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寓八樓獨自搭乘電梯的女人,抵達一樓後竟成了屍體……”刑警平塚總一郎一麵喘息,一麵換邊翹起二郎腿。”主任,你覺得呢?簡直像幽靈故事嘛!而且那屍體非比尋常,不但一絲不掛,腦袋和左手腳也被剁了下來。”


    “當然,那個女人……”仰臥於病床上的警部中越正一換上了職業表情。”在八樓搭電梯時還穿著衣服吧?”


    “對,而且生龍活虎,四肢當然都還健全。然而,等電梯到了一樓,她的衣服、頭部和左手腳卻都消失了。電梯是從八樓直達一樓,裏頭除了死者以外沒有其他人;電梯中途沒停,當然也沒人進出。簡直是——”


    平塚刑警從折疊椅上微微起身,宛若攪拌周圍的空氣似地攤開雙臂。


    “簡直是密室!還是個活動密室!凶手是怎麽殺了密室中的女人?不,不光是殺人而已,還瞬間剝光屍體的衣服,剁下頭部和手腳。主任,你知道從電梯八樓直達一樓要多少時間嗎?十六秒整——短短十六秒而已!這麽點時間內,究竟要怎麽完成這些工作?大家都理不出頭緒來,頭痛的要命啊!凶手到底是用了什麽魔法……”


    “魔法?”中越警部猶如被平塚刑警的動作牽引一般,也從枕頭上微微抬起腦袋,皺著眉頭。“聽你這麽說,的確不像殺人案,倒像是魔術表演啊!”


    “別那麽悠哉啦!”平塚可憐兮兮地說道:“快回來坐鎮吧!縣警署的大井和老長也都舉手投降了,我們已經全滅了啦!全滅!現在隻剩主任你能依靠了,真的。阿本和山崎甚至說要找魔術師谘詢咧——”


    “我也想快點出院啊!”中越將腦袋放回枕頭上,也發出可憐兮兮卻又不得不從命的軍警人員聲調。“但是院長不答應的話——”


    中越正一警部,雖然年芳二十六,卻已是安槻警署的有名刑警;他以第一名畢業於著名國立大學法律係並通過特考,修畢警大課程後就任警部輔,並分派到安槻警署。


    去年人事調動後,他成了警部,可說是特考組的標準典型;但他查案方式卻不像特考組,倒像是一步步爬上來的老鳥一般不屈不撓,頗受讚譽。人人都說他搞不好未滿三十便能當上署長,更是將來史上最年輕縣警本部長的頭號人選。


    雖然能力之強眾所公認,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外貌及性格。他那蒼白的學者臉孔適合大學研究室更勝於刑警辦公室;平時又宛若推銷員似地,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忘使用敬語,即使麵對平塚這般比自己年輕的部下時也一樣。


    周圍的人都批評他態度太過卑微。平塚剛與中越搭檔時,也為了他的敬語而困惑不已,但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


    或許正因為中越優秀,才對周遭的人采取這種超齡的客套態度——每當平塚看見中越那超齡的後退發髻,總忍不住這麽想。


    從這次中越一舉染患胃潰瘍與十二指腸潰瘍,也可以證明這一點。因為他入院,害得殺人案發生後的現場指揮工作全落到了大和田部長刑警頭上。


    “我這話可能不成體統,”中越略帶慚愧的歎息:“但我有時會想,真希望這個案子是在我出院後才發生的。”


    “是啊!主任還活蹦亂跳時,總是天下太平,連件像樣的案子都沒有——隻有那件綜合醫院護士盜賣安眠藥的案子還算得上是件案子,就是把藥當成迷幻劑服用的那個……嗯,藥名叫什麽來著?對了,叫‘阿若南’——”


    “這麽一提,那件案子後來怎麽了?”


    “把流出藥品拿來賣給主婦、上班女郎及學生賺錢的女公關和她養的小白臉被起訴——這件案子就這麽解決了。”


    “我聽說黑道也和這案子有關。”


    “哦!那個女公關養的小白臉是有幹一些跑腿工作,但似乎沒有組織性的關聯。不過,最後還是沒能完全查清藥賣給了哪些人……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吧!有更重要的案子該討論啦!”


    “電梯殺人案啊?”


    “我剛剛也說啦,我們已經全體投降了。不過,嫌疑犯倒是鎖定了;那人不但有動機,又沒有不在場證明,應該是凶手錯不了。隻是……”


    “不知道他是怎麽殺了那個女人的?”


    “一點也沒錯。怎麽樣啊?主任,你有沒有什麽想法?我知道你還不能下床走動,但請你動動腦筋嘛!”


    “好,”中越回話的語氣反應出他一板一眼的性格。“那我就來動動腦筋吧!首先,關於那個女被害人——”


    “那我從頭開始說明吧!啊,會麵時間還夠嗎?”


    “應該夠。”


    “先說凶案現場吧!是在地近郊外的f鎮,你知道嗎?有點偏僻的地方,感覺上農田比住家還多。這個f鎮的消防局每天都會響四次警笛報時,這個警笛就是這個案子的最大關鍵,這點我慢慢再說。”


    中越似乎滿懷幹勁,不願錯過平塚的任何一句說明;隻見他調整床鋪角度、坐起上半身,而明明和聽人說話沒多大關係,他還特地把擱在一旁那副瓶底般厚重的眼鏡戴上。或許是心境上的問題吧!


