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刃與火焰交錯，襲擊著風雪匯聚成的龍卷。
除妖師站在塔頂，藍色的靈氣匯聚成線，連在戰鬥中的役妖身上。
一般的靈力傳輸是看不見的，這是由於用量過大才會導致化為實體般的模樣。
廢小白發絲與火焰共舞，手中青色雙鐧看起來沉重無比，卻在她手中輕若無物。
一貫不怎麽認真的黑貓，化為人形，手中風刃纏繞，隨著手指彈動，一道道危險至極的鋒利白芒襲向雪花飛舞的風暴中。
尚梨的模樣已經看不清，隻有越聚越大的龍卷慢慢靠近戍境所。
除妖師麵無表情，手掌中的靈力也放射極強的光彩。
“啊，大人想死掉對吧？”
清晰的話語從風雪內部傳來，雖是疑問，卻篤定得好似陳訴。
“……”
除妖師沒有回答，而是將靈力匯聚更為堅實，朝著旋轉的雪花之壁深深紮入。
“妾身一點都不想結束。”
原本輕鬆就可以突破的弱小雪花，此刻卻猶如銅牆鐵壁。尚梨吸收了許多的妖力，不光是大妖怪的，還有其他一些不怎麽有名氣的妖怪的。
即使是廢，也稍微有些棘手起來。
“不會對人類下手，你說過這話吧？”
廢沉著地回應對方的話語，卻完全是另一個內容。
“是的，妾身答應過大人。”
像是在笑的低喃，卻又像是哭泣。
“大人不在的話，就不需要遵守這種約定了。”
尚梨的聲音中沒有一絲躊躇，決意如刀般利落。
廢抿緊嘴，麵孔依舊冷硬。
“因為這次雪災至少導致萬人死亡，我會殺了你。”
除妖師訴說的語調除了因為正在進攻而變得急促外，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即使要殺的是有百年相處時間，喜歡著自己的妖怪，也依然沒有半點猶豫。
“大人願意被妾身殺掉被妾身吃掉的話，要妾身自殺也是可以的哦。”
裹在風聲中的尚梨的回複，有些縹緲。
廢笑了起來，靈力爆發的輸出，讓兩隻役妖的攻擊更為有力。
雪花的屏障沒有支撐多久，隨著廢小白熾熱的火焰，那漫天的雪白，變為透徹的水珠。
除妖師站在原地不動，完全作為支援角色，靈力連接在自家役妖身上，讓一黑一白的兩隻妖怪與被剝下保護的尚梨戰成一團。
兔妖的戰鬥姿態比起平時有很大不同。
本來純良無害的外表，變得充滿狂暴的殺氣，圓滾滾的眼睛隻帶來深深的冰冷。
“您配合一點不好嗎？妾身向大人保證，您殺了妾身之後，妖怪們就沒有再反抗的能力了。隻靠人類除妖師也是可以保護國家的。更何況，還有大人您做的結界守護著。”
尚梨閃躲跳躍間還有餘力朝除妖師勸誘，看那姿態的確遊刃有餘。
即使是本身就很強的廢黑，和已經擁有成年時期貪狼妖力的廢小白，也依然無法對尚梨造成困擾。
兔妖那模樣就像是在對役妖們戲耍一般。
“閉嘴！”
廢小白吼道，變長的犬牙猙獰外露，雙鐧的熱度進一步提升。卻怎麽也追不上尚梨那輕快的步伐，隻能打散對方的殘影。
“你也想要大人是嗎？”
兔妖忽然出現在廢小白身後，指尖捏住對方的下巴。
“有大人的味道，你這個，不乖的小狗狗。”
尚梨湊在廢小白的耳邊輕嗅一下，壓低的聲音不複以往的甜美，而是危險的粘膩。
“住口！你這個可惡的，沒有羞恥心的兔子！”
廢小白猛地將雙鐧由腰間向後搗，卻被對方輕鬆躲過。尚梨還尚有餘力地躲開廢黑襲來的風刃。
“你不想嗎？不沉迷嗎？不渴望嗎？”
尚梨仿佛不知疲憊地躲閃著，偶爾一擊，就讓兩隻役妖極為難受。如果沒有除妖師靈力的持續支援，多半她們已經被對方打倒在地。
“沒有！沒有！沒有！”
廢小白動搖得太過明顯，原本還也許有一戰之力，卻變成被兔妖玩弄於股掌之中的魯莽。
“大人的靈力很棒吧？還有那冷酷的，危險的殺意，也是讓人迷戀得不行。”
尚梨的雙眼熾熱地注視著除妖師，後者的表情卻是無。
“廢小白，你不是被大人抱過了嗎？交.配了嗎？不明白大人的魅力所在嗎？”
