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設定條件,再來逐一討論吧!”身為主持人的高千已經找回冷靜。“我希望先以屋主不同為前提討論。因為正如小漂所言,按照常理判斷,同一個人不會在那麽接近的地點蓋兩座別墅。”


    “要是像高千昨晚假設的一樣,近期內打算拆掉其中一座的話,倒是另當別論。”漂撇學長似乎打算以啤酒之力製啤酒問題,喝酒的速率相當快。“好,姑且用這個為前提進行討論吧!遇到瓶頸時,重頭來過即可。畢竟不設定條件,根本無法開始。”


    眾人似乎打算擱下我所提出的啤酒數目問題。也對,雖然這的確是個相異處,但不過差了一罐,又代表什麽?再說,沒人能保證我沒數錯。


    “兩座別墅的主人不同,而讓別墅變成那種狀態的,應該是各自的屋主;因為按照常理判斷,外人很難瞞著主人把別墅弄成那副德行。”


    “嗯,這倒是。屋主自行將別墅清空——以這點位前提來討論,應該ok。”


    “好了,接下來才是重點。屋主究竟基於什麽意圖將別墅化為‘啤酒之家’在討論意圖之前,還有個非設定不可的條件——到底是單方麵模仿,還是雙方相約而行?”


    “假如是前者,不隻得討論其中一方打造‘啤酒之家’的理由,還得討論另一方模仿的理由。”


    小兔似一泄昨晚無糧可食的怨憤,大口大口地吃著點心;綁著頭發的她啜飲水酒的模樣,猶如早熟的國中生喝酒一般,飄蕩著一股不搭紮的可愛氛圍。


    “前者感覺上很複雜啊!欸,我們就從比較複雜的開始討論吧?”


    “好啊!那就是單方麵的模仿,可能有哪些理由或意圖呢?”


    “我有個老套的方法,我們可以試著將模仿房屋代換成模仿他人啊!”


    “什麽意思?”


    “還用問?假設有a和b兩個人,b從發型到服裝全都模仿a;借此,b不在是b,而變成a",至於b這麽做的理由,便是希望第三者誤認為自己是a。”


    “也就是說,”漂撇學長似乎認定這個意見沒看頭,散漫地摸著自己的下巴。“老二的主人想讓第三者誤以為自己的別墅是老大,或者相反?”


    “嗯,沒錯。”


    “這個道理我懂,不過現在對象是兩層樓高的別墅耶!不像人類那樣,說‘易容’就‘易容’吧?再說,要是第三者從外觀上就已經分辨出兩座別墅的不同,即使內側弄得再像也沒用啊!”


    “所以啦,這個假設要成立,還得加個條件,就是第三章不認得別墅的外觀。換句話說,第三者是初次造訪別墅。”


    “喂喂喂,既然是初次造訪別墅,又得知那座別墅是‘啤酒之家’?太牽強了吧!”


    “不無可能啊!說不定第三者知道的谘詢隻有這個,還有別墅位於迂回路線上而已。當然,他也不知道屋主的名字。第三者憑借屋內空無一物且藏有啤酒這兩個特征來尋找‘啤酒之家’,而得知此事的老二——假設模仿的是老二——為了混淆第三者,便替自己的別墅添加了和老大一樣的特征。”


    “那老大為何會變成‘啤酒之家’?”


    “應該和第三者尋找‘啤酒之家’的動機有關;具體上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的事未免太多了吧!算了,‘啤酒之家’和‘複製品’的打造理由及第三章的尋找目的,都先擱著吧!不過,小兔的誤認目的有個重大缺陷。”


    “咦?”


    “你想想,倘若第三者先發現老二,自然是好得很;但誰能預料第三者會從哪條路開進迂回路線?假如他是從國道開上來,或許會誤認;但他要是從國民旅館開下來,先發現老大的幾率可就大多了。”


    “會嗎?既然知道是在迂回路線上,當然會從國道開上來啊!”