    “這個f鎮有座比較新的公寓,叫做‘f居’,是出租用的,共八樓,每層樓的兩端是兩室一廳的屋子各一戶,中間是三戶一室一廳的屋子,合計四十戶(也就是說每層樓五戶,合計八樓,嗯……);以鄉下地方來說,算是比較大的公寓。”


    “關鍵的電梯在哪個位置?”


    “哦!對、對。從正麵看來,由左至右的構造是兩室房、一室房、一室房、電梯、一室房、兩室房的配置,而樓梯——樓梯的位置說不定也很重要——從正麵看來,則是位於左邊的兩室房與接下來的一室房之間。”


    “換句話說,”中越又一板一眼地歸納起來。“從正麵看來,由左邊至右邊,是兩室房、樓梯、一室房、一室房、電梯、一室房及兩室房——從一樓到八樓都是這種配置?”


    (關於房屋構造原文較難理解,錄入做了少許改動,敬請見諒)


    “對,問題來了,被殺的女人住在這座‘f居’八樓的803室,是從左邊算來的第三間,也就是一房一廳的屋子——”


    “在電梯的左邊?”


    “對,被害人的名字叫做飯田賴子,二十八歲;自市內的女校輟學後,換過許多工作——主要是特種行業。被殺時是無業遊民,似乎是某縣議員——不,套上‘某’字也沒意義,反正本名遲早會曝光的——縣議員森和宏的情婦,每個月都受他援助;當然,‘f居’的租金也是森出的。”


    “這個森和宏——”中越展現了他敏銳的一麵。“就是你說的頭號嫌疑人?”


    “正是如此。關於這個森和宏,我待會兒會詳細說明——”


    “好的,抱歉我一直插嘴。”


    “不,主任,假如有任何問題,請盡量打斷我。”平塚似乎也想展現自己的幹勁,特地拿出刑警手冊翻閱。“這樣才好。嗯,接下來就是關鍵的案發經過了。凶案發生於三月一日,屍體發現者是一對姓武井的年輕夫婦,住在同一座公寓的401室。三月一日,也就是星期日晚上,他們外出吃飯歸來,丈夫按下電梯按鈕;此時,電梯從最上層的八樓降了下來。關於這一點,夫婦的證詞是一致的。因為丈夫肚子不舒服,急著回家,所以他們夫婦倆一直盯著電梯的樓層顯示燈;這一點,夫婦的證詞也一致——他們說從八樓下來的電梯未曾在其他樓層停留過,是直達一樓的。”


    “這……”中越略微遲疑地插了口。“光是這樣,應該無法確定吧?假如有人在其他樓層快速地上下電梯,說不定樓層顯示燈看起來依舊是毫無停滯,依照數序從八樓、七樓、六樓變化——”


    “不,我們實驗過了;畢竟電梯在途中有無停頓,是最關鍵


    的一點。結果證實,無論再怎麽快速上下電梯,顯示燈都會產生明顯的遲滯。所以,關於這一點,我認為可以相信武井夫婦的證詞。”


    “原來如此,我懂了,請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就是關鍵的報時警笛。f鎮在清晨六點,正午十二點,下午五點及晚上九點都會播放報時警笛,一天四次。這是題外話,一天四次耶!居民怎麽沒抗議啊!”


    “我們鄉下那邊一天也會放四、五次。現在有沒有變我是不清楚,不過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有多吵。”


    “咦?奇怪的是我嗎?嗯……總之,根據武井夫婦所言,電梯從八樓出發後,九點的警笛馬上響了起來。我們問過消防局,警笛響一次大約是十五秒;換句話說,警笛響完後,電梯立刻抵達一樓。接著,門自動開了,武井夫婦正想走進電梯,卻大吃一驚,因為電梯內出現了詭異之極的東西——不用說,就是被撥個精光,頭部及左手腳皆被切斷的飯田賴子的屍體。不過,這時還不知道那是飯田賴子的屍體。武井夫婦便用一樓信箱旁的公用電話打110報警。”


    警方趕到一看,那屍體顯然是年輕女性,但因為沒有頭部,無法確定是否為‘f居’的住戶:因此警方在聯係公寓管理公司的同時,便挨家挨戶地向每個‘f居’住戶問案。


    問案同時,警方也開始調查公寓內部;沒過多久,便發現了疑似同一具屍體的頭部、左手及左腳。這些屍塊被大咧咧地丟在八樓和七樓間的樓梯平台上。


    “換句話說,在電梯中被殺的女人,頭部和手腳不知幾時移動到樓梯上去了?”


    “是啊!簡直像魔術吧?結果那天晚上隻湊齊了屍體的所有部分,沒查出被害人身份;因為時間緣故,警方也沒能問完所有住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生一類的年輕住戶較多的緣故,大半住戶都不在家;直到隔天早上,才查出死者身份。”


    “請等一下,案發當晚的‘f居’處於什麽狀態?電梯及樓梯有留下警察看守麽?”


    “一樓有,電梯、樓梯前、停車場都有警官徹夜看守。警方把電梯停住了,從八樓出入的人全都盤查過,不過三月一日晚上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人物。”


    “在那種狀態下,為何隔天早上就能查出被害人的身份?”


    “說來很巧,隔天……也就是三月二日早上八點左右,有兩個男人一起下樓來;那時正好我和刑事長在場,就叫住他們詢問,因為前一天問案時沒見過他們。我們拿了被害人的頭部照片給他們看,結果其中一個男人說‘這不是住在我隔壁的那個女人嗎?’”


