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方焱一看宋斯寧難受的那麽厲害,沒有任何猶豫,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我送你去醫院。”


    宋斯寧卻不願意,他的手艱難的握住祁方焱的衣角:“回屋.......”


    祁方焱沒跟他商量:“不行,去醫院。”


    宋斯寧被祁方焱這樣一反駁更難受了,他悶哼了一聲,腰彎的更狠,喘息了兩口才說:“老毛病,等會就好.......去醫院暈車。”


    祁方焱打電話的手頓住了,垂下頭看向宋斯寧。


    宋斯寧手捂著肚子,上半身壓在腿上,從祁方焱的角度看不見宋斯寧的臉,隻能看見他蒼白的後脖頸,上麵布滿了細汗,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著薄光,像是天鵝頸一般勁瘦纖細。


    祁方焱和宋斯寧才認識不久,他不了解宋斯寧的身體情況,但是他見過宋斯寧暈車時候難受的樣子,吐的昏天黑地,像是要把胃都給吐出來。


    現在的宋斯寧已經夠虛弱了,暈車這件事情說不定真的會令宋斯寧的情況更嚴重。


    祁方焱沉默了幾秒,彎下腰手穿過宋斯寧的腿彎,將宋斯寧抱了起來。


    “慢,慢點.......”宋斯寧顫聲說。


    這一次祁方焱沒有像之前那樣莽撞粗魯,而是動作很慢的將宋斯寧擁在懷裏,生怕哪裏顛簸一下讓宋斯寧更難受了。


    從一樓上二樓的台階不少,祁方焱抱著宋斯寧手卻很穩,宋斯寧倚在他的懷裏,頭貼在他的肩頭,那一身米白色的睡衣裹在他的身上,縮成了很小的一點點。


    祁方焱將宋斯寧抱回了臥室,剛將他放到床上,宋斯寧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嗓子裏發出嗚的一聲幹嘔,手捂住了嘴巴,一看就是要吐。


    宋斯寧的房間裏收拾的一塵不染,甚至連個垃圾桶都找不到,祁方焱皺眉環顧一圈四周不知道拿什麽。


    宋斯寧抬起食指,指尖在空中顫抖的指向洗手間:說:“盆,唔.......”


    祁方焱反應很快,轉身兩個大步跨進了洗手間,拿出來一個小白盆遞到宋斯寧嘴邊。


    宋斯寧彎下腰,鬆開了捂著嘴的手,對著盆卻難受的吐不出來。


    剛才那洶湧的嘔意愣生生的卡在了心口,他雙手按著胃,嘔的直咳嗽,胃裏又堵又漲,像是一個不斷充大的氣球,漲在腹間出不來,宋斯寧用力捶了捶心口,惡心的眼淚都出來了。


    他都難受成這樣,卻聽不見祁方焱有一點動靜。


    祁方焱就拿著盆站在一旁,眉頭微蹙的看著宋斯寧,不知道給宋斯寧倒杯熱水,不知道給他拿藥,甚至不知道動一下,穿著一身黑衣服,跟黑無常一樣站著,不像是來照顧宋斯寧的,倒像是來守靈的。


    宋斯寧的手在空中摸索了兩下,抓住祁方焱的衣角,聲音不可抑製的顫抖:“拍........“


    “什麽?”祁方焱不明白什麽意思。


    宋斯寧剛想開口,胃裏又是一陣翻滾,他肩膀猛的顫抖了一下,嗓子裏又發出一聲嗚咽,祁方焱眉頭也跟著皺的更緊。


    宋斯寧垂著頭,用力的拽著祁方焱的衣服,半響他才緩過來這口氣,啞聲說:“拍拍背........”


    祁方焱這次明白了,看著宋斯寧難受的樣子,他沒怎麽思考就照做了。


    剛落手的第一下,祁方焱就察覺到宋斯寧身子太單薄了,後背脊骨硌手,就好像雪天裏積滿了落雪的嫩枝丫,被壓成了彎曲的弧度,而他還沒有怎麽用力,剛一拍下去,枝丫就顫了顫,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斷碎成末。


    祁方焱手上的力道一頓,收了些力道拍了幾下,對於宋斯寧來說卻猶如隔靴止癢,一點用都沒有。


    他的眼睛又紅了一圈,用力扯了扯祁方焱的衣服:“想吐,力氣大一點........”