    “那可不一定。你想想,反正回程時還得開下山,不如先走幹道,轉進迂回路線,一麵慢慢下山、一麵沿路尋找,效率要好得多。”


    “那得看第三者的性格或當時的心情啊!”


    “沒錯,所以對老二來說更是個大賭注。老二不願意第三者發現老大,對吧?既然如此,與其‘易容’自己的別墅誤導第三者,還不如采取更安全的手段。”


    “是嗎?比如說?”


    “比如說對第三者的車子動手腳,阻止他前往‘r高原’;或是直接潛入老大,替所有窗戶掛上窗簾。谘詢貧乏的第三者從外頭看見窗簾,或許會認定不是這裏;至少比‘易容’自己的別墅,期待對方認錯的消極做法要安全許多。”


    “安全是安全,但也太激烈了吧?對車子動手動腳、潛入別人家裏,有種不擇手段的感覺。”


    “替別墅‘易容’,也算不上是選擇手段吧?”


    “唔……”小兔似乎已無言反駁,百般無聊地叼著巧克力棒晃啊晃的。“那其中一方模仿對方的理由會是什麽?我已經顯不出其他解釋了。”


    “所以啊,我覺得……”不是漂撇學長是想收縮一下因大量啤酒而膨脹的血管,還是小兔的巧克力棒刺激了他的下意識?隻見他摸出一根煙,叼在嘴上。“還是假設雙方相約而行,比較妥當。”


    “那這次就換個方向吧!”漂撇學長伸手拿打火機,高千卻從旁一把奪去。“假如雙方相約而行,理由又是什麽?”


    “應該還是……”漂撇學長略微遲疑,拿下口中的香煙充當粉筆,在空中寫字。“為了誤導第三者。”


    “咦?什麽跟什麽嘛!”小兔自是猛烈反彈。“和我說的還不一樣?”


    “不,不一樣。我指的是綁架案。”


    “咦?綁架?”小兔停止揮舞手腳,一臉錯愕。“又來了?”


    “什麽叫又來了?我要說的和昨晚匠仔說的可是完全不一樣。”他再度叼起香煙,並不點火,隻是黏在下唇上晃啊晃的。“匠仔是說把別墅當做交付肉票的場所,但我不同,別墅不是用來交付肉票,而是監禁肉票。”


    “監禁?”


    “對。順道一提,我說的綁架當然是營利綁架,被綁的不是小孩,而是大人。”


    “大人?咦?為什麽?”


    “我這麽想,自然有我的道理。”


    看來漂撇學長似乎對自己的假設胸有成竹,甚至忘了從高千手上拿回打火機。


    “不過,無論是老大或是老二,看來都不適合監禁啊!”另一方麵,高千則是把玩著銀色打火機,開開關關。“關在那種地方,隨時都可以逃走嘛!還是歹徒拿繩子綁住了肉票?”


    “怎麽會?這個設計就得讓肉票自由活動,才有意義。”


    “自由活動?”


    “當然,僅限於別墅內。”


    “那意思還是一樣啊!隨時都可以逃走。”


    “所以啦,歹徒監禁之際,會從外頭做手腳,好讓裏頭的肉票出不來。”


    “要怎麽做手腳?用板子把窗戶和玄關釘起來嗎?”


    “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總之,肉票是被監禁在屋裏,我就以這個為前提繼續說明嘍!”


    “是、是!”


    “假設監禁場所是老大好了。肉票被載往老大時,眼睛是蒙住的,因為不知道車子開哪條路,也不知道自己被帶往何處;其實這就是機關所在。”


    “哦?機關所在?”高千似乎已經猜出漂撇學長將如何設論,早已盤起手臂,嚴陣以待。“然後呢?”


    “被綁的是大人,勒索的對象則是企業;交涉期間,肉票是被關在老大之中。”


    “三餐要怎麽辦?”


    “當然,歹徒會送食物來。歹徒收到贖金後,便在釋放肉票前一天的食物中偷偷摻了安眠藥,並等著肉票熟睡時將他移往老二。”


    “咦?”