    “哦!!!”


    “一問之下,原來那個男人住在802室,名字叫做尾崎榮一,是安槻大學的學生。和他一道的男人姓橫田,也是學生。”


    “這兩人都指證被害人是飯田賴子?”


    “不,橫田好像完全不認識那女人;至於尾崎,隻能確定她常進出隔壁房,至於是不是住在這裏、叫什麽名字則完全不知道。這是因為尾崎幾天前才搬進‘f居’,他看見隔壁有個長的很不錯的女人出入,想著如果對方住在這裏就走運了,所以把臉孔記得一清二楚。當然,他也好奇對方的名字,但門牌和信箱上都沒有掛上名牌,所以不得而知——”


    “這是真的嗎?”


    “對,的確是真的,803室並沒有門牌,信箱也沒掛上名字。不光是被害人,絕大多數的年輕住戶不知為何都沒掛上門牌,大概是嫌麻煩吧!不提這個了,當尾崎問:“這個女人怎麽了?”我們便告訴她這個女人死了,屍體被發現;結果尾崎的表情倒不像驚訝,而是一臉泄氣,還說了“她長的那麽正誒!好可惜……”這種不成體統的真心話。真是的,不敢下手隻會事後說這種可惜的話算什麽——”


    “星期天晚上,尾崎和他的朋友一直呆在尾崎的房裏嗎?啊!”見了平塚的表情,中越連忙以手掩口。“抱歉,我又插嘴了。”


    “沒關係、別在意……有疑問請盡量說。星期日晚上,尾崎榮一和他的朋友橫田益次一起在附近的居酒屋喝酒。半晚五點左右,橫田來找尾崎,兩人一道出門喝酒;當晚橫田是預定在尾崎家過夜的。後來在居酒屋喝了幾小時後——”


    “問個小問題,抱歉——是誰提議要在那星期日去喝酒的?”


    “嗯,應該是尾崎……啊!有了、有了,這裏有寫,他說搬家告一段落,就邀橫田來看他的住處,順便去喝一杯——這種事很重要嗎?”


    “不知道。”中越似乎頗有反省之意,苦笑著抓了抓腦袋。“請繼續吧。”


    “他們倆在居酒屋喝了幾小時後,便回到‘f居’,從一樓搭電梯上了八樓;當時——聽好了,就是這裏——當時,兩人在八樓出了電梯後,有個人和他們錯身而過,搭上了電梯。”平塚好像很高興:“你知道是誰了嗎?別客氣,主任,請搶話。”


    “被害者飯田賴子……是嗎?”


    “正是如此。尾崎與橫田離開電梯的同時,賴子也走出803室,與兩人錯身而過,搭上了電梯;之後,晚上九點的報時警笛便立刻響了起來……尾崎與橫田的證詞完全一致。”


    “嗯!”中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浮現了微笑。“原來如此。”


    “怎麽?主任!”平塚可不會漏看這一幕;再說,中越很少露出如此遊刃有餘的表情。“你已經知道什麽了嗎?知道了請告訴我!”


    “咦?我什麽也不知道啊!再說,你還沒說完所有資訊吧?”


    “可是,主任剛才好像自信滿滿地笑了起來……私藏是很奸詐的行為喔!”


    “咦?我露出了那種表情嗎?可能是聽到最精彩的地方,忍不住興奮吧!我有種看魔術表演的感覺……”


    “忍不住興奮?呿!主任,別混淆視聽嘛!話說回來,你真的不知道嗎?假如想到什麽,一定要告訴我哦!不然不提供資料了!”


    “我當然會告訴你。平塚,請相信我吧!知道能讓自己處於優勢的重要事項,卻刻意隱瞞不說——我才沒有那麽精明呢!”


    “是、是嗎……總之,不難想象尾崎的證詞具備了多大的衝擊性吧?我們一再詢問他是否確定,而尾崎的答案都是一樣的——確實是她,我絕不會錯認對自己胃口的正妹。”


    “他的朋友怎麽說?”


    “橫田以前沒見過她,所以無法確定;隻敢肯定有個女人與自己錯身而過進了電梯,接著晚上九點的警笛立刻響起。他還說自己昨晚雖然喝醉了,但這一點他記得很清楚。”


    “原來如此。一樓的武井夫婦也對自己的證詞極有自信,但這下子可越來越詭異了。在八樓獨自搭上電梯的女人,到了一樓時卻化為屍體——你們當然確認過星期天的報時警笛是否正常播放吧?”


    “當然啊!我們問過消防局有沒有多放一次,結果他們斷然否定,說隻放過清晨六點、正午十二點、下午五點、晚上九點四次,除此之外絕沒播放。”


    “這麽一來,就得看被害者被殺前後的目擊證詞是真是假了。”


    “他們兩方都不像在說謊,再說,他們也沒有這麽做的必要。對了,那個尾崎一知道我們是警察,還說來得正好呢!”


    “來得正好?”


    “問他是什麽意思,他說星期日晚上,他家遭小偷。”


    “小偷啊…………”


    “尾崎和他朋友橫田都喝得醉醺醺的,所以回家後忘了鎖門就倒頭大睡;早上醒來,屋子已被翻得亂七八糟——”


    “請等一下,星期天晚上,他們兩人與被害人在電梯前擦身而過後,做了什麽?立刻就寢了嗎?”


