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蕾一向尊重專業人員,曾月柔是這行的翹楚。如果她認為兩人一起做治療比較好,她不反對。


    “小春告訴我,你為他報仇,教訓了對他心懷不軌的兩個女孩?”曾月柔首先拋出一顆炸彈。


    “告訴?”黃小蕾驚訝的看向小春,小春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他能說話了?”


    “我們都是用筆交談。小春很喜歡寫字。”曾月柔解釋。


    那也非常了不起。與小春生活這麽長時間,她知道小春的肢體語言,兩人的默契根本不用說話。但小春從沒有與她交流過。即使是用筆。曾月柔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


    黃小蕾認真起來,想了想說:“那兩個人欺負小春,我答應他一定會給她們個教訓。她們雖然有錯,卻不是十惡不赦,所以我想出這個方法。”


    “為什麽是現在?這件事發生了很長時間不是麽?為什麽現在才行動?”


    “我希望她們能得到足夠的教訓。現在學生開學,她們兩個的‘事跡’一天之內就會傳遍整個學校。”


    “這才是你的目的是麽?”


    “是的。”她們有錯,卻不是罪無可赦。讓所有學生都知道她們的醜事,對她們來說已經是足夠的懲罰。


    曾月柔點頭,她說:“你跟我說,你不喜歡白露是因為他像其他人一樣看著你掙紮。你認為他應該怎樣做呢?”


    應該怎樣做?他是白露,就算再經曆一次,他依然會那樣做。用沃克的話說,這是發展的必然。他不會救她。她也不會幻想他救她。


    “如果他對你伸出手呢?”曾月柔步步緊逼。


    如果他出手……黃小蕾認真的想了想。如果他真的拉住她掙紮的手,那麽他會成為她的圖騰。她會為他做任何事情,她會瘋狂的愛上他。


    曾月柔看黃小蕾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話有效果了。她不需要她的回答。這個反應已經足夠。


    “看你的表情我知道你已經想到了。你和小春都有痛苦的經曆。小春說你們有過約定。你一直嚴格的執行。但僅僅是執行,因為你潛意識知道如果你救了掙紮的小春會有什麽後果。你在避免這種後果。所以你一直沒投入感情。即使維護小春也是用這種方法。”


    黃小蕾張嘴,什麽都沒說出來。她想反駁,卻不知該反駁哪一句。也許在潛意識中她的確是這樣想的。小春忽然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幹燥而溫暖。


    曾月柔看到小春的動作嘴角彎起。


    “我不是在責備你。實際上你很好。你知道隻要你拉住小春掙紮的手,小春會不計回報的呆在你身邊。就算你傷害他,他也不會離開。你可以這樣做,但你沒有。你不是不想救他。你隻是覺得自己不值得。這很好。你雖然沒有救他,但一直溫柔的呆在他身邊。陪他等待那個可以救他的人。小蕾,很多人做不到這樣。你值得尊敬。”


    曾月柔的話是真心的。在她成為心理醫生後見過太多黑暗的東西。那些黑暗不斷的吞噬人心。沒有人能例外。而今天她見到了黑暗中的陽光。


    “我給不了他想要的,隻會讓他更加痛苦。他應該得到更好的。”明明小春就在身邊,黃小蕾卻不敢看他。從一開始她對他就隻是利用。而他一直默默的呆在她身邊。


    曾月柔上前走了一步。輕輕蹲下與黃小蕾平視。這樣會讓人有平等的感覺,也讓人覺得認真。


    “小蕾,我有個提議。我想給你做催眠。”


    聽到她的話黃小蕾有些驚訝。


    “我並沒有失去記憶,為什麽要催眠?”


    曾月柔認真的看著她:“我想與過去的你對話。藏在你心底,那個受傷的你是導致你變成現在這樣的元凶、隻有她能解開死結。”


    見黃小蕾有些猶豫。她說:“不用著急,你可以明天告訴我結果。下次我希望小春也能在場。你們的經曆相似,這樣會拉近你們的距離。當你開始接受小春,那麽對其他人也不會再排斥。”


    ——沃克,這會讓我的主人格蘇醒麽?


    ——主人,你沒有解離症(多重人格障礙)。你隻是用強大的意念讓自己相信。現在的你才是真實的你。其他隻是一個噩夢。那個噩夢存在於你的腦海,卻不會影響到你。


    ——如果催眠我會崩潰麽?


    ——主人,我不知道。


    ——會變成與蛇妖混雜在一起的怪物麽?


    ——很大可能不會。那對於你隻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你能記起所有記憶就是證明。


    “我同意催眠。”黃小蕾平靜的說出答案。


    曾月柔非常高興。她很好奇黃小蕾到底經曆了什麽才變成現在這樣。從現有資料上看,黃小蕾以前很正常,就是個普通女孩。現在她高智商,冷漠,理智。就是這樣的改變才讓與她相依為命的媽媽感到惶恐。以前的黃小蕾也許很多事情做不到。但以前那個人才是趙雲芳從小養大的人。而不是眼前這個。


    從一個普通女孩蛻變成站在世界頂端的科學家,企業家。她仿佛看到一段可以寫成電影的傳奇經曆。對此她十分期待。這是她做心理學家的最大理由之一。


    催眠很簡單。但黃小蕾心智堅定。太過理智。往往這樣的人對催眠有很大抵抗性,她已經抱好不成功的準備。沒想到催眠一開始,黃小蕾就進入狀態。


    “……你站在改變你一生命運的地方。你可以聞到空氣中的味道,這種味道一直在你腦海中未曾散去。”


    黃小蕾恍惚中站在一個黑暗的地方。鼻端是腐爛潮濕的味道。


    “……好,現在你的四周開始亮起來。你能夠看到周圍的景物了。告訴我,你在哪?”