    “聽我說完嘛!”小兔猶如被搶走玩具的小孩一樣,不滿地扭動身子;漂撇學長見狀,一麵苦笑、一麵安撫她。“待肉票醒來後,歹徒便放他逃走;不過歹徒並非直接放人,而是假裝忘記上鎖,讓肉票以為自己是獨立脫逃的。”


    “你不必說了。”看來內容果真如高千所料,隻見她露骨地歎了口氣。“肉票安然逃出後,就會向警方指證監禁場所為老二,卻不知道自己其實是被關在老大——這就是歹徒的目的?”


    “沒錯,然後——”


    “好了,我已經懂了,不必再說了。”


    “為什麽?接下來才是重頭戲耶!”


    “還有什麽重頭戲?漏洞百出嘛!”


    “哦?哪裏有漏洞了?”


    “小漂,你忘了老大與老二在外觀及格局上完全不同,肉票根本不可能誤認。”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看來高千也中了歹徒的計。”漂撇學長以香煙指著高千的鼻子,放聲大笑。“其實並不見得。你想想,兩座別墅我們都看過,才能分辨出設計和格局的不同;但一心以為自己被囚禁在同一座別墅的肉票,哪分辨得出來?”


    “即使……”高千一臉不耐地擋開香煙。“格局差距那麽大?”


    “這正是歹徒的手法啊!也是清空別墅的目的。”


    “手法?哦,我可得洗耳恭聽了。”


    “其實人啊,往往是憑借家具或器物來判斷房間的不同。當然,仔細觀察的話,或許能看出格局上的差異;但若房間隻有一個特征——除了罩著相同床單的單人床以外,空無一物——便會陷入錯覺,以為所處的是同一個房間。更何況肉票被移到老二後,停留不到半天便逃走了,自然做夢也想不到前一天其實是待在另一座建築物裏麵。”


    “原來如此。這部分我倒是可以認同,甚至可以稱讚你夠敏銳。”


    “對吧?對吧?還有冰箱和啤酒。”


    “聽你的口氣,這也是歹徒使用的方法?”


    “沒錯。肉票被監禁在老大期間沒事可幹,當然會在屋裏四處探險,並發現冰箱和啤酒。而他既然是成年人,當然也會去拿一、兩罐來喝。”


    “然後呢?”


    “歹徒用望遠鏡觀察肉票,計算他喝了幾罐啤酒。屋子沒有窗簾遮蔽,肉票的情況自是一目了然。就像我昨天說過的,清空屋內的另一個目的,便是掩飾房間未掛窗簾的不自然狀況。”


    昨晚的偷拍說亦如是,漂撇學長似乎特別喜歡望遠鏡。


    “等一下,小漂,這辦不到吧?”


    “為什麽?”


    “你剛才不是說過,為了防止肉票逃走,歹徒拿木板把窗戶封起來了嗎?在這種媲美防颶風措施的狀況之下,要怎麽從屋外偷窺屋內?”


    “呢!”漂撇學長欲將方才胡亂揮舞的香煙放回唇上,卻不小心弄掉了;但他很快地重振旗鼓。“這、這個嘛,歹徒別用木板,用其他的方法封住門窗就好啦!嗯。”


    “具體上來說,是什麽方法?”


    “就是,呢,反正是有很多方法啦!”


    “你光說很多,我怎麽知道?”


    “歹徒好歹是專門的犯罪集團,這種小事應該有辦法解決吧?就當做這樣啦!”


    “嗯,好吧!然後呢?”


    “總之,歹徒點算肉票在老大和了幾罐啤酒,並隨時告知老二的同夥;那個同夥就配合老大減少的罐數,把啤酒喝掉或丟掉,讓兩本數字吻合。”


    “所以那些啤酒是為了強化肉票的證詞,讓警方堅信監禁場所就是老二?”