    “根據尾崎的說法,他到十一點半左右時還有記憶,後來大概就睡


    著了;而橫田則是更早一點入睡的。”


    “屍體後來立刻被發現,應該是鬧得沸沸揚揚的;他們兩人都沒發現外頭的騷動嗎?”


    “他們說完全不知情。這也難怪,畢竟是喝醉酒睡著的嘛!兩人都睡得很沉,才會連小偷在一旁翻箱倒櫃都沒發現——”


    “沒人去尾崎的802室問案嗎?”


    “後來我問過,去的是阿本和山崎,不過燈沒開,按了好幾次電鈴都沒人應門,所以他們以為住戶不在家或睡著了。當然,他們接著也去了隔壁的被害人家,也就是803室;想當然耳,沒人出來應門。”


    “小偷偷了什麽?”


    “偷了很多東西,錢包、存折、還有錄影帶——”


    “錄影帶?”


    “聽說不是普通的錄影帶,是相當有價值的東西。不過,談起這一點時,尾崎本人突然變得結結巴巴,所以我們轉問橫田,橫田才說出,尾崎收集了很多歐美a片,雖然不知道是通過什麽渠道拿到手的,不過都是無碼片,並且是絕不會流傳到市麵上的東西;至於內容,橫田也不太清楚,因為尾崎雖然對老朋友吹噓他的收藏,卻從不給別人看。我想八成是虐童之類的變態向重口味吧!總之,據橫田所言,這種長達一小時一卷的高檔貨,尾崎大概收藏了二十卷左右;我們又向尾崎確認,他竟然自豪地說,不是二十卷,是三十卷的精品集。這等於承認自己持有猥褻物品了啊!不過,他不是拿來買賣,隻是個人興趣,會不會被問罪就不清楚了。話說回來,這種東西被偷,竟然還拜托警察替他找回來;該說他少根筋還是厚臉皮呢……”


    “小偷似乎是‘f居’的住戶。”


    “咦?”中越如此斷言,令平塚頗為吃驚。“為什麽?”


    “因為星期天晚上——至少到十一點半為止,尾崎的房間裏並無異常吧?他本人在那時候還醒著。可是當晚九點警方趕到以後,‘f居’已經有警察把守,可以說是進入了戒備狀態吧。”


    “啊……原來如此。”


    “帶著三十卷錄影帶和其他大量贓物離開這座公寓,一定會引起警察注意;警察沒看見,代表小偷是把贓物藏到公寓內的某個房間裏……換句話說,是‘f居’的住戶幹下的好事。”


    “對哦!說的沒錯,原來如此。這麽一提,小偷可能是看尾崎剛剛搬進來,東西還沒整理好,容易下手,所以才偷偷摸摸進門的。”


    看平塚還在沉思,中越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對不起,我完全離題了!”


    “不、不會!嗯……剛才說到哪了?”


    “說到兩組目擊證詞是否可信。”


    “對,沒錯。”


    中越警部那超乎常人的記憶力一向廣受讚譽;事實上,好幾件陷入五裏迷霧中的案子,都是仰仗他驚人的記憶力才抓住蛛絲馬跡,轉而解決。和這樣的人說話,是不會丟話題的。


    “無論是武井夫婦或是尾崎、橫田,都不像是說謊;然而要將他們的證詞全盤照收嘛,卻又有許多不可思議……或者說是矛盾之處。算了,先把目擊者放一邊,談談科學數據吧!首先是飯田賴子的死亡推定時間——主任,聽了你一定會驚訝的。”


    “星期日晚上九點前後——不是嗎?”


    “天差地遠。司法解剖結果顯示,她死了至少十二小時以上,搞不好接近二十四小時——”


    “十二小時以上,二十四小時以內……”中越並未如平塚所期待的一般驚訝。“那推定死亡時間就是星期六……也就是二月二十九日晚上九點到三月一日星期天早上九點之間嘍?這麽說來——”


    “這麽說來,星期天晚上——晚上喔——九點與尾崎、橫田擦身而過的女人又是誰?那時賴子早該成佛啦!當然,八成是個長得很像賴子的冒牌貨吧!隻不過就算是這樣,還是有問題。星期天晚上九點,那個很像賴子的女人從八樓搭電梯,而電梯中途並未停頓,直達一樓;抵達一樓後,正牌賴子的屍體就出現了,其間隻有短短的十六秒。她們到底是怎麽替換的?”


    “賴子的死因為何?”


    “腦挫傷,而且凶器又是一個破天荒的東西;你猜是什麽?竟然是錄放影機。”


    “錄放影機?”


    “賴子的房間……也就是803室裏的錄放影機。她有兩台大帶的錄放影機,不知為何都被拆了,丟在地上;調查其中一台後,驗出了血液反應,所以才推測凶手是用這台錄放影機毆打賴子的頭部。而不知凶器是否因掉落在地而導致機殼損壞,已經放不進錄影帶了。”


    “錄放影機啊……”中越沒出聲,隻是一再動著嘴巴;這是他思索時的習慣。“錄放影機——”


    “我剛忘了說,賴子的衣服及鑰匙圈在她的房間裏散了一地,門也沒上鎖;而浴室裏有五把菜刀,全都沾滿血糊和脂肪,已不能用了。從這些情況看來,賴子被殺及分屍的現場都是在她家中。”


    “菜刀?”中越慌忙扶正滑落的眼鏡。“凶手是用菜刀分屍的?”


