讓許某受寵若驚之餘,深感慚愧!”


    “你!”林遠山一臉怒色的攥緊垂在身側的雙手,冷冷的看著狡猾陰險的許東河,輕嗤一聲,“堂堂七尺男兒卻猶如市井潑婦那般牙尖嘴利!”


    “什麽?!牙尖嘴利?!這四個字我可擔當不起啊!我一向笨嘴拙舌的!”許東河滿臉無辜的瞪大一雙幽光隱現的星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語氣真誠的誇讚道:“哪有你這般厲害,罵人都不帶個髒字的!”


    說完見林遠山氣得額角青筋隱跳,強忍著心口不斷翻湧的笑意,眯起一雙狡黠的眸子,看向恍若毫無察覺自己與林遠山之間微妙詭異的氣氛,正興致勃勃的東張西望的小丫頭,柔聲問道:“柳柳,你說我說的對不對?他的嘴上功夫是不是比我厲害多了?!”


    “啊?!你說什麽?!什麽厲害不厲害的?”秦雨桐聞言一臉茫然的裝傻充愣,心中卻不由感到有些好笑,都說男人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如今看來這句話倒真是有些道理。


    許東河雖然心知小丫頭在故意裝傻,不願蹚進自己與林遠山之間這攤渾水,但是不知為何,自己就是不想看她置身事外,就是想讓她出聲幫著自己。


    這樣想著,便彎起嘴角,好聲好氣的重複了一遍剛剛與林遠山鬥嘴的內容:“他剛剛說我牙尖嘴利,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罵人都不帶髒字呢!你說他嘴上功夫是不是比我厲害多了?!”


    “哎,哎,你們快瞧瞧那邊,那邊是不是正在玩雜耍呀?!”秦雨桐悄然收起心中的思緒,裝作沒聽見的模樣,伸手指著不遠處傳來陣陣喝彩的人群,嘴裏脆聲問著,趁著林遠山和許東河不注意之時,便立刻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許東河見狀回過神來,笑眯著一雙星眸,寵溺縱容的看看跑遠的那抹嬌小玲瓏的身影,輕笑一聲,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知的溫柔,低聲自語道:“嗬嗬,這丫頭可真是個狡猾的小狐狸!”


    “哼!別用那種惡心的眼神和語氣看她議論她!她豈是你能隨意覬覦的人!”林遠山麵若冰霜的警告道。


    許東河聞言嘴角的笑意微冷,麵色陰鬱的沉聲道:“哈!惡心?!覬覦?!你是在說你自個兒嗎?!”


    “春柳她自小與我青梅竹馬,我與她之間的關係不容任何人介入!“林遠山俊眉緊擰,一臉凜然的說道:”你這個滿身銅臭,心思狡詐的商賈,最好離她遠一些!不然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嗬嗬,你這番威嚇的話語,可真是我這二十幾年來聽到的最可笑之極的話語了!”許東河雖然笑容滿麵,可笑意卻未及眼底,整個人散發出一股陰冷狠絕的氣息,寒聲說道:“就憑你,還不配!”


    話音落下,不等林遠山出聲,腳下微動,正欲抬腳邁開步子向那個一直被自己雙眼緊緊鎖住的小丫頭走去,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一男一女的聲音:“表哥!你站住!許表哥!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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