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誌高悚然一驚,眼神裏的驚慌更甚,隨後似下了決心,朝著盧璟磕頭:


    “二爺心善大義,小的一家人就請二爺周全了,是小的貪圖錢財,冒了二爺的名做下該殺頭的事,小的願意認罪伏法!”


    “你這賤奴,仗著本官體恤下人,竟然真的做下肮髒的勾當,害我的清白,若是被母親知道,定然會責罰,還不快供認罪行!”


    盧璟指著馮誌高氣得高聲斥責。


    “馮誌高,你不過是盧郎中親隨,是如何冒了盧郎中的名,促成這賣官之事?”莊大人冷笑問道。


    “大人,小的時常跟隨盧大人去吏部,自然結識了吏部上下官員,偶爾也會替大人將卷宗送到各個公署。


    隻要在送到各個公署的卷宗上,以盧大人名義請他們蓋上印鑒,他們自然不會懷疑。


    但是如果這蔭補官位的卷宗,是小的提前找人模仿盧大人筆跡簽過名批示過的,那便可以憑空多出一條財路。”


    馮誌高舔舔唇,一個字一個字斟酌著說出來。


    “一派胡言!吏部衙署豈是你一個親隨可以隨意行走的地方!盧大人,馮誌高所言可是真的?盧大人不會這樣禦下不嚴吧。”


    莊大人厲聲嗬斥,轉頭去問盧璟。


    盧璟抿了抿唇角,明知道莊士昭是在揶揄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回答:


    “確是下官疏忽,書吏事務繁忙,有些事便支使親隨去跑個腿,沒想到被這賤奴鑽了空子。”


    “哦,原來如此,馮誌高,繼續說下去。”


    “是,大人,小的自從發現這個漏洞,便漸漸生了利用其謀財的心思。


    遇見吳文才之後,他做掮客生意在外走動得多,自然識得願意出銀子謀官的,便合謀做下這買賣官位之事。


    大人,小的不敢再欺瞞,做了多少記不清了,但是都是小的一人所為,與盧大人無幹,小的願意認罪伏法。”


    馮誌高說完了伏在大堂上,這時候倒是平靜了。


    吳文才看著馮誌高許久,眼裏的光漸漸暗了,一切都謀劃得嚴密,怎麽能輕易就被捉到,被捉到的隻能是他們這些馬前卒。


    莊大人看一眼蘇淺淺,蘇淺淺正專心致誌研究她的毛筆,在紙上畫著什麽。


    “馮誌高,是何人替你模仿盧大人筆跡,你與吳文才交易的錢財,都去了何處?”


    這時衙役帶回了從吳文才那裏搜出來的證據,一隻木匣裝著賬冊和銀票,莊大人拿出賬冊看了,又問馮誌高。


    “模仿盧大人筆跡的,是盧大人的書童識書,請大人傳喚來一試便知。”馮誌高坦然回道。


    “傳識書。”莊大人再次扔下令簽。


    很快識書就被帶到大堂,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小少年,就算是在盧家見過世麵,在這大理寺大堂的威嚴之下,也是誠惶誠恐惴惴不安。


    “識書,你可能模仿盧大人的字跡,寫上幾個字?”莊大人和聲問道。


    識書眼睛一亮,抬起頭連忙小雞啄米一樣點著:“能,小的學得很好了。”


    堂上所有人都沉默看著這小少年,吳文才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憫。


    拿來了紙筆,識書就在地上寫了幾個字,主簿又請盧璟寫了同樣的字,拿到大堂上給各位官員傳閱,那幾位官員明顯鬆了口氣。


    莊大人看了後沒什麽表情,讓主簿將這字送到蘇淺淺案上。


    【不愧是盧璟,心思縝密手段狠辣,早已經步步為營,自己的替罪羊都安排好了,這兩人筆跡簡直一模一樣毫無破綻。】


    蘇淺淺一邊看一邊讚歎。


    【這書童極擅模仿,不會寫字時就會畫字,盧璟無意中發現才收為書童,悉心教導他模仿自己的字體和書寫習慣,每每寫得好就有獎賞,這書童對盧璟極為感激忠心。】


    係統的寶寶音有些沉重。


    【如果不找到他們之間的差別,靠著他們三人,這案子就能結了,至於那些銀子……】


    “大人,這賤奴的居所可以去查一查,雖然是在公主府內有些不便,下官可以讓人動手去搜查,既不會讓人非議公主府,又不會誤了大人審案。”


    盧璟積極地配合了。


    “這樣似乎不妥,還是由衙役與公主府的人協同搜查,才不失公允。”莊大人含笑回道,命衙役和盧璟的隨從一起去搜查。


    “莊大人,如今案情真相大白,是下官禦下不嚴讓他們有機可乘,下官自會去聖上那裏請罪,至於這兩個賤奴,還請大人嚴加處置,不要徇私情,我們國公府和公主府名聲不重要,危害百姓擾亂朝綱才是大事。”


    盧璟再一次表現出識大體,不徇私情的優良品質。


    “不急不急,識書,本官來問你,你可曾替馮誌高寫過一些文書,如果寫過,又是寫的什麽,細細說來。”莊大人笑著擺手,轉頭詢問識書。


    “大人,小的隻替馮誌高寫過家書,卻不曾寫過什麽文書,小的不明白大人是何意。”


    識書這時候發覺不對,聲音有些顫抖,惶惑驚慌地看盧璟又看莊大人。


    “識書,你替我寫的便是文書,哪有什麽家書?我又不是不識字,怎麽會用你寫家書?”


    馮誌高冷笑,一種近乎殘忍的同下地獄的冷笑。


    “馮大哥,你為何這麽說,什麽文書,小的不曾寫過文書啊大人,爺,求您替小的說一句,小的不知道什麽文書!”


    識書跪在地上抖成篩糠一般,不停地給莊大人磕頭,給盧璟磕頭,磕得額頭淌下血也不肯停,在死亡危險逼近時,本能地想拜便神佛,希望有一線生機。


    【識書這孩子可憐,幫幫他吧,他真是不懂什麽文書,拚命模仿盧璟的字,就為了討主人歡喜,在下人們麵前得臉,拿回家賞賜爹娘也高看一眼。】


    【這是盧璟從開始便布下的一步棋,如何能破?他不過是棋子,落在棋盤就是要被吃的命運。】


    蘇淺淺一直提著筆在畫,像是置身事外,和係統無聲交流。


    【凡事隻要不是真的,就一定有破綻,這文書的破綻,就在沒有真正讓識書寫過,怕他泄露出去,那麽所有的卷宗筆跡,就全是真的。】


    係統得意地說。


    【你的意思是……】蘇淺淺看向盧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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