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楚明康那裏來了人,說有要是請楚離相商,便獨獨留了明姝一人在那。花是看膩了,她也乏了,就喚了安兒打算回宮去。


    這碧華苑裏多的是各國珍木,可平日裏來的人卻不多,這些時日也就楚離與明姝常往。偏生今日她扶著安兒的手臂才走到流螢水榭外,便迎麵碰上了晏晚。


    雙柄百雀鸞扇開道,她一襲金鳳宮裝赫然於人群間,雍容華貴,十四歲的稚嫩年華卻已有其母的嫵媚之風了,美的不可方物,卻早已沒了以前的純真模樣。就連那指間所戴的純金護甲,她還記得以前晏晚是如何言說不喜的,可現在那上麵的紅寶石正流光溢彩呢。


    “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明姝身後的宮人福身行禮到。


    “南華殿下福安!”


    曾幾何時,晏晚見了明姝那都是必不可免的漆上去,可現如今,那緊抿的紅唇,冷然的目光,竟陌生的連明姝都覺得可怕。


    “阿晚……”她終究還是念著二人昔日情懷,喚了一聲。


    奈何,冷她已久的晏晚似乎已經恨她入了骨,連眉頭都不願抬一下,就冷聲道:“愣著作何,還不快走!”


    “是。”宮人應聲而動,一行人漸行漸遠。


    “殿下,回宮吧。”


    身旁安兒輕喚了一聲,久久愣神的明姝才回了神,聲音飄忽道:“回宮吧。”


    待她剛出碧華苑正要上攆轎之時,遠遠而來的一人引了她的注意,待那人走近了些,她便揮開了安兒的手,旋身往前了幾步。


    “三皇兄?”


    一襲紫金蟒袍朝服的楚明晉走的極快,似乎有什麽要事,在看見明姝一行人時,有些不自然的停了腳步。往明姝跟前走了來,悅然道:“姝兒也在啊?”


    看著有些時日不曾見過的三皇兄,明姝竟覺得有些生疏了,撫了撫額前碎發,便輕聲問道:“嗯,剛剛與六叔才分別,這會準備回宮去,常母妃今日可好些了?”


    前兩日她還曾去過慈心殿請安,清醒後的常氏雖不如往前那般健康,可是現在起碼也能認清人了,遺憾的就是可能再也開不了口。


    楚明晉稍是舒眉,憶起常氏近來的好轉不免有些欣慰,說道:“母妃今日興頭不錯,宮人照看著呢,姝兒有空就去瞧瞧,她可就念你這丫頭。”


    明姝莞爾道:“我知道的,明日便去請安。對了,三皇兄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裏啊?”甚至急到連朝服都不曾換,就往這趕,這地方也無非是個賞景的地兒,他怎的就急成這樣?


    “嗬嗬,近來都顧著忙政事去了,好些日子不曾放鬆,今日特來這邊走走罷了。”


    明姝又哪看不出他麵色的怪異,無非勉強,知他有事瞞她,也不好再多問,就同他道別:“那姝兒先回宮了,三皇兄要保重。”


    忙於政事?似乎現在所有人都在掛心於政事……


    “姝兒且慢走,皇兄明日再與你細談。”


    “好。”


    待明姝慢慢上了轎攆後,再抬頭看去時,卻已不見了楚明晉的身影,倒是身邊的安兒小聲說道:“王爺方才似乎也是朝流螢水榭那邊去了。”


    聞言,她不禁皺眉,晏晚去的也是那邊……


    回了宸璽殿,明姝方才下了轎攆,便被迎麵奔來跪倒痛哭的靜兒嚇了一跳。但見素日裏舉止有度的人兒,跪在地上紅腫著眼睛不停磕頭,還不斷哽咽哀求著。


    “殿下!求求您快去攝政王府吧……求求您了!”


    聞言,明姝心下立刻了然,冷笑道:“原來真的是你啊。”


    每每將她的消息傳出宮外,楚澤拿她了如指掌,這中間的遞信人便是她。上回在公主府時,楚澤能那麽快得了消息而來,怕也是她的功勞吧,而在浴桶中下藥,自然也是不用說的。


    憶起她那時還說府中有人在等她,她還傻傻的以為是裴應清,不料卻是楚澤。


    “靜兒!你這般作甚!還不起來入殿去!”


