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們來的很快,察覺到皇上的殺氣騰騰,一刻不敢耽擱立即過去為太子診治。睍蓴璩曉


    結果不言而喻,這一腳的後果相當慘烈。


    膽破了,肝裂了,肋骨紮入肺部,脾髒大出血,連心髒都因受到嚴重震蕩,以至人昏迷不醒。


    五髒懼損!!


    所有人驚愕,不約而同地深表懷疑,這麽嚴重的傷勢,這人還能活嗎?榛!


    穆天雄顯然也沒料到是這種結果,用力地閉了閉眼,咬牙下令:“救!救不活太子,你們太醫院的人統統陪葬!”


    “皇上,皇上開恩呐!”太醫們誠惶誠恐地跪地求饒,卻見眼底一抹明黃劃過,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已經轉身,涼薄地走了。


    見女虛皇回宮,剩下的人們麵麵相覷,隨後也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太子府臆。


    商臣離走在最後,精明的黑眸深凝一眼床上行將就木似的穆君逸,再看那些圍著他、一臉苦大仇深忙碌救治的太醫們,他嘴角微微勾勒,淡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倘若在十日之前,他會對女虛國太子的弱不禁風深信不疑,對他慘烈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現在,嗬嗬,他不信,一分都不信!


    他暫時雖看不透穆君逸又在玩哪出,不過他相信自己很快就會知道,“到那時,穆君逸,本宮會讓你嚐嚐什麽叫自掘墳墓。”


    …………


    有女虛皇的生死令壓在頭上,整座太醫院的太醫們全體出動,沒人敢消極懈怠,全力以赴地搶救太子。


    終於使出渾身解數,保住了太子的性命。


    汗流浹背的太醫們站在床邊圍成一圈,確診穆君逸傷勢雖然慘重,已無性命之憂時,每個人狠狠地鬆了口氣。


    接著又事無巨細地將醫囑一遍又一遍地囑咐多福記好,一直忙碌到後半夜三更天,這幫人才陸續離去。


    多福點頭哈腰地恭送走各位之後,趕緊小跑回淨清苑。


    多福摒退所有下人,進屋關門,藏身在門窗後麵向外觀察良久,確定四下無人,他才快步來到床邊,壓低聲音,向床上氣色慘淡、緊閉雙眼的穆君逸輕喚道:“爺,您還好嗎?”


    聽到多福的擔憂聲,原本陷入昏迷的穆君逸竟緩緩睜開雙眼,瞬時,那雙深邃的黑眸在大紅喜燭的微光下閃過一道銳利的光,鋒芒似水,寒氣如刃,哪裏還有半點氣息奄然的垂死萎靡。


    多福親眼確認太子安然,懸在心口的那股擔憂總算落下。


    方才乍見太子拉扯著皇上癲狂,驚詫之際,他立即洞察出主子的心思,這才配合太子演了一出哭天搶地的戲碼,大勢渲染太子的慘狀。


    多福抬手擦掉眼角上殘餘的淚水,微微一歎,剛剛那撕心裂肺的擔心哪裏用演,他是打心底害怕啊。


    太子在繈褓時便由他服侍照看,這孩子打出生就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別的皇子含的是金湯勺,他含的是細瓷,一不小心就紮破了嘴,被各宮大主小主欺負傷害是家常便飯,著實可憐見的。


    好在他聰慧堅韌,打小就心思敏捷沉穩,吃虧從不表現出憤懣的情緒,總是憨憨一笑,讓人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久而久之,宮裏便流傳出七皇子呆笨的傳聞。


    隻有他多福最了解,這孩子不呆更不笨,所有欺負過他的人,他全記在心裏,一個不漏。


    他用憨厚偽裝自己,因為他知道,搶尖賣快、愛出風頭的人在這波濤暗湧,殺機四伏的宮闈中活不長久。


    他隱忍,他躲避,他把自己藏得緊緊的、深深的,隻求安穩過活。


    可惜造化弄人!


