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廢救下的妖怪正式住了下來,因為身體的緣故,也做不了什麽重活,整天跟在廢金的身後一起打掃宅子。


    廢也不會刻意去跟她對話,妖力靈力的轉換,這種事不需要去問別人。禦妖師自己就是最初的實踐者,因此妖力和靈力的平衡點,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比她還要清楚。


    妖怪倒也安分乖巧,不會擅自到廢的寢室來,有眼色才省下被禦妖師心血來潮再次殺掉的功夫。


    為了不讓妖怪太早死掉,廢每天都會傳一些靈力過去,勉強維持著對方的苟延殘喘。


    這麽做也不是廢想有什麽回報,單純因為有生物在眼前即將失去生命,所以就會救下來。


    這種完全違反自身行事風格的做法,好似偽善的救贖。就像往漏水的瓶子裏不斷灌水,無論怎樣都是徒勞。


    但廢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毫無意義而停下。


    她想救的不是特定的某個人,也不是因為同情這個妖怪。


    如果對方不在自己的眼前死掉,怎樣都無所謂。


    之所以會不斷伸出手去,一次又一次傳過去對除妖師來說非常重要的靈力,也是因為這麽做,對方的生命就會延長。


    隻要自己放開手,這個妖怪百分百死掉。這個事實非常清楚地刻在廢的心中。


    所以不會放手,隻要自己還能繼續輸送下去,就不會放手。


    對廢來說,這名妖怪就仿佛很久前,努力尋求生的希望,卻一次又一次必須直麵死亡的自己。


    以為哭喊就能被拯救,那是尚且純真的廢會相信的謊言。


    事實是不論自己哭喊多少次,發出多少的求救,都不會有人朝著自己伸出手。


    即使有願意拯救自己的人,也不是為了救她,單純為了那個人自身而伸出手罷了。


    廢從來就沒有被人所真正地放在眼裏吧?


    說著喜歡自己的人,實際上都是謊言。都是既定的程序,活在虛偽的世界中的自己,也是虛偽的。


    不斷重複毫無意義的堅持,廢清楚自己所做的根本不可能拯救自己。隻是不這麽做的話,心中的空洞感就更大了。


    不論是保護他人,被他人所需要,觸碰到溫熱的身體,都感到心髒開了一個大口子。連風聲都逃不出的黑洞,連自我也吞噬。


    “主人,主人,該起床了……”


    將廢從深沉的夢境喚醒的是役妖廢小白,比起最初看到的稚嫩模樣,已經稍微長大了一些。


    雖然看起來還是非常小,但是按照貪狼族的成長來說,也已經步入了成熟期,大概在幾年內就會迅速長成一個值得仰視的少女吧。


    廢的身體成長程度倒是非常緩慢,之前是因為靈魂的損害,現在恢複之後又因為靈力的壓抑,即使過了好幾年,長得也沒有妖怪來得快。


    “讓我再睡一會兒……”


    放鬆精神的廢幹脆將廢小白撈進了被窩,最近一段時間尚梨似乎又忙碌了起來,晚上趕來,早上又離開。


    也虧了她的忙碌,廢小白才得以接近過來。平時見到兔妖都會躲遠遠的廢小白,一見到主人身邊空了,就自然粘了過來。


    “天亮了,主人?主人,不要睡了……”


