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婉第二天一早,遞了牌子,進了皇宮。


    按著正常規矩,進了宮裏,不管皇太後薄氏想不想見她,她都應該過去先請安的,但兩邊已經弄得如此水深火熱、劍拔弩張了,她就不去皇太後薄氏麵前刷討厭度了,她怕這個存在感刷完,她小命保不住。


    皇後小薄氏那裏更不能去了,人家奮鬥多少年,才懷上龍種,不定怎麽努力保胎呢,她還是不去惹麻煩了,萬一出點什麽事,她可擔待不起。


    要知道自從皇後小薄氏傳出懷孕的消息後,這全宮內外上下,有多少雙眼睛火辣辣地盯在那兒呢,她此時去的這個地方,其主人亦是其中之一。


    永孝宮上下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氣氛,說它低沉吧,它又因著大年將至,永孝宮主位嘉妃挺著好大一個肚子,正得聖恩,早早賞下了許多的過年之物,喜慶地擺滿了闔宮上下。


    從大門口到永孝宮正堂,都是滿眼的紅火,溫室暖房新近裏新栽出的觀賞用蜜桔,八盆裏永孝宮獨點了一半。


    那金燦燦的果子,擺得人隻要一進永孝宮正堂的門,就能聞到那股子甜甜的果香,其香悠遠綿長,極是喜人。


    早猜到嘉妃叫自己來是什麽意思,溫小婉一進門就擺了副大大的笑臉,比著外麵擺著那一排的賞賜,還活潑喜慶。


    “婉兒見過娘娘,這幾日不見,娘娘這氣色瞧著越發的好了,定是腹中皇子是孝順的,知道娘娘懷他辛苦,體恤娘娘呢。”


    依著溫小婉如今的身份、郡主的品級,見著嘉妃不用行什麽大禮了,福福身即算是請安了。


    嘉妃早早就盼著溫小婉來了,在出了錦藍的事後,她忽然間發現,全天下裏,隻有溫小婉與她是一條心的,隻有溫小婉是她的知音姐妹了。


    她有些憋在心裏的話,實在是沒有地方說,除了溫小婉,也想不到還有第二個人可以說的。


    在溫小婉進了她的屋子後,她若不是顧忌著她的身份、顧忌著她的肚子,她已經親自迎出去了,恨不能拉著溫小婉好好訴苦,但溫小婉自覺她自己也不是垃圾桶,對聽這些有的沒的,沒什麽大興趣,八卦神馬的……她全當是茶餘飯後的解悶了。有的時候聽兩句,笑一笑。沒的時候,絕對不想。


    溫小婉這次進宮來,想探探宮內的虛實才是真的。她總覺得皇後小薄氏這孕懷得有點稀奇。


    若真是用什麽陰私,卻不是聶謹言所知道的,甚至說連龍駿這個晉安帝的心腹,都未必清楚。


    是人,都想隱藏點自己的秘密,特別是那些極其見不得人的。


    晉安帝龍耀也是人,他定有些東西必須去做,又不能被人知道是他做的,這嚴重影響他身為帝王的身份,是以做了就要抹殺掉,不許任何人知道。


    ——溫小婉一點兒不想做‘你知道太多’的那種人,她隻是不想聶謹言被牽連被陷害了。


    無論是晉安帝龍耀還是皇太後薄氏,都是不可信任的,小說裏,聶謹言就是被皇太後薄氏關鍵的時候當槍使了,誰知道晉安帝龍耀會不會也這麽做……


    小心駛得萬年船,有備總是無患的。


    這種事,由著聶謹言著暗衛探聽,到不如她從嘉妃娘娘這裏獲得些消息,女人與女人之間聊些體己話,總是不引起別人的注意的。


    皇後小薄氏有孕這事,在有心人眼裏,是緩解了薄國公與晉安帝龍耀之間的矛盾,分化了薄國公與皇太後薄氏之間兄妹聯盟。


    畢竟薄國公自己的女兒貴為皇後,如今又有了身孕,隻要一朝生得龍子,必是未來的晉安帝。


    無論他哪個女兒上位,他都是一樣的做皇外公,那他又何苦冒險一搏,去謀什麽反呢?