毫無顧忌的話語，兔子本身就是一種常年處於發情期的動物，而兔子是本體的尚梨，自然也對羞恥心之類的事物沒有任何認同感。
廢小白漲紅了臉，握著武器的手掌有些顫抖，但是身體卻不可思議地，在怒火的熱度中混雜了另一種高昂。
想要被主人再抱在懷裏，再多侵犯，被親吻得哭出來也沒關係，像要死掉了一樣的心跳加速也沒關係。
渴求著主人，想要融入骨血一般的饑渴難耐地深切祈願。
這是不該有的情緒，廢小白非常清楚這一點。
主人想要做什麽是她的自由，而自己所能做的，隻有接受。所以不應該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應該奢求這種事。
“被大人做過之後就明白了吧？不會有妖怪能拒絕和大人交.配的快感。”
尚梨的聲線中摻雜了黏稠的，黑暗的情緒。一直是仿佛有著戒斷反應一樣的兔妖，無法忍耐自己的發情，所以一直索求著，在除妖師身上尋求著能讓自己的**平息的事物。
“不知廉恥！”
廢小白將一隻渾圓鐧丟向尚梨，被對方躲開。
“你不明白啊。”
尚梨仿佛是注視著鬧別扭的小孩子一般，將視線固定在廢小白身上，隻是那眼中，明晃晃地彰顯著惡意。
“大人是，妾身的所有物哦。”
兔妖將放棄遠攻，用爪子襲來的黑貓，一腳踹出去。
黑貓的肋骨瞬間被衝擊折斷，又在廢的靈力下複原。隻是受傷的苦楚讓她暫時無法動彈。
“是大人主動的所以沒辦法，但是，”
尚梨將某個透明的珠子含在口中，舌尖纏繞舔舐一番後丟到地上。
即使在雪中有些看不清楚，廢小白還是一眼認出這就是自己在百妖祭時給主人親手掛上的琉璃珠子。
“你要對大人出手的話，妾身就殺了你哦。”
尚梨笑眯眯地將那珠子踩碎，妖氣的作用下碎成粉末，就算想要拚起來也是不可能的。
“——！”
廢小白的雙眼更為發紅，衝天火焰席卷兔妖，對方卻依然輕鬆躲開，沒有一絲狼狽的模樣。
“尚梨。”
除妖師開口了，按住還想站起身的黑貓，斷開對役妖的靈力支持，慢慢走向兔妖。
“大人您想通了嗎？”
尚梨的眼睛一亮，欣喜的目光毫不掩飾。
“我想通了。”
廢的眼睛死寂。
“果然還是要快點殺了你。”
靈力的光映得兔妖的麵龐似乎也有些發青，她沉下臉來，卻又很快轉為笑容。
“那就沒辦法了呢，妾身愛著大人，大人也愛著妾身吧？”
雪花再次從空中毫無征兆地出現，地麵的積雪也浮了起來。尚梨甜膩的嗓音中，濕冷的危險之氣愈發濃烈。
“所以妾身隻能，砰地一聲，爆掉您的靈脈穴，讓您變成普通人了呢。沒關係，因為妾身愛著您，就算沒有靈力，也會心懷感激地將您一點不留地吃光哦。”
殺意毫不掩飾，兔妖朝著除妖師襲來。
兩人撞到一起，雪花與靈力相擊，猶如爆炸的聲響，讓附近的積雪被震得飛揚，遮蔽了視線。
廢小白癱倒在地，主人突然抽走的靈力讓她無以為繼，還被除妖師反向抽去了不少的妖力。
白發的役妖和貓耳役妖隻能作為旁觀者看著目前最強的妖怪與人類最強除妖師之間的戰鬥。
完全看不出曾經親密模樣的兩人，毫不留情的殺招盡情地朝對方丟去。都是真的抱著要殺死對方的念頭進行戰鬥的，看不出任何可以妥協的可能性。
除妖師沒有想要與對方溝通的念頭，她已經學會了不跟這種失去理性的人對話的經驗。即使是妖怪也沒有什麽不同，哪怕不是攻略對象。
這個妖怪本身就是性格扭曲，本以為對方那灑脫的個性，會變得輕鬆。再加上一開始是對方送上門來，又不是攻略對象，就變得疏忽大意了一些。
沒想到即使如此，會變得如此令人作嘔的家夥，就是不會改變。
“好棒啊，大人終於想殺掉妾身了。一直都，一直都想象著這一天的發生。大人的殺意也很棒啊，讓妾身全身發軟呢。”
猶如舔舐著廢的視線，尚梨緊緊地鎖定除妖師的一舉一動。
“……”
不給予回應，廢的殺意並沒有多重，比起仇恨之類的情緒，類似規則一般的行為更束縛了除妖師。
違反約定的妖怪要殺掉，傷害人類的妖怪要殺掉。僅此而已。