    “一點也沒錯。已有成見的肉票在警方的陪同之下回到老二,看見空罐的數目正好與自己喝掉的啤酒數目相同,就更加想不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被移動到其他場所監禁。”


    “既然如此,幹嘛不把冰箱放在有床鋪的那個房間裏?”


    “這又是歹徒的伎倆。為防止警方發現啤酒是誤導用的補強材料,歹徒便故意將啤酒放在二樓的房間裏,借此營造不是專門為肉票準備的假象。這麽一來,警方會以為這些啤酒是歹徒自己要喝的,隻是一時疏忽忘了搬走,又碰巧被肉票發現、飲用。很狡猾吧?”


    “你說完了?”


    “咦?嗯,說完了。怎麽樣?還不賴吧?”


    “一句話來形容:蠢到極點。”


    “咦?”


    “我說蠢到極點!”高千點著了在手裏把玩的打火機,推向重新叼好香煙的漂撇學長。“要你正常思考,似乎少不了尼古丁嘛!小漂,你是認真的嗎?不是開玩笑?”


    “我當然是認真的啊!”


    漂撇學長因自豪的假設被否定而麵露怫然之色,同時卻又眉開眼笑,表情相當複雜。不消說,自然是高千破天荒地替他點煙。


    “你幹嘛這麽說?”當然,他明白高千不會平白無故提供這種酒店女郎服務,從鼻孔噴出的煙亦略帶不安。“有哪裏不合理嗎?”


    “豈止不合理!你好好想想自己說過的話。我們打一開始就說過了,這個假設是以兩位屋主相約改造別墅為前提;既然如此,將監禁場所由老大誤導為老二,對歹徒有什麽好處?半點好處都沒有啊!警方立刻就能查出老二的屋主是誰,到時候就完了。”


    “啊!等、等一下,慢著,我訂正,我訂正。呢,老大是歹徒的,但老二是屬於完全無關的第三者……”


    “辦得到嗎?外人很難瞞著屋主把別墅變為‘啤酒之家’,這點小漂自己不是也讚同?”


    “不無可能啊!說不定老二的主人長期呆在海外,歹徒得知以後,便打算利用這座沒人使用的別墅……”


    “好,別墅一步,我就讓個一萬步,當做是這麽回事好了;但這樣依舊不合理。”


    “為什麽?”


    “因為這麽大費周章地誤導被害人,顯然對歹徒沒有好處。你想想,要準備同樣的床鋪、冰箱和近兩百罐啤酒,得花多少錢?”


    “和歹徒勒索來的贖金相比,隻是九牛一毛吧!”


    “不是這個問題。倘若歹徒不惜成本與工夫,要讓被害者與警方誤認監禁場所的話,老大和老二的位置不會那麽相近。”


    “咦……?”


    “我說,距離太近了。”


    “太近了……”不知是煙霧熏了眼,還是假設崩壞的預感來襲,漂撇學長刹那之間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可、可是,兩棟別墅完全不同啊!對吧?”


    “警方又不是白癡,哪會全盤相信肉票的證詞?”


    “但警方沒理由懷疑啊!”


    “警方確實不會懷疑,但當時肉票是在九死一生的極限處境下逃走的,難保不會記錯監禁場所;考慮到這個可能性,警方查案的時候自然會調查附近有無其他類似的建築物。這點歹徒應該也料得到吧?”


    “呢……呢,”學長似乎也覺得有理,抓了抓自己的胡渣。“經你這麽一說,的確……嗯。”


    “倘若目的是讓警方誤認監禁場所、誤導辦案方向的話,另一別墅就不該在r高原,應該在更遠的地方,比如說外縣市。”


    “說的也是。”


    “你終於懂了。尼古丁循環到腦袋裏了?”


    “到了、到了。”學長飄乎乎地吐出煙圈,歎了口氣。“我無話可說啦!為何我竟然沒發現這個道理?難道我是個笨蛋?”


    “我看你隻是太過陶醉於衝天而降的靈感而已。”


    “你好體貼,兜圈子來安慰我。感覺不盡!”