    大女兒是皇後,小女兒是睿王妃,在薄國公看來,沒有什麽不好的。說句誅心的話,誰又能擔保睿王龍麒,他這個親外甥登上皇位,就一定能照顧他呢?


    薄國公快七十歲的人,什麽能看不明白。像他這種地位,曾經掌握著全國一大半兵權的人,不管上位者是誰,對他都會十分忌憚的。


    如今龍耀雖是分著他的兵權,但龍耀對他兩個成年的兒子都很照顧。不管是不是暫時的安撫,看在眼前,還是一片錦繡的。


    長子薄景雲已經做過一次副帥了,如今也做著三品虎頭將軍的位置,統領著驍旗營的兵,而他的次子不喜習武隻愛舞文弄墨,晉安帝龍耀酌情封賞,也送進了翰林院,瞧不出前程有多麽飛黃騰達,但一生安穩還是無慮的。


    囂張了一輩子的薄國公,腦子並不傻的,富不過三代,貴不過五世,沒有哪個家族能長長久久地霸道下去的,他家也一樣。


    他活著,標竿不倒,怎麽都可以福蔭子女,他若有一天倒下去呢,他已經快七十歲了,他不得不冷靜地多考慮些的。


    他若是順了他妹妹皇太後薄氏的意思,推個外甥上去,替別人做嫁衣,他還不如推他自己的兒子上去呢,把這龍家的天下換成他們薄家的,但……改朝換代,哪有那麽容易啊。


    如今處在後位的女兒有了身孕,簡直是解決了他的大問題,他不用再去糾結那些逆天的事了。


    他隻等著他女兒一朝誕個龍子下來,他護著他女兒的兒子、他的親外孫做了太子、皇上,這以後龍家的血脈裏,也就有他們薄家的一半兒了。


    但是,以上這些大好局麵,都得是建立在皇後真的懷孕的基礎上的。


    依著溫小婉的分析,晉安帝龍耀厭惡薄家,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的事了,那幾乎是從有記憶就開始的,已經把這種厭惡埋到骨頭裏去了。


    皇後小薄氏早不懷孕、晚不懷孕,偏偏這個時候有了,未免太巧了些吧。溫小婉覺得她能想得到,皇太後薄氏那隻老狐狸,一定也能想得到。


    那場血雨腥風,已經不遠了。


    嘉妃並不知道溫小婉抱著什麽心思,還以為溫小婉此來是替她抱委屈的,用柔婉的聲音、西子捧心的模樣,娓娓說來。


    “錦藍是有福氣的,替著本宮去皇上那裏,給皇上送碗解酒的甜湯,就被皇上看上了,雖說皇上是酒後行事,但第二天……卻沒忘了封她個美人位,已是很高的位份了。”


    說到後麵,嘉妃的歎息越發濃重了,整顆心都揪在一起,她目光幽深地看著溫小婉。


    比著溫小婉剛隨她進宮的那會,這時的溫小婉已經徹底長開,模樣越發的嬌俏秀致,盛開如鳶尾,帶著一股子的清新味道,已不可與昨日同語,連著氣質,都帶出了文雅端莊來。


    嘉妃歎了一口氣道:“若是當初你……,現在怕也是位在美人位了。”


    嘉妃是真不甘心啊,她從娘家帶來的兩個丫頭,婉兒是隨著她長大的,感情也是最好,最最主要的是也最聽她的話,還沒有多大的野心。


    如果讓她一定要在婉兒和錦藍裏麵,選一個助她陪王伴駕的人,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婉兒的,這才會有了最開始的那一次。


    那一次她這麽選後,婉兒替她用別的方式搏出了一條出路。她如今風聲水起,一切都順了。


    這時,她不需要她身邊任何人幫她搶皇上了,錦藍卻主動送上去了,這是剜她的心一般。


    溫小婉在意的卻不是這個,她掰著手指,暗暗算著,森森覺得晉安帝龍耀最近酒後亂性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


    扔出這麽一堆煙霧彈,是為了迷惑誰嗎?就像當初她沒離開後宮時,後宮接二連三地死人一般,這種出招方式,到底能見多少效果,又能看多少利益呢?