    祁方焱這才用了點力氣,宋斯寧被拍的肩膀顫抖,大約是五六下,他的身子猛的一僵,朝前哇的一口就吐出來了。


    剛剛吃進去的那點粥幾乎是原封不動的吐了出來,這些東西吐出來還沒完,宋斯寧捂著肚子開始吐胃酸。


    這次沒人教祁方焱,祁方焱卻下意識的收了給宋斯寧拍背的力道。


    宋斯寧吐的太厲害了,祁方焱看不下去了,說:“忍一下。”


    祁方焱這樣說宋斯寧居然真的聽話,他咬緊了嘴巴,胸口劇烈起伏,努力的將反胃感忍下去。


    大約五分鍾,宋斯寧才感覺那排山倒海的反胃感消散了不少,他緩緩鬆下了肩膀,對祁方焱說:“水.......”


    祁方焱將床頭櫃上的水杯拿給他。


    這杯水還是今天早上胡姨走之前倒給他的,早已經涼透了。


    宋斯寧用幾口水漱了漱口,而後喝了一口,含在嘴裏暖了一會才敢咽下去。


    祁方焱去清理垃圾,宋斯寧虛弱的靠在床頭,捂著肚子,他仿佛經曆了一場大戰,後背全是冷汗,睡衣變得潮濕,身上沒有一絲力氣。


    祁方焱從洗手間裏出來,正好看見宋斯寧這般虛弱的樣子,他擦手的動作緩了緩,難得說了一次關心話:“好些沒?”


    沒等宋斯寧回應,這時祁方焱手機響起了一陣信息提示音。


    祁方焱拿出手機看了兩下,是柳笛發來的酒吧地址,外加一些催促他的話,祁方焱沒有回複信息,而是又問宋斯寧好點沒。


    這一次的語氣就不像是關心了。


    宋斯寧咬緊了嘴巴,聽著祁方焱的聲音,他忽然感覺更難受了。


    他不是個傻子,雖然他看不見,但是他能猜到給祁方焱發信息的人是誰,找祁方焱做什麽。


    在這個時間點裏,那條信息肯定是叫祁方焱去參加什麽生日聚會,而那個女生還喜歡祁方焱。


    至於祁方焱問他好點沒,意圖就更明顯了。


    他想走。


    宋斯寧的手蓋在被子下,五指用力抓住了被單,他咬著嘴巴說:“沒有好,我好難受。”


    祁方焱看了他一眼,點開手機開始回複柳笛的信息,同時問宋斯寧:“哪裏難受?”


    “肚子又疼又漲,胃裏也好難受.........”宋斯寧說著說著就放低了聲音,嗓子裏漫上了委屈,說出來的話跟撒嬌一樣,不像他了。


    祁方焱回複手機的手一頓,看向他。


    房間裏的燈光有些暗,宋斯寧也有些愣了。


    他坐在大床的中間,微垂著腦袋,緊咬住下唇,臉色在燈光下映的朦朧柔軟,手指無措的在床單上抓來抓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麽,可是他就是很委屈,莫名其妙的委屈。


    他生病了,原本就敏感的心思現在被放大了百倍,說的話做的事情過不了腦子,但過了心。


    他知道不該這樣,但他控製不住。


    祁方焱沒有說話,一時間四周安靜的過分。


    掌心燙的厲害,宋斯寧抓著被單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手裏的汗全部浸蹭到床單上,他的深吸了一口氣,對祁方焱說:“你過來,給我揉揉。”


    祁方焱眉頭一挑,眼睛直直的盯著宋斯寧。


    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宋斯寧說完這句話,心髒砰砰的亂跳,等待祁方焱應聲的每一秒,那種蹦跳都加快了一倍,他的雙手恨不得快要將被單給撕爛,卻還是沒聽見祁方焱回話。


    那幾秒過得像是幾年一般漫長,宋斯寧忍不住了,先發製人的問祁方焱:“你那麽大了,連照顧人都不會嗎?”


    祁方焱歪著頭,說:“你不是不喜歡別人碰你嗎?”


    宋斯寧的耳朵一下就紅了,他側過頭,咬了咬牙說:“我.......太疼了。”


    祁方焱緊盯宋斯寧的臉,一寸寸的打量著他,妄圖找出他沒有那麽難受的證據,可是宋斯寧的臉色白的太過分,怎麽看怎麽真。


    祁方焱騙不了自己,也狠不下心說不,最後他閉上了眼,問:“揉哪裏?”