    “好像是。五把菜刀都是賴子的,其中有一把很大的切肉菜刀,被凶手拿來勉強分屍,屍體的切斷麵弄得血肉模糊。”


    “這麽說來,分屍對凶手而言是計劃之外的行動;如果是計劃之內的行動,應該會事先準備好用的鋸子或電鋸,不會使用菜刀。”


    “哦喔!原來如此,說得沒錯!”


    “這代表凶手有分屍的必要。假如沒有,無需特地使用不合手的道具,花這麽大工夫來分屍。凶手絕不可能是一時興起,一定是有迫切理由才這麽做的。”


    “這倒是。”過去從未重視的部分被挑了出來,讓平塚有些困惑。“主任說得對……不過,光是殺害賴子也就罷了,森和宏有將她分屍的理由嗎?”


    “與其說有理由,不如說是產生了理由。”


    “原來如此,因為是計劃之外的行動嘛!”


    “那麽,能告訴我森和宏的資料嗎?”


    “嗯,森和宏,縣議員,五十三歲,當然已有妻兒;在飯田賴子還在市內的酒店工作時與他相識。剛才我也說過,‘f居’的租金是森出的,他每個月都會來幾次,自然有803室的備份鑰匙;不過,近幾個月來,森和賴子的感情似乎不太好。”


    “哦?原因是?”


    “森本人沒承認,好像是他另結新歡;說得白一點,他已經玩膩了賴子,舍不得每個月的保養費。賴子怒發衝冠,不過她是氣森不給分手費,因為森覺得沒必要把一大筆錢花在他已經不要的女人身上;站在女人的立場來看,難怪她會生氣啊!這個姓森的是個嬌生慣養的第二代議員,幹什麽事都是這種調調,從女人到賭博都一樣,玩完了不知道該怎麽收拾善後,所以到處惹人嫌。算了,這些都無所謂,總之森覺得賴子礙事就是了。”


    “不過,因為吝嗇分手費而殺了情婦,這種動機未免也太傻了吧?”


    “不不不,主任,這混球就是這種‘與其要自己出錢還不如讓對方死’的人,思考回路和小鬼頭差不多。而且啊,二月二十九日星期六,還有人目擊到森在市內的一家叫‘佛克斯’的酒吧裏和一個疑似賴子的女人大吵一架呢!”


    “星期六…………”中越不住地動著嘴巴,不知在喃喃自語些什麽。“星期六……那是發生在幾點的事?”


    “嗯,啊!在這裏。晚上十點左右,似乎是在談分手,聽說賴子罵得很凶,說什麽‘你玩我玩得夠爽了,還不把賬算清楚’、‘這個貪得無厭的死老頭’、‘老色鬼’,簡直是潑婦罵街;森也很幼稚,回罵她‘羅嗦!你這個大坑洞’、‘妓女充貴婦’之類的難聽話,最後兩個大人還互相揪著對方的衣襟吵起架。當然,他們後來被‘佛克斯’掃


    地出門,之後森便動向不明了。”


    “這話怎麽說?”


    “星期六當眾大吵一架後,到星期一——也就是三月二日早上為止,他完全沒回家,也不知道人在哪裏、做些什麽。”


    “森本人是怎麽解釋的?”


    “他隻說在朋友家裏,對我們愛理不理的;問他那個朋友是誰,竟然說‘我沒有義務回答這種問題’。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目前的立場啊?”


    “你剛才說過森另結新歡,看來他應該是到新情婦那裏去了。”


    “對啊!主任,我們也這麽想。那個賴子的替身——扮演賴子的說不定就是森的新歡。試想,就和主任剛才說的一樣,賴子的推定死亡時間是星期六晚上九點到星期日上午九點之間;森行蹤不明的時段正好在這段期間內,八成是他和新歡一起共謀殺害了礙事的賴子,錯不了。”


    “賴子的替身……這麽說,你認為尾崎榮一和他的朋友在星期日晚上九點看到的賴子,其實是森的新歡?”


    “隻有這種可能啦!森八成是為了某種理由,想製造賴子在星期日被殺害的假象。他太小看科學辦案了,以為賣弄這種小聰明就能得逞?我們才沒笨到上這種把戲的當呢!不過,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從八樓直達一樓的電梯中和賴子的屍體對調的?她的手法,我們怎麽都搞不懂。”


    “我可以——”中越的語氣,似乎在擔心惹平塚不高興。“問一個問題嗎?”


    “請。主任。”


    “你剛才說,森是為了某種理由,想製造賴子在星期日被殺的假象;你認為是什麽理由?”


    “這個嘛……不知道。”


    “應該是這麽做對森有某種好處吧?隻能這麽想。要說好處的話,隻有一種,就是他在星期日晚上有不在場證明;但事實上,森在星期日晚上並沒有確實的不在場證明,他甚至連捏造之意都沒有。這又是為什麽?”


    “這麽一說……”平塚的目光不斷來往於手冊及中越的麵孔,抓了抓腦袋。“是很奇怪耶?為什麽?”


    “我認為,一個女人獨自搭乘中途未停的電梯卻化為沒頭沒手腳的女屍之謎,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


    “咦?”平塚忍不住以‘你在說什麽鬼話?’的眼神瞪了警部一眼。“你說什麽?”


    “因為這不是刻意營造的謎團,而是偶然形成的,懂嗎?這種謎團無法刻意造成,因為要製造,必須同時在八樓及一樓安排數個目擊者,還要選在能清楚分辨時間的絕妙時機。光是兩個人共同犯案,辦得到嗎?”