至於對方那仿佛刻意激怒自己的話語，並不重要。
但是，除妖師的確有那麽一瞬間，被激發了怒火。
並不是因為尚梨那迷戀的瘋狂的發言，而是答應過，卻做不到這件事。仿佛被背叛了一般，這瞬間而感到憤怒。
“大人，大人，大人大人大人……”兔妖呼喚著除妖師，對方卻連眼神都不施舍一個。
“你不想殺了妾身呢。”
突然低沉的嗓音，兔妖的雪花化為冰刃集中到她的手中，向前遞出，正撞上廢的胸口。
雖然有靈力為防禦，仍然被對方將妖力刺入體內。除妖師的表情沒有因為疼痛而改變，垂下眼簾，看著冰刃。
為什麽會選擇求死一樣的做法呢？除妖師自己也不明白。
“為什麽？大人為什麽會想死呢？”
尚梨貼近了除妖師，抱緊對方的後背，將唇壓在滲出鮮血的胸口。
吮吸著飽含靈力的血液，兔妖的雙眼變得鮮紅。
“大人，一直留在妾身的身邊好嗎？”
話語輕柔，仿佛一如過去的模樣，兔妖笑得純良。
“不可能。”
幾乎是沒有停頓的回答，除妖師注視著兔妖，雙眼中倒映出對方的樣子。即使如此，尚梨卻依然覺得對方沒有注視著自己。就像過去無數次那樣，無法看清這雙眼中注視的到底是什麽。
“您會的，您必須這麽做。”尚梨將牙齒陷進除妖師的傷口中，噬咬著對方的血肉。
廢發出一聲悶哼，手指間靈力閃爍，將無防備的兔妖擊飛出去。
“主人！您沒事吧？”
廢小白踉蹌著腳步跑到半躺在地的除妖師麵前，跪下後握住除妖師的手，將自身剛剛積累的一點妖力都擠過去。
“沒事。”
除妖師站起來，身姿筆直，除了胸口的傷口與略顯蒼白的臉色，和往日沒什麽不同。
自己剛才是在動搖什麽呢？廢不明白。
隻是相處了一段時間而已，不過是百年多而已，有什麽好在意的，不過是虛假的存在。
也不是攻略對象，不是喜歡的人。區區一隻兔妖，為什麽自己會動搖呢？
廢舉起手，匯聚的不再是自身的靈力，隨著她的動作，她身後的戍境所跟著綻放藍光。
那是緊急情況之下才會啟動的，儲存在結界中的靈力被除妖師所利用。
這是極少才會用到的類似備用品的方法，廢也沒想到自己會動用這個力量。
“這才是動真格的呢，大人。”
兔妖癡癡地笑了，舔了舔指尖沾染的除妖師的血液，臉上神色恍惚。
“如果你用你的餘生贖罪，我可以考慮放過你。”
除妖師說著留情的話，沒有帶私人感情，而是仿佛例行公事的陳述。
“不需要哦。大人死掉的話，妾身也會一起死掉。所以不會有餘生存在。”
雪花再次飛舞起來，尚梨注視著除妖師，癡迷的模樣。
“那你就去死吧。”
廢抬起手，高塔的光芒與她身上的藍光交相呼應，巨大的藍色光柱覆蓋再次出現的雪花組成的龍卷風。
一點點消去妖力支撐的屏障，廢感到自己的身體在發出悲鳴。靈力不斷被抽出，連壓製著詛咒的部分也一起被抽去，疼痛感更為強烈了，讓她都快要無法感知自己的身體各部位是怎樣的情況。
雪花不光是防守，也朝外攻擊。除妖師站直身體，被銳利的六角雪花所刺傷，靈力的保護盾被自然地衝過。如果這時候廢金在就好了，廢唯一不好的就是防禦力。即使攻擊力很強，防守依然是弱點。
但想這種事也無用，廢隻是無視身體加大了輸出。
廢小白這時卻艱難地挪到了主人的身前，張開了手臂增加麵積，擋住飛過來化身無數利器的雪花。
除妖師漠然注視著自家役妖身上很快布滿的血痕，血花濺落到積雪上，點點鮮紅。
“主人，您沒事吧？”
一樣的話語，一樣的笑容，廢小白好像感覺不到身上的痛楚一般。
除妖師不再注視這隻自顧自的役妖，集中在與尚梨的力量對抗中去。
清澈的靈力與混雜太多變為黑色的妖力纏繞到一起，尚梨也不再開口了，隻是持續匯聚的妖力仿佛烏雲一般遮蔽天空。
除妖師的頭頂倒是仍舊藍天白雲，一片安寧的景象。
力量對抗沒有多久，對方就節節敗退，有著無限靈力作為支持的戍境所的除妖師，自然是不會輸的。
尚梨被靈力碾過，發出輕微的悶聲，倒在雪地上。妖力聚成的烏雲很快消退。
