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瑚終究是還不死心的,他直接去尋了楊夢琬,他知道楊夢琬的為人,縱使做事有些糊塗,可她對於阿琛的心卻是真的。


    楊夢琬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昏昏沉沉的,似乎頗受打擊的模樣,賈瑚沉默的看著她,過了片刻才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楊夢琬懶懶的瞥了賈瑚一眼,說道:“你是來說風涼話的麽?”


    “不是。”賈瑚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看著楊夢琬這副模樣,接下來的話,不知道要不要說出口,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道:“你既然選擇了去薛家,如今做出這副樣子來給誰看?”


    “在我看來,這是最好不過的了,若是薛盛說出了我的身份,那麽不止是楊家的那些姑娘受傷害,難道阿琛不受影響麽?”楊夢琬恍然的抬起頭看向遠方,“可為何阿琛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阿琛明白的。”聽她這麽說,賈瑚忍不住為林琛玉辯解道:“他從來都知道你的難處,這麽多年,他心心念念全都是為了你,你還讓他如何做?”


    “我知道阿琛是個好孩子……”楊夢琬眼角又開始湧出淚水,吸了吸鼻子說道:“可如今他卻還是要離開我。”


    “所以你就說了那樣的話?”賈瑚忍不住揚高了聲音道:“你可曾有考慮過他的感想?”


    “……”楊夢琬有些委屈的垂下頭,“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賈瑚沉默,過了片刻,才又繼續說道:“既然嫁入薛家是無可避免的,可希望你能夠將阿琛過繼給賈敏。”


    “什麽?!”楊夢琬尖聲叫道,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你讓我放棄阿琛?!”


    “這對你們都好。”賈瑚幹巴巴的說道,突然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些殘忍,甩了甩頭,將腦中的莫名其妙的情緒甩開之後,才歎道:“你可知道若是你嫁給薛家對阿琛的影響多大麽?”看楊夢琬略有些茫然的神色,他就知道,楊夢琬並沒有清楚的知道這個社會多麽的殘酷,隻道:“你是不是想著,流言說說也就過去了,以後有薛家做靠山,沒有錢擺不平的事情?”


    楊夢琬的神色告訴他她確實是這樣想的,賈瑚沉默了片刻,幹巴巴的說道:“先不說薛盛是否樂意給阿琛花錢,你且想一想,若你嫁給薛盛,自己的名聲會怎樣?”


    楊夢琬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低下了頭,眼眸下垂,並不說話,看來卻也沒傻到無可救藥,她隻是有點太想當然了。


    “你就是愛慕虛名不知廉恥的女人。”賈瑚說話沒有給她留有任何的餘地,將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全都細細的講給楊夢琬聽,這讓楊夢琬的臉色慘白起來,嘴唇有些哆嗦,說不出話來,“可若是不嫁,若是未婚先孕的事情被薛盛知曉,那麽阿琛又該如何自處?更何況,他從來都不知道的。”


    賈瑚輕咳了一聲,扭過頭,她還不曉得琛玉已經知道了當初的事情,賈瑚也沒有解釋,隻是說道:“所以說,隻有過繼這一條路,才能讓阿琛今後走的順暢一些。”賈瑚趁機勸解道:“過繼給賈敏,那麽阿琛就是林如海的嫡長子了,那今後誰也不能因著阿琛的身份去為難他的。”


    楊夢琬咬緊了下唇,眼中淚花閃閃的,隻是搖頭,卻也不似剛剛反應那般激烈的。[李尋歡]明尊焚影


    賈瑚靜靜的看了楊夢琬片刻,輕聲說道:“我也不逼你,我們都是為了阿琛好的,你權且多想想吧。”說著又看了一眼泣不成聲的楊夢琬,心中有些酸澀,他再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於殘忍了?


    接下來就是賈敏了,賈瑚原本想著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可賈敏的神色讓他清楚的看到了她的抗拒,她的不幹,賈敏沉默了片刻,才說道:“遠還不到那個時候。”


    “姑姑。”賈瑚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明明是好事,可為什麽一個個全都是一幅死了爹媽的喪氣模樣,咬咬牙,說道:“聽說那個通房已經被診出有孕,如今已抬了臉麵做姨娘了?”


    “且在容那不要臉的賤蹄子再風光幾日!”賈敏暗恨,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憤恨。


    “姑姑太過於急躁了。”賈瑚皺了皺眉,看了賈敏身邊跟著的兩個丫頭,揚了揚眉,道:“你們且都出去吧,我同姑姑說些話。”


    賈敏雖有些疑惑,卻點了點頭,道:“你們都出去吧。”


    “我如今冷眼瞧著,姑姑卻是變了許多。”賈瑚先是看了看賈敏,隻見原本瑩潤白皙的皮膚有些發黃,眼眶處的黑眼圈幾乎隱瞞不了,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是沒了精氣神兒一般,賈瑚歎了口氣,輕聲說道;“以往在府上的時候,姑姑何曾這般憔悴過?”看到賈敏虛弱的靠在軟榻上,道:“以往姑姑最是能沉得住氣的,如今氣性這般大,難怪林姑父他生氣的。”