    “嗯…………”雖然一時無法論證,但粗略一想,倒也不難想象手續應該極為繁複。“……也不能說絕對辦不到啦!”


    “姑且退一步想,假設凶手能夠安排目擊者好了;但要造就這個謎團,必須確保沒人在七樓到二樓之間按下電梯鈕,是不是?因為隻要電梯在中途停過一次,謎團就失去意義了。那凶手應該怎麽辦?到各樓層把守,以免電梯在七樓到二樓之間停頓嗎?那共犯至少要有八個人耶!不管怎麽想,這種手法都太不切實際了。而且,大費周章製造這個謎團,又有什麽意義?沒有任何意義。所以這個謎團純粹是偶然之下的產物。”


    “那——”聽聞這條理分明的解說,平塚亦是深感讚同;他一麵想著自己為何不懂如此淺顯的道理,一麵出神地聽著中越說明。“到底是怎麽樣的偶然?”


    “這稍後再談。雖然這個謎不足掛齒,卻還有其他的重要謎團,就是飯田賴子被分屍之謎。這個謎團絕對有個合理的意義存在。”


    平塚已懾服於中越的語氣;中越如此武斷,代表事實必定如他所言——中越具備了令人如此相信的說服力——或該說氣勢。


    “這種情況下,分屍的合理意義隻有一個,就是剁下頭部及左邊手腳,以方便運屍。”


    “方便運屍……”


    “也就是說,凶手不希望飯田賴子的屍體在她的房間裏被發現;基於某個理由,屍體必須在屋外被發現。然而,一具屍體的重量不輕;為了方便運屍,凶手便切割屍體。換句話說,這件案子最大的謎團,在於凶手為何要讓飯田賴子的屍體在電梯中被發現。”


    “呐、呐,主任!”平塚再也無法忍耐,臀部離開了折疊椅。“主任已經全搞懂了吧?對吧?沒錯吧?就是這樣吧?別賣關子了,快點揭曉答案吧!”


    “不,我還沒完全搞懂。”


    “真的嗎?”


    “資料不足。”


    “哪些資料不足?”平塚坐下後,便猛然翻起手冊。“請盡量問!該有的資料我都有。”


    “飯田賴子和森一起被趕出‘佛克斯’後去了哪裏,你們查到了嗎?”


    “這個嘛……嗯,近半夜十二點時,有人看見賴子在從前上班的酒店裏喝得醉醺醺的,這是她最後被看到的一次。”


    “就她一個人嗎?”


    “對,因為賴子沒有同伴,還是她以前的同事把喝醉的她扶上計程車的。”


    “這麽說來,星期六到星期日間的深夜,賴子曾回到‘f居’嘍?”


    “對,應該是。”


    “原來如此。”見中越滿意地點頭,平塚以為他終於要開始發表高見了,連忙探出身子,沒想到他仍繼續發問。“你剛才說‘f居’一帶頗為偏僻,那麽附近有電器用品店嗎?”


    “啊……?”


    這個意料之外的問題,讓平塚有些措手不及;他連忙翻閱手冊,卻不見相關記載,隻得放棄,盯著天花板追溯記憶。


    “嗯……附近確實有一家便利店,那時是我負責去問案的,我很確定;不過應該沒有電器用品店吧!不然我再查查看——”


    “便利店有賣帶子吧?”


    “啊……?”


    “我是說空白帶,錄影用的。”


    “應該有賣吧!”


    “能麻煩你調查一下嗎?”


    “什麽?”一有具體的指示,平塚的精神就來了;他是喜歡行動勝過思考的類型。“您吩咐我照辦,要查什麽?”


    “我想知道二月二十九日星期六晚上,有沒有客人到那家便利商店買錄影帶。”


    “星期六晚上嗎……?”平塚完全摸不清中越的意圖,但相信他自有考量。“我知道了,那我現在就——”


    “啊!還有——”


    “還有什麽吩咐?”


    “關於那個802室的尾崎榮一,你可以去查查他的錄放影機是哪種類型的嗎?”


    “尾崎的……?”


    “對。我想他應該有兩台錄放影機,一台是大帶用,一台是小帶用;請你去確認看看。”


    ````````(炮群錄入)`````````


    “——如主任所說,”平塚期待謎底揭曉,卻又不明白自己所提供的資料有任何意義;他懷著困惑之情,進行報告。“尾崎榮一的確有大帶用和小帶用的錄放影機。”


    “錄影帶呢?星期六晚上,有人到便利商店買錄影帶嗎?”


    “該怎麽說呢……算是有,卻又沒有。”


    “店員不記得了?”


    “不,店員記得,而且記得一清二楚,因為那個客人的舉動很怪異。事情是這樣的,星期六晚四點左右,有個年輕的男客人到了那便利商店,買了十卷一百二十分鍾的錄影帶。”


    “那是大帶吧?”


    “對。”平塚廢了不少功夫,才把想追問中越如何得知的心急表情收起來。“雖然買了,那客人卻沒立刻把東西帶走,而是表示自己稍後回來拿取,請店員暫時讓他寄放,便先行離去;錢他似乎付清了,所以當時店員也不做懷疑。那客人再度出現時,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半,接近


    半夜十二點;店員本以為客人是來拿回貨品的,沒想到他卻問:‘可不可以把大帶換成小帶?’店員想,反正都是要賣,意思一樣,就答應換貨;但當時店裏隻剩下兩卷小帶。畢竟現在大帶比較普遍,這種鄉下小店有放小帶,已經很了不起了。店員告知客人後,那客人又問:‘有沒有賣錄放影機?能播放的便宜貨就行了。’可是店裏麵沒有那種東西。告訴客人後,客人便要求退錢;雖然店員覺得滿心疑惑,但顧客至上,也隻好把傍晚先收下的十卷錄影帶錢還給他,而那男客人最後什麽也沒買,就回去了。”


    “還真有趣啊!”


