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聲明,雖然我用了打造二字,但陰謀團並非為了這個計劃特地建造老大與老二,而是碰巧有這兩座別墅存在,才擬定了這個計劃。”


    “這麽說來,”高千總算換了個不同的詞語;她似乎改變主意,決定姑且聽我說完。“老大和老二是屬於陰謀團中的某個成員?”


    “不,應該不是。正確地說,老二或許是成員的所有物,但老大不是。”


    “你怎麽知道?”


    “這個部分我稍後再詳細說明,先假設老大的主人為b。”


    “好是好,但為什麽是b?幹嘛不用a或?”


    “我自有我的道理,不過也算不上是什麽大道理。總之我從頭開始說明吧!”


    “等一下,我還是泡杯咖啡好了。”高千似乎覺得很熱,將頭發束於腦後,站了起來。“讓頭腦清醒一點,好吸收你的說明。”


    “請便。”


    “不過我怕待會兒睡不著。”


    “應該不要緊吧!累了一天,區區一杯咖啡妨礙不了睡眠的。”


    “是啊!匠仔要不要喝?”


    “我不用了,和啤酒就好。”


    “也對,”她原本拿出兩個杯子,又幹脆地將其中一隻收回碗櫃中。“對匠仔而言,喝啤酒時腦袋比較靈光嘛!”


    “陰謀團事先將b的別墅——亦即老大,與成員之一所擁有的別墅——亦即老二打造為‘啤酒之家’。


    “嗯。”剩下一隻杯子,也讓高千放回了碗櫃中;她改拿出細長的玻璃杯,似乎打算衝泡冰咖啡,而被熱咖啡。“嗯。”


    “在這裏我要離一下題;三天前高千發現老二時,老二已是‘啤酒之家’狀態,但老大不見得也是。因此,我們無法完全否定同一套家具在老大及老二之間繞了一圈的可能性。”


    “換句話說,也該探討‘啤酒之家’隻有一座的情形?你的想法很正確,但這代表家具曾從老二移到老大,之後又移回老二;雖然不無可能,但就現實麵上而言,似乎有點牽強。”


    “嗯,所以我意思是說,‘啤酒之家’隻有一座的假設太過不切實際且缺乏根據,因此先假意排除。換句話說,接下來的假設將以‘啤酒之家’有兩座為前提展開討論,這點希望你先了解一下。”


    “我明白了,繼續吧!”


    “總之,陰謀團將兩座別說塑造為‘啤酒之家’。老二方麵姑且不論,老大是b的所有物,因此這是不折不扣的犯罪行為。”


    “這麽說來,”從冰箱拿取冰塊的高千突然停止了動作。“陰謀團將家具扯出老大,並未經過b的同意?”


    “應該沒有。”


    “辦得到嗎?”冰塊敲擊杯子的聲音再度響起。“昨天我們討論時也說過,外人很難瞞著屋主把別墅弄成那副德行。”


    “但他們辦到了。”聽著沁涼的冰塊聲,自己的啤酒似乎不再那麽冰涼。“事實上,他們辦到的理由與之後的發展有著重大關聯。”


    “你真會賣關子。”


    “老實說,我是一邊講一邊整理。”我喝幹剩餘的啤酒,開了罐冰冰涼涼的新酒,吐了口氣。“要是弄錯順序,連我自己都會變得一頭霧水。”


    “簡直像是走鋼索一樣嘛!正如同匠仔的人生——”


    “嗯——咦?你說了什麽嗎?”


    “什麽也沒說。然後呢?”


    “總之,迎接小墨用的陷阱‘啤酒之家’完成了,接著便是等他乖乖入甕。”


    “入甕後該怎麽辦?小墨掉入陷阱後會變得如何?”


    “在說明之前,我得先聲明一點。就真正的意義上而言,‘陷阱舞台’其實是老大。雖然陰謀團準備了兩座空別墅,以確保小墨在迂回路線的任一處棄車都會落入陷阱;但若小墨‘落入’的是老二,陰謀團便會帶著他到老大去。”


    “帶他去?怎麽會帶他去?對他說‘來,跟我走’嗎?”


    “怎麽可能!是在小墨本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送他去。”


    “要怎麽做?”