    “匠仔呢?”身為主持人,必須給全員均等的發言機會——基於這種義務感,高千突然把矛頭指向我。“有什麽看法?”


    老實說,我很困擾;因為啤酒已侵蝕困倦的全身,我正忙著與睡意抗戰。


    其他三人的意見我勉強聽了進去,但光是整理前後關係、加以分析理解便已分身乏術,根本無暇構思自己的假設。說歸說,難得高千征求我的看法,若是我說沒意見,豈不丟臉?因此我決定想到什麽說什麽。


    “唔……”我一麵在見底的啤酒杯中注入新酒,爭取時間,一麵動腦思索。“我個人還是比較關心啤酒少了一罐的問題。”


    話一說出口,突然發現執著於這一點的人隻有我一個,不禁擔心他們可會覺得我幼稚,或誤以為我在賭氣;但我又想不出其他點子,隻能硬著頭皮瞎掰下去。


    “老大的啤酒有九十六罐,但老二卻隻有九十五罐的問題?其實不過差了一罐,或許不代表什麽。匠仔覺得那裏奇怪?”


    “一箱啤酒是二十四罐,對吧?四箱就是九十六罐,所以老大的數目倒是沒問題;但老二卻是九十五罐,若是整箱買,絕不可能是這種不上不下的數字。”“也不見得是整箱買的啊!”學長一口氣喝幹啤酒,打了個大大的嗝。“老大和老二的紙箱都隻有兩個,或許老大是買了四箱,丟了兩個空箱;但老二卻是買了兩箱或三箱,剩下的都是零買。”


    “幹嘛用這麽麻煩的買法?要張羅九十幾罐啤酒,當然是整箱一起購買比較快啊!至少其中四十八罐可以確定是整箱購買的,照常理推斷,剩下的自然也是。”


    “但事實上少了一罐啊!假如你沒算錯且整箱購買的話,應該有九十六罐才對,為何隻有九十五?”


    “答案很簡單,也是唯一的可能——有人喝掉了其中一罐。”


    “有人喝掉……那空罐呢?老二有空罐嗎?”


    “沒有。”


    “這麽說來,”受到這個話題刺激,高千放著剩下的水酒不喝,啪地開了罐惠比壽啤酒。“那喝了酒的不知名人士把空罐也一並帶走了。”


    “對,而我認為關鍵就藏在這裏……”


    “關鍵?”


    “隻是我還搞不懂。”


    “不過,匠仔,我想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老大和老二一樣,並沒有垃圾桶。說不定那個人隻是不喜歡亂丟垃圾,才順手帶走的;若是有垃圾桶,他就丟在裏頭了。”


    “沒錯,我想這正是關鍵。”


    “帶走空罐是關鍵?”


    “嗯……我有這種感覺。”我越說越心虛。這麽做妥當嗎?明明沒有具體假設,卻說得頭頭是道;屆時拗不過來,可就丟臉丟到家了。


    我大口喝著啤酒,掩飾自己的心虛;突然,我又想出一個上得了台麵的疑點,當做是有如天助,便不加思索地說出口來。


    “——其實我還有另一個疑問。”


    明明是剛剛才想到的,我卻擺出推敲已久的態度;對於裝腔作勢的自己,我感到相當悲哀。


    “什麽疑問?”


    “就是擺了床鋪的房間。老大和老二的床鋪都是放在窗戶麵向道路的房間裏。”


    “這麽一提,的確是如此。”


    “這是巧合嗎?”


    “應該不是吧!”漂撇學長似乎認為我的觀點頗為有趣,聲音顯得興致勃勃。“剛才我也說過了吧?這和藏有冰箱的房間同為二樓最靠近樓梯那間是一樣道理,我想床鋪的位置應該也是互相對應的。”


    “沒錯,但我的疑問是:為什麽要把床鋪放在那個房間裏?”


    “什麽為什麽?”