    “但事情並沒結束,還有下文。後來,過了淩晨一點,店員早把店門關了,正在收拾時,突然有人敲門;店員心想搞不好是強盜,從二樓的小窗戶偷偷一看,竟然是剛才那個客人,正一臉焦急的大叫:‘我還是要剛才的錄影帶!一百二十分鍾的大帶十卷!’店員隻覺得啼笑皆非:‘你到底要還是不要啊?’但看他的樣子實在不尋常,心裏發毛,最後還是沒開門。過了一陣子後,那人大概死了心,就跑步離去了。換句話說,那個男人到頭來還是沒買帶子,隻是曾打算買;這算不算有買,就不太清楚了……”


    “那個男人長得如何?”


    “臉圓圓的,戴著眼鏡,看起來像是學生;感覺上下唇厚了點,留著幹燥的長發……主任,其實有個案件關係人和這個人的長相一致……”


    “是尾崎榮一的朋友橫田吧?”


    “正是如此。不過橫田和這個案子有何關聯呢?”


    “橫田就是凶手,飯田賴子是他殺的。”


    平塚不自覺低叫了一聲。“可是橫田說他從沒見過飯田賴子……這麽說,他們兩人背地裏有什麽聯係嘍?”


    “不,不是的,橫田應該真的沒見過飯田賴子;橫田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二月二十九日星期六那一天。”


    “星期六……?”


    “晚上九點,他和尾崎榮一喝完酒回來,在‘f居’八樓的電梯前與賴子擦身而過——”


    “請等一下,主任!那是星期天的事啊!”


    “不,是星期六。賴子當晚和森約好了在‘佛克斯’見麵,當她出門時,正好和尾崎及橫田擦身而過,搭上了電梯。”


    “橫田說謊?”平塚一陣愕然,這是多麽挫劣的手法啊!一想到自己一夥人竟然被這種謊言騙得團團轉,就難堪得想掉淚。“他明明是在星期六看見賴子……卻騙我們是在星期日……”


    “不是的,平塚。橫田沒理由欺騙我們,他這麽做毫無意義。”


    “可是,如果他沒理由騙我們——”


    “橫田要欺騙的不是警察,而是他的朋友尾崎榮一。聽好了,是這麽一回事:尾崎榮一在星期六二月二十九日邀請朋友橫田來家裏玩,順便去喝酒;然而尾崎當時完全沒發現今年是閏年,以為當天是三月一日。”


    (錄入者:之前就覺得奇怪,特地用閏年……果然是手法啊……)


    “怎、怎麽可能……”平塚如此低叫過後,轉念一想,又覺得不無可能。自己的學生時代也是一樣,過著‘晚上就寢反而異常’的生活;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常搞不清當天是幾月幾日星期幾。若是沒人上門拜訪,也不看報紙、電視的話,就算忘了今年是閏年也不足為奇。“那尾崎他……把二月二十九日當成三月一日,而橫田——”


    “沒錯,橫田雖然發現了,卻沒訂正尾崎,反倒想利用他的誤會——”中越突然打住了話題,苦笑道:“這隻是我的想象而已。接下來我的假設,全都是建立在尾崎搞錯日期的前提上;所以事後別忘了向尾崎本人確認。”


    事後確認,果然如中越所想,尾崎完全沒發現今年是閏年。


    “橫田想到可以利用尾崎的‘空白的一天’,將他秘藏的影帶拷貝起來據為己有。橫田八成也有那方麵的興趣,早就對尾崎的收藏虎視眈眈了。”


    “拷貝錄影帶……”平塚楞了一愣。這種動機竟和殺人案扯上關係,簡直是個不好笑的笑話。(的確很冷……)“您是指……那些重口味的a片?”


    “那天的確是二月二十九日,尾崎卻誤以為是三月一日;隻要能讓尾崎從當晚睡上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真正的三月一日,橫田就可獲得‘空白的一天’,以便他背著尾崎行動——”


    “讓尾崎睡上整整一天一夜,辦得到嗎?就算灌醉他,也不見得能睡那麽久……”


    “橫田應該使用了安眠藥吧!”


    “安眠藥?橫田是從哪裏拿到這種東……啊!”平塚突然高聲大叫。“難道是……從那間綜合醫院流出的?”


