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婉磕到頭的後遺症,隻維持了初醒來的三分鍾。三分鍾之後,她漸漸回憶起她正遭遇著什麽樣的事情,這絕不隻是見到天外飛仙的時候,這該是……生死緊迫的關頭啊。


    等著溫小婉全部清醒過來,她再看衝著她笑意點點的‘神仙哥哥’時,眼裏已經沒有了初看神跡時的神聖尊崇了。


    尤其是這人說的‘神仙師父’最為點醒溫小婉,眼前這人哪裏是什麽天外飛仙,這應該是聶謹言的師父開光大師啊——自己的腦袋一定是被撞壞了,莫緋漾把她帶進洞裏,除了會把她交給開光大師,還能交給誰。


    哪怕意識到了眼前這人的身份,溫小婉也仍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她很難把眼前帶著禪意仙氣的‘神仙哥哥’,與傳說中的那位脾氣乖戾、好搶j□j的老和尚聯係在一起。


    尊敬的草泥馬,這實在是太顛覆三觀了啊。


    一時間,溫小婉的神經都打了一個蝴蝶結,呈現出信息量太大,堵塞了頭腦所有回路的呆滯狀態——這就好像你應該看到一條雜種癩皮狗,實際卻看到了一條純種薩摩耶。


    緩了好一會兒,她的大腦裏才清楚地出現一行字:沒天理啊,這年頭連和尚的頭發都這麽長啊。


    開光大師凝視著溫小婉的神色變化,一分一毫都看在眼裏,自然看到了溫小婉的訝異、震驚以及不可置信。


    畢竟這種眼神,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幾乎每一個聽過他的人,在見到他之後,都會有這種神態流露的,他也最願意欣賞別人被他震驚到掉下巴的模樣。這才能顯示出他偉大的成就感不是?


    神仙哥哥變成開光大師,溫小婉思慮慎重起來,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莫緋漾呢?”


    也隻有見過開光大師之後,溫小婉覺得開光大師與莫緋漾很有些師徒連相,至少在外表看,他們都不太像人類,不同的是開光大師比較仙莫緋漾比較妖。


    “想他了?貧僧叫他來陪你。”


    開光大師說話的聲音,和他這人似的,也很仙氣縹緲,好聽是好聽,但請一定忽略他說話的內容。用這種說話語氣配上這種說話內容,聽了真很讓人抓狂啊。


    溫小婉連忙阻止,“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她提莫緋漾,真心不是為了叫莫緋漾來陪她的,她隻是想通過這個問題,切入與非人類開光大師的談話。因著跟開光大師一對比,連著莫緋漾看起來都很人類了。


    “那個……我能問問,您老今年高壽?”


    開光大師是聶謹言的師父,年紀怎麽也不應該像她看著這般可以叫出‘哥哥’來的啊,除非這人真是神仙。


    “今年正是整壽,半百。”


    開光大師一點兒不避諱,笑吟吟地告訴著溫小婉,就仿佛說他今年才十五似的。


    五十歲了?溫小婉的下巴再次掉了下來,歲月在別人身上是殺豬刀,在這位開光大師身上,難道是整容刀?還是韓國金牌醫生親自操的刀嗎?


    開光大師不在意地偏了一下頭,又往前走了一步,距離溫小婉躺著的床,又近了些。


    “緋漾自小愚鈍,對於貧僧說的話,總是十分理解五、六分,請你過來時,讓你受了些委屈,我已罰他了,”


    開光大師說他罰了莫緋漾,溫小婉的眉頭一跳,無端覺出開光大師說的什麽罰,定不會太簡單。


    “說起來,貧僧眾多徒兒裏,惟有謹言最善領悟貧僧的心意,可惜……他卻是最不聽話的。”


    開光大師一口一個貧僧,說得溫小婉頭皮發麻。整部小說裏,若說龍駿最不像道家神棍,那麽眼前這位開光大師,絕對是最不像出家僧人的。


    他說聶謹言不聽他的話,溫小婉還是能理解的,聶謹言真要是聽了開光大師的話,那不得成為第二個莫緋漾啊。那她立刻去找皇後小薄氏做好基友去。


    事到如今,溫小婉總算有幾分明白了,莫緋漾那副樣子,絕不是天生的,一定是學他師父開光大師沒學好,畫虎不成反類犬了,才弄成妖不妖、仙不仙的。


    “等等,神仙師父,”知道開光大師的年齡後,溫小婉再也沒有勇氣叫‘神仙哥哥’了,當然,她麵對開光大師,也叫不出來‘大師’兩個字。


    “嗯?”很有餘韻的挑尾,示意溫小婉有話可以說。


    “你請我過來,有什麽目的嗎?直說就是了,”她可沒聽和開光大師話什麽高山流水,這事還是攤開了說,比較容易解決。


    “有人讓我請你過來一趟,”開光大師也不瞞著,“那人你也認識,剛好也是位皇家的王爺,”直接就把睿王龍麒抖落出來了。


    “他讓神仙師父你請您就請?我瞧著神仙師父您,不像是那麽好說話的人啊?”