    倒是安兒反應的快,雖說此處是明姝的寢宮,可宮階之前人來人往,不免口雜。若是傳出宮人跪求公主前往攝政王府的話去,隻怕是鬼都要說出來。


    明姝率先掠過靜兒頭也不回的上了玉階,麵色漠然,可心裏卻是五味雜陳,如何也淡定不下。對於身邊的眼線,她是深惡痛絕的,特別是傳遞消息給楚澤。她不是沒懷疑過安兒同靜兒,遲遲不查,也隻是不想失望罷了。如今靜兒居然自己承認了,她倒有些驚訝,此外她還是很心酸的。


    記得當初大病醒來時。所有重要的人都不見了,什麽都變了樣。那時安兒靜兒才被送到了她的身邊,這麽多年了,她們倆一直陪伴著她,是仆亦是友,她真的從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為什麽要背叛本宮?”她穩穩的坐在錦榻上,緊緊壓著肘下的軟枕,企圖讓自己淡然些。


    “奴婢沒有……沒有背叛殿下……奴婢隻是……”


    她麵色難堪的伏在地上哭泣著,言語間甚是哀痛,不顧已然磕破的額頭,又死命的碰了起來。


    明姝不忍的移開了視線,聲色黯然道:“你不必如此。”


    “靜兒!你若是有苦衷。便向殿下坦白吧!你我姐妹多年,我自是知你,你不會的。”安兒急切的說到。


    明姝也看向了她,緩聲道:“你若坦白,本宮自會從輕發落,如若不然,絕不姑息!”


    殿中僅是她們三人所在,輾轉的都是靜兒的哭聲,安兒見明姝都開了口,曉得她是心軟了,忙不迭的在一旁勸靜兒。


    “奴婢真的不曾背叛殿下……”靜兒緩緩的抬起了頭,雙眼早已被淚水模糊了,可卻也能見那其中的真誠。


    原來,靜兒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幼也是養在深閨人未識的,隻可惜是個庶出的。六年前家中遭了難,全家被抄,虧得她的母親早已托好了奶娘,趁亂將她送出了府。可是一個柔弱女子獨身在外,自然是危險的。很快她便被人蒙騙了,幾經周折被人販子賣往鄰國做舞姬。


    她本就是個性格烈的,雖然生的弱小,可也是不服輸,中途逃跑過幾次,每每被抓住都是毒打一番。直到最後一次逃跑,她遇見了這一生的恩人,那便是楚澤。後來,她被楚澤帶回了京,私下培養了起來。


    再到後來,先帝駕崩,明姝身邊的宮人阿南失蹤。楚澤便趁機將她安插入了宮去,本意就是做眼線的,前一年她還很頻繁的傳過信息,到後麵的幾年便斷斷續續的很少了,直到近來,楚澤會直接詢問或吩咐她做事,她才會行動。


    私心裏,她是不忍背叛明姝的,可是奈何楚澤又是她的救命恩人,隻好……


    “殿下!您原諒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王爺並未想加害殿下,奴婢才會信他的。”


    對於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自然還是維護的很,想起那時自己差點沒了命,如若不是楚澤相求,又何來今日,背叛明姝也是無法的。


    “靜兒你……”安兒自然也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一直都當靜兒是妹妹,與她一樣來自民間的苦孩子,不過有幸被選作公主身邊的宮人罷了。殊不料竟還有這麽一出:“難怪那時你表現的比一般人都要好,原來是攝政王的人。”


    明姝沉默了,她也沒料到會是這麽回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楚澤那時就安排人在她的身邊,可見其用意之深,讓她苦笑不已。


    “殿下,如今王爺快不行了!您就去看看他吧……求求您了!”靜兒聲淚俱下。


    明姝大驚失色站起身來:“你說什麽!”


    楚澤……快不行了?!


    見明姝是不知情,靜兒越發的急了,趕忙收了哭聲道:“王爺他中了毒,宮中禦醫都束手無策……王府裏來了人,想請您過府去。”


    “中毒?他為什麽會中毒!”


    她一個恍惚不穩就摔坐在了榻沿上,眼看情勢不對,安兒忙過去攙扶。隻見明姝雙目大睜,眼神渙散,竟隱隱有淚光滲出。


    “殿下!殿下您怎麽了?”


    明姝隻是一時血氣衝頭,有些不能接受靜兒所說的話。楚澤也會中毒?他那樣的人,居然也會中毒?甚至,還快不行了……


    她是該哭還是該笑呢?


    “王爺也是一時不查,被人在喝的茶水中落了毒,所以那日在朝堂上才輕易罷手的……”靜兒如是到。


    明姝一愣,原來如此,她一直就覺得那日事情古怪。原來是楚澤中了毒,若非如此,怕是現在的朝野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吧。


    不得不說,他這毒,被下的還真是時候啊。


    “他那般謹慎的人,也會一時不查?”她冷然喃喃到,說這話時,她的表情甚是淡漠,目光飄忽。很久之前她是曾無時無刻的不盼著他會死於非命,可如今……


    ——我愛你啊,姝兒。


    “殿下,您便出宮出一回吧,王爺對您是真心的……求您了!”


    她的悲泣斷字叫明姝恍然,心底似乎漏了個窟窿般,竟然有些說不出的酸澀難受。對靜兒的話,她是半信半疑,靜兒是楚澤的人,未免不會騙她。


    作者有話要說:校園網悲催了。電腦怎麽都不能發,還得換手機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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