    “當然是趁他睡著時下手啊!”


    “趁他睡著時……可是,”高千將已加好砂糖並調配均勻的咖啡倒入杯中,岩石般的冰塊轉眼間縮為沙粒大小。“小墨又不是小孩,無論再怎麽小心搬動,一定會醒過來的。”


    “但假如他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呢?”


    “咦?”


    “靠那些大量的啤酒。”


    “這麽說來……那些啤酒是用來……”


    “陰謀團淨空別墅,具有多重意義。首先,便是陷阱功能。你回想我們昨晚的心理,倘若老大不是那樣空空蕩蕩,而是家具齊全的狀態,我們會那麽輕易進入別墅中嗎?應該會產生一些心理上的抗拒吧!”


    “這倒也不見得吧!說不定空屋反而令人產生心理抗拒呢!事實上,那座屋子那麽不舒適,既然沒沙發也沒電視,根本不能好好休息。”


    “但是有床,對吧?先淨空屋內,卸除對方的心理防線;再準備休息用的基礎設施,擺在從屋外最容易看見的房間中——這就是那張床的意義。當然,萬一小墨因廁所不能使用而不願逗留,可就功虧一簣了;因此陰謀團又特意留下衛生紙,裝成沒用完忘記拆除的樣子。”


    “我覺得很牽強。”


    “不止如此,淨空別墅還有其他理由。漂撇學長不也說過?借由清空家具,以掩飾房間未掛窗簾的不自然。”


    “換句話說——”她正要以口就吸管,卻停下動作,抬起視線。“是為了從窗戶外監視?”


    “陰謀團必須監視小墨掉入陷阱後的一舉一動,借此掌握下一個行動的時機。”


    “下一個行動?”


    “這點我也會說明。總之,由於沒有窗簾,隻要房裏有燈光,小墨的行動便是一目了然;即使關掉電燈,陰謀團仍會用紅外線攝像機等工具繼續監視。”


    “還真是勞師動眾啊!”


    “沒錯,因為對陰謀團而言,這是個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的計劃,絕不容許失敗。”


    “破釜沉舟?”高千似乎想開口詢問這個成語的含義,但最後隻是喃喃說道:“唔……”


    “小墨應該是和漂撇學長一樣破窗而入的。不過我得先聲明,這種情形僅限於老大。”


    “為什麽?那老二呢?”


    “老二的玄關沒上鎖。如我方才所言,陷阱舞台是老大;即使小墨‘落入’老二,陰謀團還是得將他送回老大。倘若老大附近有另一座窗戶破損的別墅,或許會引起警方懷疑。”


    “警方?”


    “沒錯。我剛才也說過,陰謀團進行的是犯罪計劃,這是為防萬一而采取的措施。不過,我也覺得他們太過謹慎了。”


    “既然如此,為何獨獨不替老二上鎖?老大的窗戶被打破也無所謂嗎?”


    “應該說陰謀團必須讓小墨打破老大的窗戶。這是他們計劃好的,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假如小墨‘落入’的是老二,陰謀團將他移往老大之際,便會自行打破窗戶,並印上小墨的指紋,製造他破窗而入的假象。”


    “我很想問他們幹嘛沒事找事做,不過暫且忍耐一下好了。”


    “而淨空屋子的最大理由,便是啤酒。就像剛才高千所說,屋裏既沒電視,也沒雜誌,沒東西可打發時間;小墨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喝啤酒,因此不難預測他會喝酒排解無聊。”


    “雖然我不知道小墨的車是在哪裏沒油的,但在抵達別墅之前,多少得走點路;流了一身汗的他,少說也會拿罐啤酒來喝——正好……”


    高千帶著別有含義的微笑湊近我。她難得露齒而笑,猶如考試作弊的人互使眼色一般,臉上浮現著共犯意識;


    果不其然,她接著如此說道:


    “正好和昨晚的我們一樣——對吧?”


    “半點不差,不難想象小墨會和我們一樣,一罐接著一罐。陰謀團很清楚小墨的性格,知道他酷愛啤酒,往往一喝便無法節製,也明白他是那種一見酒多、便覺得自己偷喝一點也無妨的人;因此,為了讓他放膽喝個爛醉,陰謀團便準備了一個人絕對喝不完的大量啤酒。所有計劃都是算準他的性格而擬定的。”


    “那為何要準備十三個啤酒杯?”