    當著嘉妃,溫小婉絕不會把心裏所想流露出來,她假裝羞澀,拿著手帕子遮了遮臉,把頭低垂下去。


    “娘娘說笑了,我哪有那個福氣,過去的事就不提了,托娘娘的福,我與錦藍怎麽說也相識一場,有著一段姐妹情份,她得了聖寵、封了位份,我不好不恭喜她的……”


    溫小婉說到這裏故意地頓了一下,抬眸望了嘉妃一眼,嘉妃何不懂得,隻淡淡笑道:“你們姐妹叫了好些年,可不該恭喜一句,哎,但她如今搬去了景福宮,你若想見她,怕是要走上一段路的。”


    溫小婉的眼神不著痕跡地動了動,錦藍到是比她這具身體的原主婉兒小宮女聰明多了。


    一朝爬上龍床後,立刻搬離了原主子的身邊,另投去了別的宮殿,這是為了免著見到舊主尷尬,還是深諳舊主的心思……為了安全考慮呢?


    不管是哪一點,錦藍這一舉動,都重重地打了嘉妃黃沛鶯的臉麵。


    好在,她選擇的景福宮,主位肅妃嚴氏與世無爭,與嘉妃不鹹不淡,沒什麽情份也沒什麽過節,若是換成宜慶宮、仁禧宮這等與永孝宮不對付的宮去,那就有笑話看了。


    但溫小婉不得不說錦藍這一步棋走得很對,後宮之中,不管爬龍床之前,兩個人之間有著多深的情份,一旦有了爬龍床這事的發生,所有情份都瞬間灰飛煙滅了。


    錦藍若想生存,隻有換宮。


    憑心而論,景福宮不錯,雖說宮主位不得皇寵,但有皇恩。整個景福宮不被怎麽奉承,但也不冷清,也沒有人敢欺負過去。


    以後做個養老什麽的,很有保障,若想娛樂……還能湊齊一桌麻將人手。


    隻是現在搬過去,溫小婉就有些琢磨了,畢竟酒後亂性這事,晉安帝龍耀發作起來的頻率,不會總在一個人身上的。特別是不會無目的發生的。


    錦藍這招龍床爬的,現在看起來,挺好挺應景,但往後看,大約後宮又要添個怨婦了。


    不過沒關係,錦藍可以向她如今這位宮主位肅妃娘娘嚴氏學習,保準獨守空房的日子,不會太寂寞的。


    溫小婉抿了一口茶,“皇後娘娘的身子,有兩個月了吧?”八卦口氣十足。


    “可不,整兩個月了,聽棲鳳宮那邊說,皇後娘娘的反應很大,叫了禦醫院的大部分禦醫挨個探脈,專門定了全天的膳譜和補藥,皇上下了聖旨,若皇後的龍胎有什麽不妥,禦醫院全體陪葬,皇上也連著半個月宿在棲鳳宮了。”


    刨除嘉妃黃沛鶯一嘴酸溜溜的語氣,這幾句話裏,信息量還是很大的——一是皇上很重視;二是皇太後沒有反應。


    還有,皇上在棲鳳宮裏宿了大半個月了,錦藍還能抓到機會爬床,這技術水平,很值得感歎啊。


    作者有話要說:練了一下午的大合唱,整個人都傻了,耳邊都是回音,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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