除妖師雖然已經疲憊至極，卻還是一步一步走向兔妖。她要親手將對方的生命終結。
廢小白跪倒在地喘息著，身上被雪花劃破的傷口太多，仿佛全身都被自己的血液所染紅。
另一邊的黑貓是占了便宜，沒有被卷進來，而是好好地安穩休息著。
除妖師站在兔妖麵前，對方雖然口中溢出鮮血，卻依然是笑吟吟的模樣，仿佛不疼似的。
冰冷的刀刃慢慢在除妖師手中成型，廢麵無表情，將自己手中靈力化作的凶器揮下。
“主人！”
刀刃接觸到兔妖之前，廢被自家役妖喊住。
除妖師停下動作，轉回頭看去。
“可、可不可以不殺了她……”
廢小白匍匐在染滿她鮮血的雪地上，雙眼閃著光芒。
“因為她的原因死了很多人。”
除妖師沒有猶豫，她不明白本來很討厭兔妖的廢小白為什麽會求情。
“可是，您不是說了隻要她的餘生能贖罪就可以饒了她不死嗎？”
廢小白竭力抬頭注視著自家主人。
“她放棄了。”
除妖師低頭看著兔妖，對方被大量靈力碾過後的確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
“但是，是主人的話做得到的吧！讓她贖罪，讓她活著保護人類什麽的。”
“……”
尚梨看也不看替自己的生命懇求的白發役妖，隻是注視著除妖師。
那雙眼中不見任何迷茫，隻有純粹的，熱切而又執著的愛意。
“主人……您、您再試一次可以嗎？”
廢手中的刀刃消失，接著她將手掌按在尚梨的額頭。
淺淺的光芒閃動，兔妖眼中的神誌一恍，接著藍色的光芒閃動，一小片雪花的形狀漸漸從尚梨的額間顯現出來。
“是額頭啊。”
理所當然的位置，除妖師不感覺意外。
除妖師的右手也浮現出一樣的紋路，散發著與左手的咒印不同的藍光。
“你……大人您居然跟妾身簽了役妖契嗎！”
尚梨呆然注視著除妖師。這是通常的役妖契，不是改良版的。
役妖的生命屬於除妖師，隨時都可以殺掉。而役妖也無法反抗除妖師，不管是什麽命令都無法違背。
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除妖師死了，役妖一般也活不了多久。但是役妖死了，除妖師不會有任何影響。
廢是以簽訂更為平等的役妖契出名的除妖師，這是她第一次簽下對於妖怪來說完全是壓榨的役妖契。
“首先把雪全都融化，極端天氣也停下來。還有救災的事情，活用你的力量，救出更多人。”
除妖師無視了新晉役妖的話語，站直身體命令道。
尚梨想要反抗，出口的話語卻是完全相反的服從。
“小白，你來管她。”
廢望著表情一樣怔然的白發役妖，對方反應過來後一臉複雜，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氣憤的表情，讓除妖師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一些。
“是，主人。”
張口結舌了半天，廢小白隻得低下頭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這字數_(:3」∠)_哎呀算雙更了吧……
眼睛，窩的眼睛……
_(:3」∠)_這個展開真是……嗯……感覺像是死刑緩期執行一樣……
善良的妖怪廢小白小朋友【。】就算是情敵也會伸出援手呢……
這點倒是和很久以前的主角很像_(:3」∠)_不過本質上這兩還是不一樣的……畢竟一個是真徹底的仿佛聖母一般的妖怪【。】，另一邊隻是稍微善良卻還是會有負麵情緒的人類
_(:3」∠)_啊，這麽完美的聖母，拯救也是理所當然的了呢【。】
不過講道理越寫窩越覺得尚梨好可愛啊……真可愛……廢小白反而……嗯……真是悲傷
_(:3」∠)_窩不行了，眼睛看不見了，窩去睡了……大家晚安……
感謝 虛無的化身 小天使扔的地雷~
感謝 你們的呆萌路過 小天使扔的兩個地雷~</dd>