    小聲地呼喚著廢,與其說是喊人起床,讓人昏昏欲睡更為合適。


    除妖師按著廢小白的腦袋到懷裏,打了個哈欠,無視了對方的掙紮,再度沉入夢鄉。


    每次叫主人起床多半都會變成陪著睡個回籠覺的廢小白,這次也是一樣無法抵擋廢的懷抱,邊想著下次一定要成功,邊控製不住睡意。


    隻要待在主人的身邊,就覺得很舒服,想要一直睡過去。


    天光大亮下,役妖和主人相擁裹著被子沉沉睡去。


    等到日上三竿,作息正常的廢小白才得以擺脫夢境醒來。


    今天又是早起失敗的一天。


    好不容易再次將主人喚醒,對方依然是沒睡醒的模樣,完全沒了平時冷淡的氣息,柔和的風圍繞在廢的四周,低垂著睫毛的樣子非常可愛。


    雖然由役妖說主人很是失禮,但在廢小白的心中,主人就是最可愛的,任何時候都帥氣又可愛。


    因為尚梨不在的緣故,廢小白自然接過了給主人穿戴好衣服的工作。


    不論看多少次都會被主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咒印痕跡所折服,想要觸碰,想問主人是不是很痛。但每一次廢小白都低垂著頭,沒有說出任何話語。


    廢小白在夢中看到的非常模糊,隱約之中好像聽到主人跟誰說話,接著耀眼的藍光將除妖師的身影掩蓋,等到再次出現,看到的就是滿身咒印的廢。


    雖然不是很清楚這代表了什麽,廢小白知道那肯定是很重要的記憶。屬於除妖師廢最初的記憶。


    沒有將自己看到的東西告訴任何人,廢小白本能地明白那些都是秘密,原本隻屬於主人一個人,但現在她卻偷偷看了一些。既然做了這麽越矩的事情,就更加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了。


    廢小白這些年待在廢的身邊,也慢慢明白對方不願意提到過去。廢是活在當下的人類,過去還是未來完全不關心。沒有計劃,也沒有任何野心,好像隻是活下去就已經足夠了。


    那雙眼睛中沒有映射任何人的身影,即使被主人看似溫柔地注視著,廢小白也清楚對方沒有看著自己。


    放棄了一切的雙眼,跟自己偷看到的記憶完全不同。那時的廢是笑著的,眼睛像在發光,純粹而又耀眼。


    是什麽呢?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主人變成現在這樣?


    想要探尋秘密,卻又害怕被對方討厭,廢小白隻能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一直待在主人的身邊。


    自己很快就會迎來成熟期後的快速成長,等到自己的能力足夠,一定有一天會明白,將傷害了主人的家夥,通通殺死。


    想要再見到主人微笑的模樣,真正的笑容,這是廢小白深藏在心中的願望。


    “怎麽又在發呆?”


    廢邊吃著餐後水果,邊抬頭看著吃了半天還沒進去多少食物的廢小白。


    最近這段時間自己的役妖真是越來越奇怪了,難道妖怪的成熟期也像是人類的青春期類似?


    “啊?是,主人。”


    役妖的答非所問讓廢也懶得繼續問下去,啃了一口多汁的水果,右手握著已經在宅子裏住了一年多的妖怪的手掌。


    飯後的靈力傳輸,也已經成了習以為常的事情。


    對方的臉色看起來倒是很正常,不過這些都是錯覺。廢的靈力每次經過對方體內的妖絡,都能感受到跟最初看到的一樣的景象。


    完全沒有複原的跡象,隻要廢停止輸送靈力,最多幾天,這名妖怪就會死掉。


    乖巧地低著頭的妖怪看著腳尖,即使每天都被除妖師的靈力灌輸,她還是對被觸碰感到無法適應。


    廢身上傳來的壓迫感,無法讓她安心。住到現在也依然感到隨時會被殺掉的恐懼感,那是對方毫無感情的眼睛所傳來的訊息。


    “廢大人,要給您留晚飯嗎?”


    金子邊收拾著桌子,邊詢問著主人。對於一介妖怪成為除妖師的廚娘,廢金適應得非常良好。


    總算扒完飯的廢小白跪坐在一旁,雙眼期待地看著主人。


    “今天什麽日子?”