    “……地牢!”


    四周猛然亮起來,所有的景物都清晰起來。黑暗的四周變成白晝。吵鬧的聲音傳入耳朵。一張扭曲的笑臉出現在她麵前。


    “林小姐,你好麽?”


    曾月柔一直在注意黃小蕾的表情。任何一個細節都沒放過,她看到她的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這是受到驚嚇的典型症狀。


    “你看到了誰?”曾月柔知道這種催眠不能持續太久,必須問出最重要的那些事情。


    黃小蕾的嘴一張一合:“他。啊!別過來!”說完她忽然雙手抱頭蜷縮在沙發上。這個舉動把兩人都嚇壞了。


    “好了,小蕾,聽到我說話了麽?你看到的都不是真實的,那隻是你的記憶。馬上醒來!”曾月柔知道事態嚴重,不斷的呼喚黃小蕾,想將她從痛苦的會議中拉出來。


    黃小蕾能聽到她的聲音,但她聽到太多的聲音,根本沒對這個聲音注意。


    “不要碰我!啊,放開,離我遠一點!”


    “不要這樣看我。不要看我,我救不了你。”


    “求求你不要,不要啊!啊!救命!救我!”


    山賊把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與她關在一起。那一夜她們互相安慰。依偎在一起入睡。第二天,山賊把那個女孩拖出去,就在牢房的外麵。與她隻隔木質欄杆的地方。虐待強了那個女孩。女孩一直在哭喊,她看著她,求她救她。而她除了在角落瑟瑟發抖什麽都做不了。


    到底持續了多長時間?一個時辰?一天?這是永遠不會結束的噩夢。山賊把女孩下體沾著血水的混濁液體強行抹在她臉上。然後哈哈大笑。女孩的屍體在那個角落呆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中午才被收走。


    她不知道那一夜是怎樣過的。除了僵硬的縮在角落,她什麽都做不了。隻能這樣等待時光流逝,她也不知道在等待什麽?也許是痛苦,也許是解脫。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是夢,現實卻殘忍的告訴她。她所想象的才是夢。


    “醒來!小蕾,你在做夢,那些都不是真的!”曾月柔焦急的看著在地板上痛苦哭喊的黃小蕾不知所措。她從沒遇到過叫不醒的人。現在黃小蕾眼睛睜大。瞳孔放大一點焦距都沒有。表情驚恐絕望。可以想象她究竟是在什麽樣的地獄中。她不能再讓這些侵占她的心!


    小春緊緊的抱著黃小蕾,胡亂的安慰她。想把自己的意念傳達給她。但無論是小春還是曾月柔都沒能被黃小蕾察覺。


    收走女孩的身體之後,山賊找到新的玩具。他們嬉笑著用各種刑罰拷打一個中年男子。那個男子儀表堂堂,一直咬牙不答應山賊的任何要求。


    若是在電視劇中,這裏改出現轉折。或許是有人救了他。或許山賊惱羞成怒殺了他。但電視劇與現實不同。山賊享受的隻是折磨人的樂趣。問出什麽東西隻是附加產品。一個時辰不行就兩個時辰。暈了用水潑醒,受傷太重還給給他包紮。


    第一天男子沒有屈服。第二天男子暈了好幾次又被疼醒。仍然沒有屈服。第三天,山賊笑嗬嗬的過來,他終於明白這些人不是想知道什麽,隻是想享受拷打的樂趣。他無論怎麽做都會日複一日的受這樣的折磨。


    他屈服了。告訴山賊問題的答案。但山賊仍沒有放過他。他們逼那個男人學狗叫,讓他從他們的胯下鑽出。他們讓他強了新抓進來的女孩,然後讓他親手殺了她。那個夜晚,他們終於沒有再折磨他。


    但第二天中午,那些山賊又把男子吊起來拷打。如同之前那樣。無論男子怎麽求饒,怎麽哀求。他們都隻是笑嗬嗬的看著。


    這個地方時間是最恐怖的。它走的太慢。知道痛苦過後還是痛苦,希望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尊嚴,勇敢,憐憫之心。


    中年人在第三天丟失了尊嚴和勇敢。角落中瑟瑟發抖的她,很早之前就失去了。


    曾月柔現在也在噩夢中。黃小蕾這個樣子已經1個小時,他們用盡了方法。談話,肢體接觸,針紮。所有動作都沒有反應。如果她再不醒來,她隻有打電話找精神科醫生。這就意味著黃小蕾成為精神病患者,她將很長時間甚至一生都呆在讓她痛苦的記憶中。再也無法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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