除妖師站在塔頂，藍色的靈氣匯聚成線，連在戰鬥中的役妖身上。
一般的靈力傳輸是看不見的，這是由於用量過大才會導致化為實體般的模樣。
廢小白發絲與火焰共舞，手中青色雙鐧看起來沉重無比，卻在她手中輕若無物。
一貫不怎麽認真的黑貓，化為人形，手中風刃纏繞，隨著手指彈動，一道道危險至極的鋒利白芒襲向雪花飛舞的風暴中。
尚梨的模樣已經看不清，隻有越聚越大的龍卷慢慢靠近戍境所。
除妖師麵無表情，手掌中的靈力也放射極強的光彩。
“啊，大人想死掉對吧？”
清晰的話語從風雪內部傳來，雖是疑問，卻篤定得好似陳訴。
“……”
除妖師沒有回答，而是將靈力匯聚更為堅實，朝著旋轉的雪花之壁深深紮入。
“妾身一點都不想結束。”
原本輕鬆就可以突破的弱小雪花，此刻卻猶如銅牆鐵壁。尚梨吸收了許多的妖力，不光是大妖怪的，還有其他一些不怎麽有名氣的妖怪的。
即使是廢，也稍微有些棘手起來。
“不會對人類下手，你說過這話吧？”
廢沉著地回應對方的話語，卻完全是另一個內容。
“是的，妾身答應過大人。”
像是在笑的低喃，卻又像是哭泣。
“大人不在的話，就不需要遵守這種約定了。”
尚梨的聲音中沒有一絲躊躇，決意如刀般利落。
廢抿緊嘴，麵孔依舊冷硬。
“因為這次雪災至少導致萬人死亡，我會殺了你。”
除妖師訴說的語調除了因為正在進攻而變得急促外，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即使要殺的是有百年相處時間，喜歡著自己的妖怪，也依然沒有半點猶豫。
“大人願意被妾身殺掉被妾身吃掉的話，要妾身自殺也是可以的哦。”
裹在風聲中的尚梨的回複，有些縹緲。
廢笑了起來，靈力爆發的輸出，讓兩隻役妖的攻擊更為有力。
雪花的屏障沒有支撐多久，隨著廢小白熾熱的火焰，那漫天的雪白，變為透徹的水珠。
除妖師站在原地不動，完全作為支援角色，靈力連接在自家役妖身上，讓一黑一白的兩隻妖怪與被剝下保護的尚梨戰成一團。
兔妖的戰鬥姿態比起平時有很大不同。
本來純良無害的外表，變得充滿狂暴的殺氣，圓滾滾的眼睛隻帶來深深的冰冷。
“您配合一點不好嗎？妾身向大人保證，您殺了妾身之後，妖怪們就沒有再反抗的能力了。隻靠人類除妖師也是可以保護國家的。更何況，還有大人您做的結界守護著。”
尚梨閃躲跳躍間還有餘力朝除妖師勸誘，看那姿態的確遊刃有餘。
即使是本身就很強的廢黑，和已經擁有成年時期貪狼妖力的廢小白，也依然無法對尚梨造成困擾。
兔妖那模樣就像是在對役妖們戲耍一般。
“閉嘴！”
廢小白吼道，變長的犬牙猙獰外露，雙鐧的熱度進一步提升。卻怎麽也追不上尚梨那輕快的步伐，隻能打散對方的殘影。
“你也想要大人是嗎？”
兔妖忽然出現在廢小白身後，指尖捏住對方的下巴。
“有大人的味道，你這個，不乖的小狗狗。”
尚梨湊在廢小白的耳邊輕嗅一下，壓低的聲音不複以往的甜美，而是危險的粘膩。
“住口！你這個可惡的，沒有羞恥心的兔子！”
廢小白猛地將雙鐧由腰間向後搗，卻被對方輕鬆躲過。尚梨還尚有餘力地躲開廢黑襲來的風刃。
“你不想嗎？不沉迷嗎？不渴望嗎？”
尚梨仿佛不知疲憊地躲閃著，偶爾一擊，就讓兩隻役妖極為難受。如果沒有除妖師靈力的持續支援，多半她們已經被對方打倒在地。
“沒有！沒有！沒有！”
廢小白動搖得太過明顯，原本還也許有一戰之力，卻變成被兔妖玩弄於股掌之中的魯莽。
“大人的靈力很棒吧？還有那冷酷的，危險的殺意，也是讓人迷戀得不行。”
尚梨的雙眼熾熱地注視著除妖師，後者的表情卻是無。
“廢小白，你不是被大人抱過了嗎？交.配了嗎？不明白大人的魅力所在嗎？”
毫無顧忌的話語，兔子本身就是一種常年處於發情期的動物，而兔子是本體的尚梨，自然也對羞恥心之類的事物沒有任何認同感。