    “為了讓小墨越喝越順口啊!每次都是用冰涼的新酒杯,喝起來才新鮮,對吧?所以陰謀團在冷凍櫃裏塞滿了啤酒杯,這應該也是算準了小墨的性格而做的準備。總之,陰謀團為了讓小墨酩酊大醉,呼呼大睡,下了不少工夫。”


    “那特意將冰箱和啤酒搬上二樓的理由是?”


    “有兩個意見。首先,避免讓小墨發現這是陷阱。假如一座空別墅裏隻有一張床和一台冰箱,卻偏偏放在同一間房裏,就算不是小墨也會覺得背後有鬼吧?”


    “不見得。我說的不是一般人的思考模式,而是——那個男人的腦袋構造有那麽複雜嗎?”


    “當然,或許小墨的敏銳程度尚不足以察覺背後的企圖;但陰謀團必須確保小墨喝酒,因此才將啤酒搬上二樓,製造刻意隱藏的假象,和床鋪做出區隔,以防小墨識破手腳。除此之外,便如我之前所言,借由製造因此假象以提升喝酒的衝動。”


    “原來如此。雖然我隻見過小墨一次,不該妄下斷論,但我覺得挺有可能的。他就是那種見了女孩子便認定是欲就還推、最後霸王硬上弓的類型。”


    “夜晚漫長得很,”使用霸王硬上弓這般直接的字眼,確實符合高千的本色;但今晚的我聽了這段話,卻難以平心靜氣。“又沒東西可打發時間,小墨喝醉的概率自然大增。”


    “等小墨喝醉後,陰謀團就進行下一個行動?”


    “倘若小墨所在的是老大,便直接進行下一個行動;但若是老二,就像剛才所說的一般,必須先將他移到老大才行。”


    “為何這麽執著於老大?”


    “這就和b的存在有關了。”


    “老大的主人?他不是陰謀團的同夥吧?”


    “不是。”


    “既然如此,老大的鑰匙又該如何解決?既然b不是同夥,陰謀團要如何隨心所欲地利用這座他人的別墅?”


    “鑰匙當然是從b那裏搶來的。”


    “哎呀,還真粗魯。”


    “豈止粗魯,b將麵臨被陰謀團殺害的命運。”


    “什麽?”高千似乎又懷疑起我的精神狀態,嘴巴一離開吸管,便再度開始重複同樣的詞語。“什麽?”


    “不,我先聲明,這部分也許是我過度想象;說不定陰謀團設計小墨的目的不在殺人,而是更為歡樂的……比方說單純的惡作劇之類的。但是如高千方才所言,這個計劃勞師動眾,所費的金錢勞力不少,動機應該更為嚴肅且重大才是。或許是小墨在國民旅館時給我的印象太差,才讓我忍不住如此想象的吧!”


    “印象太差?但被殺的不是小墨,對吧?”


    “不是。而是殺人現場——別墅——的主人b。”


    “莫非……”高千眨了眨眼睛。“b代表的是被害人的‘被’?”


    “雖然老套,但就是這麽回事。”


    “什麽老套!聽起來很邪惡耶!”


    “是很邪惡,因為這是個邪惡的陰謀。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了,陰謀團想將殺害b的罪行推到小墨身上。”


    “但動機呢?”


    “關於這點我舉手投降,隻能說完全不知道。總之,陰謀團既有殺害b的動機,也有嫁禍小墨的理由便是了。”


    “他們要做的事,就是趁著小墨酣睡之際,將b的屍體放在他身邊,對吧?借此讓他背上殺人黑鍋。”


    “不光是如此。還有個非做不可的大工程等著陰謀團。”


    “什麽工程……?”


    “就是‘搬家’。”


    “搬家?”


    “趁著小墨熟睡之際,將事先從老大搬出並收在某個倉庫的家具再度放回原位。當然,陰謀團自行準備的單人床及放有啤酒的冰箱則要回收帶走。”


    “為何要這麽做?”