    “我又何曾不省的。”賈敏歎了口氣,皺緊了眉頭,手指揉了揉眉心,略有些煩躁的說道:“這些日子你林姑父已經好些日子沒在這邊留宿了。”有些愣怔的眨眨眼睛,輕聲說道:“每次他來的時候,總是欣喜的,可卻也是說不到兩句,就將他氣的離開。”賈敏眼眶有些發紅,道:“可每次他留宿在那賤蹄子處,我就覺得頭痛難忍,夜裏也就睡不著了,這樣一來,白日裏的脾氣也越發不好了,就這樣似乎陷入了一個死胡同之中。”賈敏苦笑了一聲,道:“你說的,我也明白,有個長子對於如今的我來說,再好不過的,可……可我不甘心!”


    賈瑚隻是沉默的聽著賈敏的說辭,他知道這是那藥效慢慢的在加劇,輕聲歎了口氣,道:“姑姑何必這般執著?姑姑喜歡林姑父,可如今姑姑的地位尚且不穩,又談何喜歡?”賈瑚知道賈敏是個聰明的女人,她雖然抗拒,可卻明白該怎麽做,才是對她最有利的,“若是那姨娘生下長子,姑姑難道要將那個孩子抱在身邊撫養麽?”看賈敏皺眉,又道:“那孩子生母尚且在世,姑姑真的要為自己恨的人養孩子麽?”


    “你容我想想。”賈敏頭疼的閉了閉眼睛,看向賈瑚道:“你說的孩子是誰?”


    “是我的同窗,林琛玉。”賈瑚抿了抿唇,遲疑了片刻,才說道:“他同我一樣的年紀。”


    “哦?是今年鄉試的解元?”賈敏心中一跳,饒有興趣的說道:“你林姑父他不止一次的讚過這個孩子,卻一直沒什麽機會見上一見的。”若是這個孩子,對她來說,倒真是一件好事呢。


    “姑姑,今日來,卻還有一事想要告知姑姑呢?”賈瑚知道賈敏她這是心動了的,隻是如今她這樣的精神狀態,他卻是有些不放心讓她見阿琛的,誰知道會不會刺激的直接發作阿琛的。


    “哦?什麽事?”賈敏細長的眉尖揚了揚。重生之茗墨


    賈瑚隻是拿出那枚藥丸,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道:“難道姑姑從不曾懷疑過自己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麽?”賈敏的變化是日積月累的過程,她自己定然不曾察覺到的。


    賈敏驚駭的瞪大眼睛,手指略微有些顫抖,從賈瑚手中拿過那枚藥丸,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你的意思是……”


    “姑姑自小就聰明,難道還不了解麽?”賈瑚並沒有承認什麽,隻是笑著說道:“想來姑姑應該知道該如何做的吧?”


    看著賈敏瞬間扭曲的神色,賈瑚也沒有多話,也就起身告辭了,有時候說再多並不會讓賈敏相信,隻要給她一個方向,賈瑚相信,她會知道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的。


    從賈敏那裏出來之後,賈瑚心中隻覺得暢快,他十分期待接下來的一場好戲,究竟是賈敏厲害還是王夫人更勝一籌呢?


    忍不住大笑幾聲,讓筆墨無奈的扯了扯嘴角,道:“大爺這般高興,可真是不多見呢。”


    “你懂什麽!”賈瑚哼哼,不理會他的調侃,直接伸手一揮,道:“接下來我們隻管回家歇著,該做的都做了,究竟什麽個結果,隻待過幾日就能夠知曉了。”說著又對四寶說道:“你們且注意著姑姑,還有樂央那丫頭定然要除掉的。”那丫頭隱藏的夠深,能將事情做的讓賈敏察覺不到分毫,也是有些本事的。


    回到府上,剛給文氏請安出來,居然碰到了香串兒,這讓賈瑚意外的挑了挑眉,自從賈綜死後,香串兒大病一場,醒來之後卻是木木呆呆的,每日裏隻是拿著賈綜的小衣服哭了笑笑了哭,頗有些瘋傻的模樣,賈瑚可憐她喪子,隻是讓人照顧著她平日裏的起居,也沒打擾於她,這個時候誰說什麽都是不管用的,關鍵還是要看她自己能否想明白,能否過的了心中的那道坎的。


    或許剛開始的順利讓香串兒有些忘乎所以,她將賈政當做她的良人,賈政也疼著她寵著她,順風順手的成為姨娘,讓香串兒頗為自得,隻是賈綜的事情,似乎給了她迎頭一擊,她放在心尖子上的兒子,竟然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這讓她如何能夠甘心?而她所謂的良人,竟然無動於衷,隻是越發不耐煩她的哭泣,剛開始的時候,還知道安慰她剛剛喪子,可後來看向她的眼神,就越發的煩躁,越發的不耐煩起來了。


    這讓她覺得自己很悲哀,原本她就是別人放在二房的棋子,而這個棋子竟然還奢求所謂的真心?未免太過於太可笑了。


    香串兒的到來,讓賈瑚有些疑惑,但看到她的神色,了然道:“你想明白了?”