    “窗戶麵向道路,代表來訪者就算無意窺探,也能看到內部;換句話說,室內的狀況會不經意地映入眼簾。尤其別墅沒上窗簾,更是增加了能見度。事實上,我們造訪老二時,小兔的確立刻發現了床鋪。”


    醉意漸濃,我的腦袋開始發暈,完全無法判斷自己說的話有幾分根據,猶如夢中演講般不踏實;然而,我的舌頭卻變得異常靈光,莫非是仗著酒醉,放膽胡掰?


    “對啊!那又怎麽樣?”


    “我認為這正是目的。”


    喂喂喂,真的嗎?你怎麽敢這麽斬釘截鐵啊?話可別說得太滿啊!我的心中滿懷不安,嘴上卻越發滔滔不絕。


    “目的?誰的目的?”


    “當然是將別墅變為‘啤酒之家’的人。我想,他們應該是希望某個特定人物發現那張床。”


    “你在講什麽啊!”漂撇學長對我投以懷疑的目光,疑心我是否喝醉了。“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希望某個特定人物發現那張床?”


    “換句話說,那張床就等於擬餌。”


    “你兒?”


    “擬餌……”被前輩投以詢問表情的小兔亦是一臉困惑。“是指釣魚時用來代替活餌的東西?”


    “沒錯,就是那個擬餌。與其說那張床是用來讓某人睡的,不如說是為了引某人進入別墅的擬餌。”


    “慢著!”漂撇學長縮回伸向國語辭典的手。“你的邏輯也跳得太快了吧!這個結論是怎麽來的?”


    “假設某人接近別墅並不經意地從窗戶望向屋內,倘若當時屋內空無一物,他會怎麽辦?認為這座房子可能還沒人住過,或是剛搬完家——對吧?”


    “這個嘛……”學長的表情猶如提防金融欺詐一般。“應該是吧!可是……”


    “不過,若是有張單人床擱在屋內,猶如忘了搬走一般呢?而且不是光禿禿的一張床,還附有枕頭並套著床單,那又如何?”


    “如何什麽啊?”


    “不覺得詭異嗎?”


    “當然會啊!”


    “或許還會因此對眼前的建築物產生興趣。接下來就是問題所在;假如那個人持有建築物的鑰匙,或許就會被床鋪這個‘擬餌’所吸引,進入別墅之中一探——這正是屋主所期望的。”


    “喂喂喂,匠仔,你沒問題吧?該會不已經喝醉了,或是在半夢半醒之間吧?”


    “嗯,我是醉了。”否定也無濟於事,因此我乖乖承認。“也覺得自己是半夢半醒。”


    “我想也是,因為你說的話根本亂七八糟、顛三倒四、不成邏輯嘛!那個被引入別墅的人不是屋主,對吧?”


    “當然。屋主是將別墅化為‘啤酒之家’並設計引誘的人。”


    “你看,果然不合理嘛!根本矛盾啊!為何被設計的人會有別墅鑰匙?”


    “這就是關鍵。被引誘的人並非和我們一樣私闖民宅,而是即為合法地進入別墅。不,用合法二字形容,或許不貼切;總之,那人能自由進出別墅,不必一一征詢屋主的意見。”


    “咦……所以他是……?”


    “簡單地說,就是親戚嘍?”高千展現她的敏銳之處。“那個人是屋主的親戚?”


    “沒錯。正確來說,是屋主們的親戚,因為別墅有兩座。”


    “所以匠仔認為兩座別墅的主人雖不相同,卻有親戚關係?”


    “或許是。當然,我無法肯定。”


    “好,那屋主們的目的是什麽?他們為何如此大費周章地設計引誘親戚?”


    “就是說啊!”小兔也拿了罐惠比壽啤酒,倒入自己杯中;莫非是一個人獨飲水酒,產生了疏離感?“既然是親戚,何必要耍這種小伎倆?光明正大地招待他來就好啦!”


    “再說,就算計誘成功,別墅可是空空蕩蕩的耶!引他進來做什麽?”


    “當然是為了……”我不自覺地對高千使用了‘那還用問’的口吻。“讓他發現藏在二樓的啤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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