    一場意外的發現,將他的平靜淡泊打得支離破碎。


    一紙冊封,給他帶來的也不是至高榮耀,而是刀光劍影、烽火連天。


    一路看著七皇子小心翼翼的活著,步步為營的求生存,多福的心要有多疼惜就有多疼惜,恨不能掏心挖肺,替他上刀山、下火海,而這麽多年來精心精益的伺候,早已不單是出於主仆之情,更有一種相依為命的親情。


    隻是七皇子的脾氣著實令他堪憂,風輕雲淡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堅韌倔強又孤勇狠戾的心,不止對別人狠,連他自己也不放過,隻要是他認準的事,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勇往直前,絕不回頭。


    但像今日這樣不顧一切的拿他自己的身體下賭注還是頭一遭,多福是真的怕了,肝膽俱顫的怕,這萬一皇上下手再重那麽一點點……


    後果,多福已不敢想象。


    穆君逸緩過氣息,見多福站在床邊,一邊擦淚,一邊垂淚,他冷厲的眸淡出幾許柔光,緊抿地剛毅唇線勾勒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沙啞的嗓音緩緩說道:“不必擔心,無礙的。”


    多福模糊的淚眼中看到穆君逸安撫的笑意,心更疼,但他也知輕重,收起哽咽,斂好情緒,鄭重其事地請示道:“爺有何吩咐?”


    穆君逸輕抬手臂。


    多福會意,趕緊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將他攙扶坐起,又拿一隻靠枕為他墊好脊背,依靠在床頭。


    見穆君逸微微氣喘,多福轉身就要去給他倒杯水來。


    穆君逸抬手阻攔,炯炯的目光掠過門窗,仔細觀察外麵的動靜,確保萬無一失之後,對多福低聲交代道:“讓他過來。”


    “……”多福聽出穆君逸的意圖,不由渾身一凜,焦急地勸道:“爺,萬萬不可啊,您身受重傷再禁不起折騰了……”


    “照我說的做!”輕描淡寫的五個字好比刀槍劍戟,將多福所有的擔憂全部斬殺在口中。


    多福明白,太子的決定無人能改。


    多福重重一歎,不再叨擾他的清靜,躬身領命,迅速出去安排。


    …………


    待多福離開,穆君逸強撐著病體下床,一麵緩慢地換上一套深紫色的飄逸長袍,一麵思考著到底是誰劫持了紅曦。


    皇上?或是哪方勁敵?!


    不!應該都不是!


    昨晚他之所以請旨將太子正妃賜封給紅曦這樣無權無勢的女子,正是要借此消除人們對他的戒心。


    明眼人都明白,讓紅曦這種身份背景平庸的女子占據了正妃之位,對於太子的政治前途來說是一大阻礙。


    他主動封死自己的後路,不啻於向世人表明心跡,他無意利用聯姻為自己拉攏勢力、增添羽翼。


    今日他又刻意安排紅曦不招待賓客,甚至為她不惜駁皇上的顏麵,為的就是再次坐實太子在人們眼中隻愛美人不愛江山、不學無術的本質。


    而剛才罔顧身份的丟人現眼,更是將他自己徹底抹黑。


    估計從今晚起,全世界都會知道女虛國的太子就是一個成事不足的窩囊廢。


    他知道自己這一著棋算得非常準確,舍了一步,贏了三步。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人生,就是舍和得的過程,有舍才有得。


    他舍棄聯姻的康莊大道,得到了紅曦,杜絕了其他人的覬覦,同時削弱了皇上對他的警惕之心。


    他舍棄聲譽,看似失去了人心,卻遮蔽了勁敵的眼目,獲得短暫的安寧。


    而他這場自作自受,被皇上打成重傷的臥床不起,不但成功地引開了人們的關注,更為他自己在四麵楚歌的死局中硬殺出一條血路,得以喘息之機。


    這樣一來,他便能暫時避開那些狼子野心者們的算計,也可全力尋找紅曦的下落,將事情徹查清楚。


    可是,假如不是他們,又會是誰?


    深思熟慮中,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人,穆君逸深沉的臉色瞬時蕩過一股陰鷙的冷酷,狹眸如勾起如蠍尾,勁透出殺伐的狠戾。


    且不管是不是他所為,自己必須主動出擊,給他點顏色瞧瞧了……


    “篤!篤!”


    聽到內室暗格的夾皮牆裏傳出輕輕敲擊的信號聲,穆君逸斂起思緒。


    走到書櫃前,抬手左右扭動幾下書架上擺放的一隻青花瓷瓶。


    伴著輕微細碎的機杼聲,裏側的牆壁竟然緩緩裂開,石牆旋轉,將暗格的入口分割成左右兩麵。


    穆君逸從其中一側夾縫迅速閃身進入暗格,與此同時,有人從另一側的夾門中進入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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