    “是。”香串兒沉默了片刻,說道:“以前是我不對,今後卻不會這樣了。”


    “很好。”賈瑚點了點頭,說道:“你回去吧,我現在不需要你做什麽。”


    香串兒直接跪了下來,給賈瑚磕了三個響頭,咬牙道:“請大爺為綜哥兒做主!”說著就咚咚咚的磕了三個,賈瑚受了她的禮,隻是揚了揚眉道:“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麽?”


    “我要賈敏為綜哥兒償命!”香串兒咬牙,那張漂亮的麵孔有一瞬間的扭曲,道:“我要王氏生不如死!”


    賈瑚不置可否,隻是說道:“你莫要忘了我同樣是賈家人呢?”影衛·影帝


    “……”香串兒臉上並沒有什麽失望,隻是說道:“我雖然沒有什麽證據,可綜哥兒的死,同那王氏脫不了幹係!”香串兒臉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詭異,道:“若是賈敏明白自己是被王氏算計了,她們之間就是不死不休的結果。”


    賈瑚忍不住為香串兒鼓起掌來,這個女人不愧是唯一一個能在王氏的監管下懷了孩子的,果真是聰明,賈瑚雙手托著下頜,笑道:“那就期待你的表現嘍?”


    香串兒知道,賈瑚這是同意了,又磕了個頭香串兒才離開。


    雲竹皺了皺眉,看到自家主子托著下頜不知道在想什麽,擔憂的說道:“主子相信她?”


    “是呢。”賈瑚點了點頭,不在意的笑道:“為何不相信”


    “她以前畢竟……有過背叛。”雲竹還是有些不放心,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在大爺院中占據一席之地,她的未來全都握在大爺的手中,自然要為大爺盤算的。


    “可這次周姨娘卻是被政老爺傷的心灰意冷的,如今指著大爺給綜哥兒報仇,自然會對大爺言聽計從。”檸溪湊上來,反駁道,自從雲竹提上來之後,她跟檸清兩人的日子卻是有些難過,這府上多少的丫頭擠破頭的想要進大爺的院子中伺候,誰都知道大爺小小年紀就成了舉人老爺的,比政老爺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又是長子嫡孫,大老爺不管事,內府說起來是老太太打理的,可真正掌權的卻是這位小爺。


    大爺院子中的競爭自然更是激烈些,生怕被攆了出去,這些年來,也隻有一個雲竹,能重新爬起來,大爺也願意用她,有些事情居然會越過她們兩人直接交給雲竹辦理,這讓檸溪想要沒有危機感都不行。


    “嗬嗬,你們也莫要爭執。”賈瑚有些好笑的看著自家兩個大丫頭抬杠,笑道:“香串兒原本就隻是用來膈應王氏的,二叔他最是喜好讀書的,那些門人也足夠二叔應付了,又哪裏真的需要香串兒做些什麽。”賈瑚他根本就不擔心,自他四五歲起就開始暗中布置,這麽多年過去了,這整個榮國府,還真沒有什麽事能瞞過他的。


    “大爺心中明白就好。”雲竹笑著奉承道,看了檸溪一眼,又道:“昨兒奴婢去瞧了珠大爺。”


    賈瑚臉上的笑意斂了下來,抿了抿唇,歎了口氣道:“他的身子還是那樣麽?”


    “是,珠大爺心中鬱結,並非是那麽容易的,前些年兒,身子著實是傷到了。”雲竹臉上亦有些悲憫,卻安慰賈瑚道:“這心病還需心藥醫,奴婢所能做的著實也不多的。”


    “……”賈瑚心中一頓,隻是說道:“你盡力就好。”說著又讓檸溪從庫裏多尋些人參之類的補品,隻管給賈珠那裏送去,好讓他多補補身子。


    檸溪應了一聲,走之前卻是看到雲竹臉上的笑容,隻覺得心中氣悶,差點紅了眼圈,正巧檸清端了今日的膳食進來,看到檸溪的模樣揚了揚眉,卻是什麽話都沒說,似乎沒有瞧見雲竹一般,笑道:“主子,這些都是奴婢同紅喜她們親自做的呢?瞧著主子早起的時候用的不多,可讓咱們擔心壞了,為這事紅慶那丫頭還紅了眼眶,隻怕主子瞧不上她的手藝了呢。”


    “噗,你們竟是多想。”賈瑚笑了一聲,道:“你喚那兩丫頭來,從箱子裏拿些你們女孩子愛用的東西,隻管拿去用。”賈瑚也知道,自雲竹來後,紅慶那丫頭是受了些委屈的,隻是誰都有這樣的過程,適者生存原本就是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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