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優雅轉身,不幸華麗撞牆。溫小婉功敗垂成,盯著掉在地板上的梨花木擀麵杖,好一陣子的呲牙咧嘴。


    這是要鬧哪般啊,還嫌她的日子不夠淩亂啊。


    聶謹言肅著的臉麵,慢慢龜裂開來,目光囧囧,收攏在那根粗細得當的梨花木擀麵杖上,悠悠開口,“這是訂情信物?”


    這次輪到溫小婉崩潰得差一點跌倒了,好在英雄不問出路,流氓不看歲數。溫小婉的抗打擊力還是超強的。臉皮夠厚,心理素質夠堅強。


    她心裏默念,這是在兩千年前的古代,這不是在腐女宅女遍地有的現代。攻受絕無僅有,稀薄得好像西伯利亞雪山頂上的植物一樣。沒有哪個人在看到一根棍狀物體時,就會直接聯想到後庭花的。


    溫小婉嘻皮笑臉地湊過去,並順手撿起掉在地上、險些壞她好事的擀麵杖。


    “這怎麽可能,有誰送訂情信物,送擀麵杖的,”溫小婉把扯下來的腰帶,連同腰間的一個湘秀戲水鴛鴦荷包,一臉諂媚地遞到聶謹言的麵前,“這才是這才是,您老收好。”


    若沒被發現,擀麵杖偷襲還行,生米成熟飯,一切就都順其自然了。但是自己剛來就落網了,直麵聶謹言那雙狐狸眼睛,擀麵杖侍候菊花,明顯行不通。


    有些事情無須抬杠,表麵服從偷偷反抗——要是現在曬出來的不是腰帶和荷包,而直接獻上擀麵杖,估計著聶謹言會毫不猶豫地把她發配到慎刑司,讓她也嚐嚐擀麵杖的滋味——亂棍打死的。


    溫小婉在心底默默握拳,拐人爬床,任重道遠。功在當時,利在長久。調為主,硬為輔,攻心為上,攻身為下啊。


    聶謹言動了動翹起、搭在左腿上的右腿,裹在白色綢紗裏的長腿,露到了白色錦袍的外麵,曲線上下繃直,中間膝蓋處回彎隱忍有力。


    溫小婉估計著聶謹言要是一腳踢出,牛都抗不住。她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聶謹言卻在她挪動步子的時候,長臂一伸,扯過了她雙手奉上的腰帶和荷包,輕瞭長睫,草草地看了一眼,給了一個評價,“繡工一般。”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那腰帶和荷包正默默散出極淡極淡、淡到幾不可聞的香味來。


    在這個時代裏,女子繡活的好壞,直接決定著這個女子的軟件夠不夠檔。相當於溫小婉來的那一時代的文化水平高低。


    聶謹言一句話,基本給溫小婉的文憑,勉強定到了初中畢業。


    他還不知道這兩樣東西,並不是眼前這個溫小婉繡的,而是原主溫婉兒繡的,要是他眼前這個溫小婉繡,那估計著……學前班水平都沒有。


    與此同時,溫小婉也深刻意識到自己的不足,越發覺得想在這深宮裏生存下去,活到這本小說的結尾,隻有‘抱粗腿’一條路了,走才藝路線神馬的,都是浮雲。


    在聶謹言對她送的充做訂情信物的繡品不滿時,連忙表態,“奴婢以後一定再接再勵,定叫司公滿意。”


    聶謹言不置可否,把手裏拿著的東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這回說吧,隨身攜帶擀麵杖有何用?別想在本公麵前混眼過去。”


    果然是天增歲月,人增禽獸。轉了幾道彎,連情都表好幾回了,聶謹言竟然還記得擀麵杖的事。


    溫小婉越發覺得是她把事情想簡單了,聶謹言比她想的還要難以應付,早知道她來之前,應該去嘉嬪娘娘那裏,要包*藥的。


    真是太輕敵了,以為一根擀麵杖可以搞定一切,卻忘記了棍子撬起地球時,也還需要一塊墊腳石,才能成杠杆的。


    溫小婉深吸了一口氣,“司公有所不知,我家主子說如果奴婢今晚完不成任務,就調奴婢去小廚房做粗活,奴婢拿根擀麵杖提前練練,別過了今晚,明天換了新地方,不能適應,沒想到出來時竟忘記把它放回去了。”


    這也算是一個理由吧。可惜聶謹言不信。


    “你剛剛說的,都是發自肺腑,都是真心所言?”


    聶謹言長眉挑起,本是半眯著的眼睛陡然間全部睜開,明明不是多大,卻亮得驚人。


    溫小婉被嚇得本能一哆嗦,不由自主地點頭。


    什麽叫發自肺腑,什麽叫真心所言,她沒心沒肺好多年了,不管何時何地,說出的話都一個比量。無論擀麵杖還是腰帶荷包,全都一樣一樣的。


    眼見著在她點完頭後,聶謹言‘忽’地一下子站起,溫小婉柳肩一縮,又退後兩步,非常的忐忑不安起來。好像聶謹言一下子變成了雄雄烈火,會燒到她。


    聶謹言這時的火苗與之前掃她時的火苗完全不同,如果說之前的火苗是人間一把灶火,那聶謹言此時的火,則是太上老君煉丹爐裏的三味真火,從心裏燃起雙眼,最後把整個身體都燒著了。


