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方焱是一債未平,一債又起。


    宋斯寧鬧了一場胃病,連續好幾天都不舒服。


    在未來的短短幾日,祁方焱認清了宋斯寧床頭那些名字複雜的瓶瓶罐罐,甚至隻要一看宋斯寧的表情,他就能麵無表情的選中宋斯寧要吃的藥,然後將藥和熱水一起遞到宋斯寧的手邊。


    從小到大祁方焱沒有後悔過自己做的事情,這是第一次,他後悔那天晚上一時興起砸到魚缸上的那一拳。


    直到第四天,祁方焱和宋斯寧像往常一樣,麵對麵坐在餐桌前吃外賣。


    祁方焱早就吃完了飯,等宋斯寧將那碗粥喝完。


    遊戲都完了兩把了,他一抬頭看見宋斯寧還在和那一勺子清粥較勁。


    宋斯寧碗裏麵的粥壓根就沒有下去,祁方焱皺眉問:“很難吃?”


    宋斯寧拿著勺子的手一停,抬起頭麵對著祁方焱,說:“四天,一直吃一種東西。”


    祁方焱說:“我問過你想吃什麽。”


    宋斯寧垂下頭湯勺攪了攪粥,很難伺候的低聲說了一句:“沒有想吃的,但我不喜歡吃外賣。”


    之前胡姨在家裏的時候,每一餐都是按照營養師的食譜來,並且搭配了最好的食材。


    宋斯寧被喂叼了嘴,所以即使這幾天祁方焱點的都是高檔餐廳,宋斯寧還是吃不習慣。


    不過這句話宋斯寧也就是隨口一說,他心裏清楚祁方焱這種性格,連照顧人都不會,更別提做什麽其他的事。


    可誰知道第二天宋斯寧一下樓,就聞到家裏彌漫著飯菜的香味。


    宋斯寧的手在餐桌上摸索了兩下,在固定的地方摸到了碗筷。


    湯碗的溫度合適,宋斯寧雙手將湯碗捧了起來,抿著碗邊輕輕喝了一口,嘴唇不自覺的顫了一下。


    ——是玉米排骨湯。


    排骨燉的軟爛入味,玉米的味道清爽微甜,兩者融入一碗湯中,不光有肉的鮮美肉嫩,還有玉米的味香鮮甜,宋斯寧喝下去難得的沒產生反胃感,甚至還想多喝兩口。


    祁方焱抬眼看了他一眼,對他說:“右邊有包子,想吃自己拿。”


    現在宋斯寧和祁方焱形成了某種默契,祁方焱對待宋斯寧還是別扭,他不會像胡姨一樣,將所有的東西都遞到宋斯寧的手邊,但是他會將碗筷放在固定的位置,讓宋斯寧能自己照顧自己。


    宋斯寧按照他說的位置摸到了一個小餐碟裏的包子。


    包子不大,隻有一個雞蛋的大小,對於平常人來說甚至連塞牙縫都不夠,但是對宋斯寧而言剛剛好。


    他試探的咬上了一口,是鮮肉包子餡,放了一些爽口的筍子,一口咬下去包子裏鮮香的肉汁就溢了出來。


    宋斯寧不喜歡吃肉,胡姨以前為了讓他營養均衡,做了各種複雜的菜係就為了讓宋斯寧吃上一口肉。


    這是第一次宋斯寧感覺到肉居然也可以很好吃。


    他細嚼慢咽的咽下嘴裏的包子,問祁方焱:“這是你做的?”


    祁方焱恩了一聲,漫不經心的說:“我吃膩了外賣。”


    祁方焱這樣說了,宋斯寧沒再多說什麽,捧著粥碗小口小口的抿著粥。


    這天中午宋斯寧吃的不少,一碗湯和一個包子,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吃完飯之後以往總是糾纏著的他不適感也沒有出現。


    胃疼,反胃,積食,胃脹,這些症狀好像都抵不過祁方焱親手做的飯菜。


    吃完飯後祁方焱將宋斯寧的藥和水放在他麵前,開始收拾餐桌。


    這時候餐桌上的手機開始呼呼的震動,是個視頻通話請求。


    祁方焱正在擦桌子,隨手點了個外放,李敞的臉就從視頻那邊冒出來了。


    “喂!祁哥上次你讓我給莫蘭蘭訂的生日禮物我已經弄好了,剛剛莫蘭蘭追著我問你給她準備了什麽禮物,我能不能告訴她?!”


    李敞話裏帶著調笑,旁邊的莫蘭蘭立刻滿臉通紅的衝上來錘李敞,咬著牙氣急敗壞的說:“你閉嘴!你給我閉嘴!”