廢小白漲紅了臉，握著武器的手掌有些顫抖，但是身體卻不可思議地，在怒火的熱度中混雜了另一種高昂。
想要被主人再抱在懷裏，再多侵犯，被親吻得哭出來也沒關係，像要死掉了一樣的心跳加速也沒關係。
渴求著主人，想要融入骨血一般的饑渴難耐地深切祈願。
這是不該有的情緒，廢小白非常清楚這一點。
主人想要做什麽是她的自由，而自己所能做的，隻有接受。所以不應該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應該奢求這種事。
“被大人做過之後就明白了吧？不會有妖怪能拒絕和大人交.配的快感。”
尚梨的聲線中摻雜了黏稠的，黑暗的情緒。一直是仿佛有著戒斷反應一樣的兔妖，無法忍耐自己的發情，所以一直索求著，在除妖師身上尋求著能讓自己的**平息的事物。
“不知廉恥！”
廢小白將一隻渾圓鐧丟向尚梨，被對方躲開。
“你不明白啊。”
尚梨仿佛是注視著鬧別扭的小孩子一般，將視線固定在廢小白身上，隻是那眼中，明晃晃地彰顯著惡意。
“大人是，妾身的所有物哦。”
兔妖將放棄遠攻，用爪子襲來的黑貓，一腳踹出去。
黑貓的肋骨瞬間被衝擊折斷，又在廢的靈力下複原。隻是受傷的苦楚讓她暫時無法動彈。
“是大人主動的所以沒辦法，但是，”
尚梨將某個透明的珠子含在口中，舌尖纏繞舔舐一番後丟到地上。
即使在雪中有些看不清楚，廢小白還是一眼認出這就是自己在百妖祭時給主人親手掛上的琉璃珠子。
“你要對大人出手的話，妾身就殺了你哦。”
尚梨笑眯眯地將那珠子踩碎，妖氣的作用下碎成粉末，就算想要拚起來也是不可能的。
“——！”
廢小白的雙眼更為發紅，衝天火焰席卷兔妖，對方卻依然輕鬆躲開，沒有一絲狼狽的模樣。
“尚梨。”
除妖師開口了，按住還想站起身的黑貓，斷開對役妖的靈力支持，慢慢走向兔妖。
“大人您想通了嗎？”
尚梨的眼睛一亮，欣喜的目光毫不掩飾。
“我想通了。”
廢的眼睛死寂。
“果然還是要快點殺了你。”
靈力的光映得兔妖的麵龐似乎也有些發青，她沉下臉來，卻又很快轉為笑容。
“那就沒辦法了呢，妾身愛著大人，大人也愛著妾身吧？”
雪花再次從空中毫無征兆地出現，地麵的積雪也浮了起來。尚梨甜膩的嗓音中，濕冷的危險之氣愈發濃烈。
“所以妾身隻能，砰地一聲，爆掉您的靈脈穴，讓您變成普通人了呢。沒關係，因為妾身愛著您，就算沒有靈力，也會心懷感激地將您一點不留地吃光哦。”
殺意毫不掩飾，兔妖朝著除妖師襲來。
兩人撞到一起，雪花與靈力相擊，猶如爆炸的聲響，讓附近的積雪被震得飛揚，遮蔽了視線。
廢小白癱倒在地，主人突然抽走的靈力讓她無以為繼，還被除妖師反向抽去了不少的妖力。
白發的役妖和貓耳役妖隻能作為旁觀者看著目前最強的妖怪與人類最強除妖師之間的戰鬥。
完全看不出曾經親密模樣的兩人，毫不留情的殺招盡情地朝對方丟去。都是真的抱著要殺死對方的念頭進行戰鬥的，看不出任何可以妥協的可能性。
除妖師沒有想要與對方溝通的念頭，她已經學會了不跟這種失去理性的人對話的經驗。即使是妖怪也沒有什麽不同，哪怕不是攻略對象。
這個妖怪本身就是性格扭曲，本以為對方那灑脫的個性，會變得輕鬆。再加上一開始是對方送上門來，又不是攻略對象，就變得疏忽大意了一些。
沒想到即使如此，會變得如此令人作嘔的家夥，就是不會改變。
“好棒啊，大人終於想殺掉妾身了。一直都，一直都想象著這一天的發生。大人的殺意也很棒啊，讓妾身全身發軟呢。”
猶如舔舐著廢的視線，尚梨緊緊地鎖定除妖師的一舉一動。
“……”
不給予回應，廢的殺意並沒有多重，比起仇恨之類的情緒，類似規則一般的行為更束縛了除妖師。
違反約定的妖怪要殺掉，傷害人類的妖怪要殺掉。僅此而已。
至於對方那仿佛刻意激怒自己的話語，並不重要。
但是，除妖師的確有那麽一瞬間，被激發了怒火。