    “你站在小墨的立場想想看,隔天早上醒來,便像身在看都沒看過的別墅裏,對吧?”


    “看都沒看過——是啊!他原以為自己在一座除了床鋪與冰箱外什麽都沒有的怪別墅過夜,沒想到隔天醒來卻有了一百八十度轉變,不但家具齊全,裝潢也極為正常,不嚇破膽才怪。”


    “而且自己的身邊還躺著b的他殺屍體。假如高千是小墨,會怎麽想?”


    “還能怎麽想?一定很慌亂。”


    “對,畢竟眼前的狀況就像是自己殺了人。”


    “小墨會因此認定自己殺人嗎?的確,起先他或許會陷入恐慌狀態;但即使他再怎麽人如其表、是個天下無敵的單細胞男人,隻要過一陣子冷靜下來,多少會動動腦筋吧?屆時稍微一想,便會察覺是有人陷害自己。”


    “也許吧!但假如警方介入呢?當然,或許小墨不會報警,搞不好還會溜之大吉,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但b和小墨直接八成有某種關聯,而小墨在b的被害日期前後住在r高原國民旅館之事若是曝光,警方必然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換句話說,他們兩人之間存有足以教人質疑的利害關係?”


    “就是這麽回事。小墨被問起當天的不在場證明時,會怎麽回答?或許他會編個像樣的理由吧!不過,搞不好他還來不及回收沒油的汽車,警方就已經找上門來了。這是極有可能的,因為陰謀團一定會告密或使用其他手段,讓b的屍體及其與小墨的關係盡早曝光,並誘使警方懷疑小墨。”


    “原來如此。”


    “這麽一來,小墨便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他隻能老實說自己的車子沒油,到那座別墅求援;但那座別墅裏既沒b這個人,也沒有家具,隻有一張床和被藏起來的大量啤酒,而他喝了那些酒以後就睡著了,什麽事也沒做——任憑他說破嘴皮,警方會相信這些荒唐不經的辯解之詞嗎?”


    “反而會加深他的嫌疑。畢竟警方介入調查之時,老大已經恢複正常狀態,警方一定會認為他胡說八道。原來如此,我懂了,這下我服氣了。這也是他們特地將老大——當然,老二也是——弄成空別墅的理由之一。”


    “沒錯。小墨越是坦白,就越被懷疑,在此容我做個聲明,剛剛曾談到陰謀團的計劃或許不是出於殺人等可怕目的,隻是單純的玩笑;倘若真是如此,當小墨醒過來的時候效果的確極大無比。”


    “保證他會嚇軟了腿。不過匠仔不認為是單純的惡作劇?”


    “因為我覺得這種惡作劇的方式太過勞師動眾;假如隻是為了嚇唬損友,應該有更簡單且效果更好的方法。我剛才也說過,這個計劃如此龐大,背後應有更為嚴肅且重大的動機;而目的若是殺害小墨,在殺人之前做這些手腳並無意義,因此我才認為是為了陷害小墨。”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還是有點突兀。畢竟突然扯上殺人……”


    “我懂,其實我也是沒頭沒腦地就想到了‘殺人’二字,並沒有任何像樣的根據;這隻是眾多可能性的其中一例而已。”


    “了解、了解。”


    “拉回正題。警方不相信小墨的解釋,因為別墅有被破窗侵入的痕跡,且留有他的指紋。”


    “對了,還有指紋問題嘛!”


    “或許陰謀團還故意留有占有小墨指紋的空罐在現場。基於這個證詞,警方


    讓了一步,相信小墨犯案當時的確喝醉了;但讓步並不代表相信他,依舊以殺人嫌疑犯將他逮捕。非法入侵別墅的小墨在偷喝啤酒之際被住戶b發現,雙方發生爭執,小墨失手誤殺了b——警方如此認定,也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不愧是不惜成本製定的計劃,極為巧妙。”


    “但盡管計劃如此周延,陰謀團卻還是失敗了。”


    “對耶,一開始就出了問題,說來也真是糊塗。他們把我們的車誤認為小墨的車,以禁止通行立牌將我們趕進迂回路線中。就算車款一樣,會分不出來嗎?”