    宋斯寧耳朵尖紅的要滴血,揉了自己肚子兩下說:“這裏.......”


    祁方焱垂下頭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兩步走到了宋斯寧的身前,坐在床邊。


    他沒給人揉過肚子,也不會什麽手法,但是他的手很大很暖,一掌就捂住了宋斯寧的細瘦的腰腹,隔著宋斯寧那層單薄的真絲睡衣,暖熱了宋斯寧冰涼的胃腹。


    兩個人隔著那層衣服,皮膚相觸。


    說來也奇怪,祁方焱抱過宋斯寧,兩個人也曾接觸過,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祁方焱少有的感覺到了不自在。


    可能屋裏的燈光太暗了,也可能是別墅裏太安靜了,更可能是他們兩個人在幾天前還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現在這個轉變來的太突然了。


    祁方焱還沒有想清楚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宋斯寧就握住他的手腕,往上挪了挪。


    宋斯寧疼的聲音都在顫,對祁方焱說:“這裏疼.......揉這裏........“


    祁方焱感覺他按到一個鼓脹跳動的東西,是宋斯寧的胃。


    他的掌心溫熱,不輕不重的揉上兩下,宋斯寧就感覺好了許多,緊繃的身子漸漸的隨著祁方焱按揉鬆了下來,他痛的渾身無力,軟綿綿的縮在祁方焱的掌下,過了會小聲說:“腰也疼.......”


    祁方焱裝作沒聽見,宋斯寧鼓了鼓嘴巴,手在床上摸索了兩下,摸到了祁方焱的左手,直接幹脆的將祁方焱的手蓋到他的左邊腰側。


    “這裏。”宋斯寧說。


    肚子都揉了,再揉個腰也不差什麽了。


    祁方焱沒心思和病人計較,兩隻手都在宋斯寧身上,一左一右給宋斯寧按揉,那個姿勢像是將宋斯寧環抱在懷裏。


    兩個人距離很近,祁方焱垂下眼睛就能看見宋斯寧微垂的腦袋。


    宋斯寧的發尾修剪的整齊幹淨,白紗係在腦後,留出來的那一點綢布從宋斯寧的耳側垂下。


    隨著祁方焱按揉的力度,宋斯寧的身子就像那截白綢一樣,柔弱又無力的起伏顫抖。


    宋斯寧好像又疼了,頭懨懨的低垂著,嗓子裏悶哼了一聲,側了側身子讓祁方焱的手更加貼合他的身子,睡衣跟著朝下蹭了些,從祁方焱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宋斯寧光潔細滑的皮膚,繼而一直蔓延至後背。


    “用力點......”宋斯寧的喘息有些粗,啞聲道。


    祁方焱蹙著眉頭沒說話,他從沒有那麽聽話過,從小到大對祁軍的話他都是聽一耳朵漏一耳朵,雖然他對宋斯寧的命令心中不悅,但手上的力道還是加重了些。


    祁方焱不是一個有好奇心的人,但是現在他忽然很想問一問宋斯寧,之前他這樣難受的時候,那些保姆也給他揉嗎?


    祁方焱感覺肯定不揉,因為宋斯寧跟個刺蝟一樣不讓人碰。


    那為什麽就非要讓他揉?是就想指揮他為難他?還是真如宋斯寧所說,他不讓女人碰,但隻要是男人就可以?


    祁方焱剛開口想要問,卻忽然感覺肩膀一沉,宋斯寧的頭在空中無力的晃悠晃悠,最終還是靠在了他肩膀上。


    祁方焱手上的動作緩緩頓住,滿腔的疑問也全都偃旗息鼓。


    陽台的落地窗沒有關嚴,花園中蟲鳴聲隨著風聲裹挾進入臥室裏,輕紗窗簾在空中柔順的撫動,產生了一絲涼意。


    宋斯寧的頭在祁方焱的肩膀上蹭了兩下,而後得寸進尺般的將小臉貼了上來,他的臉蛋很軟,鼻尖對著祁方焱的脖頸,滾燙的喘息聲打在了祁方焱的脖頸處,嗓子裏發出細喘。


    那喘息聲越來越急,越來越軟,宋斯寧甚至咬住了牙齒來克製,竭力的放輕聲音,卻抑製不住嗓子間的嗚嗚聲,跟個小貓一樣。


    祁方焱卻聽出來。


    宋斯寧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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