    溫小婉想動動身子,卻怎麽也移動不了,她沒被綁著也沒被點穴,純屬是自己的身體氣力支撐不上,而動彈不得的。


    “噢?貧僧就給你留下這麽一個印象嗎?”開光大師玩味地動了動唇,“幾十年來,見過貪僧的人,都說貪僧很好說話的啊!”


    那是反話吧,溫小婉差點脫口而出,她努力克製著嘴賤的毛病,忍了又忍才忍,轉入該說的話。


    “神仙師父,我不知道睿王龍麒用什麽方法說動您的,但說句不托大的話,不管他答應了你什麽,我都同樣能答應你。”


    此時,溫小婉的頭腦已經十分清明,她隱隱覺出來些是什麽讓性情古怪、不易被人琢磨的開光大師,忽然與睿王龍麒在一起了。


    若真是她所想到的那個原因,她的優勢可比睿王龍麒大得多,她不但知道這本小說裏的情節,她還能說出幾千年以後是個什麽境況呢——隻要開光大師喜歡聽,聽完能放了她。


    “噢?”開光大師似乎很喜歡用這種一個字的語氣詞反問,“沒看出小丫頭還有這等實力?”


    “神仙師父可能沒看出來,但神仙師父一定早早就有了這份懷疑了,要不你就不會叫莫緋漾把我請到這裏來了,應該早就送去睿王龍麒的府上了。”


    依著睿王龍麒的地位和性情,哪怕重生一次,也絕不會與開光大師一樣,喜歡鑽老鼠洞的,就算要在私密地方見她,把她囚禁起來以要脅聶謹言,也不會是這種窮山惡水的地界吧。


    “小女娃夠聰明,單隻這點到是配得起貧僧那徒弟了——他自小就比別人多點子心眼。”


    開光大師的眼神,更加的幽深了些,抬起保養得當的手指,撫了撫衣襟,“那你猜睿王許了貧僧些什麽?”


    溫小婉盯著開光大師一雙形狀說不出好看的鳳眼,一字一句道:“他是許了你三十年前,還是許了你三十年後?”


    基數大體是這樣的了,再多個十年二十年,憑著睿王龍麒上輩子的短命壽祿,他也許不出來了。


    溫小婉一個三十年,確實令開光大師光潔的額頭以及精致的眉眼間,泛出陣陣波瀾來。


    溫小婉心裏的緊張鬆了一大截,她確定她摸的方向是正確的,按著這方麵攻堅下去,必有結果。


    “三十年以後,貧僧八十歲了,哪裏管得那麽多……”


    溫小婉明白開光大師的意思,就是三十年太長,那麽三年呢?不長也不短了吧。


    溫小婉頭腦迅速風暴,把以前匆匆看過的那本小說,所有支光片影統統掃過一遍後,她忽然說道:“你女兒死於明後的九月份,難產而亡,生下來的男嬰也沒有保住,是你女婿身邊的一個叫紅花的妾偷偷下的手。”


    溫小婉是用試試看的方法,蒙著來的。小說裏,確實提過這麽一個情節,溫小婉看到這裏時,還沒怎麽在意。


    誰會對出場隻有一次的路人甲感興趣。她當時還想呢,無端提這麽一個人做什麽呢,原主婉兒已經夠女配的了,與婉兒一比,這枉死的孕婦位簡直就是女配的一根頭發梢。


    就在剛才,她才恍惚記起,小說裏提這個難產而死的孕婦時,似乎提過這孕婦的爹是個和尚,而全書中著墨最多的和尚也就隻有開光大師了。


    若說溫小婉在說‘三十年’時,開光大師隻是額頭眉眼波瀾起伏了些,而在提到一年多以後難產而死的孕婦時,開光大師的臉色迅速隨之青白了幾分,然後馬上壓來一層濃厚的黑霧。


    他的雙眉緊緊攏在一起,盯著溫小婉的目光,越發銳利起來,像是要把溫小婉巴掌大的小臉,盯出來一個洞似的。


    開光大師越是反應激烈,溫小婉越是不怕的,隻有這樣才能說明,她一擊擊中了開光大師的軟肋,已經讓開光大師意識到了她比睿王龍麒更有趣味可尋。


    事實確實如溫小婉猜到的那般,她的話的確震撼了開光大師的心,一年半以後發生的事情,到底有沒有,開光大師不好確定,但他女婿身邊確實有個叫紅花的妾。


    開光大師有一刻的恍神,隨後馬上反應過來了,這有可能是溫小婉的詐計。


    依著聶謹言今時今日的地位,要想查她女兒女婿身邊,都有什麽人,那還是一如反掌的事?


    他將信將疑著,轉身就要往外走。


    溫小婉不覺得她有哪句說錯,並不急於攔後接著說,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神仙師父,你真是和尚嗎?為什麽會有頭發?”


    開光大師正往外走的身子,明顯晃了一下,站定後並未轉身,卻還是淡淡地回她道:“貧僧有三千煩惱,自不敢在佛前渡三千發絲。”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我們光輝的司公大人就能閃亮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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