    邊幾口啃完,丟下果核,廢無視廢小白湊過來輕柔給她擦淨汙漬的毛巾,望著廢金。


    圍著圍裙的金發女子眨了眨眼,伸出手指數起時間。


    “是廢大人上次交代說要去鎮魂塔的日子。”


    很快得出結論的廢金露出笑容回應,而這個回答沒有讓廢的臉色有任何變化。


    最近完全拒絕了尚梨的求歡,廢體內的靈力膨脹得幾乎要破體而出,偶爾會在睡眠時克製不住的綻放靈氣的藍光。


    也是該到去鎮魂塔的時間了。


    “主、主人……”


    仔細擦幹淨廢的手指縫,廢小白雙眼放光地看著主人。


    前幾次的鎮魂塔之行,廢都沒有帶任何役妖去,事實上從廢小白跟她簽訂契約至今,就沒有見過鎮魂塔的模樣。


    廢小白希望無論主人去哪,自己都能陪在身邊。


    不過這次顯然又要令她失望了,廢連一秒的考慮時間都沒有,立即回絕。


    傳輸完必要的靈力,廢放開手。任由那個妖怪像隻受驚的老鼠一樣竄到廢金的身邊幫忙。


    不過她的真身好像的確就是老鼠來著,廢想起來自己之前看過的文件。


    “你們都留下看家。”


    每到一定時間,廢都需要前往鎮魂塔,大約是一年一次的程度,上次正好在處理完妖力靈力轉換實驗之後的時間,這次也差不多到了。


    實際上廢是不大喜歡去那裏的,鎮魂塔可不是一個好去處。不光是氣氛的原因,她每次去做的事情,也讓她不覺得有什麽愉快的。


    “是,主人……”


    低垂著頭的廢小白失落極了,不知道主人去鎮魂塔到底做什麽,隻是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感覺很虛弱。如果是要戰鬥的話,為什麽不能帶役妖去呢?即使自己幫不上忙,廢黑也多少能起一些作用的吧?


    廢順手揉了揉對方的頭發,白色的柔軟發絲摸起來很舒服,和廢黑的皮毛不相上下。


    吃飽喝足的黑貓盤在一邊的坐墊上,把自己縮成球型,看起來就像要睡著了一般。她自然清楚主人是不會帶役妖去的,也習慣了每年一次的例行公事,自然也懶得給反應。


    安撫完自家役妖,廢乘上長老院的專用馬車,閉著眼睛養神。


    等一會兒要做的事情,可是非常需要精神力的,就算是習慣了的事,也還是要小心不要出錯。


    安靜地調整著自己的狀態,馬車很快就停下了。廢走下車,沒有讓馬車夫停在外麵等自己,對方也清楚該在什麽時候過來接她。


    繞過了白色的長老院,隨著夕陽的餘暉,廢緩步走向了黑色巨塔。


    高聳的玄黑巨塔,隻是看上去就有種冰冷感,按理說不應該建在長老院後麵,卻因為一些原因而固執地矗立在這裏。


    這個地方的性質應該是和斂骨堂一致的,這裏麵埋葬的是死去的除妖師。


    所有失去靈力,或是沒有失去靈力意外身亡的除妖師,他們的屍骨都在這裏,自然,靈魂也在這。


    為了將這些力量利用起來,廢才會每年都來到這裏。


    漆黑的大門跟巨塔本身融為一體,直到廢的到來才自然地裂開,猶如將她吞噬一般,迎接除妖師的進入。


    隨著大門的關閉,塔內起初還有的微弱光線,也徹底地消失了。


    這裏就是鎮魂塔,所有除妖師的魂歸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  _(:3」∠)_啊,天又要亮啦——【泥奏


    感覺這台詞好熟悉啊……最近真是……非常地,時間錯亂


    窩覺得窩還是可以搶救的_(:3」∠)_大概


    嗯……世界觀展開中……


    廢小白小朋友真是太純真了,這麽純真的妖怪真是太少見了——


    然而純潔的白色妖怪遇到黑化的人渣除妖師,哎呀真是慘……_(:3」∠)_


    咳咳,總之_(:3」∠)_窩……盡量……努力……碼字……


    感謝 禰 小天使的地雷~


    感謝虛的化身小天使的地雷~都麽麽噠~</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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