    “擺放立牌的監視人員或許是因為計劃過於重大而緊張,又或許隻是因為天色昏暗而看錯。”


    “托他看錯的福,關鍵的小墨便扔下遭受池魚之殃哇哇慘叫的我們,優哉遊哉地回到市區。”


    “不,不對。”


    “咦?”


    “小墨並沒回到市區。”


    “為什麽?”


    “我想監視人員撤去立牌後,應該察覺了自己的錯誤;因為他看見真正的小墨開車經過眼前,吃了一驚。”


    “又來了,瞧你說得活靈活現,好像親眼目睹似的;所以我才說你一定能成為欺詐師。”


    “可是不這麽想,無法解釋碰撞事故啊!”


    “這麽說來……”高千倒不是驚訝,而是錯愕。“那台自用車就是……?”


    “是小墨的車。”


    “為什麽?小墨明明沿著幹道下山了,為什麽會在那種地方閑逛?完全說不通嘛!”


    “我想過程應該是如此——首先,監視人員發現自己的錯誤,連忙聯絡幹道上的同夥。他們事前亦考慮過這種疏失的可能性,因此在迂回路線下端的路口也擺了個禁止通行立牌。”


    “太牽強了吧!”


    “不,不無可能;畢竟這個集團行事如此縝密,自然可能加上雙重、三重保險,以防萬一。”


    “好吧!然後呢?”


    “小墨見了立牌之後,一麵發牢騷,一麵開進迂回路線。當然,是從下段開上來。”


    “等、等等、等等。匠仔,這根本不可能啊!”


    “為什麽?”


    “即使小墨再怎麽單細胞,還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想想,既然是從下段開進迂回路線,走的當然是上坡路;我敢打賭,他一定會發現那條路有問題。”


    “當然,小墨在途中便發現有異,因此才減速慢行。”


    “減速慢行?慢著,匠仔,你又怎麽知道了啊?為何你總是能親眼看見似的……”


    “我是沒親眼看見,但隻能這麽想了啊!小墨半途起疑,放慢車速,打算折回去的再確認立牌一次;但卡車駕駛沒料到小墨會這麽做,當時又正好沒注意前方,並未減速,因此撞上小墨的車。”


    “沒注意前方?你又沒看見,怎麽知道?不,別的先不提,那台卡車又是什麽來曆?”


    “當然是‘搬家卡車’啊!用來把家具搬進老大的。他們是在同夥撤走立牌後開進來的。”


    “這點也很奇怪。幹嘛走迂回路線?他們根本不必繞路,從幹道開上來就行了啊!”


    “別和自己的假設混為一談。假如是高千的假設——爸比的計劃與外公的反擊——外公的確應該抓緊時間移動到另一座別墅去,因此會走幹道;但陰謀團卻得等到小墨喝醉以後才能行動,選擇費時的迂回路線,反而比較能掌握時機。”


    “就算如此,他們也太早開進迂回路線了吧?你想想,別說小墨沒喝醉,他甚至還沒踏進‘啤酒之家’,車子的汽油也尚未耗盡;你到說說看,卡車為何這麽早開進來?”


    “當然是因為出了差錯。由於我們的車子先一步駛入迂回路線,陰謀團的監視人員誤以為計劃順利進行,並將過程逐一報告其他成員,卡車也依照當初的計劃出發;然而,小墨其實並為開進迂回路線,而是走幹道下山。陰謀團隻好臨時改變計劃,以另一個立牌將小墨趕進迂回路線;但是這麽一來,卡車駛入迂回路線的時間卻變得太早。”


    “就是說啊,絕對太早了,搞不好會和小墨碰頭呢!”


    “他們原先的計劃,應該是等小墨由上段開進迂回路線後,卡車再從下段駛入,選個避人耳目的地方待機;然而現在出了差錯,小墨竟是從下段開入,而他走的是幹道,經過老二的時間自然比從上段駛入時還要早上許多。陰謀團陣腳大亂,再這麽下去,難保卡車不會追過小墨的車;當然,隻要小墨別減速,這種情況應當不會發生;縱使卡車追過小墨,對計劃也無礙。怕就怕小墨目睹卡車部隊後,會起疑心;因此陰謀團決定趁早鏟除這個禍根。”


    “那又為什麽……”


    “監視人員連忙聯絡卡車,告訴他們出了問題,‘目標’實際上並未駛入迂回路線,剛剛才趕他進來,要卡車晚一點再動身。”


    “對啊!是該這麽做。”


    “然而為時已晚,卡車已經開入迂回路線了。”


    “咦?”