    李敞應該正在車隊裏,對麵摩托車的發動機聲嘈雜,李敞的聲音透出那些鬧聲更是大的離譜,像是忽然震開的大喇叭瞬間,劃破了房間裏的寂靜。


    宋斯寧正在喝水的動作一頓,手指一點點的用力,握緊了水杯。


    祁方焱也被吵到了,他拿起手機連按幾下減聲鍵,轉身走進了廚房。


    廚房的大門關上,祁方焱不耐煩的看向鏡頭,說:“就這件事?”


    祁方焱的俊臉一出現在鏡頭裏,對麵的莫蘭蘭的臉更紅了,她立刻朝後麵退了退身子,坐在李敞的後麵,抿著嘴巴,拘束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李敞知道祁方焱的性格,一般他說這句話就是要掛電話的前兆,他連忙大聲說:“還有事,還有事!是關於禮物的事情!”


    “說。”祁方焱將手機放在桌台上,打開水龍頭洗擦桌子布。


    其實禮物的事情很簡單,那天祁方焱沒去生日會,覺得有些對不起人家小女生,決定送個生日禮物彌補一下。


    隻是祁方焱沒有錢,也不會選東西,就全權委托給李敞處理了,順便讓他把錢給墊付了。


    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誰知道這事到李敞的嘴裏變成了什麽樣子。


    李敞嗓子裏支吾了兩下,沒想出能編什麽事情來,這時他聽見祁方焱這邊的嘩啦啦的水聲,問:“祁哥,你那邊怎麽那麽吵?”


    祁方焱將水龍頭關上,擰幹毛巾說:“洗抹布。”


    李敞瞪大了眼,說:“不是吧祁哥,你現在還真的在宋家幹活啊,宋家的保姆呢?還真把你當傭人使啊!”


    “是啊祁哥。”屏幕的一邊又冒出了聞南赫的臉,他一向比李敞沉穩,這時候也義憤填膺:“這宋家少爺到底想幹什麽?你是不是欠他的錢不還,他才這樣報複你。”


    “........”


    欠人錢這個事倒是真的。


    祁方焱沒應他們兩人的話,擦了擦手上的水,說:“宋家保姆這幾天放假,家裏隻有我們兩個。”


    周圍人一聽互相看了一眼,都心知肚明了。


    這個就是純純的道德綁架。


    畢竟誰也做不到真的把一個瞎子扔家裏,太不人道了。


    半天聞南赫低聲說了一句:“這宋家少爺夠狠!不過他這樣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他圖什麽?”


    “我也不明白。”祁方焱說。


    李敞倒是不在意宋斯寧圖什麽,他坐在一旁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另辟蹊徑了:“祁哥,既然宋家現在人都走了,不如我們現在去宋家找你,正好去看看那宋家少爺是什麽貨色,順便幫你出口惡氣!”


    旁邊不知道是誰小聲說了一句:“那可是宋家.......”


    “宋家怎麽了?!”李敞扯著嗓子說:“我還是李家呢,我們李家人可不怕宋家人。”


    說完他一把攬住了身旁聞南赫的肩膀,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說:“我們赫兒也不怕!”


    聞南赫眉心顫了顫,轉過頭一臉“你有毛病”的眼神看著他。


    祁方焱單手拿著手機,無所謂道:“想來就來唄。”


    李敞拽著聞南赫立刻起身:“得嘞,我們現在就出發。”


    祁方焱又說:“記得帶上你家的保鏢,起碼十個。”


    李敞一愣問:“為什麽。”


    祁方焱說:“宋家隻有保姆放假了,保鏢還在。”


    李敞哪裏敢喊他家的保鏢去惹事,他爸必定給他打殘,他看了看聞南赫,聞南赫立刻別過目光看向別處,也不敢。


    李敞訕笑的看著祁方焱說:“這不是還有祁哥你嗎?我祁哥跆拳道全國聯賽金獎,能以一敵十,那些保鏢肯定不在話下!”


    祁方焱挑眉反問:“我要是打得過,還會在這?”


    李敞:“.………”


    於是這個電話就到撂這兒了。


    -


    廚房的大門緊閉,聽不清楚祁方焱在說什麽,隻能斷斷續續聽見他的聲音。


    宋斯寧一直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他的臉色不好,後背僵硬的像是一塊鋼板。


    這幾天他和祁方焱兩個人呆在家裏,周圍太平靜了,以至於快讓宋斯寧忘了,祁方焱的世界裏有很多人,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祁方焱是高空的鳥,陽光自由,與他截然不同。


    他沒有朋友,沒人喜歡,日日被鎖在這個看似富貴的籠子裏,看不見光,漸漸的變得陰暗孤僻,猶如被扔在潮濕陰暗的角落裏默默發芽的黴菌,一點點的蔓延腐壞。


    最惡劣的是他還妄圖將祁方焱也拽下來,將黴菌也蔓延到他的身上,讓他變的和自己一樣———孤僻,汙穢,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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