    溫小婉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卻一時半刻想不到,問題出在哪裏。


    她自進了這間屋子,被聶謹言抓包後,說的話都是有數的,頭腦風暴過濾一遍,也沒覺得哪句有問題啊。


    難道是自己抽腰帶的動作,刺激到了聶謹言?也不應該啊。


    聶謹言的反射弧不應該有這麽長啊,距離她抽腰帶,已經有半盞茶的時間了。


    溫小婉緊張地往後麵退著,聶謹言步步緊逼著。溫小婉緊張得額上都見了汗珠。


    聶謹言那張肅麵,在一步步逼近裏變得*噴湧。溫小婉這時更覺出不對來了,她攥緊拳頭,用力的一瞬間,忽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是一種淡淡的香味,似蘭花香氣,又不是蘭花的那種淡雅幽香。


    溫小婉肯定她進這間屋子的時候,屋子裏還沒有這種香味呢。不知這味道是何時瞬起的,竟在不經意間漫了滿屋子。


    溫小婉心裏暗道不妙,她這是被人算計了。問題不可能出在聶謹言那裏,一定是出在她這裏。她今晚是來做什麽的呢?爬床啊。


    嘉嬪娘娘讓她月夜起舞,並不是讓她真的展示她有多麽妙曼舞姿的,而是讓她妖嬈嫵媚吸引晉安帝的。


    溫小婉此時穿的這套衣服,雖是原主的,但卻是嘉嬪娘娘著人送過來的,說是新漿洗熨燙過的,該不會是在這衣服上動手腳了吧?剛剛抽的腰帶……


    是啊,是這樣的,無論爬誰的床,抽腰帶都是必須要做的。手腳動到這裏,神仙都難察啊。


    如此大熱,幾乎香汗淋漓,連著聶謹言那張嚴肅臉孔,都冒出晶瑩的汗水來,這回危險了。


    那根該死的擀麵杖,是她拿來準備侍候聶謹言的。可千萬別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被自身沒有家夥什的聶謹言拿去反攻了她啊。


    也是這時,溫小婉混亂發脹的頭腦,竟靈光一閃,冒出一個奇怪卻又合理的想法——聶謹言是太監啊,他沒有男人之根,怎麽會對春藥有反應呢?


    這個念頭一出,有許多靈感竟排山倒海推了出來,由於太多太急,又陌生得留白太多,溫小婉竟有些抓不住了。但深宮之中,還是皇太後挑來,自幼伴在晉安帝身邊的人,怎麽可能是假太監?


    聶謹言緊逼而來的步子,也在溫小婉退無可退,整個後背貼到牆麵上時,突然停住。


    他緊皺著眉頭,漸漸鼓起的腮,可以看出來他正緊咬著牙關,破碎的幾個字,勉強哼出來,溫小婉卻聽清楚了。


    “夜……夜來……香”


    夜來香?溫小婉瞪圓了眼睛,她裝傻不代表著她真傻,她身上這味哪裏是夜來香。


    她在原先的時空裏,夜來香這種小花,她湊趣還養過兩盆呢,根本不是這種味道,更不會起到如此強烈的催情作用的。


    如今看來,這味道比tmd偉哥精油什麽的,還強大無邊。嘉嬪娘娘這是有多想她爬床成功,一晚榨幹癡纏上晉安帝啊。


    溫小婉在心裏,已經把嘉嬪娘娘的祖宗十八代包括她祖宗十八代的小姘,全都問候一遍了。


    “你……你竟敢……竟敢用……用藥?”


    聶謹言的手,鉗子一樣,死掐過來,重重鉗在溫小婉的脖子上,掐得溫小婉很快喘不上氣來,卻也在窒息之間,把被香味控製麻痹的頭腦身體,憋得清醒了些。


    “誤……誤會啊……”


    溫小婉大叫冤枉,她沒來之前,哪裏能想到太監也能用偉哥啊,這真tmd是陰差陽錯啊。


    聶謹言哪裏肯聽她解釋,他一開始就不相信溫小婉的,經此一遭,更覺得是被溫小婉戲弄欺騙了,手上的力度更大。


    溫小婉覺得她要被聶謹言掐死了,四肢都開始出現抽搐的症狀了,真是這麽死了,那還不如原著裏的溫婉兒呢,用這藥去爬晉安帝的龍床好不好啊?來爬死太監的……


    所以說,看書不認真,真的會死人的。


    好在極度的缺氧,刺激了溫小婉的潛力,她終於想起她手裏還拎著一條差點壞了她事的梨花擀麵杖呢。


    她把身體裏僅餘的那點力氣,都集中到拿著擀麵杖的那手去了,咬牙的瞬間,重重向死掐著她的聶謹言,揮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特別感謝小四的地雷一枚,出小劇場一則。


    小劇場:


    聶謹言端坐在堂廳茶桌旁,品著溫小婉親手給他沏來的茶,問道:“怎麽又是菊花?”


    他原先愛吃龍井的,自從和溫小婉在一起後,才由著溫小婉給他改了菊花茶。


    在聶謹言放下茶杯後,溫小婉殷勤地又給聶謹言續了一杯,回道:“吃哪兒補哪兒。”


    聶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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