    “卡車駕駛突然接到聯絡電話,手裏拿著手機,一時間沒注意前方;好死不死,小墨也起了疑心,放慢車速——”


    “卡車便撞上小墨的車……還險些引起森林火災。”


    “當然,陰謀團的計劃也全泡湯了。”


    高千怯怯地沉默下來。她的表情顯得有些為難,似乎對於我牽強的推論不以為然,卻又顧慮我的感受,不敢露骨地表示感想。


    “這麽一來,你應該明白我說老大才是真正舞台的理由了。”慌忙之下,我補充了些無關緊要的話。“搬家卡車沿著迂回路線上行,表示他們打算將家具搬進老大;倘若我的推測正確,其中一台卡車應該載著b的屍體。又或是他們打算等小墨入睡後再下手殺人;這種情況下,便是將b監禁起來,限製其自由。”


    “那……呢……”


    “什麽?”


    “啤酒呢?”高千怫然地撓著太陽穴,似乎覺得重提這個問題並無意義,卻又不得不提。“老大有九十六罐,老二卻隻有九十五罐,這是為什麽?”


    “關於這一點,我認為和老二沒上鎖有關。”


    “什麽意思?”


    “隻有一種可能——有人偷拿了一罐來喝。”


    “有人?是什麽人?”


    “名字我不知道,不過肯定是陰謀團的同夥。”


    “那個同夥為何要這麽做?這可是陷阱計劃中的重要道具耶!”


    “就算少了一罐也無所謂,畢竟還有九十幾罐啊!完全不會妨礙他計劃進行——那個成員就是這樣判斷的。我想,那個人應該是老二附近的待機人員;他在太陽底下執行單調的任務,便忍不住動起歪腦筋。持有老大鑰匙的應該隻有主要成員,不過老二一開始就沒上鎖;他禁不起誘惑,就去偷了一罐來喝。反正他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沒人會發現是他幹的。”


    “真的嗎?”已然遺忘的疲勞似乎又一股腦兒地回流,高千無力地趴在桌上。“我怎麽覺得匠仔隻是在自圓其說?我有種被騙的感覺。”


    “我也沒說這是事實啊!隻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已。”


    “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還無法反駁才不甘心嘛!”


    高千嘴上說不甘心,臉上卻是滿臉笑容。不,解釋為笑容並不正確;其實高千現在因疲憊而麵無表情,隻是她手拄著臉蛋、臉孔受到手指推擠,因此看來像是在微笑。


    “那還是睡覺吧!”我戀戀不舍地確認最後一罐啤酒已然見底後,才站了起來。“好好睡一覺,才想得出好點子。”


    “是啊!”


    高千吃吃笑了一陣,也跟著起身。她猛然站起,卻因腳步踉蹌


    而不得不以手扶壁。


    “沒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我是想這麽回答啦,但我真的累了,總覺得自己好像幾天沒睡,隻喝啤酒度日。”


    “對啊!我也有這種感覺。”


    “匠仔應該沒所謂吧!啤酒下肚死,做鬼也快活啊!”


    “我還活著,別亂殺人!”


    “但是對你而言,這是理想的死法吧?”


    “嗯,或許吧——”


    “謝了,匠仔。”高千突然如此喃喃說道,仿佛閉上眼睛一口氣吞下最討厭吃卻不得不吃的蔬菜一般——或許是我多心了。“對不起,硬拖著你來。”


    “不會啦!”


    “晚安。”


    “嗯,那明天見——會不會見還不清楚就是了。”


    “當然會見麵啊!明天我就要想出好主意,推翻你的爛假設。”


    “好,我拭目以待。”


    “洗幹淨你的脖子等著吧!”


    “真可怕,被你這麽一說,搞不好會作噩夢。”


    事實上,我真的作了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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