並不是因為尚梨那迷戀的瘋狂的發言，而是答應過，卻做不到這件事。仿佛被背叛了一般，這瞬間而感到憤怒。
“大人，大人，大人大人大人……”兔妖呼喚著除妖師，對方卻連眼神都不施舍一個。
“你不想殺了妾身呢。”
突然低沉的嗓音，兔妖的雪花化為冰刃集中到她的手中，向前遞出，正撞上廢的胸口。
雖然有靈力為防禦，仍然被對方將妖力刺入體內。除妖師的表情沒有因為疼痛而改變，垂下眼簾，看著冰刃。
為什麽會選擇求死一樣的做法呢？除妖師自己也不明白。
“為什麽？大人為什麽會想死呢？”
尚梨貼近了除妖師，抱緊對方的後背，將唇壓在滲出鮮血的胸口。
吮吸著飽含靈力的血液，兔妖的雙眼變得鮮紅。
“大人，一直留在妾身的身邊好嗎？”
話語輕柔，仿佛一如過去的模樣，兔妖笑得純良。
“不可能。”
幾乎是沒有停頓的回答，除妖師注視著兔妖，雙眼中倒映出對方的樣子。即使如此，尚梨卻依然覺得對方沒有注視著自己。就像過去無數次那樣，無法看清這雙眼中注視的到底是什麽。
“您會的，您必須這麽做。”尚梨將牙齒陷進除妖師的傷口中，噬咬著對方的血肉。
廢發出一聲悶哼，手指間靈力閃爍，將無防備的兔妖擊飛出去。
“主人！您沒事吧？”
廢小白踉蹌著腳步跑到半躺在地的除妖師麵前，跪下後握住除妖師的手，將自身剛剛積累的一點妖力都擠過去。
“沒事。”
除妖師站起來，身姿筆直，除了胸口的傷口與略顯蒼白的臉色，和往日沒什麽不同。
自己剛才是在動搖什麽呢？廢不明白。
隻是相處了一段時間而已，不過是百年多而已，有什麽好在意的，不過是虛假的存在。
也不是攻略對象，不是喜歡的人。區區一隻兔妖，為什麽自己會動搖呢？
廢舉起手，匯聚的不再是自身的靈力，隨著她的動作，她身後的戍境所跟著綻放藍光。
那是緊急情況之下才會啟動的，儲存在結界中的靈力被除妖師所利用。
這是極少才會用到的類似備用品的方法，廢也沒想到自己會動用這個力量。
“這才是動真格的呢，大人。”
兔妖癡癡地笑了，舔了舔指尖沾染的除妖師的血液，臉上神色恍惚。
“如果你用你的餘生贖罪，我可以考慮放過你。”
除妖師說著留情的話，沒有帶私人感情，而是仿佛例行公事的陳述。
“不需要哦。大人死掉的話，妾身也會一起死掉。所以不會有餘生存在。”
雪花再次飛舞起來，尚梨注視著除妖師，癡迷的模樣。
“那你就去死吧。”
廢抬起手，高塔的光芒與她身上的藍光交相呼應，巨大的藍色光柱覆蓋再次出現的雪花組成的龍卷風。
一點點消去妖力支撐的屏障，廢感到自己的身體在發出悲鳴。靈力不斷被抽出，連壓製著詛咒的部分也一起被抽去，疼痛感更為強烈了，讓她都快要無法感知自己的身體各部位是怎樣的情況。
雪花不光是防守，也朝外攻擊。除妖師站直身體，被銳利的六角雪花所刺傷，靈力的保護盾被自然地衝過。如果這時候廢金在就好了，廢唯一不好的就是防禦力。即使攻擊力很強，防守依然是弱點。
但想這種事也無用，廢隻是無視身體加大了輸出。
廢小白這時卻艱難地挪到了主人的身前，張開了手臂增加麵積，擋住飛過來化身無數利器的雪花。
除妖師漠然注視著自家役妖身上很快布滿的血痕，血花濺落到積雪上，點點鮮紅。
“主人，您沒事吧？”
一樣的話語，一樣的笑容，廢小白好像感覺不到身上的痛楚一般。
除妖師不再注視這隻自顧自的役妖，集中在與尚梨的力量對抗中去。
清澈的靈力與混雜太多變為黑色的妖力纏繞到一起，尚梨也不再開口了，隻是持續匯聚的妖力仿佛烏雲一般遮蔽天空。
除妖師的頭頂倒是仍舊藍天白雲，一片安寧的景象。
力量對抗沒有多久，對方就節節敗退，有著無限靈力作為支持的戍境所的除妖師，自然是不會輸的。
尚梨被靈力碾過，發出輕微的悶聲，倒在雪地上。妖力聚成的烏雲很快消退。
除妖師雖然已經疲憊至極，卻還是一步一步走向兔妖。她要親手將對方的生命終結。
廢小白跪倒在地喘息著，身上被雪花劃破的傷口太多，仿佛全身都被自己的血液所染紅。