    “應該是。橫田本來打算買來當迷幻劑吸食,卻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我們從頭複習他的行動吧!二月二十九日,橫田受尾崎邀請後,便先在尾崎公寓附近買好了錄影帶;當然,他不能帶著錄影帶去見尾崎,因此就向店方表示待會兒來拿,先寄放在店裏。接著橫田前往尾崎的公寓,與尾崎到居酒屋喝酒,晚上九點又一起回到尾崎的住處。此時,飯田賴子與他們錯身而過,搭上了電梯。剛才我也說過,橫田應該是這時才頭一次見到賴子,而當時他應該沒把賴子放在心上。進入尾崎房間後的橫田相當焦急,因為他發現竟有二十卷帶子得拷貝。”


    “咦?主任,尾崎的收藏應該是三十卷……”


    “實際上是,但橫田一直以為是二十卷。你們詢問那兩人收藏品之事時,尾崎不是訂正了橫田的答案,說不是二十卷,是三十卷嗎?這個誤會將影響橫田之後的行動,關於這點我待會兒再說明。橫田很心急,粗略計算的話,二十卷一小時長錄影帶,得花二十小時才能拷貝完;因此,他希望能盡早讓尾崎睡著,卻遲遲找不到機會下手。等到尾崎睡著,已是十一點半以後了。我想橫田的性格性格應該很謹慎,他成功對尾崎下藥後,還故意裝出自己先睡著的樣子;然後,等尾崎好不容易入睡了,他便開始動工。首先,他找出尾崎的收藏品所在。橫田大概就是在此時發現尾崎的放錄影機並非兩台都是大帶用的,而是一台大帶用、一台小帶用;橫田的目標是以大帶錄成了,這麽一來無法拷貝……”


    “原來如此,所以他才連忙到便利商店,要求將事先買下的大帶換成小帶,但店裏卻沒有小帶庫存;他左思右想,幹脆買台大帶放影機好了,但店裏還是沒有。”


    “附近又沒有電器用品店,橫田已束手無策;他死了心回到公寓後,卻見到隔壁門前有個喝得爛醉的女人……”


    “那個人……就是賴子嗎?”


    “正是如此。賴子在‘佛克斯’和森和宏吵架,被趕出店門後,又到從前上班的酒店喝得爛醉,被計程車送回家來;她的意識朦朧,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門前來。橫田見了她這副模樣,突然靈機一動:‘這女人房裏說不定有大帶用的錄放影機,不如借用一下——”


    “這未免……”平塚想不出其他適當的詞語。“有那麽想看嗎……?”


    “橫田假意扶那個女人起身,卻趁機搶走鑰匙,進入她住的803室;而如橫田所期待,她有兩台大帶用的錄放影機。於是橫田拆下其中一台,欲回到802室;但此時賴子清醒過來,醉醺醺的她見狀,以為是小偷,便和橫田拉扯起來。此時,橫田以錄放影機敲擊賴子;當然,他並無殺人意圖,隻是一時情急而已。由於勁道過猛,不小心將錄放影機摔落在地,機殼損壞,放不進帶子了;於是橫田又去拆了另一台下來,搬到尾崎房裏後,再度跑到便利店去。”


    “可是店已經關了,他心急地大力敲門,卻沒人應門,隻好死心離去。不過,後來橫田怎麽做呢?”


    “橫田想,既然飯田賴子也有兩台錄放影機,應該也收藏


    了不少錄影帶吧!既然如此,幹脆連帶子一並借用好了——”


    “那小子沒發現賴子死了嗎?”


    “我想他應該發現了,隻是滿心想著如何早一刻拷貝完尾崎的收藏品,無暇顧他而已。”


    “這就叫……”平塚覺得不敢領教。“色膽包天嗎?”


    (好一顆無視正妹隻求虐童a片的色膽,不僅殺人還分屍……這家夥徹底扭曲了……by錄入者)


    “偷走賴子的錄影帶及錄放影機後,橫田總算得以開始拷貝;想必他為此鬆了口氣吧!不過,要放心還太早;因為他原以為尾崎的收藏有二十卷,實際上卻是三十卷。這麽一來,拷貝時間至少得花三十個小時;即使能讓尾崎睡上三十個小時,事後也會顯得不自然。要是尾崎醒來後發現已是隔天傍晚,總會覺得奇怪吧!既然如此,該怎麽辦?先拷貝二十卷,剩下的十卷另尋機會嗎?或者索性放棄剩下的十卷?不,這種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既然要拷貝了,不全拷完怎麽甘心呢?”


    “我是不知道那些帶子有多高檔,但不過是a片嘛……”


    “橫田終於使出了最後手段——不用拷貝這種慢吞吞的方法,直接偷走寶物。不過,假如直接偷走,等尾崎醒來一定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因此橫田決定製造自己的‘不在場證明’,造就自己絕對無法偷走尾崎收藏品的狀況。而被用來達成這個目的的,正是賴子的屍體。”


    “利用屍體?”


    “聽好了,尾崎與橫田在一起的時間,其實是二月二十九日晚上到三月二日之間;但依照尾崎的主觀角度來看,卻成了三月一日晚上到三月二日之間。橫田便是利用這個錯覺。假如把賴子的屍體留在803室,不知何時才會被發現;但要是將屍體移動到住戶時常使用的電梯之中呢?屆時,‘f居’便會置於警方的監視下。橫田先把偷來的錄影帶搬回自己家中,又回到‘f居’,費了一番功夫將賴子分屍;之前我也說過,這麽做是為了方便將屍體搬到電梯中。(個人感覺分屍更麻煩誒……難道是咱的錯覺……)接著他等到三月一日晚上,將身體部分放進電梯,手腳和頭則放到樓梯間。武井夫婦於晚上九點按了一樓的電梯按鈕,完全是偶然,並非橫田所計劃的。他所需要的隻是讓電梯或樓梯間的屍塊被發現,進而讓警方在三月一日晚上到三月二日早上之間封鎖‘f居’周圍,這麽一來,與尾崎一起睡在802室的自己就不可能偷走尾崎的錄影帶並離開公寓;對於誤把二月二十九日當做三月一日的尾崎榮一而言,自己便有了‘不在場證明’——這就是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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