另一邊的黑貓是占了便宜，沒有被卷進來，而是好好地安穩休息著。
除妖師站在兔妖麵前，對方雖然口中溢出鮮血，卻依然是笑吟吟的模樣，仿佛不疼似的。
冰冷的刀刃慢慢在除妖師手中成型，廢麵無表情，將自己手中靈力化作的凶器揮下。
“主人！”
刀刃接觸到兔妖之前，廢被自家役妖喊住。
除妖師停下動作，轉回頭看去。
“可、可不可以不殺了她……”
廢小白匍匐在染滿她鮮血的雪地上，雙眼閃著光芒。
“因為她的原因死了很多人。”
除妖師沒有猶豫，她不明白本來很討厭兔妖的廢小白為什麽會求情。
“可是，您不是說了隻要她的餘生能贖罪就可以饒了她不死嗎？”
廢小白竭力抬頭注視著自家主人。
“她放棄了。”
除妖師低頭看著兔妖，對方被大量靈力碾過後的確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
“但是，是主人的話做得到的吧！讓她贖罪，讓她活著保護人類什麽的。”
“……”
尚梨看也不看替自己的生命懇求的白發役妖，隻是注視著除妖師。
那雙眼中不見任何迷茫，隻有純粹的，熱切而又執著的愛意。
“主人……您、您再試一次可以嗎？”
廢手中的刀刃消失，接著她將手掌按在尚梨的額頭。
淺淺的光芒閃動，兔妖眼中的神誌一恍，接著藍色的光芒閃動，一小片雪花的形狀漸漸從尚梨的額間顯現出來。
“是額頭啊。”
理所當然的位置，除妖師不感覺意外。
除妖師的右手也浮現出一樣的紋路，散發著與左手的咒印不同的藍光。
“你……大人您居然跟妾身簽了役妖契嗎！”
尚梨呆然注視著除妖師。這是通常的役妖契，不是改良版的。
役妖的生命屬於除妖師，隨時都可以殺掉。而役妖也無法反抗除妖師，不管是什麽命令都無法違背。
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除妖師死了，役妖一般也活不了多久。但是役妖死了，除妖師不會有任何影響。
廢是以簽訂更為平等的役妖契出名的除妖師，這是她第一次簽下對於妖怪來說完全是壓榨的役妖契。
“首先把雪全都融化，極端天氣也停下來。還有救災的事情，活用你的力量，救出更多人。”
除妖師無視了新晉役妖的話語，站直身體命令道。
尚梨想要反抗，出口的話語卻是完全相反的服從。
“小白，你來管她。”
廢望著表情一樣怔然的白發役妖，對方反應過來後一臉複雜，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氣憤的表情，讓除妖師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一些。
“是，主人。”
張口結舌了半天，廢小白隻得低下頭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這字數_(:3」∠)_哎呀算雙更了吧……
眼睛，窩的眼睛……
_(:3」∠)_這個展開真是……嗯……感覺像是死刑緩期執行一樣……
善良的妖怪廢小白小朋友【。】就算是情敵也會伸出援手呢……
這點倒是和很久以前的主角很像_(:3」∠)_不過本質上這兩還是不一樣的……畢竟一個是真徹底的仿佛聖母一般的妖怪【。】，另一邊隻是稍微善良卻還是會有負麵情緒的人類
_(:3」∠)_啊，這麽完美的聖母，拯救也是理所當然的了呢【。】
不過講道理越寫窩越覺得尚梨好可愛啊……真可愛……廢小白反而……嗯……真是悲傷
_(:3」∠)_窩不行了，眼睛看不見了，窩去睡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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